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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阙镜花水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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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毅然转身,挺直腰身,跨步离去不回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你站在我身旁不知道我爱你,而是已经爱上你了的人,突然转身离去,那么决绝。
九重天回荡着‘永不复见’四个字,一声声击打着众人的心,也击打着凌澈血淋淋的心。
锦轩见她离开,大步追上她,慌乱失措的问道:“曦儿,你怎么样了?”
见锦曦不说话,锦轩大惊,赶紧拉住她,站在原地,看着妹妹面无表情,眼神无光,锦轩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刺眼的阳光刺得他头晕目眩。
锦曦抬头,看着天,似乎又不是看天,一字一句,“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来自晏殊,《浣溪沙》)一字一字,一声一声,轻轻的钻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那样的深沉,那样的沧桑,那样的寂寥,那样的绝尘。似乎是对自己说,又似乎又不是对自己说。
锦轩被她的话震了心神,不由看了一眼夜邪怡,又看了一眼锦曦,拉紧锦曦的手,信誓旦旦的道:“曦儿,三哥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们回天西,再也不回来了。”
锦曦看着湛蓝的天空,出神了好久,反手握紧锦轩的手,淡淡的点了点头。
于是,锦曦兄妹,夜邪情兄妹,一行人准备离场。可是,就在快要踏出人群的瞬间,杨益涵突然虚弱至极的换了一声,“等一下,师姐,你等一下。”
锦曦闻声,驻足,却没有回头。寂静的诛神台,静得没有一丝风声,只听得见阳光照在大理石上的“磁磁”声。
无声了好久,日光微微西斜,正午已过,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就是午时三刻了。
杨益涵看着锦曦的背影,那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黑衣上,反射了柔柔的光,连带那银色齐臀的长发也柔柔的。
杨益涵低头,看着那刺眼的大理石地面,轻轻的说:“师姐,对不起。”
锦曦身体微微一晃,并未回头,沉默良久,又继续走去。
“师姐。”
后头又急急的唤了一声,锦曦听见,那提起的脚步就停在空中,没有落下。
“此生欠你的,我无法再还,来世,做牛做马,我绝无怨言。”
杨益涵看着那被人搀扶着的人,目光忧伤,“请师姐答应我的最后一件事。”
锦曦不语,落下脚步。
杨益涵心痛的看了一眼那泪流满面的彦平,“彦平,去,去上神面前跪下。”
锦曦一听,不解,转头,扫视了全场。最后,在角落里看见端木彦平,他被一个年轻的青衣男子拉着,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就如一个被人丢在街头无家可归的小孩。
听见杨益涵的话,彦平并没有动,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杨益涵,仿佛看了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他身旁的青衣男子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抬头看了一眼那青衣男子,似乎是寻求那男子的意见。那男子轻轻对他点头,他又看了一眼锦曦,沉思了许久,才战战兢兢的向锦曦走来,那小小的步伐,似乎沉重无比。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终于走到了锦曦的面色。
他怔怔的看着锦曦,一言不发,那深蓝色的眸子与霜华的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有些怯懦。
他转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娘亲,跪在锦曦面前。
“叩首。”杨益涵远远的叫到。
彦平按她的话照做了。
“起”
彦平起来,他低着头,袖子下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锦曦面无表情,不应声,不阻止。
这时候,杨益涵又道,“再跪。”
彦平闻声,远远急切的看了一眼满脸苍白的娘亲,似乎她在这一刻就要消散在这阳光中,不由更加的着急。
锦曦看着只有自己腰高的彦平,他一身紫色华衣包裹着柔弱的身躯,银色的头发被高高束起,一张巴掌发的小脸,长得如美玉被精心雕刻一样。她记得,他今年似乎是十岁了吧!
