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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棺-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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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往常,王弘诲和长孙绳是不会这么高调的,可今日是鹰扬宴,照着规矩,他们是要穿着官服,打着整套仪仗出来的。

    王弘诲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折腾,一直在轿子里忍着,难免要四处张望风景,正好见得李秘三人避在道旁,便将轿子压住,探出头来,朝李秘问道。

    “你们这又是闹哪出?”

    李秘见得王弘诲一脸心虚,便故意捉弄道:“考了个倒数,面子上过不去,这鹰扬宴不吃也罢,过来走一遭,卯也点了,礼也送了,混个份子,当然要回去躲起来。”

    王弘诲也是哭笑不得,文科考试该是如何便是如何,武举考试虽然宽松些,但也只是相对的,毕竟都是实际操作,留在纸面上的东西不多,暗箱操作的空间也大一些。

    再者,莫横栾和兵部官员是主考,王弘诲又得了部分权柄,出于政治考虑,将李秘三人的成绩压下来,那是对李秘几个有好处的,谁想到李秘狗咬吕洞宾,竟还说起怪话来了。

    王弘诲在轿子里坐得闷了,便走了下来,朝李秘道:“你也别尽是疯言疯语的,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不清楚?”

    李秘自是清楚,可嘴上却不饶人:“别,我可不清楚您老那些个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我只知道有人许诺给我走个后门儿,到头来反倒是压了我的名次。”

    王弘诲也知道李秘是故意装疯卖傻,也是服气,摇头道:“成了,这事儿我念着了,往后给你找补回来还不成么,今日是鹰扬宴,缺席可不好看,你没面子无所谓,可不能让莫总戎也丢了面子……”

    李秘若真要被劝回去了,如何面对那大几十武举人?适才走得潇潇洒洒,再转头回去可就灰灰溜溜了!

    “大宗伯你这话说得轻巧,适才下官已经够丢脸的了,继续参加宴会才真真是给总戎丢脸,还不如不去的光棍。”

    李秘还与王弘诲在这边攀扯,一旁的长孙绳也下了轿子,其实也并非一定要劝说李秘回去,两人下轿交谈,也是给李秘一些面子。

    也果是不出所料,众多武举人是认得那官轿的,王弘诲也是考官之一,策论部分便是由他负责的,大家自是认得。

    说来也是让人无语,若说李秘与主考亲近,难免有徇私舞弊的嫌疑,该避讳还是要避讳,可三人正大光明在交谈,仿佛没将这种顾忌当成一回事。

    想想也确实如此,以李秘的身份地位,考个末名就是屈辱,靠自家本事能考得更好名次的情况下,试问谁会费尽心思贿赂主考,就为了个倒数第二?

    这便是如何说他们徇私舞弊,也是没人信的啊!

    几个人就这么在路边说着话,总督府这边又有动静,竟是总督莫横栾亲自出来了!

    这些个武举人可是心情激动兴奋到了极点,这可是督抚一方的朝廷大员,若得了他眷顾一二,往后仕途可不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么!

    这里头不少人来参加鹰扬宴,送上厚礼,不就是为了在总督面前混个脸熟么,此时自是高昂头颅,拿出所有精气神来了。

    只是总督大人根本就没见着他们一般,径直朝李秘那边走去,众人起先还以为总督是去迎接南京两位官场大佬,结果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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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一章 耿直同年有傻气

    原本是个热热闹闹的鹰扬宴,结果还是搞出这么个小插曲来,到底是有些不太好看。

    诸多武举人本以为总戎大人出来,是为了恭迎南京礼部尚书王弘诲和应天府尹长孙绳,谁知道这位总戎走到三人面前来,先给两位官场大佬相互见礼,而后朝李秘佯怒道:“你小子是来砸本督场子的是不是!”

    李秘朝那些个偷偷看热闹的武举人扫了一眼,朝莫横栾道:“总戎大人可紧着些,不然人还以为我走了总戎关系,才考上的举人呢!”

    莫横栾虽然是文官出身,但好歹在总督任上干了不少年,也参与了好些剿匪和一次平乱,到底是沾染了一些匪气,当即骂道。

    “放屁,真若走我的路子,只考个末位,那不是给我抹黑么!”

