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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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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安了安心,道:“本能。”
“你以为说这样我就会信么?”
“随便你信不信。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手心的汗水沾湿了二白柔软的白毛。
“呃……”石朔喜语结了,“……啊我出来凉快凉快……”说完了自己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哦,是么,”沧海拉起二白的右前爪指着石朔喜,严肃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喊人来,抓你个现行。”
“哎别——”石朔喜踌躇了下,四下里望了望,“……唉,好啦好啦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跟别人说。”得到沧海的首肯,才为难道:“……你知道我以前做什么的啦,这么长时间没开工,我……我手痒嘛。”
二白在他手心里站了起来,两只前腿搭在他的肩膀,鼻端翕动着胡须搔着他的脖颈。
沧海愣了愣,忽然笑了。身边的空气像揪紧的领子一下子被松开。满鼻嗅得都是清凉。看了眼他手里的薄荷草,“这就是你今天的战利品?”
石朔喜见他一下子散发光彩的笑颜,顿了顿才不好意思的笑了,忽又奇怪道:“你在找什么?掉了什么东西么?”
沧海低着头在附近的地上、树上甚至花妞的身上都仔细的看了个遍,最后还把二白抱起来翻来覆去的找了半天,才道:“奇怪,怎么没有‘双喜字’呢?”
“啊,你讽刺我!看我不……”向着沧海迈了一大步,猛然顿住。抻着颈子瞪着沧海,眉峰低了低,身体慢慢慢慢向前倾倒。沧海随着他的靠近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睛,上身略略向后仰去,虽然倔强的没有后退半步,但在气势上还是输了一截。
“你、你、你干什么?”
石朔喜伸着颈项在距离他脸颊半尺的地方停下来,半弯着腰,两手握着一大把薄荷叶背在身后,眼光从沧海的脸颊下移垂眸,顿了顿,说道:“你身上有檀木的味道。”
“……啊?”
猫了猫腰,“嗯,袍子上是薄荷香。”直起身又离得近了些,两手固定住他的肩膀。“来,再闻闻……啊。”低头看着不知怎么到了自己手里的二白,愣了一瞬。沧海把兔子塞到他怀里,立刻趁机从他的气息里挣脱站到他身后。心中十分不悦。
石朔喜回过头来,眼眸不知为什么没有先前那么明亮。“你在树后面躲了多久?”
第七十二章下一个决心(中)
石朔喜回过头来,眼眸不知为什么没有先前那么明亮。“你在树后面躲了多久?”
好聪明的石宣。
但是沧海没有办法回答。心里突然间不是滋味到好似不能承受。“小石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
“你不用说了。”石朔喜低垂着头颅,面颊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唯见薄唇紧抿。
原来是这种感觉。沧海的心像被人狠狠捏在手里。
忘情……
我想我做不到。
“小石头对不……”
“小白你真好!”
没等沧海反应过来已被石朔喜猛然压在怀里,扑鼻一阵浓郁的薄荷清香。石朔喜抱着沧海肩膀的手臂不很用力但很坚定,一条强健的臂弯就把沧海全部揽住。因为另一条臂弯里正抱着另一只兔子。
石朔喜因弯身使得两边肩胛骨略微突起,下巴枕在沧海颈后沉醉的闭起眼眸,吸取的都是他身上紫檀的味道。沧海没敢推开他,心中依然充满着自责、懊悔还有愧疚,两只大袖子沮丧的向着地面垂下,颈项可怜的伸长勉强挨在石朔喜右肩头。
二人身体中间忽然有一团肉乎乎的东西大力的蠕动挣扎着。就在石朔喜的左肩头突然“啵”的一下冒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绒绒的长着红眼睛长耳朵两颗大板牙的头颅。石朔喜和沧海清楚的听见了一大声满足的叹息。
“呵呵。”沧海感觉石朔喜的胸腔震动了一下。就以这个两只兔子一左一右都趴在他肩上的动作又待了一会儿。石朔喜轻声道:“小白你还带着一家人这么晚了站在风里等我,我……我……我好感动……”
“……唔。”沧海心里还是很难过。“……哎?你说什么?”侧眼看到石朔喜的后脑勺。
“怎么你不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呃那是……当然……”
沧海一醒猛然用力推开石朔喜,推得他一个踉跄,二白也差点仰过去。石朔喜连忙接好二白,笑嘻嘻的道:“怎么了?”
沧海两手紧握成拳。“小石头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大晚上的谁会到这种地方来等你!白痴!”
