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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带柔和地笑笑，也不伸手碰她，而是走过去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身衣裳出来后，才回答。“想知道吗？明天我可以带你去。”

　　　　葚儿暗地皱皱眉，知道他去的地方都是些重要地方，刚想摇头说不去，可是话还没说出来。

　　　　就见他走过来捏捏她的脸，笑道：“这么晚还不睡，在等我吗？”

　　　　“是啊，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她笑笑，脸颊一侧露出个小酒窝来，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从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她原以为会经过时间发酵而改变，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这样的习惯竟然随着记忆，深埋进骨血，也许只有随着自己死去，这种习惯才会消亡。

　　　　“太晚了，你去睡吧。”他淡淡地说道，却是朝着门外走去。

　　　　葚儿知道他有事要处理，便是点点头，告诫了一句，“别耽搁很晚，我给你留一盏灯。”

　　　　他脚步顿了顿，淡淡‘嗯’了一声，没回头，直接出了门走远。

　　　　梓炀早已睡着，她坐在灯下瞧着两个孩子的小脸，逐渐地开始出神，直到油灯快要燃尽时，她才猛地惊醒过来。转头看了看天色，才发觉，竟然已经是后半夜了，而楼钊熠居然也是没有回来过。

　　　　到这个时候，她也是睡不着了，回身将两个孩子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就开门去了院子里吹风。

　　　　万宗明这处院子里开满了鲜花，就是连夜晚这样黑灯瞎火的时候，有些花借着月光都瞧得甚是清楚，葚儿知道，康婉如喜欢各种鲜花，这满院子的花，是万宗明特意给她置办的，就为了让她高兴。

　　　　她瞧着那些花，禁不住好看，便是上前去摘了一朵放在鼻尖轻轻嗅着，当真是异香扑鼻而来，闻之让人心情舒畅。

　　　　就在这时，她听到远处有轻微的说话声传来，她站起来走到那处地方，站在墙跟下静静听着。

　　　　“司马玉无法如登大宝，他虽是皇子，但是左手被他那个大哥给砍断，有残缺。是无法成事的。”

　　　　葚儿听出来，这是万宗明的声音，她心里立刻明白，他们是在谈事情，那楼钊熠也是在这面墙的里面。

　　　　又听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王爷。您今天去查看的矿山情形如何？”

　　　　里面静了半响都没动静，而屋子里的人也是安静地等着，墙跟下的葚儿却是明白这个老人在问谁。

　　　　就听一道淡淡的嗓音响起，没有任何起伏，光是听他的声音，葚儿都能想象出来，他在说话的时候，脸上是面无表情的。

　　　　“明日再去一次，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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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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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墙根下的葚儿便是身子顿了一顿，屏住了呼吸，慢慢地后退，然后转身悄悄走了。

　　　　她刚进门坐下没多大会儿，楼钊熠就回来了。

　　　　见她还没睡，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底的神色有些奇异，走过去执起她的手细细看着，淡淡道：“走吧，去睡觉。”

　　　　她没说什么，跟着起身，来到床前，动手就要给他解腰间的封腰。

　　　　却被他一把按住，抬头一瞧，就见他眉眼柔和，低低而笑，“不用。我自己来。”

　　　　她便是作罢，自己躺到了床里面，亲了亲两个孩子的小脸，便是闭上了眼睛。

　　　　在以前，这种事情葚儿从来没做过，相反，都是楼钊熠在服侍她，只是这几日来到外面，她忽地就想要这么做了，第一次有些生疏，慢慢地，倒也熟练了。但那也只是偶尔，楼钊熠并不怎么愿意她服侍自己。

　　　　一夜无话，第二日刚醒，梓炀照例先去看了梓姝，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外面去玩。

　　　　两个人用早饭时，他在葚儿碗里夹了一片青笋。淡淡道：“用完早饭，带你去个地方。”

　　　　她一愣，抬头看着他，想起昨夜无意中听到的，忍不住问道：“去哪里？就我们两个人吗？”