    莫横栾一语道破,让这些个武举人是既好笑又羞愧,李秘也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干站着,你不累,两位老大人也该累了,进去再说话吧。”

    连总督都亲自出来请了,李秘若再不进去,可就真要犯众怒,名声更是不好听,便也就就坡下驴,与三人大佬一并走回到了门前来。

    莫横栾到底是总督,为了给李秘面子,也不能冷落这些武举人,毕竟这些武举人都是南直隶出来的,往后就要念他这个总督的人情,可不能厚此薄彼。

    于是莫横栾便朝这些武举人道:“诸位乃是我南直隶的翘楚,往后都是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军中豪强,在这里排队晒日头也忒小气,至于谢师礼甚么的,咱们眼下也是不讲究,都进来吃茶歇息,等着开宴喝酒吧!”

    莫横栾也是豪气干云,如此一说,众多武举人也是心头激荡,心说这总戎还果真是一方豪杰人物,气度非凡啊!

    不过大家也都不是愣头青,总戎只是说眼下不讲究这谢师礼,可没说以后都不讲究,若是有人明日后日想要把礼物给补上,那总戎大人总不能赶人吧?

    可无论如何,总戎这番话,是极其得人心的,这礼单比拼也算是告一段落,前头露脸的已经心满意足,后头底气不足的也不必担心丢人现眼。

    不得不说,总督这一手也是玩得漂亮。

    不过他还是压低声音,朝李秘肉疼道:“为了给你小子足够面子,可害得本督损失好大一笔礼金啊!”

    李秘也哼了一声,朝他回道:“总戎哪里话,这些人若是有心,这礼甚么时候送不成?大庭广众还不好送出手,月黑风高再送才带劲不是?”

    被李秘一语道破,莫横栾也是哈哈大笑,也是有心作弄,便走到门房来,朝那门房道:“让本都督看看,咱们李大人给本都督送了甚么谢师礼。”

    那门房有些为难起来,看着李秘等人带来的好几个食盒,底气不足地说道。

    “是……是清蒸鳜鱼两套……还有阳澄湖大闸蟹若干,除此之外,还有各色河海时鲜,本土菜品……”

    那门子声音是越来越小,便是这门房都觉着丢人,众人一听,也是傻了眼,若李秘真是贿赂总督,这也太寒碜了些。

    但也能反面看出,李秘与总戎大人的关系也确实非同一般,否则又岂敢这般胡闹。

    莫横栾哈哈大笑道:“也只有你小子能拿得出手,脸皮比老子军靴还厚,鹰扬宴都要来混吃骗喝,不过这时节,能弄到这些菜色,也是老饕,你老实说,是谁送给你的?”

    李秘也嘿嘿笑道:“总戎大人果然是行家里手,一双好眼,这是项穆老哥哥送来的,我可是一样也没舍得吃,就巴巴送过来给您尝鲜了。”

    莫横栾也是好气,抬起脚要踹,笑骂道:“隔着三里路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蟹黄味,还感说没吃过,老子是好骗的么!”

    众人闻言,也是哈哈大笑起来,莫横栾便朝武举人们道:“大家有口福了,这刚开春就能吃到大闸蟹,这可是千金难买的东西,可要好好谢谢理问大人才是了。”

    总戎都这么说了,众人自是捧场,欢欢喜喜便走进总督府,到了这宴会厅,莫横栾也果真是让人将李秘带来的菜品给加到宴席上。

    有了总戎大人出来打圆场,甚么龃龉自也是烟消云散,王弘诲出面主持流程,又请了教坊司的乐伎来跳了战阵舞,好不热闹。

    这也终于是到了相互攀扯结交的环节,武人可不似文科举人那般扭捏,举起大碗就是干,三五碗醉下肚,话也就糙了起来。

    这规矩到底是规矩,外头如何胡闹都成,鹰扬宴是朝廷规制,照着礼仪,也是按照排名来安排座次,李秘三人陪在末席,便是莫横栾想让李秘上来陪坐,也是不能这么做的。

    毕竟是闹了这么一场,也没甚么人敢过来攀结,李秘三人昨夜里吃饱喝足,对这些酒菜也没胃口,只是坐着喝茶吃些瓜果。

    眼看着越发热闹,三人也有些冷清,此时却有一人涨红着脸走了过来,朝李秘道。

    “适才是兄弟无礼了,还请三位不要见怪才是。”

    李秘三人抬头一看,可不是门外给他们难看的“带头大哥”么!

