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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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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身边人离开,两个人站在安检口,话倒是格外少。
“我想起第一次遇见你,”时宜看了眼安检门内;“你拿着电脑和证件,其余什么都没有,可是却被要求重新安检。”
“是第一次;”他说,“我第一次被要求重新安检。”
第一次吗?她想起他看自己的第一眼。
是因为自己太过露骨地盯着他。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她知道差不多要走了;用食指勾住他的手,轻轻搭住:“我走了。”
她舍不得他,可还是要很懂事地离开。
周生辰嗯了声;看了看她,忽然说:“口渴吗?”
“有一点儿。”她舔了下嘴唇,有些微微发干。

刚才来的路途中,只顾得和他说话,忘记了喝水。
她想说没关系,过了安检随便买些就可以。可没等开口,周生辰已经示意她稍等,转身去买了瓶水来,拧开递给她。时宜有些意外,喝了两口又觉得浪费:“其实我可以进去买的,这样喝两口又不能带

进去,浪费了。”
“没关系,我带走路上喝。”
两个人最后的对话,竟然是不要浪费半瓶矿泉水。
时宜后来登机了,想到刚才这件事,仍旧觉得好笑。

夜航很安静。
她很快就有了困意,渐渐又回想起,那场刚才开始就结束的旖旎□。她记得,他如何替她穿好衣服,问她,为什么忽然这么焦虑?聪明如此的人,轻易就看出她的反常,她想要匆匆落实关系,害怕有任

何变故的焦虑和恐慌。
她没有回答他。
如果说“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会显得太煽情,或是矫情。
或者又会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她想了会儿,听到身边两个人在轻声说着白日的枪战,内容和周生辰的解释相似。只不过落到两个欧美人口中,又是另外的视角,无外乎那个大楼是华人市场,经常会被临近的人举报有“中国黑手党”

,什么“福建帮”之类的。说的神乎其神,仿佛华人就是这个城市最不稳定的存在……
描述者不经求证,却说的逼真。
她在低语的英文中,想起了周生辰和他的朋友梅行。在数百年家族文化熏陶后,那两双漆黑的眼睛,同样是波澜不惊。只不过梅行更像魏晋时的人,追求随心随行,而他时宜想到他,心很快软化下来。
她无法用一字一句,一个时代的特征来形容他。

她的假期结束,立刻进入了高压的工作状态。
美霖将大赛总决赛,定在了乌镇新建的西栅,也算是和新建的景区合作。这个新建的景区和老旧的那个东栅相比,一切都显得簇新,却也能看出商业化的痕迹。
幸好,景区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
她作为主办方的人员,有提前进入的权力,宏晓誉听说了,也顺水推舟地要来一起闲住。这种江南水乡在夜晚很美,又没有多余的游客,这种机会简直可遇不可求。
宏晓誉电话里,隐约提到自己的新男朋友。
时宜没有多想什么,让美霖多留了一间房给他们。
两个人来的迟了,到傍晚时分才到这里。
时宜站在景区入口处等他们。远远看着宏晓誉背着相机,走在一个男人身边,有说有笑的,那个男人长得周正,眉目很英气。

时宜匆匆从他面上扫过,宏晓誉已经看到她,快步跑过来:“你说,我见你一次真不容易,明明都住在上海,可这两个月你总行踪不定的,最后竟然是在上海周边相会。哎,不是我说,时宜大美人,你

这个人重色轻友的程度,绝对可以载入史册了。”
“你可以等两三天,我就回上海了,”她懒得理宏晓誉的调侃,低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和他有实质发展,才以我为借口,来这里的。”
宏晓誉瞥了她一眼,为两人做了简短介绍。
那个人的职业和宏晓誉相似,只不过一个是新闻记者,一个是摄影记者。
可时宜总觉得这个人,骨子里掩不住一些凌厉。
她直觉向来很准,不免在三人一路走入景区,闲聊中,仔细打量了这人几次。不过后来听宏晓誉说起他战地记者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她记住他的名字叫杜风。
公司来了一些人,都是绝美的声音。
宏晓誉平时不太有机会见到这些人,这次因为时宜的关系,终于见了个便,大家都是很随和的人,时宜介绍时也随便了些。大多都是说,这个就是xx纪录片的旁白,这个就是某某热播剧的男一号,女一