“哦?那你大晚上的来这里干什么?”
“我……种田!”
“哈,”这回连二白都咧嘴了。“种什么田?”
眼珠一转,左手斜指。“薄荷田!”
“唔——二白你信么?”石朔喜缺德的架起二白的前腿对着沧海,不明情况的二白挤了挤眼睛。“啊,它说它不信。”
沧海又气又急,脸颊发红,“它什么时候说了!”
“刚才啊。”石朔喜笑嘻嘻的拉住了沧海的袖子,“好端端的你生什么气嘛?”
“你才跟兔子一家人呢!”
“哦,原来是这个。过来,双喜哥哥抱抱就不生气了。”
沧海使劲甩着袖子想要挣脱,石朔喜笑道:“害什么羞嘛,刚才那样不是挺好的,双喜哥哥抱着一只二白一只小白……啊我知道了!”
袖子争夺战停顿了一下,“小白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胡说!你、你白痴啊!”沧海更加拼命的拉扯着自己的袖子。
“啧啧啧,”石朔喜坏坏的挑眉,对于沧海的挣扎完全不当回事,“不行哦,我可是个男的哟!”
“废话!谁不是男的了!你个白痴!你、你昨天还……”
“什么啊?”
“昨天!昨天!”
“什么啊?”
“昨天!”
“哦——”石朔喜仰头恍然了一下,低头道:“什么啊?”
沧海快被气炸了。“你放手!”用尽全身力气一抽,没想到这次石朔喜真的松手了,沧海噔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你……”
“讨!厌!”
石朔喜无可耐的爆笑出声,“兔子啊,生气的时候都说不出狠话。”掰着手指头数道:“白痴,讨厌,嗯,废话……没了。”
“哼!”沧海大袖一甩顿足扭头。
“喂,你上哪去?”石朔喜这回拽住的是他的手腕。
“要你管!”沧海手腕一翻继续前进。
石朔喜愣住了。看了看自己还伸着的空空的手心,不甘心的抢上一步,五指曲张如爪再一次刁住沧海手腕。沧海还是像刚才那样手腕随意一翻就脱开了钳制。石朔喜右手抱着兔子,左手换了五种方式抓他的手腕,但五次都被他挣脱。第六次石朔喜闪电般一招扣住他肩膀,胜利的笑容还未绽开,沧海肩膀一低一亢,已然撞开了石朔喜的手。
石朔喜大奇,一把扔了二白,双掌一错攻了上来。二白要不是只兔子准得跌得半死。沧海吓了一跳,想向二白奔去却又被石朔喜抓住。“哼哼,这回看你往哪跑!”
沧海挣了挣,完全动不了。眉心一蹙,嚷道:“小石头你赖皮!你竟然用内功!”
“内功怎么了?有本事你也用啊。”石朔喜竟然也皱着眉头看着他,“你竟然能拆得了擒拿手?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沧海看了眼地上的二白,好像没有受伤。花妞正低下颈子,伸出舌头舔了舔二白的头。沧海垂下眼眸,转了转。石朔喜道:“别想再编瞎话,今儿个你要不说实话就别想回去睡觉。”
沧海抬眼看了看他,嘴巴嘟起来,“小石头你这样好凶好恐怖,刚才也是。”
“嗯。”
“但是这样更帅一点。”
“嗯。”
“那你平时为什么总是那么不正经的表情呢?”
等了半天,石朔喜才道:“说实话。不然我用刑了。”
“用什么刑?啊——痛痛痛痛……”
“说不说?”
沧海弯着腰蹙着眉等待手腕那股痛劲过去,感觉石朔喜的双手再次收紧,马上没骨气的大叫道:“陈超教的!”
石朔喜没再使力。“你不是不会武功的?”
“你认为这叫武功吗?陈超逼着我学来防身的。”眨巴眨巴眼睛,“你不信?你看只有招式而已嘛,根本使不出内功的,防防一般人还行,遇上个你这样的大坏蛋不是还是跑不了?”
石朔喜琢磨了一下,准备放开手,又攥紧。“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呢?谁大坏蛋啊?”沧海仰起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石朔喜微笑了,放开他一只手,捏着他另一只手摸了摸脉。
第七十二章下一个决心(下)
沧海安安静静的没有反抗。石朔喜感觉一股涓涓细流般的内力流过沧海的脉络,他手按在沧海胸口的膻中穴上,缓缓灌入一丝内息,沧海也没有运功抵抗,乖得异常。他的心脏就在石朔喜的手边跳动,石朔喜抬眸盯住他的脸,控制着内息轻缓的在他体内运行了一周,收回手,竟然叹了口气。
“你这么相信我?”他的语气比发现沧海在树后躲了很久还要忧郁低沉。这样的话他以前也问过,但上次他明明很开心。
沧海从刚才起就定定的望着他,“你知道我多少事?”