　　　　“嗯。”他垂着眼睫，低声应了一声。便是道：“若时间还早，回来带你去城里走走，然后就回程吧。”

　　　　一直以来，葚儿都清楚，不管走到哪里，他的事情从来没停歇过，即便是领着她和孩子们出来，有时候，也是会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她也很清楚，楼钊熠能这么说，就表明这里已经没有他留下来的价值了，事情已经办完，他当然要回去。

　　　　心口有些烦闷，也没胃口，她搁下碗低声道：“好。”然后便起身出去了。

　　　　葚儿还以为他带着自己能去哪里，却没想到赶着马车直接来了郊外，对面的地平线上有好几座连绵不绝的大山，他们直走了一个早晨，直到快下午的时候，才算是靠近那些山。

　　　　这期间，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中午的时候，有一只兔子经过，楼钊熠竟然停下马车。就这么淡淡然地看着那只兔子从他们面前蹦过去，没有要抓住的意思。

　　　　她不禁笑了笑，有些嗤笑，调侃他，“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听了后，浮现一丝淡淡的无奈。瞥了一眼自个的胳膊，摇头，没说话。

　　　　见他不想回答，她便是蹙了蹙眉，见周围的景色一片荒凉，索性从马车里出来，和他坐到一起，紧赶慢赶地来到了这片山脚下。

　　　　这些山脉连绵不绝，从远处看小小一片，但是走到近处，猛地便是有种压迫力，山体也是高耸巍峨，肉眼看不到头，外观的山石整个呈现黑褐色，葚儿认出，这是花岗岩。

　　　　楼钊熠对这里很是熟悉，沿着山脉的走势一路碗沿往南走，转过一处山坳。眼前的景象便是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大型到能容下一队人马进入的洞口，一路延伸着往下，黑洞洞地看不到头，周围有火把照明，从洞里吹出来的风将火苗吹得四处抖动，照耀得周围的景色也是忽明忽暗。同时，从洞里传出一阵阵地吆喝声，太远了，葚儿听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人在说话。

　　　　她刚想支起耳朵仔细听时，身旁的楼钊熠便是转身，将她带到一处安全地方，那里早就摆好了一张软席，还有茶水和点心，道：“乖乖等在这里别动，不要下去，很危险。”

　　　　他说完，就转身准备进洞。衣角却猛地被拉住，回身看去，就见她水润般地秋瞳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眸底的担忧之色尤盛。

　　　　眉眼柔和下来，他的眼底有淡然地温情，走上去揉揉她的脸蛋，笑道：“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葚儿知道拦不住他，便是无力地放手，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洞，转眼间，那身影便是融入黑暗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从不知道什么的地方，忽然冒出四五个亲兵，为首的是个不认识的男人，跟她恭敬行了一礼，粗声粗气地道：“主子，属下是奉王爷之命保护您安全的。”

　　　　这男人说完。也不管葚儿作何感想，便是领着人站到了她的身后，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这些人倒是将葚儿吓了一跳，继而她便是想明白，从京城出来之前，他怎么可能不带一兵一卒，只怕是这些下属全都在暗处，一路上她所看到的表面，都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她没在理会那些人，而是在洞口走来走去，里面的风呼呼倒灌出来，吹在人身上有些湿冷之气，她禁不住抖了抖身子，眼不错地往下看去，心头逐渐浮上隐忧，这么深的洞，只怕是越往下，湿气越重，说明最下面连着地下河，这样的一个危险地方，楼钊熠进去做什么啊。

　　　　等的时间越长，她越是害怕起来，来来回回在洞口走动着，直到心头浮上恐惧。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就想要提着裙摆下去。

　　　　身后的那下属首领一把拦住她，“主子，王爷说了，您要在上面等……”

　　　　他还没说完，葚儿就回头厉声喝了一嗓子。“滚！”

　　　　然后就要转身进洞，就在这时，从洞口里忽然传出强烈的欢呼声，她身子顿住，就见由远及近地火把逐渐亮了起来，楼钊熠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出现，身后还跟着一堆人。

