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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刺 --鼠猫-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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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内,流言困猫鼠,趁机杀包拯,慎!”
  
  这是——两人对视一眼,展昭当即敛了眉目,白玉堂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这些天流言满天飞,甚至闹到皇宫,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层玄机——猫儿,你怎么看?”
  
  “自然是——见招拆招。”展昭说着,将那纸团细细叠起,道,“玉堂觉得这上面的消息可信么?”他问的是消息,可是他们谁都明白,展昭指的却是人。
  
  白玉堂沉默了一下,看着远处的日落,面上显出点复杂,不久才又坚定:
  
  “我信他这一次!”
  
  闻言,展昭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心中暗叹,这人天生孤寒薄情,难得与人真心相交,眼里终究还是揉不下沙子。背叛他一次,再想从他这里找回信任,却已是千难万难了。毕竟能让他信任的人这个世上本就不多,更何况在现在这种非常时候?
  
  而浪天涯……展昭微微沉下眼睑,遮去眼中思绪,手上却握紧了那个纸团。然而这只是一瞬,他不动声色的将纸团重新放回瓷瓶,收入怀中,在心里将忽然冒出的想法细细过了一遍,隐约已有了主意。
  
  ……
  
  日渐落幕,倦鸟却不曾归林,像是等着什么一般在四周树上徘徊不进。时而徐风吹过,宫墙深深,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的跟着轻摆摇动。不久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着了一身明黄的仁宗已然走来。
  
  两人上前见了礼,正想着要如何开口,仁宗却已径自走到一旁亭中坐下,看着两人跪下也不叫平身,静默半晌,忽然拍了下桌子道:
  
  “展昭,白玉堂,你们可知罪?!”
  
  如是一问,两人当即明白这位指的是哪一桩。展昭刚要答话,手却被那跪在身边的人一把按住,侧目却只见了那人俊逸的侧面,飞扬的剑眉,薄薄的双唇勾出一道不羁的笑痕,干脆利落的答出四个字:
  
  “草民不知!”
  
  “大胆!”
  
  仁宗猛地拍案而起,望着两人的眼中点点怒意泛出。白玉堂却不见半点惊忙,昂然道:“白玉堂说的是实话,不知大胆在哪里了?我与展昭自问近来没曾做过任何犯法的事,也不曾犯了《宋刑统》中哪一规哪一条,却不想皇上张口就问罪,指的又是何来?!”
  
  仁宗闻言,怒极反笑:“这么说来,倒是你有理了?朕也不和你们卖关子,展昭,你来说,这次民间泛滥的那些流言,究竟是真是假?对此你又作何解释?!”
  
  “皇上从何听说?”展昭不动声色的试探一下,心中原本笃定的不对劲更加加重了些——民间现在传言虽多,但是要闹到皇宫里——这未免也太快了些。更何况——皇上一向不管这些流言蜚语,此番又如何……
  
  “太师亲口所言,莫非还是太师蓄意诽谤你们两人不成?!”仁宗说着,将手上一直攥着的一本奏章丢到两人面前,“起来吧!看看这个,上面字字句句可都讲得清楚明白!!”
  
  两人闻言起身,接过那本奏章,打开一看,正是当朝太师庞吉的弹劾之言,清楚明白的写了两人此时在坊间听到的传言,添油加醋不说,更是夸大言说两人之事在民间及官场造成的影响,言末请求皇上明察,无论如何严惩这两个给官家抹黑的人云云。
  
  展昭皱眉,心知此番当真不能避免了,看了眼白玉堂,入目仍是他不曾变更的倔强狂傲神色,心中一阵烦躁:不管怎么说,自己竟还要瞒着噎着不成?玉堂做得到,自己莫非当真不成?
  
  当下心中计议已定,抬头目视着仁宗道:“臣无话可说!”
  
  仁宗道:“这么说你是默认了?”
  
  展昭不言,微微抿起了一双略显丰润的唇,划出一道倔强的弧度——这是仁宗第一次在这个御前四品带刀护卫面上见到这种神色:不是惯常的沉稳,不是往昔的温和,那种倔强却和向来看惯了的白玉堂如出一辙——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
  
  “这般有伤风化的事,你们倒是一副有理的样子,朕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们这般有把握?或者说,你们不怕朕一怒之下叫包卿铡了你们?”
  
