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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川-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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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林还没踏入训练场，又看到门口围着一群人，他不禁深深反省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看了就算严谨如军人，八卦还是要聊的。
李玉涵果然在里面，她披了一件白色飘逸外衣，跟一个陌生的青年打地难解难分。
说李玉涵跟那个青年打地难解难分其实有点不对，她是在长达十米的馆内跟那男人来回奔跑。两人交剑，旋即分开，无论是交手还是分开都充满了一种表演的意味。
尤其是那段双旋落地，李玉涵在前，青年在后，定格动作说不出地好看。
斯特林注意了一下这个青年人，他长得很阳光，一头金褐色的爆炸头看起来很干净爽朗。
这个人不是老爹也不是路人甲那边中的任何一人，之前没有见过。
他们用的也不是军用佩刀，是一种渡钢没有开刃的假刀。
李玉涵手中的假剑跟假刀相接，刀剑相贴，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这两把刀剑无限接近却并不相接，真砍的话估计没几下就断掉了。
“…… 连续四切要再快一点，”李玉涵收剑说道：“因为是四个场景联合，不能占到别人的时间。”
“要是不小心超时了怎么办。”青年问。
“到了时间点就一定得下场，音效是固定的。你不下场会给别人带来麻烦。”青年听着连连点头，又道：“李姐好厉害，这么快就掌握了全套剑法。”
李玉涵道：“多练习几次就习惯了。”她见这青年已经满脸是汉，门口围了一圈人在等着，还以为今天又是什么集训的日子自己占着场地了，便对少年说：“今日便到这里吧。”
“下次我会练好的。”青年人微笑回答。
“嗯。”李玉涵点头，带他往门口走，路过斯特林身边微微颌首，“璀璨让我指点一下新人。”这青年人是璀璨在本地招募的新人，要在新舞台剧中饰演男一号的。
“……哦。”
李玉涵还没跨出馆门，哈勃克在一旁说道：“反正都来了，中尉您也就跟将军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
“……”李玉涵心想，这也太狗腿了吧，自己什么时候打算在这里跟斯特林拆招了。“不了。”她直接拒绝，论实打她不是斯特林的对手，还记得他的拳头几次悬在自己脸前。
“我对你跟璀璨使的那套剑法很感兴趣，你可以跟我喂招试试吗？”斯特林道。
“云柔十三式是师父为璀璨创的，我只是辅攻。”简单地说，我只跟璀璨并招。
“……可是，你师父也不也教给你吗？去年我们还练过……”斯特林别有所指道。
李玉涵思索了一会，明白他这个‘你’指的是李青，于是回答道：“因为没用才教的。云柔十三式是有两套剑法，在两人并招时分分合合虚实接应。一个人使浑身都是破绽，在实战上起不到丝毫的作用。”李青不是云随雅的弟子，不可能传授她芙蓉殿的武艺，云随雅教了她这套在实战中毫无用处的剑法。
“那又为什么要练？”斯特林有点憋闷。虽然当年李青在他面前展示这套剑法的时候，他就指出这剑法毫无用处。
“……”李玉涵用一种郁闷加无奈的神情看他，最后叹气说道：“因为好看，可以用来练形体。”
“那你……”
“我累了。”李玉涵说完，就带人走了，把这群看热闹的全丢在训练馆。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想要蹑手蹑脚无声无息地溜掉又没成功。于是哈勃克‘如愿以偿’地让局长指点了自己几下。
五点的时候，斯特林来到一楼的总务处长办公室。李玉涵正在翻阅历年的账目，连头都没抬。
他敲了敲门，李玉涵这才看见他，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不用了，我……”斯特林右手塞在口袋里，拿着凯萨琳夫人硬塞给他的国家大剧院的两张票。
“有事吗？”李玉涵问：“哦对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但凡李玉涵放低了口吻，就表示她确实有事，而且基本还会是什么特别好的事，
