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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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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喜酒不醉人（2）
来喝喜酒的人不少，一共摆了十几桌。除了镇政府来的人，李玉芝还认识一个人，那就是上回在胜利饭店吃饭的县委副书记李书记，就坐在旁边一张桌席上。李玉芝怕人家领导想不起自己，就主动上前打招呼，自报家门，李书记马上想起来了，伸出手来跟李玉芝握了握手，李玉芝觉得很荣幸。
酒席开始后，新郎、新娘来敬酒，一桌一桌敬，敬到李书记的时候，李玉芝听见罗永刚的新媳妇喊李书记大舅，罗永刚也跟着喊大舅。李玉芝马上明白了。
喝过喜酒之后，有人提出闹洞房。李玉芝本来不想去，想着赶紧回去托人想办法把冯家安弄出来。可是，镇政府的几个熟人非要拖着她去，只好跟着去了。
罗永刚的家安在他老婆小宋教书的县一小，二幢二楼，楼是旧楼，房间修得很新，屋里的东西也齐全，都是新式的。闹洞房本来就是乱哄哄的事，李玉芝有经历，并不参与，只躲得远远地看，看别人咋捉弄罗永刚两口子。抱一抱，亲一亲，啃苹果，都是老一套，李玉芝没有觉得有啥稀罕的，因为心里牵挂了冯家安的事，有心无肝地待了一会儿，没跟罗永刚打个招呼就悄悄走了。
回到双井镇，天还没黑。李玉芝来到李玉兰家找范三友商量冯家安的事。李玉芝把公安人员说的情况说了，范三友认为这事可能麻烦大了，因为全国正在“严打”拉网，正是风头上，冯家安赶上风头撞进网里了。公安局把冯家安播放黄色录像上纲上线，定在了破坏国道建设上，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会判大刑，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出不来。李玉兰也这样认为，说街东头卖豆腐的姓吴的，因为趴在女茅厕上偷看，还没看到啥名堂，三年前的事，去年拉网的时候被抓去了，结果定了个流氓罪，判了三年。冯家安放黄色录像，十一盘，肯定判得轻不了！李玉芝本来想讨个主意的，被李玉兰两口子一说，心里更没底儿了。
范三友说：“我看还是要找罗永刚，说不定他有办法，副镇长，又在县学校学习过，人头肯定比咱熟。”
李玉兰马上接着说：“就是，就是，上回你找他办宅基地的事儿，不是办得很好嘛！”
李玉芝能听出来李玉兰话里有话，知道姐姐就是这样的人，还记着没帮她家办好宅基地的茬儿，就装着没有听出来，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找罗永刚，这还叫主意吗？她李玉芝能想不到吗？人家刚刚结婚，大喜三天没过，去找人家这样的事，合适吗？李玉芝出了李玉兰家的门，越想越生气，气李玉兰两口子没给她拿出好主意，气冯家安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股气接着一股气，气自己的命苦，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玉芝到饭店安排一下，就回家了，开了一瓶酒，一个人喝，喝到后半夜，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睡来后，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被单子，马上想到，一定是小燕子给她盖上的，心里舒坦了很多。
冯家安被抓的消息，在镇上传开了。李玉芝走到哪都有人问，听起来很关心，其实说不定心里高兴着呢。所以，再有人问，李玉芝就没好气地说：“那个该死的，马上要枪毙了！”这显然是气话，人家就不再问了。这件事让李玉芝看明白了，现在的人，别看平时里见到“老板、老板娘”地喊，一旦遇到事儿，一个个都在心里笑呢！但是李玉芝不怕，反正，冯家安犯不了死罪，就是判上三年、五年，出来还是一样，在这个双井镇，老板还是老板，老板娘还是老板娘！
4。喜酒不醉人（3）