  白玉堂不服,冷笑声道:“我倒不知我们错在哪里,你是皇上,自然是你说了算。只是不知我们相恋,却是犯了王法中哪一条?皇上说有伤风化,这风化又伤在哪里?我们自行我事,有何旁人何干?!”
  
  仁宗一挑眉,看向展昭,声线微冷:“你也如此?”
  
  展昭见状,知道事已至此,已经不用再说其他,当下只是微微昂了首,只满脸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生亦无悔,死亦无怨。玉堂如何,展某亦然。”
  
  这句话,道尽了他的态度。既然一开始话已说僵,展昭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干脆直接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之后是生是死,全不在乎。
  
  而且——展昭想起方才观察所见,在心中默默的下了一注:是生是死,全看这一赌——他不信皇上将他们叫到这里为的仅仅是这样几句话,也不信他只是想要确定自己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赌的是这些年来对眼前这位帝王的观察与了解。
  
  看见他的神色,仁宗沉默一下,犀利的目光自展昭平静淡漠的面移到白玉堂桀骜不驯的脸上,微微闪了一下神:当初自己在刘太后的阴影下,何尝不是这般谦和在表,却傲在骨子里?如今……
  
  凭心而论,他是真的欣赏这两个和自己近乎同龄的年轻人:他们都有着铮铮傲骨,同时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展昭,这些年里为大宋做过什么,他都知道。若真要就此杀了他们,他不忍。但是——
  
  “展昭,你如此——不怕朕迁怒包拯,将开封府一众人尽数治罪?”仁宗的声音低沉的宛如诱惑,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寒。展昭猛地抬头,直直望进仁宗眼底,眼中某种神色一闪而过——
  
  “你——”白玉堂大怒,正待说话,手却忽然被一把扯住——还是展昭,他愤然转头,只见到展昭面上异乎寻常的平静。他在那双坚毅的眸子里找到了什么,瞬间领悟,心中忽然明亮起来,先前的急躁与不满也就跟着强行压下,反换了几分了然——这猫!莫不是……




之八

  
  耳边但听的展昭平静的道:
  
  “皇上不会。”
  
  “哦?何以见得?包拯御下不严,莫非还算无罪?”
  
  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眼底那道神色闪的飞快,却还是被帝王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看不懂那抹光华所代表的意思,却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微微寒了一下——莫名的感觉让他目光闪了一下神,但随即就将注意力放在那人接下来的话上。
  
  “大人乃我朝肱骨之臣,皇上乃盛世明君,绝不会做出那种自毁社稷的事!况且。”他顿了一下,看着帝王的目光愈见坚毅,“此事本身只关系着臣等二人,与他人无关。无论天下人怎么说,展昭还是展昭,白玉堂还是白玉堂。我们定下的决议,就算是大人也无法更改。何来‘御下不严’之说?——就算是包大人面前,展昭也绝不改本心——在此事上,展某问心无愧!”
  
  听闻此言,仁宗不由得笑了,笑的有几分如释重负。但是说出的话却不让人轻松:“展昭啊展昭——你可知,你越是如此,就可能让朕的怒气更进一步?”
  
  展昭却在这一刻礼节性的微低了头:“臣愚鲁,不懂圣意。”话语也不似刚才的据理力争,恢复平日古华质朴的玉润态度。仁宗看着他此时的神态,又见到白玉堂从始至终没甚表情的脸,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八王叔对自己所说的话,神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等等!”
  
  忍无可忍,白玉堂忽然插了嘴。方才那奏折他从头到尾细读后,已是怒意横生寒敛双目:好!好得很啊!这老螃蟹当真长进,过去总给开封府找麻烦使绊子不说,如今又拿坊间流言大做文章,摆明了想借这次机会整倒他们两个,给予开封府一个重创!
  
  又见仁宗步步紧逼,紧咬着治罪二字,当下锦毛鼠双眉一挑,张口冷语已含着冰般狠绝:“皇上莫非打算只凭这样一份奏章,便治我和展昭的罪么?!这老螃……太师倒打得好算盘,一份奏章就打算卸了开封府羽翼,从而再对付包大人就容易了!如此皇上还要治罪,可真是英明啊!”
  