“下周五下午我能早一点下班吗？我可以提前把工作做好的。”李玉涵问。
“可以啊。”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事，斯特林随口就答应了她，“你想几点走都没问题。”
“多谢。”李玉涵诚心诚意地回答。
“……”斯特林终于下定了决心，走过来，拿出口袋中的两张票放到桌上，“这个……”
李玉涵睁着她不明所以的漂亮眸子，看看票又看看他。
“可以跟我一起去吗？最好还是我们一起去。”
李玉涵有点懂了：要是他不找自己，估计就得找个不知道哪里的路人甲凑数了。她刚想点头，仔细又看了那张票，“啊”了一声，把票又推了回来。
“你不愿意？！”
李玉涵摇头，纤细的手指点在票上，示意他仔细看。
三月二十八日，就是下个星期五。
联想到她方才的请假，斯特林问：“你跟别人约好了？！是谁？”
李玉涵秀气的眉微微蹙起，不得不把手指明确点在了一个地方让他看仔细了，只见国家大剧院下面最后一排有一行小字：协作单位绀碧馆。
“说是协作，但其实是主创了。这是绀碧馆在帝都的第一场表演。”
斯特林觉得有点晕，不甘心地问：“那你是为了避嫌，所以不能去？”
这回却换李玉涵有点尴尬了，她不自在地很，最后才说：“其实，其实我要上场。”
斯特林眼前一黑，这女人竟然说她要上场！她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这个公爵，还竟然要干出这种事？！
“我只上这第一场，”李玉涵看他脸色不佳，怕他不同意，急急说道：“而且就周五晚上一场，以后的都没我的事是璀璨找不到排武指才找我的……”
听她像蹦豆子一般说了许多话，斯特林心里虽然有意见，但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那些跟璀璨、芙蓉殿有关的事，在李玉涵心中永远是排第一的。他可以把这事压下去，代价不用想都是李玉涵跟他的冷战。她的冷战很特殊，既不生气也不跟闹，就是不搭理人，直到不知道哪一天，她自己觉得气消了才罢……
事关绀碧馆第一次登台，要是不答应，可指不定她会摆多少天的脸色。
“……我就这一次。”李玉涵紧张地看着他。虽然她知道这事不合规矩，但绝不愿意这事黄了。她已经为这幕戏排练了好多天，要是斯特林一句不同意，可不全白忙活了。
“那……”斯特林暗自叹气，“我找谁陪我一起去剧院呢？”
“……”李玉涵心中想其实您就别去了，她从善如流地提议：“咱们局里还有很多人啊，像艾莉亚……”这话自己说着也觉得不妥当，想要给他从绀碧馆调一个群演，但所有人员都上阵了，谁还有这个闲暇。
看这男人还赖在自己桌前不走，李玉涵暗自叹气，拿起了桌上一张票，试探问道：“要是，你不嫌弃其实只有你一个人看整场，我可以陪你到门口……”
“陪我进大门，其余的……”男人苦笑了一声，“大概那才是我需要的。”
这表示斯特林同意自己上周五那场，李玉涵非常高兴。
“你下次别再这样出风头了，惹出事来很难兜的。”
李玉涵连连点头，起身收拾东西，任谁都看出她的心情很好。在接下来的一星期中，局里所有人都看出来她的心情非常好。
“听说了吗？咱们局座送李处长剧院的票，说是两个人一起去看呢。”
“哎嘛难怪处长最近心情不错。几号的剧？”
“二十八号那场，哎我本来还想去看，现在看来不行了。”
“快快快有什么消息？”
“千万别去看二十八号那场戏，万一……”
于是三月二十八号，军政五局无一人敢去国家大剧院看新剧，因此他们也就不知道自家局座一个人坐在连座的位置上，也不知道自家的总务处长在台上冠盖满京华。
三月二十七号那天晚上，斯特林就预感到明天不会是舒坦日子。果然第二日早上手忙脚乱地中把牙膏弄到裤子上，发现自己居然只剩这一条干净裤子……上班又堵车，好容易到了军五局门口，一只黑色的大鸟从他肩头飞过，一坨鸟屎啪掉在他肩章上。跑到水池居然停水，最后上个楼梯居然还被磕到。
好容易坐到自己办公桌前，他拿起热水瓶倒在杯子里，一口下去却差点烫掉舌头。这一瞬间他翻开了桌面上的早报，端着茶水的手颤动了一下，一杯热水就泼到了报纸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一眼看到了，它不是头版头条，但他就是一眼看到了：
沙特联盟公主欧忒耳佩与洪基斯拉国兼桑丘国兼万提斯国主亚尔斯蓝缔结良缘。
缔结良缘。
良缘。
……约定犹在耳，她却已经嫁人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腔中敲打，肺叶被剧烈地挤压扭曲，令他不能呼吸。
是你先违约的……
是你先违约的……
是你，先违约的……
作者有话要说：