“嗯……不好说。”石朔喜左边眉峰低了低,“但是心悸、呼吸困难、胸部疼痛是有的吧?有时候看你不恨舒服的样子……不过刚才我替你检查过了,经脉没有淤塞的地方,看来是最近操劳过度的缘故吧。”
沧海愣愣的说不出话。眸中的光点愈浓,愈亮,他垂下目光。
石朔喜又道:“小白我得向你道歉。刚才我还以为你是怀疑我才在这里蹲守的,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垂首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刚才掌力一吐就能至你于死?呵,你当然知道。可是你竟然还让我把手放在你胸口,竟然连心跳都没有加快?唉,”石朔喜想了想,下了结论:“你简直不是人。”
沧海垂着头依然没有说话。
“认识你,我三生有幸。”
从没发觉原来石宣的声音可以这么温柔动听。沧海抬起脸,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伸出了他的右手,“那,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石朔喜微笑着,却忧郁的令人心碎。他也缓缓的伸出手,向着沧海的右手,“来生……”
沧海笑容扩大,“来生,我们还做兄弟!”
“……啊?”石朔喜的手在空中顿住,表情有点扭曲。
“怎么了……你不愿意么?”小白脸委屈的皱起来。两个人的手在空中隔着一段距离僵持了一会儿,一大把薄荷草被塞到了沧海手里。“送你了!”石朔喜赌气的撇过头,“你记着,以后不管是谁,不许让人碰你周身大穴……”忽然一眼看见了地上的兔子,震惊之下立马大呼着奔去,扑倒在地。“啊!二白!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光想着小白了,哎哟摔疼了没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沧海无奈的笑了,满鼻都是薄荷的凉。
石朔喜坐在地上,一手把二白抱在腿上,一手揽着花妞,目光却偷偷的意味深长的注视着沧海,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咬牙咽了回去。“算了,你没必要知道。”
“嗯?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嗨?湿乎乎的?”狐疑的两手举起兔子,“啊!二白尿了!啊,啊呀,我都说对不起了!我……你……你怎么跟小白似的那么爱记仇啊!呜……我的裤子……”
沧海弯腰大笑。捧着清凉的薄荷,像新娘的花束。
今晚的星空,真美丽啊。
唐秋池和薛昊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砸响,门外一个十分不爽的声音嚷道:“唐兄!薛兄!出来陪我喝酒!快着!别睡了!”
“咣当”一声,唐秋池的房门被人踹开,身上的棉被立马不见了,下一秒被人拉着领子揪起来。“唉又什么事啊石兄?明天再说……”唐秋池迷迷糊糊的还要躺下,又被人薅起。
“不许睡!起来喝酒!”
薛昊惺忪着双眼被人拽着领子从房里拉出来,“石兄……又什么事啊这么兴奋?”
“这叫兴奋么!老子现在不爽的很!”
薛昊困得前仰后合,穿着白色单褂坐在初染小居院中的小板凳上,面前的不知从谁屋里搬出来的炕桌上摆着六个酒罐,三个广口大杯,两个杯中注满了酒,还有一个杯子空着。石朔喜干脆对着酒罐大饮,那酒都不是喝下去的,而是直接倒进喉咙里的。
薛昊努力睁开眼睛,“石兄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嘛,干什么叫我们出来又一个人喝闷酒?”没人理他,他捅了捅唐秋池,唐秋池以为是石朔喜不满了,赶紧端起酒杯冲着自己一扬。
“嘿,你嘛呢?”石朔喜终于出声了,抓起唐秋池内衫的衣摆给他擦干了脸,“太浪费了吧?酒是用来喝的!谁让你洗脸喂,喂……”
咣当一声,唐秋池额头撞在桌面,不动了。薛昊见状也赶忙趴在桌上。
几乎是马上响起了鼾声。
“喂,你们俩是醉了还是睡了?”