罗永刚婚后第三天就上班了。这是李玉芝听来饭店吃饭的镇政府的人说的。李玉芝听说罗永刚回来上班之后，马上就想去找他。冯家安的事，不找罗永刚，她实在想不到好办法。
李玉芝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去的，她知道，去早了人多，也说不上话。到了之后，罗永刚不在，说是到国道工地去了，李玉芝就等，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也没见罗永刚回来。李玉芝想，罗永刚可能直接回了县城，新婚几天，他一个人在这也住不安。于是就回到了饭店忙生意了。
李玉芝才到饭店一会儿，镇政府的刘主任来了，让李玉芝赶紧准备一桌酒菜，马上镇里几个领导要来。李玉芝问：“哪几个领导？”刘主任说：“一把手二把手都来，还有罗镇长也来。”李玉芝一听，不禁一喜，故意说：“罗镇长刚结婚不在家陪新媳妇吗？”刘主任说：“罗镇长以事业为重，国道建设那么忙，他不来不行呀！”
过了一会儿，镇里几个领导都来了，罗永刚也来了，还有一个地委报社的记者。李玉芝看出来，几个镇领导都是陪记者的。记者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像个小老头，一脸的皱纹，跟猫抓的一样，吸烟很凶，一口下去一大截儿。第一回见记者，李玉芝想，记者原来就是这样的。
酒菜上来，开始喝酒。镇领导来，李玉芝一般都会亲自在门口候着，怕服务员有做不到的，怠慢了领导。酒喝起来，话就多起来，李玉芝慢慢听出来，记者是来采访国道双井镇段建设的，主要采访的是罗永刚，因为他是总指挥。记者的酒量不小，边喝酒、边采访，还要往小本子上记。记者问：“罗镇长，听说你刚刚新婚三天，就赶来上班，是这样吗？”罗永刚点点头，其他人也都证实。记者问：“罗镇长，新婚甜如蜜，你能不顾小家为大家，请谈谈你是怎么想的？”罗永刚抹了一把汗，扶一下眼镜，又清了清嗓子，说：“也没有啥想法。我就觉得，国道建设是国家的大事，县委、县政府对国道建设也很重视，镇党委政府对我很支持，全镇群众对我也很信任，我作为总指挥，没有理由不干出个样儿来。不错，我是刚刚结婚三天，我也想念我的新婚妻子，但是，我想，跟国道建设相比，个人的家庭幸福，太微不足道了！所以，我决心，不辜负镇党委政府和全镇人民对我的信任，为国道建设工作顺利进行努力工作！”
罗永刚说得很慢，记者在小本子上记得很快，罗永刚说完，记者记完，大家一起鼓掌，李玉芝也跟着一起鼓掌。李玉芝觉得罗永刚说得真好，觉得罗永刚真像个大干部！
接着，记者又问：“罗镇长，听说，在国道建设过程中，双井镇还出现了一些不利的事情，有人借国道建设之机，发不义之财，在施工工地附近播放黄色录像，有这回事吗？”
罗永刚看看其他几个领导，又抹一把汗，扶一下眼镜，说：“确有此事。不过，整体上来看，我镇群众对国道建设还是很支持的。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只是极少数现象，公安机关已经把人抓起来了，我们镇上也会研究处理方案，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为国道建设创造良好的环境！我认为，对这种事情，我们决不手软！”
说完，罗永刚显得很生气，重重地一拍桌子，把面前的酒杯震翻了。记者点点头，并没有往小本子上记。李玉芝的心提到嗓子眼了，罗永刚对冯家安的事生恁大的气，她不知道该不该跟罗永刚再提冯家安的事了。
4。喜酒不醉人（4）
酒喝到中途，罗永刚出来上茅厕解手回来，没有回酒桌上，而是站在灯影里朝着李玉芝看了看，看了两三回，李玉芝才忐忑不安地走过去。
罗永刚说：“冯家安的事情，我回来就听说了。”
李玉芝说：“那个不争气的！我早说不能搞，他非搞！活该！”
罗永刚说：“现在是风头上，这事可能不太好办。”
李玉芝说：“不管他，他自作自受！”
罗永刚说：“你这是气话吧。你下午去找我了，办公室的人看见了，跟我说了，我一猜就是为这事。”李玉芝没吭声。罗永刚说：“县公安局副局长是我党校同学，也是刚刚提拔的，人还不错，我给你写封信，你去找他试试。”
李玉芝说：“咋好麻烦你呀！”