    李秘也不是记仇的人,武举人都是些直来直往的性子,此人过来道歉,也是难为他了,李秘不禁想起熊廷弼和邓家双子以及祖大寿等人,回想武昌那时候的光景,李秘也就消除了芥蒂。

    “无妨的,不打不相识么,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那人呵呵一笑道:“可不敢,我叫吴冠军,家父是李成梁总兵官麾下的守备,不过家里还有兄长,恩荫名额用尽了,小弟也就只好来考试了……”

    这吴冠军年纪虽然不小,但心无城府,有甚说甚,或许也是因为这些潜规则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横竖大家都是这么个情况,明人不说暗话罢了。

    李秘倒是无所谓,不过赵广陵却放不下,他不是小家子气的人,甚至比李秘还要豪爽。

    李秘的豪爽是带着城府黑的,赵广陵却是真正的放荡不羁,不过吴冠军不合他胃口罢了。

    若真要找个人出来对比一番,没有败露身份的孙志孺,该是能与赵广陵一道放浪形骸的。

    吴冠军却不太懂得看人脸色,大咧咧上去要跟赵广陵喝酒,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

    李秘也终于有些明白,在门房前之时,为何其他人都保持沉默,只有这吴冠军出来嘲讽他们三人了。

    这武举府试是个甚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能进入最终榜单的,哪个没有一些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也就吴冠军这种神经比手臂大条的,才这么一根筋了。

    不过这种人也不是全无好处,不是帅才,却不一定不是将才,冲锋陷阵之时总是身先士卒,不是指挥的人选,却是带兵的好料。

    既是如此,李秘便想让他先带个兵再说了。

    “吴老弟,我身边这位是杭州张家的公子。”张黄庭也不明白为何李秘要把他推出来,不过也是笑了笑,朝吴冠军抱拳。

    吴冠军此时才见了张黄庭,脸竟然都红了,有些结巴道:“李兄……李兄这位朋友……可真是……真是好看……”

    李秘也笑了,吴冠军是个心直口快的,若换作别个,那就难免轻薄,可由他说出来,那便是实话实说,连张黄庭都有些高兴了。

    但吴冠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赧然笑了笑,朝张黄庭道:“张兄弟家里,可是那个抗倭的张氏?”

    他问得直接,张黄庭也不好扭捏,朝他笑道:“正是那个抗倭的张氏,家父名讳……”

    “张戬张大侠。”吴冠军没等张黄庭说完,便说出口来,此时脸上却是满是敬意,没了那股子憨厚和木讷。

    “你……吴兄又是如何知道的?”

    吴冠军老实答道:“家父曾经说起过,张家是值得敬佩的,可比朝廷上那些尸位素餐的管用多了……”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赶忙拦住吴冠军道:“吴兄慎言,慎言……”

    吴冠军也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是武举人,可不能再口无遮拦,只怕要把整个宴会的人都给得罪了。

    “是是是,李兄提醒得是,是小弟喝多了,既是张氏子弟,不如跟兄弟过去喝两杯酒,有好些与我家相熟的,都是想着干正事儿的,小弟正好介绍介绍,张兄弟以为如何?”

    这话可是中正李秘下怀,张黄庭到底有些自卑,毕竟家里匪气太重,李秘又露脸太多,不可能带着张黄庭出去结交这些同年,便正好让吴冠军给带过去。

    只是李秘有些奇怪,这吴冠军不像太机灵的人,这么会主动提起这一茬?

    李秘自是不好问,但赵广陵却在一旁道:“就你这木头脑袋,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他说话不客气,但吴冠军却咧嘴笑道:“我家老头说了,来了便只顾喝大酒交朋友,其他一概不用理会,他自会操持的……”

    他是真的没了忌惮,连“家父”这种文绉绉的尊称也不用了,这烈酒就像这些武举人的卸妆水,喝了之后一个个便都原形毕露,展现真性情了。

    也难怪鹰扬宴上热闹非凡,看得王弘诲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莫横栾却是哈哈大笑,接受这些武举人的敬酒。

    赵广陵见得此状,也是带着些许戏谑道:“吴兄能金榜题名,也是不容易啊。”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就你这脑子,估摸着也是走后门才能考上,不过武举比的是武力,笔试并不难,赵广陵这玩笑话倒是有些过了。

    可吴冠军却不以为然,朝赵广陵道:“谁说不是呢,我家老头儿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疏通关节,才让我报了考,至于考试,那到时凭的真本事,不过技不如人,才考了个十几名,也是惭愧……”

    吴冠军说到这里,也是摇头,突然想起甚么来,朝赵广陵道:“不知赵兄考了几名?”