  他说话本就不耐遮遮掩掩,性子更是横冲直撞飞扬洒脱,更不屑于官场那些尔虞我诈,此时心中又抱了别样想法,所以一张口就毫无顾忌起来。展昭听了却有些心惊,正待阻止,手上已被那人隔了衣袖扯了一下。展昭不由抬头,看着那人含了冰碴子的刺棱棱的眼,一时间竟拿不准他打的什么主意。
  
  “大胆!”仁宗却已忍不住猛地拍案,“白玉堂你放肆!”
  
  “是不是放肆皇上你自己心里清楚!”白玉堂冷冷笑道,“这些年下来你又不是不知,若非有展昭在明面上护着,那些别有用心的刺杀早不知成功多少回!况且谁都知道展昭是开封府的护卫,此番他一倒,不是明摆着给他人以可趁之机么?!”
  
  仁宗怒道:“照你这么说来,这开封府还不能没有展昭了不成?!朕就不信那么多御林军都是吃素的,保护一个包拯都保护不了!”
  
  “那么,皇上可愿与草民一赌?”
  
  不出他所料,仁宗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说道:“赌什么?”
  
  白玉堂忽然笑了,笑的成竹在胸——他是故意的,故意转移帝王的视线到此,这样反而能够添一份胜算——展昭在瞬间意会到了这人的用意,心中登时一暖:玉堂果然是早有打算!
  
  “就赌——”
  
  然而就在白玉堂张口的瞬间,变故忽起!
  
  随着陈老伴伴一声:“有刺客!”响起,自四周宫墙外忽然窜出了许多蒙面人,仗刀持剑,直指仁宗!展昭心中电闪,身随意动,但见光华一闪,巨阙已架上了最近一柄长刀,就势一带一引,生生隔开了另一柄长剑!同时白玉堂利落的对上另一人,手腕一拆一折,断了那人腕骨的同时夺下一柄长剑,而后秋水如电,比之展昭的巨阙丝毫不遑多让。加之他出手向来很辣,不过两招,来者已然有人挂彩倒地。
  
  直到此时,陈林才喊出了第二声:“有刺客”!
  
  接着,大量御林军赶来,昭白二人长剑在最初将所有刺客阻了一阻,后来的军队便将来者尽数擒获。白玉堂不由得皱了下眉:这次刺杀——会不会太儿戏了些?或者说,这些杀手也未免太不敬业了……
  
  ——莫非?
  
  想起先前注意到的异状,加上方才展昭以眼色告知他的……唇边忽然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讥讽痕迹,白玉堂瞥了下那明显毫不惊慌的小皇帝,心下冷笑:
  
  做戏做到你白爷爷面前了?好,既然要玩儿,五爷就陪你做满全套!
  
  当下倒是难得积极地仗剑和展昭一起守在皇帝身旁,一前一后,将所有死角尽数封死。仁宗见了心中一喜,面上尽量不动声色,只待众御林军将所有“杀手”尽数擒获后,道了句:“打下大牢!”接着才带了陈林与昭白二人离开此地前去御书房。
  
  路上,白玉堂不着痕迹的拉着展昭落后两步,口唇微动,传音道:
  
  “猫儿,这小皇帝看样子玩儿上瘾了啊!”
  
  展昭心中暗笑,知道白玉堂看穿了仁宗打的算盘——那场“刺杀”明显就是有预谋的,他们来时,四周一个人没有,摆明了就是在为刺杀清场;时已将暮,飞鸟却一直不曾落下,而是不停徘徊在四周,那些茂盛的林中显然有古怪。虽然刻意压抑,他们二人是何等高手?早就察觉到了那些离得远却仍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再者,有人刺杀,皇帝的反应未免太镇定了,更何况那些忽然冒出的侍卫——很显然,这整套把戏根本就是皇帝为了试探他们两个人的“忠心”而布的局。可这局比之十六刺那些,就差得太远了。
  
  因此他们也就干脆将计就计,虽知事假,适当的表现出些忠心也有利于接下来的情势。
  
  展昭想着,转过头打量白玉堂,见他眼中大是不耐,知晓以他的脾性此时还能呆下去忍受这蹩脚的试探,而不是拂袖而去已经很难得了。便传音答道:
  
  “不管怎么说,如此总比当真闹僵了好——玉堂,我心已有计较,一会儿若是问起,还望你不要冲动行事。”
  
  他这本是叮嘱,白玉堂却剜了他一眼:“什么话!五爷又不是不顾大局的人——不过猫儿,若这小皇帝执意要严惩你我,你待如何?”
  