☆、065国家大剧院
这个周五，整个第五局笼罩在暴风雨的低气压下，只有总务处仍旧是一派日和升平。李玉涵早早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好，为的就是晚上不出篓子。本来斯特林状态的好坏不干她事，但是偏偏两个人约定一起去国家大剧院。她没那个胆子抛弃契约主自己溜号，上楼去看看自家局长到底怎么了。
她只上去看了一眼，就下来了。
那种状态不在自己管辖范围内，
那不是李玉涵所能与之沟通的状态，那个样子的斯特林全身上下都没有可以称之为理性的东西。完全被所谓的感性、情绪类的东西笼罩着。
那大概只有神明能够与之交流了吧。因此李玉涵焦急地盯着办公室的钟表，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要一个人跑路。
所幸的是，虽然军五局的人没人敢打搅局长大人，但斯特林定的马车车夫可不知道这点。五点整，马车车夫准点地抵达军五局。
等这名车夫找上门来，斯特林已经比上午正常多了。他模糊想起来还有约会这档子事。
因此当李玉涵几乎按捺不住要跳窗跑路时，斯特林进了她的办公室，说了句：“走吧。”
“……”李玉涵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他，这个男人现在的样子可谓面容憔悴，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尤其是在看到自己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他居然也没有半点惊讶——可以知道他是有多么不正常了。但李玉涵哪管地了这许多，赶紧出发才是正经，二话没说就带着斯特林到了军五大门口。
“国家大剧院？”车夫一脸不理解，“先生这个样子还是赶快去医院吧，脸色这么差。”
“哪那么多废话！”李玉涵怒极，又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见他脸色灰白，着实不是什么好气色，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问了句：“你还好吧？”
李玉涵看着他，要是他胆敢说一句有事，她就立马跳下马车。让这车去医院，自己再拦一辆车去国家大剧院——救场如救火！
斯特林以一种极其慢的速度，回过头来，看着李玉涵，很慢却也很坚决地摇头。
“去国家大剧院！”李玉涵立马对车夫说道。车夫一扬鞭子，马车朝着国家大剧院奔驰而去。就在马车转弯的时候，一个颠簸，斯特林抓住了李玉涵的手。
李玉涵有点诧异地看他一眼，也没有反对，由着他抓着了。
虽然此时斯特林的状态很不好，但因为钝痛使得他在某些方面异常敏锐。他感觉到，在那么一瞬间，身边的女人，是想离开他，留他一个人。
马车很快停在国家大剧院的门口，李玉涵挽着斯特林的胳膊，看到他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
“你还好吧？”她又问。
没等斯特林回答，夜兔带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就过来了，“团长你怎么才来。”“都快急死了，快换衣服。”这群人七脚八手地就把李玉涵拽走，这种强制被被拉开的场面——斯特林一直拉着她的手——怎么看怎么有种金山寺法海拆散许仙和白蛇的感觉。李玉涵自己也知道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但还是回头看一眼斯特林。她对夜兔说：“注意那个人，要是他有什么异样的话，打这个号码。”她把明辉的号码写了出来。
斯特林一个人坐在几乎满场的观众席上，他右边的位置是空的，只有一个女式包包占着位置。而那个包的主人，其实不会来的。
这样也好，他需要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林冰又带着一个女伴来了，他笑嘻嘻地跟斯特林打了声招呼。斯特林没理他。
观众基本入坐，广播中开始播放注意事项：“因为演出需要，请观众朋友不要站在走道，不要离开位置。请等候中场休息时间。”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安静到仿佛整个剧场，只有他一个人。
为了分散注意力，斯特林强撑起精神看这部剧。这部舞台剧叫做《境界》。在二十米长的舞台上奔跑的少女，雪绫飞扬，好像白色的鸟。