号……
宏晓誉不停意外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但是那个杜风,时不时总笑着,大多是笑宏晓誉的大惊小怪。
“这种水乡,大多都有故事在里边,”美霖用手捏着螺壳,笑著看D Wang,“我记得上次你给我讲西塘的事?就是经常有人住在那里,就会走失几个小时?再回来……”
D Wang摇头,打断她:“时宜胆子小,不要晚上讲这些。”
他说的自然。

可是这里很多人,都知道他和时宜的事,有的笑得别有深意,有些已经开起玩笑。这种善意玩笑很常见,无伤大雅。
时宜为免他太尴尬,只是笑,倒没有多排斥。
宏晓誉从没见过D Wang,倒是很好奇,低声问她:“他怎么知道你胆子小?”
时宜轻声说:“我经常半夜录音,每次都要等人一起,才敢坐电梯下楼,合作久了的人都知道,很正常啊。”
“不对,不正常,”宏晓誉眯起眼睛,“非常不正常。”
时宜轻捏了下她的手背:“不许八卦了。”
“那最后一句,”宏晓誉好奇问她,“你那个老公知道有人喜欢你,会不会吃醋?”
会不会吃醋?
时宜倒是对这个问题很没底气。
她想,周生辰是喜欢自己的,有多喜欢?她心里没有底。
所以才会焦虑吧?就像在不莱梅。
“你不会连这点儿自信没有吧?”宏晓誉蹙眉,“所以我说,嫁人还是要爱自己多一些,我眼看你怎么喜欢他,怎么开始,甚至莫名其妙没有任何仪式就结婚了。你太上心了,明明自己是传世珍宝,偏

就当地摊珍珠卖了……”
时宜忍不住笑:“都什么比喻?”
“本来就是……”
“嘘,”时宜拿起手机,轻声说,“我要出去接电话了。”
她起身,走出去。
这里是老式的木质小楼,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临河的二层,排列着七八桌。他们占了两桌,靠东侧,她就走到西侧窗边的地方。
周生辰准时打来电话。
她靠在木窗边,压低声音和他说话。

周生辰已经被她训练的非常娴熟,从晚饭的饭菜开始,事无巨细汇报自己的行程。也亏他真的是记忆力好,连具体时间都能说出来。到最后时宜听得心情极好,想到宏晓誉问得话,装着无意地说:“最

近好像……有人在追求我。”
周生辰略微沉默:“是那个D Wang?”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知道。”
……
时宜想到,他掌握着自己所有资料,顿时有种被识破的尴尬。
她一时没说话。
倒是周生辰察觉了:“想知道,我会不会介意?”
她不好意思承认,也没有否认。
周生辰笑了声:“你可以这么想,我是因为会介意,才会随时掌握你的动向。”
“真的?”
“真的,”他顿了顿,轻声说,“千真万确。”
她笑出了声音。水的远处,能看到有几艘停泊的木船,挂着灯。
景区没有游客,只有这次的主办方、媒体、还有参加总决赛人,所以这种游船在晚上时不会开放,只停靠着,自成风景。
周生辰继续说了几句话,断了连线。

众人饭罢,被景区负责人安排了活动。
泛舟或者是去大戏院听评弹。
时宜不喜欢深夜在河边上的感觉,就去评弹。整个戏院坐了半数,夏日有些闷热的风吹进来,她有些不在意地听着,轻轻转着手腕上的念珠。
这样炎热的夜晚,环境并不算惬意。
却莫名地,让她记起了一些,曾经早已模糊的事情。
那一世,她自幼学唐史,对唐玄宗所作的《霓裳羽衣曲》极有兴趣,可惜却因安史之乱而失传,再无人得曲谱。终有一日听闻,南唐后主李煜与周后,竟复原了大半。
她当真想听,周生辰也宠着她,让人请来曲谱。
可惜那日她犯了错,错过了那场《霓裳羽衣曲》,一切只源于一杯茶。她自幼喜茶,周生辰便为她搜集名茶,那日她想为他泡他最爱的,却因水质缘故,倒了又倒。
名茶价值千金,却被她任意挥霍。
那是他初次斥责她,眉目显有怒气,却隐忍不发。
只是不让她去观歌舞,将她留在书房内,站立持笔,字字句句写着历代名茶。写到唐代时,她委屈的红了眼眶,听着远远的歌舞乐曲声,却不得不继续握着笔,一字字继续去写:蒙顶,紫笋……神泉小