罗永刚的信是封着的，李玉芝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李玉芝也不管是什么内容，只要管用就行。罗永刚的信起了作用，冯家安被关了十五天，就被放出来了，但是，罚款一千元，录像机被没收了，录像厅不许开了。李玉芝觉得一点都不可惜，这样干净，省得冯家安没事找事。
冯家安回来后，还是不服气，说：“我不就是放录像吗？凭啥关我，凭啥罚我钱！”李玉芝气道：“还有脸说，你都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罪！”冯家安说：“我犯啥罪了？他们不是说我破坏国道建设吗？不是说要判我三年五年的吗？不是老老实实把我放了吗？！”李玉芝本来想跟他说是因为罗永刚帮忙他才放出来的，但是想了想没说。就是不想说。不知道为啥。
冯家安被放出来之后，范三友请客给他压惊。本来，冯家安安排在胜利饭店，但是范三友说，在你家饭店吃饭，你也不会让我结账，那就不是我给你压惊了。冯家安就同意到范三友家去喝几盅。
因为要忙饭店的事，李玉芝没有陪冯家安去范三友家吃饭。菜是李玉兰做的，虽说没有饭店的菜多，倒是清清爽爽、实实在在。冯家安喝了几盅酒，就开始发牢骚，骂狗日的公安局不讲理，关了他十五天，罚了一千元钱，没收了录像机，还不许再开录像厅了，真是没有公理了。范三友就劝他，说：“你能早点儿回来就不错了，要是判你三年五年的，你也干瞪眼！”李玉兰也说：“就是，就是，你就知足吧，要不是罗镇长帮忙，说不定你还在班房里喝四个眼儿稀饭呢！”冯家安一听，放下筷子，说：“罗镇长帮忙？我咋不知道。”范三友说：“你不是在里头嘛，你咋能知道呢。”冯家安说：“谁找他帮忙的？玉芝？”李玉兰说：“不是玉芝是谁！从今往后你也该学学好，给玉芝省点心！”冯家安说：“不对呀，玉芝咋没跟我说呢？”李玉兰说：“跟你说不说还不是一样，你出来就好。”冯家安说：“那不对，那不对。”范三友说：“有啥对不对的，回来就好。喝！”
冯家安在李玉兰家喝完酒回来，越想越不对劲儿：找罗镇长帮忙救他，玉芝咋不跟他说呢。这个问题像条虫子一样钻进了冯家安的心里，越钻越深，咬他的心。冯家安觉得有必要找李玉芝问一问，不然，他心里不舒坦。
冯家安来到胜利饭店，饭店里还有一桌人没有走，李玉芝在陪着客人说话。冯家安进来了，李玉芝问：“喝好了？”冯家安说：“喝好了。”李玉芝说：“喝好了回家睡一觉吧，这里还有事儿。”冯家安说：“我找你也有事。”李玉芝说：“有事晚上回家再说。”冯家安说：“现在就说。”李玉芝说：“可是喝多了？！”冯家安说：“没，没喝多。”李玉芝一把搀着他来到外面，说：“咋回事你？没看见有客人在吗？你说啥事？”
冯家安见李玉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摇了摇头，问：“我是罗镇长救出来的？”
李玉芝说：“人家不救，你能出来？”
冯家安说：“那你咋没跟我说！”
李玉芝说：“你咋不想想你问没问！”
冯家安说：“你去找的？”
李玉芝说：“咱不找人家，人家还能找咱，人家那么贱？还有脸说，那天说好了你去喝喜酒，结果你进去了，我就去了，顺便一说，人家就帮忙了。咋了？人家帮忙还帮出罪了！”
冯家安歪着头想一想，自言自语地说：“我就不明白，这个罗镇长，他咋就恁喜欢帮咱家的忙呢？”
李玉芝说：“你去问他！”
冯家安突然话头一转，笑笑说：“问不问都一样。这样，你看人家帮咱恁大的忙，又是宅基地又是救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我想找个闲空，请他喝两盅，你看咋样？”
李玉芝说：“这还像句人话。你去请！”
冯家安说：“还是你去。你们老同学，面子宽！”
5。以个人的名义请客（1）
李玉芝认认真真打扮好了，去请罗永刚。
罗永刚星期天不回家，要制订国道建成后双井镇的新规划方案，这些都是李玉芝从镇政府的人言谈话语中分析出来的。新婚不久，罗永刚好像不太愿意回家，也许是讨了一个那样的老婆，罗永刚没啥劲儿。这也是李玉芝分析出来的。对李玉芝来说，这样的分析，往往是有道理的。
这会儿应该是睡午觉的时候，领导干部都喜欢睡午觉，罗永刚应该在他的宿舍里。罗永刚的宿舍在镇政府大院后院最里头的小院，单门独户，原来是镇里的老广播站，后来广播站新建放大站，就搬出去了。房子是红砖红瓦，三间带挑檐儿，门前有一排大关杨，半搂粗，树叶厚厚的，遮住了房檐，显得很阴凉。上次，李玉芝来拿罗永刚写给县公安局副局长的信，来一回，但是没进屋。当时是一大早，罗永刚还没起床，把信隔着窗户递给她，她拿着信就走了。