石朔喜的眼眸又深又亮,盯着他们俩的趴姿看了一会儿,仰天灌了口酒。
地下密室。
阴暗,干燥。像一个地牢。
密室里没有点灯。
只有室中间的石桌上,燃着一个火盆。暗红色的火苗跳动,映出桌边人黑色的大斗篷。宽大的篷帽遮盖着他的头,黑色的布巾蒙覆着他的面,只露出一对眼睛还被隐藏入篷帽的阴影。看不出他的年龄,长相,只看见黑斗篷的边沿有一条细窄的红边。
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看起来就连熄灭了火的铜盆都比他更富有生命力。这人面前的石桌上,靠左的位置放着一套书具,砚中墨浓,架上笔饱,黄铜镇纸下压着一摞白宣。
红边黑斗篷的头后位置有一扇通风的铁窗,幽蓝的夜光从一根根铁条中间穿刺进入,无声的拍打在篷帽顶上。
嗒,嗒。密室的入口处渐渐传来鞋底与石凳接触时的相撞摩擦声。不久,转过一面直角墙壁,一条黑漆漆的布袍边缘出现在密室最后一段石阶之顶,宽大的黑斗篷几欲拖地,连来人脚上的鞋子都未露丁点。来人在阶顶站了一站,才继续往台阶下落。黑斗篷遮掩了腿脚的动作,这人像从台阶上飘行下地像无魄的幽灵。
火盆边的红边黑斗篷终于动了一动。
来人直接走到红边黑斗篷对面,在火盆的红光里坐下。这人篷帽垂得更低,只见一截光滑的下巴。
这该是个年轻的男人。
来人这半面石桌上,靠右的位置也放有同样一套书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连抬头互视一眼都没有。来人拿起了毛笔,借着不定的火光,掣出一张白宣开始书写。红边黑斗篷的目光马上落在铜盆的火苗上。来人写完了就将字纸旋转正对红边黑斗篷平铺在红色的火苗上。字纸很快从中间部位起火,烧出一个镶着黑边的洞,不一瞬就完全化为飞灰。
但是红边黑斗篷已经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八个篆字:雁塔探后,险些暴露。
红边黑斗篷也提起了笔,用的却是左手,左手的拇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而来人的手,就算写字时也全部掩在袖中。
红边黑斗篷用左手在白宣上落下八个十三行笔法的端楷:谨慎坚守。部署情况?
写完了也倒转来放入火盆。
来人写道:
近在咫尺,迫在眉睫。
红边黑斗篷点了点首,飞快的写了,来人看那火中的字是:耐心按捺,掩护同伴。
来人马上写道:
万目聚焦,计行无漏。
写罢,两人齐看着唯一的证据在火盆中化为灰烬,暂停动作。半晌,红边黑斗篷再次提笔:犯险来见,行踪密否?
这次来人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我有人证。
紧要关头,身先士卒;唯所不惜,粉身碎骨。
这是来人离别前红边黑斗篷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这张字纸还未完全燃烧,来人已经起身步上了出口的台阶。
#####楼主闲话#####
这段开头我把自己写哭了……
第七十三章谁动了笔墨(上)
沧海捧着薄荷花束流连在夜色之中,一路上全身心都沉浸于清凉境地,心旷神怡。不疾不徐的回来玲珑后院,绕过氤氲的假山,芳菲的秀草,繁星目下推开书房正门。书房大厅桌椅莹然,笔墨常新,早有明烛上架,灯火通彻。沧海转入东向偏厅,回到自己暂居的屋中。
找了个浅黄鱼子纹开片瓷瓶,注了点清水,将大把薄荷束插好整理,摆在墨绿锦纹桌布小圆桌中心,满意的托腮落座,两肘斜分而抵,目视瓶花,笑容陡然一沉。
振衣而起。匆忙跑回书房门口,向院内喊道:“紫幽!”
“紫幽你在吗?”半晌没有动静。心中一动,回身直奔西厅,西厢房门应手而开,平撞在两边墙上又被弹回。屋内干净整洁,点着油灯,却没有人。沧海的唇角向下一顿,一掌拍在门板。
飞奔重返院前,还未开口,就见一道红影急速行来。花叶深神色清明,无喜无悲,“公子爷叫人?”
沧海审视了她一眼,略点了点头,“小壳呢?”
“……不在房里么?”花叶深愣了愣。
沧海蹙眉摇头。喘息了几次,眉心舒开。缓缓负手,气定而神闲。双眸锃亮,容色如玉。花叶深不解的呆了呆。
“去把碧怜叫来。”沧海低声吩咐了就转身进了书房,忽又回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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