然后李玉涵指点过的那个阳光青年上场了，少女好像要回什么地方去，少年不让她回去。
因为分别，即是永恒吗？
追光灯打在少年少女的身上，其余全是黯淡的。不知是不是喷雾造成的虚幻效果，斯特林觉得看什么都有点模模糊糊的。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旁边站了人。他和李玉涵的位置在剧场靠右边的过道旁。黑暗中，这个人站在他旁边也就是站在过道上。他感觉到了干扰和入侵，于是低声对那个人说道：“这位置有人了。”
对方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仍旧是直直地站在那里。
斯特林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抬头一看，那人竟然就是李玉涵。
是，也不是。
她身着一款雪色飞纱的衣服，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右手的拇指上翘，推起了剑鞘。她的神情也让斯特林觉得陌生，仿佛是另一个人。
你怎么站在这里，这句问话被李玉涵脸上肃穆的神情压了下去，他问不出口。被那种既是熟悉又很陌生的神情压着。看着她站在过道里。
她脸上的神情让他觉得疏离，就像在街道上遇见一个以为自己熟识的但却不是的人。他没有困惑很久，因为忽然间，追光灯打到了这里，李玉涵以一种近似飞行的速度移动到舞台，抽剑出鞘，砍翻了男主角，收剑回鞘。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姐姐！”白少女惊叫，“姐姐你怎么来了……”李玉涵饰演的，是女主角的姐姐，雪衣琉璃。
雪衣琉璃背对着他们，淡淡说道：“跟我回去。”
少女看了地上的少年一眼，朝着有着无比强大力量的姐姐走去。
“嗯。”她带着凄凉和无可奈何这样答应。
斯特林看着这幕剧，虽然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你不能带她走。”
被重创的少年趴在地上拉住了雪衣琉璃的裙角，冷若冰霜的女子微微侧脸，说道：“放手。”
少年没有放，固执地抓着，不肯松手。女子连话也懒得说了，‘刺——’，剑鞘再次出鞘。就在这时，少女突然冲上前去，一脚踢翻了重伤的少年，“你好大的胆子，我姐姐的衣服你也敢碰！”
她说完这句话，便朝着冰山似的雪衣琉璃单膝跪下，“姐姐，我这就跟你回去领罪。我们回去吧。”
雪衣琉璃没有说话，收起了她的剑，默默走入黑暗中。少女走了一步，背对着少年厉声说道：“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追来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她用着威胁的语调，说着诀别的话，最后却仿佛要哭出来似地。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小雨，小雨变成了大雨。
无边的雨声中只剩下少年一个，他像狗一样躺在泥塘里，用一种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的声音嘶叫道：“又被她救了！我又被她救了一次！哇——啊！！！”
就算再大的雨声，也无法掩盖那痛彻心扉的悲鸣。
斯特林不但耳朵里听不见了，并且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的心绪停留在少女离去的那一瞬间。瞬息间他什么也看不到，看不下去了。
这是个故事，故事中的少年可以为了所爱的少女独闯另一个世界，可以为了她一个人前往未知的世界，去跟一个个强者搏斗，去把她抢回来。可是作为一个观众，斯特林只能坐在国家大剧院中，作为局外人看着这幕戏。
接下来的内容，他没有仔细看，只是看着舞台上人来人往，有时候他们还从过道中穿过，在过道中念台词。斯特林看着这些人来来去去，走了又回。
不知是哪一场戏的时候，李玉涵唱了一首歌。此时她的妹妹因叛国通敌罪被审判，隔日就要被处以死刑。雪衣琉璃独自坐在窗下，唱了一首歌。
“春夕时，薄雾分，芳华落空花，
无作离离哀哀那里来的音。
雨水纷纷落于焉，音尘绝于马道上，
纵在红尘，尽已去。离别。
春之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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