只见他又跪在自己的脚前,她现在很不想说话,非常不想说话。
三跪三叩首以后,杨益涵嘴角一笑,“彦平,从今以后,锦曦上神就是你的师父,这世界,全世界都可能会骗你,可是,她不会,你只能相信她一个人。”
彦平点头,又继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杨益涵,杨益涵看着自己可怜的儿子,瞬间,眼泪就忍不住的留了下来。
母子两人天人永隔,悲痛欲绝的瞬间,锦曦淡淡的道:“我不同意。”
说完,转身就走。
杨益涵大急赶紧高声叫到:“师姐,你再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
锦轩听见,皱眉怒斥道:“你还有完没完?”他的妹妹此时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急得要死,她却一直死缠不放。
杨益涵没有管锦轩的怒斥,目光死死的盯着锦曦,就怕她一下子就走了,“我脖子上有根项链,你拿去,里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你听了再决定要不要同意。”
看了一眼彦平,她又继续坚定的道:“你一定会同意。”
锦曦沉默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夜邪情示意,走到杨益涵旁边,取下她的那一颗红宝石项链。
锦曦接下后,听见杨益涵在身后松了口气似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时,彦平一下子就跑到了杨益涵的身旁,抱着杨益涵的脖子就大哭。
见这一幕,众人无一不感到辛酸,小王爷才七岁,就受了那么多的痛,真是命途多舛。
仔细想一想,他的遭遇竟跟锦曦上神的差不多,生来带病,年幼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娘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轻轻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锦曦拿着项链,紧握手心,轻轻闭上眼睛,就听见杨益涵如梦中一样空明的声音传来。
“师姐,两千年前,我对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心的。那时,我只是想让你难过,才故意说那些话气你的。”
“呵呵…什么夜夜笙歌,都是假的,都是我自己在幻想,在独角戏。除了解毒那一次,还有彦平,他就再也没有碰过我。”
停顿片刻,她的声音又传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对我,除了房中之事,算是做尽了所有的义务。嫁给他,我一生不悔,如果能够重选,我也会旧路重走。”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这一生,成全了我自己,却是委屈了他。”
第116章 ; ;半世浮萍随逝水
“他不爱我,若不是我从中作梗,他可能此生都不会娶,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补偿我。我知道,他跟我在一起,就没有开心过,即使是生彦平的时候。”
“我曾经一直以为他爱的是你,天真的以为,只要你死了,我阻断所以欲接近他的女人,他就永远属于我。可是,我错了,他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
“那天,你被我射下诛神台。要不是换世神眼急手快,他可能已经拔出轩辕剑,和你一起灰飞烟灭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融城金阶,日日夜夜守在澜庭上锦借酒麻醉自己。”
“直到前几天,我都一直以为他爱的一直都是你,可是,就在刚才,他带着那个女孩一起来。我才顿悟,我们都是一样的女人,争得死去活来,最后,终究只是给人做嫁衣。”
“此生,我从未见他笑过,看他笑已经是成了我一生的奢望。那短短的几刻钟,他就对她笑了五次。他虽爱你,可是,他跟她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嫁了他,他爱了你,却又将快乐给了她。到此刻,我们已是完全扯平,互不相欠。”
“至于彦平…”
听到这里,锦曦背后突然传来高声尖叫:“午时三刻已到,…无…错…小…说…m。…quledu…斩。”接着就是一声斩令落在地面的声音。
这时,端木彦平撕心裂肺的声音瞬间冲破九霄。
锦曦放开项链,转身望去,只见端木彦平被刚才拉着他的那个青衣男子抱住,而端木彦平双手死死的缠住杨益涵的脖子,怎么扯也扯不开。
这时,那青衣男子抬起手掌,劈在他的侧颈,端木彦平瞬间昏迷。只见那青衣男子抱着端木彦平,跟杨益涵说:“我会照顾好他。”
杨益涵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那墨黑色的眸子里满满的感激之情。
锦曦眼睛一眨不眨,眼睁睁看着青衣男子抱着端木彦平走向她的队伍,看着杨益涵被重新按跪好。
那刽子手举起刀的那一刻,阳光照在那锋利的大刀上,反射了刺眼的光芒,一下子刺得锦曦眼睛都不敢睁开。
刽子手手起刀落,而锦曦的身体也瞬间随着那落下的人头,滑落在地上。
这一刻,仿佛一切都凝固在锦曦的眼中,眺望远处的山,远处的枯树,和那惨白的日光,一切都是那么的苍凉。
这一刻,她心中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痛,没有悲,只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再也没有一个叫杨益涵的敌人了。
岁月变迁,人生长梦,白云苍狗,对对错错,恩恩怨怨,伴随着那一手起刀落,她已不再计较。
一个生命的结束,一段恩怨已是画上了句号。对于那飞速流去的时光,她也只能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那千千万万的人,一个一个在她的眼中慢慢离去,最后,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人。