团、碧涧明月、方山露芽、邕湖含膏、西山白露、霍山黄芽
她努力眨眼,想屏注眼泪,却还是落在纸上,晕成一片。
“十一,”他微微俯身,看她写的密密麻麻的纸,终于开口说话,“你倒一杯茶,便是百姓数日,甚至是整月口粮。你有品茶的喜好,我便为你买茶,但不想你骄纵成性,不知百姓辛苦。”
她攥着笔,微微颔首。
“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周生辰继续说着。
她却忽然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她不想因为自己是太子妃,才要记得这些。她只是他的徒儿,甘愿受他责罚。
含泪眼睛里,尽是倔强。
周生辰欲言又止,忍不住微微含笑,直起身子:“继续写吧。”
有夜风吹进来。
评弹仍旧继续着,时宜靠在木制的长椅一侧,仍旧难以将思绪拉回来。
她眼前仿佛就有着抄写满满的宣纸。
而余光里,只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太深究朝代= =这文的古代部分属于半架空。。。。  


。发表于2013…02…21 10:40 只看该作者 
29 # 。 
第二十九章 一如你初妆(2)
晚上住的地方;装修并不算精致。

更如同寻常的人家。

不知道是因为晚饭后听得那段评弹,还是因为这里的氛围;她想起他离开前,两人在镇江的那段子。短暂而又玄妙;当时只是紧张于和他奇怪的家庭相处,现在想起来,却越发感慨。

他存在于这样的家庭;是否是注定的。

钟鼎之家,隐匿于世。

睡到三点多,那段抄写茶名的片段,反复出现,她辗转起。想了很久,终于拨了他的电话;在漫长的等待音里,几次想要挂断。

他是在短暂休息?还是仍旧在实验室?还是在开会?

她把手机举到眼前,看着未接通的提示,拇指已经滑到挂断的选项。忽然电话就接通了时宜马上拿起来,贴在了耳边。

“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周生辰的声音,有些疑惑。

“我做了一个梦,”她的犹自带着睡音,“一个同样的梦,反复重复很多次。我知道是在做梦,可是醒不过来,就只能看着。”

“梦魇?”

“嗯,梦魇。”

“那些水乡多少都有故事,”周生辰不知道是在哪里,穿过来的声音,伴着些轻微的回音,“我听说过一些,大多有些中邪的迹象。不过我不太相信,或许你白天没有休息好?”

“嗯或许吧。”

梦是相同的,都是他和她,时宜并不觉得可怕。所以醒过来,也只是有冲动听他的声音,好像要求证他真的存在,和自己在一样的年代和空间里。

“梦到什么了?”他问。

“梦到我在抄历代的名茶,”她低声说,“你能背的出吗?唐代的茶?”

“差不多,都知道一些。”

“比如?”

“比如?”他笑了声,“想让我给你背茶名,哄你睡觉?”

“嗯”她本来是平躺着,现下侧过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想听。”

“好像我太太,是四大好声音之一?”他揶揄她,“我只是个搞研究的,声音实在没有什么特别,怕你听久了会厌。”

“不会”她笑,“一辈子都不会厌。”

那边略微沉默,叫了声她的名字。

“嗯?”

时宜以为他想说什么。

未料,他当真开始给她念,那些茶的名字。蒙顶,紫笋、神泉小团、碧涧明月、方山露芽、邕湖含膏、西山白露、霍山黄芽

有些或许是记载问题,单独的字有些出入,她没有出声纠正。

她坐起来,靠在木制的头,看窗外稀疏的灯火。这里的建筑设计,都具有年代感,在那一世清河崔氏及长安都在长江以北,江南是什么样子的?她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在李、杜的诗句中,获悉江南“女如雪”。

而数百年后,她坐在这里,听周生辰远在大洋彼岸,给自己念有些无聊的茶名。

他的声音说不上有什么特点。

念的很慢,却很有耐心。她发现,周生辰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对谁都是如此,起码从初相识到现在,他对她始终如此。

“婺州东白、祁门方茶、渠江薄片、蕲门团黄、丫山横纹、天柱茶、小江团、鸠坑茶、骑火茶、茱萸寮”他略停顿,“差不多了,就这些,你还要听别的朝代的吗?”