星期天的大中午，热得呛人。李玉芝从后门走进镇政府大院，除了一条趴在树荫里吐舌头的花狗，一个人也没见着。来到罗永刚宿舍前，从窗户朝里看一眼，里头的吊扇还在转，收音机也在响，播的是刘兰芳说的《杨家将》，罗永刚应该在里面。有过几次交往之后，在罗永刚面前，李玉芝不再拘束，有时候还能找到当年在农技畜牧站他屋里的放松，这对李玉芝来说很需要，人随便了，心里也舒坦。这些日子，李玉芝常常想起当年和罗永刚的事，本来以为肯定忘了，没想到一见到人，啥都想起来了，说过啥话，做过啥事，咋样做的，一样一样自己往上漂，像肥皂泡一样，按都按不住。
罗永刚在屋里，没有睡午觉，在看报纸。李玉芝敲开门，罗永刚一惊，问：“有事？”李玉芝笑了，说：“没事。”罗永刚好像不相信，说：“到底可有事，有事你就说，千万别客气！”李玉芝笑得很开，说：“咋了，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大镇长，没事就不能来了。”罗永刚这才相信李玉芝没事麻烦自己，说：“那好，那好。”李玉芝说：“看来我的事太多了，把你都搞怕了，一见到我就跟见到麻烦一样！”罗永刚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你客气。”李玉芝说：“老同学，我跟你客气啥？”
李玉芝坐下来，罗永刚切了一个西瓜拿过来，两个人头对头就着搪瓷洗脸盆往里面吐瓜子，吃一口吐一下，吃一口吐一下，瓜子把洗脸盆砸得叮当响。西瓜水多，直往下滴，李玉芝怕弄脏了衣裳，头伸得很长，一不留神，就碰到罗永刚的头了，好像故意似的。吃罢西瓜，罗永刚要收拾瓜皮，李玉芝一把抢过来，三下两下把瓜皮瓜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扔瓜皮瓜子回来的时候，见门后头还有一个盆，盆里泡着衣服，上面趴着一层小蠓虫。李玉芝说：“夏天衣裳泡长了会沤坏的。”说着，便把盆端过来，端到吊扇下边去洗。罗永刚不让，李玉芝笑笑，半真半假地说：“怕啥，又不是没洗过！”罗永刚也笑笑，没再拦她。盆里泡着大小衣服五六件，可能时间长了都沤出味来了。李玉芝说：“泡好几天了吧？”罗永刚说：“嗯，个把星期了。”李玉芝说：“咋不带回去给你家新媳妇洗？”罗永刚说：“顾不上回去。”李玉芝说：“你个把星期不回去，那她一个人在家不急呀？”罗永刚说：“忙！”李玉芝抬头看看罗永刚，罗永刚在看报纸。李玉芝便不再说什么了。
5。以个人的名义请客（2）
洗完了衣服，李玉芝出了一身汗，听着窗外的知了叫，汗也冒得更欢了。李玉芝说：“斑鸠叫水，知了叫旱，这天快要热死人了。”说完，走到吊扇底下，扬起头，抖抖上身的白绵绸的圆领衫，说：“热得很！”罗永刚就走过去把吊扇拧到最大挡，一股风旋下来，撩起李玉芝的圆领衫，露出一块白白的肚皮来，很晃眼。
罗永刚拍拍身边的椅子，说：“歇歇吧。”李玉芝就坐在罗永刚旁边了，扭过头来看罗永刚手中的报纸，突然看见一张照片，上面一个戴眼镜的人正在工地上指指点点，再一看，竟是罗永刚。李玉芝伸手抓过报纸，说：“哟，你上报纸了！”罗永刚笑笑，说：“一篇小报道。”李玉芝说：“就是上回来的那个记者登的吧。”罗永刚说：“是。”李玉芝把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标题叫《舍小家恩爱，为大家奉献——记10×国道建设双井镇（段）副镇长罗永刚》，说罗永刚如何在新婚的第二天就投入了工作，舍弃个人的恩爱生活，换来了国道建设的新进展，他的新婚妻子对他的工作也给予了大力的支持，等等，内容的主要意思是表扬罗永刚，但是李玉芝觉得罗永刚并不是记者写的那个样儿。
罗永刚把报纸叠好收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李玉芝说：“你比原来胖了，胖一点。”李玉芝看看自己，说：“老了嘛。”罗永刚盯着她说：“不老！”李玉芝把脸扭开，叹口气说：“咋不老，都三十多了。”罗永刚说：“咋看你都没变样儿。”李玉芝心情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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