  展昭却不答,只是面色又凝重了些,半晌,就在白玉堂以为展昭已经不打算回答的时候,耳边才又响起那人坚毅的声音:
  
  “我信自己的判断。”
  
  闻言,白玉堂不由得有点失望——他当然相信展昭的判断,既然他此时已有把握,想来是已在心中将所有可能性推敲过——堂堂南侠怎会轻易去做没把握的事?更何况此时。但是——他还是想知道,倘若……
  
  继而又有些自嘲:自己怎忽然有心思去想这些无用之事了?还真是——莫非那木头猫会将就算是有事也要一起担着这些话语挂在嘴边么?猫儿……这般侠骨铮铮的猫儿……终不是会将那些情深义重的话语总挂在嘴边的。没把握绝不轻易出手——这样的他,怎能不叫他爱煞?
  
  转眼就将那些事情丢到脑后,心里那点淡淡的失望也随风而逝——既然展昭说有把握,那就信他!更何况——凭着方才的观察,他也确信两人此行应当有惊无险。至于万一——管他作甚?!兵来将挡便是!
  
  抛却无用的想法,白玉堂面上又变得轻松,甚至带了些比来时更笃定的味道。展昭看他一眼,唇边不由淡淡笑开了。
  
  “不过玉堂,你——当真要赌?”想了一下,展昭还是有点迟疑的问了句。
  
  “放心!五爷既然敢赌,就有胜算。”白玉堂唇边噙了抹笑意,似笑非笑的瞥了展昭一眼,“再说,如果你不是对我有信心,方才就算是拼却一切你也会阻止五爷往下说罢!”
  
  展昭闻言,但笑不语,心中却已暖融融了一片——玉堂终究还是成熟了啊!不再是当初那个仅仅因为一分意气便怒上开封大闹东京的莽撞青年,而是已经切切实实的成为了真正傲笑江湖的白五爷。那份成熟所带来的、含着不羁的稳重与两人之间的默契……当真让人不能不觉心暖。
  
  玉堂,此生能得你为知己,展昭幸甚!
  
  ……
  




之八

  
  不久,开封府接到一道圣旨,宣称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与江湖草民白玉堂为当朝太师所举,称其关系龌龊,有违朝纲,已被打下天牢,择日问案。展昭剥夺其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之职,开封府上下连坐,自包拯而下一众判官、推官、左右军巡使判官、左右厢公事干当官及司录参军一律减奉半年。
  
  接旨之时,包拯和公孙策俱都面色沉重,四大校卫等人不禁面面相觑:怎么才一转眼,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们特地向前来宣读圣旨的公公询问,得到的却只有这样几句话:
  
  “包大人,杂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皇上有旨,此事到目前为止仅有开封府及大理寺有备份,无论如何要记得保密。毕竟此事不合礼数,实在不应多做宣扬,也希望开封府上下慎重,在审理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外泄。”
  
  “如是,有劳公公了!”包拯道过谢,和公孙策将他送到大门外,看他远去后立即下令让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上事物到书房议事!包括一众杂役以及其他人。众人不解,但都第一时间赶去。
  
  包拯所言没有其他,就是下了一道缄口令,让所有人自现在起不得允许,绝不能谈论关于展护卫以及白玉堂的任何事情,知晓圣旨内容的人更是绝不能将圣旨所言外泄,违者定当严惩。登时开封府上下一阵忙乱,但毕竟都是平素见惯了风浪的人,不管再如何猜测,还是将包拯这一命令严格执行起来。虽然众人大部分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想到近日在汴京上演的流言,也能猜到一二。
  
  白玉堂和展昭的情谊,平素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当时因为看得惯了,反而不曾多想。如今这么一闹,虽不知流言是真是假,心中却由最初的震惊渐渐转变为了然。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两个男子在一起的事实,甚至有人这些时日里都是避着那两人走的。如今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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