“嗯”时宜犹豫着,想要问他会不会很忙。

忽然,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这个声音刚才也听到了,只不过,她太想听他说话,都忽略了。“时宜?”周生辰忽然又叫她,“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她低声说,安慰自己,“不会是你说的‘这里都有些故事’吧”

他笑了声,略有取笑:“你信佛,又不做恶事,为什么会怕神魔鬼怪?”

“不知道,天生的吧?”

她仔细想想,经历过轮回的人,的确不该这么怕黑,或者惧怕神魔鬼怪。

周生辰又说了些话。

时宜很少这么主动给他电话,而他也出乎意料地,主动和她闲聊一些自己试验的事。时宜听得认真,走过去把窗子关紧,走到门边检查门锁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脚步声。

她凝神,想要听清楚。

“还怕吗?”周生辰像就在她边,看得到她的心里变化。

“一点点”她低声说,“可能有人太喜欢水乡风景了,我听到有脚步声。”

“有时候人越是恐惧什么,就越想要接近什么,”周生辰的声音,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刻意的温柔着安慰她,“不要开门,回上试着睡着。如果睡不着,我会一直陪你说话。”

她的确有些怕,很听话地上:“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他笑:“不会。”

周生辰和她说了很久的话,慢慢声音就都没有了。时宜一觉睡到了九点多,被宏晓誉叫醒,一起吃早饭,她问宏晓誉昨晚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晓誉很惊讶说没有,又看看边的杜风,去问他有没有听到。

杜风只是用筷子夹着菜,摇摇头。

时宜见两人如此反应,更是有些后怕了,在下午决赛前,低声和美霖说自己要换个地方住。美霖咬着笔帽,乐不可支:“给你换,你肯定也还是怕,要不然你接下来两天就和我睡一间房吧?”时宜自然乐意。

美霖问她半夜怕鬼,怎么不给自己电话,时宜想到那个陪自己直到天亮的电话,很隐晦的笑了笑。她是略微低着头的,笑得连美霖这个同都一时移不开目光,轻声嘟囔了句:“我打赌,你真有让男人倾国倾城的冲动。”

时宜伸手,轻推了她一下,示意比赛开始了。

两个人这才端正做好,看那些决赛选手的表演。

中午周生辰准时电话来,问过她晚上的安排,听到她和美霖住在一间房,才算是放心。到下午三点多结束了今天的比赛,她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非常意外的电话。

是周生仁。

她记得周生辰的这个过继的弟弟,对自己算是非常友善的,甚至比周文川这个同胞兄弟还要亲近些。小男孩在电话里说,自己刚好这几天有些空闲,想要来陪陪她这个未来的兄嫂,时宜虽然觉得很奇怪,却没有拒绝。

对于“未来兄嫂”的这个称呼,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只要周生辰的母亲不承认这门婚事,就连周生辰边的林叔都要一直称呼她为时宜小姐,或许这就是大家族的规矩。她和周生辰明明生活在现代社会,是合法的夫妻,在这个家族里却不被认可。

对于这些,时宜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委屈。

但是这种绪只是稍纵而逝,对她来说,没什么比周生辰更重要。从他和自己求婚起,她就认定了这一生自己要和他一起。

名份和认可,都不重要。

周生仁是晚饭时到的,随行而来的除了两个女孩子,就都是男人。不同于在镇江的见面,他私人出行就随便了很多,只穿了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短袖体恤,像是个初中刚毕业的普通男孩子。

时宜坐在离景区入口较近的小石桥边,站在凉处等着接他。

没想到他就如此堂而皇之进来了,走到时宜面前,扬起嘴角,叫了声时宜姐姐。

“你直接进来了?”她有些奇怪。

毕竟现在景区没有开放,只接纳了她们这次比赛的人和媒体。

周生辰点点头:“母亲怕我出意外,特意安排人做了准备。”

他说的一本正经,颇有些周生辰的影子。

时宜噗嗤笑了声:“你这么和我说话,我以为看到了你哥哥,”她手掌轻轻摸了下小男孩子的额头,“出汗了?很?”

小男孩长得快,已经和她差不多高。

或许是家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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