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诛神台的边缘,扶着那块写着“誅神台”巨石,缓缓坐下,靠在上面,搂住双腿,看着远方的城市。
喧闹的城市安静了,一个人的时光,就这样在倚石的萧索背影中逝去。
时光远了,它不再舍远求近,连带那些恩怨,消失无形,她只能抓住风中流年,记取一段飘零。
望着高旷寂寥的天空,在看看现实中狼狈的她。原来,她在世间失散太久,已经很难融入现世这个大染缸。
落寞,凄清,近乎绝望地唾弃人生,原本人生该是花好月圆,锦绣前程,她竟然过到了山穷水尽,一心想死的地步。
早已知晓一切的离开是必然,可想到自始至终的独角戏,落幕瞬间还是忍不住泪水决堤。
一场相聚,几场离散,人生就这样周而复始的重复无味的生活。想起昔日,树下饮酒吟诗,忘乎所以,真的是诗酒趁年华。
而今暮然回首,犹如一段残缺的天籁之音,久久回荡在耳旁,却又恍若隔世般遥远。
时光远了,生生把一切分散太久,分离太久,连时光都对这段往事模糊了,故事就这样搁浅在,分别那个冬天。
初见时天旋地转,再见时波澜不惊,这就是爱情。时间催着自己马不停蹄的成长,日臻完善对事,对人、对事、对情的种种变迁领悟。
成长带来的不仅仅是对年少轻狂的铅华洗尽,也让她不再拥有少年情怀,她学会了淡然的面对很多人,很多事,曾有过近乎绝情的淡然。
她自诩清高,也难免对感情锱铢必较。有人看来这是一种改变,如草木荣枯的改变,是定数。
她真的很不想存留在这个烦琐的尘世,对人世间一直有抵触心理,一直想断了红尘心。
世间的人多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真的长大了,渐渐的懂得人世间能感同身受的人太多,能同舟共济、相濡以沫的太少;推波助澜、火上浇油的太多,嘘寒问暖的太少。
面对突如其来的几近跨越式的成长,有时候心理上的压抑如潮水卷来般猝不及防,面对熟稔的人事,也会感叹时光流逝冲刷带来的毁灭性的记忆坍塌。
她终究还是被现实伤的面目全非,连微笑都变得吝啬,尽管内心澎湃着,但一切终归于暗流涌动。
想想一生,真的很短,却又朝朝暮暮重复琐碎烦心事,有些事反复做的多了,是会厌恶的。但又却对某些事不厌其烦,比如执念,爱情。
很多人都会想一个问题,我是喜聚不喜散,还是喜散不喜聚?时间久了,答案渐渐清晰,如果修为足够了,那么人性骨子里还是喜聚不喜散的。生而为人,就该爱自己,聚而欢,散而悲。
陌上行走,细雨纷飞的季节,一如当年,淋湿了衣衫,也淋湿了一颗燥热的心。如果,生命不曾有遇见,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可是,生命中根本就没有如果,今年枝上花不接去年果,眼睁睁看着一切绚烂开始,又归于死寂。
她这个年纪,拥有的只是无病呻吟,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以一种自以为是的心态,用仅有的才情将悲伤无限放大。
她也不例外,闲暇时轻吟“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可终究不愿念出“不如怜取眼前人”,她知缘分可遇不可求,所以更乐意的是看别人的故事。
所以,她爱自己胜于任何人,不能让自己在孤独中死去,她宁愿选择自恋,抛弃自卑。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她自己。
爱若无心,纵使岁月给予她闭月羞花之貌,她也能自持清醒,耐得住繁华,守得住寂寞。
爱若不深,即使经历了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她也能赐让你花自凋零水自流,孤芳自赏的下场。
年岁渐长,终归让心心念念的过往沉入心湖,枯木逢春犹再发,一切又将重新开始,一段充满未知、无奈的前路总会是一个人走下去。
细雨纷飞,有风的日子,她安静在雨中徜徉,淋漓尽致发泄着多年的积郁,她还是热爱生活的。
有爱的日子,她微笑视之,无爱的日子,她淡然处之。那些缠绵悱恻的过往,被时光掩埋在深深的心底,被风吹散,散落在寻常巷陌,风居住的街道,曾记得,你来过,你走了。
她醒了,人生一梦,遗失的,不必去找寻,更不必拾起,所有的最后都交付给了时光,换取成长的彻悟,还有那不堪的往事。
遗忘的不必去记起,记住的不必深记,走过的,岁月会记得,而她们,不过是一厢情愿,徒劳无功而已。
宿命安排她们如此,没有前因,更没有后果,自己又何必去在乎过程,是伤是痛,是苦是累呢?
浪花淘尽,故事里的英雄早已随着历史烟云吹散,总有人为一场梦,跋山涉水而去。
世间万事万物幻化皆如泡影,秦淮河岸,昔日繁华渐退,迷失在幻境中的人,又如何走出?后庭旧曲,弦音谁解?飘摇浮沉,人世百代,原来没有什么永恒。多年后,无论你是沙场英雄,还是花间词客,终究成为了渔樵笑谈。
随风逝去的流年,如柳絮纷飞,浮萍飘零,原来,她所记得的仅仅是半世飘零,原来,她所怀念的时光时光早已悄然逝去。
诛神台上,她闭眼养神,微风吹乱长发,轻拾一瞥,轻声叹:“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下一刻她还在问:下一个会遇到谁?
原来,她还是热爱烟火尘间,她还能敞开心扉接受新的事、新的人,微笑向暖,静守花开。
锦曦在诛神台一坐就是一年。
一年后的同一时间,诛神台上,十八道天雷滚滚而至,霸道强横的杀伤力欲将整个诛神台掀个底朝天,那震耳欲聋的欲声音生生刺破九重天上任何一个人的耳膜。
锦曦天劫已至,天雷落下,必须打在人的身上才算。以前飞升大多依靠醉夭防御之力,还有诺影的协助。此次,她当放下一切,独自面对。
若是灰飞烟灭,她坦然自若。若是应劫飞升,她定当好好活下去,一切从头开始。
第117章&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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