    赵广陵可是堂堂正正的倒数第一啊,听得此话,脸色一下便黑了……

    李秘见得此状,到时有些喜欢这粗中有细的吴冠军了,不过这种欢喜热闹的场面,到底是没能持续太久,鹰扬宴回来之后,吴冠军便出了大麻烦,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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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举人庆功节外枝

    吴冠军的父亲是名将李成梁麾下守备,虽然如今李成梁已经被罢免,归家养老,但他的儿子李如松,正是今次备倭的总兵官之一。

    吴冠军喝多了些,便与李秘等人说起自家父亲,自然也就说到李成梁这明朝的名将来。

    李成梁祖上是汉人,唐乱的时候躲到朝鲜去了,到了大明朝,由从朝鲜内附了大明。

    李成梁是个少有的将才,抗击蒙古,消灭建州女真各大部落,镇守辽东三十年,取得大捷之功至少十次以上,可以说是大明朝开国之后二百多年中,极其少见的名将,战功赫赫,大名鼎鼎。

    当然了,李成梁也不是完人,虽然总督辽东三十年,但也犯了不少错误,夸大军功争抢军功的事情也没少干。

    而且他性格太过高张,居功自傲,早几年已经被朝廷罢免,镇压宁夏等地叛乱的军事行动,他都没有参加,只是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李如松也成了独挡一面的名将。

    吴冠军的父亲乃是李成梁的亲信,一路从辽东走出来,也是血雨腥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军功也是实打实的,自是门楣光耀,位高权重,今番备倭,吴家也是倍受青睐。

    吴冠军不是个能隐瞒的人,加上三五碗酒下肚,自然也就甚么都说了很出来。

    这些信息对于新科武举人而言,也是难能可贵的,虽然他们都是将门子弟,其中也有不少家中煊赫的,但也有不少是寻常武生,一只脚刚刚踏入官场,就能够了解到这么多内幕消息,也让他们信心倍增,对吴冠军更是卖力结交。

    张黄庭是个多变机巧之人,本就善于伪装,各种场合也都游刃有余,早先还有些紧张,可进入状态之后,也是八面玲珑,得了不少好感。

    李秘对这类社交活动并不是很感兴趣,让赵广陵留下,照看着张黄庭,自己便离开了鹰扬宴,回到了理问所衙门。

    李秘也确实累乏了,从下午便开始睡,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黑了,却也不知是甚么时辰。

    秋冬丫头知道李秘跟甄宓越发亲近,也不怎么来打扰,平日里照料秦凉玉,两人倒是越发亲近起来,毕竟她一向将自己当成李秘的奴婢,而秦凉玉又是甄宓的剑侍,两人难免有些惺惺相惜。

    不过甄宓到底不是个伺候人的,但凡李秘受伤或者外出应酬,其实都要找秋冬这个熟手来照料李秘。

    今夜也是一样,李秘醒来之后,见得秋冬丫头趴在桌子上,油灯都差点燎着她的秀发,也有些心疼,便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去厨房走了一遭。

    这厨房的灶火都冷了,李秘也没甚么念想,只是回到茶厅,吃了几块冷糕。

    这才刚吃了一会儿,甄宓便走了进来,李秘见她脸色难看,心头也有些不安起来。

    “怎么了?”

    甄宓:“赵广陵和张黄庭出事了,你去看看吧。”

    “出事了?别人找他们麻烦,还是他们找了别个的麻烦?”李秘也没想到,这鹰扬宴上不是谈笑风生么,怎地到了晚上就不得安生了?

    甄宓摇了摇头,朝李秘道:“细情我也不晓得,只是吴县的捕快派人过来,说是有一群武举人在软玉窟吃喝玩乐,出了人命,张黄庭和赵广陵也在其中……”

    李秘本就出自吴县衙门,虎丘诗会山门前又为了维护公差们而不惜得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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