　　　　每个人的神情俱是兴高采烈，那眉眼间都是掩盖不住地喜色，纷纷互相低头交谈着什么，只有走在前头的楼钊熠，神情始终淡淡地，没什么表情。

　　　　他从走出来后，便是一直盯着葚儿在瞧，看到她苍白着脸，见他没事后，便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嘴角浮起一丝柔和地笑意，走过去旁若无人地抱住她，揉揉她的小脑袋。

　　　　轻笑，“很担心我？”

　　　　“嗯……”她老老实实地点头，回抱住他的腰身，将自己整个埋起来，没说话。

　　　　直到此刻，她还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是那么紧张，那么彷徨。

　　　　两个人静了一阵子，直到身后一个下属舔着脸，非常不好意思地上来打断他们，跟楼钊熠请示，“王爷，下面已经通了，什么时候动工？”

　　　　楼钊熠松开她，沉吟了一瞬，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着那人，道：“把东西呈上来。”

　　　　“是！”那下属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一个通体碧绿，看起来流光溢彩地石头来，恭敬地递给他。

　　　　他拿着这东西，浑不在意地将它丢给了葚儿，笑道：“山体里面就是这种东西。”

　　　　她接住后，感觉触手温润冰凉，上面还有湿滑的淡淡水汽。显然是刚带出来不久，只是这石头呈现不规则形状，一看就是天然形成的。

　　　　她起先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楼钊熠，就见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眼底的神色都温柔脉脉地。便是又低头仔细去看这石头。

　　　　看着看着，她猛然顿悟，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一块玉石，她早该想到的，怎么迟钝到现在才发现，那就是说，这连绵不绝地山体下面，全都是玉脉？

　　　　自古以来，但凡是发现玉脉和矿脉，这种大型工事活动，全都由皇家掌管开采，普通老百姓别说见过玉脉了，便是连玉石都难得见到一块，因为这是发横财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充当国库需要，而今楼钊熠竟然自己私下里发现这个玉脉，看他模样，就不是想要上呈给皇帝知道的样子，她的一颗心便是如坠冰窖。

　　　　这就像一股逆流，无声无息中，他在扩大自己的力量，到了最后，万事俱备，只欠一股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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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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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时候，整个街道都是明亮如昼。

　　　　福州的人们生活富足，从脸上的神情就能看出，这里的人每天不用早起拼命，更不用整天为生计而苦恼，每个人的脸上俱是一种从里到外的安然和祥和。

　　　　楼钊熠带着葚儿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万宗明夫妇，四个人慢悠悠地观赏着周遭的夜景。

　　　　回头去看，就见康婉如居然带上了面纱，只露出那双水灵灵地大眼睛来，四处转动着乱看，待对上万宗明的笑容时，便是微怔了怔，继而低下头。小媳妇似的抱着他的胳膊。

　　　　葚儿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从她那双眼眸里，却是明明白白氤氲着羞怯，愉悦。

　　　　她还在笑意盈盈地看着康婉如，便是感觉手一紧，抬头去看，就见楼钊熠正面无表情地淡淡看着她。

　　　　“在想什么？”

　　　　她脸蛋红了红，如实回答，“替婉如高兴。”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无甚表情。

　　　　楼钊熠转头扫了眼身后的俩人，眼底的神采微微闪动，那乌黑的瞳孔倒映着满街的灯光，像无尽的深谭一般，融着世界上最深邃，最夺目的璀璨。

　　　　她看得稍稍有些愣神，情不自禁地走前一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手已经覆盖在了他的眼眸上，轻声道：“我们还会回到过去吗？”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明知道人都是会变的，谁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上一说，也许是给自己一个期许吧，让自己活得不难么累，有个无望的念想也是好的。

　　　　他有很时间没说话，而是站在那里，脊梁挺直，宛如一颗苍松般挺拔修长，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很久以后，他轻轻拿下她的手，放在手心握了握，低声道：“我们一直在过去……”

　　　　…………可是没有未来……

　　　　葚儿在心里默念完这句话，便是目光和蔼平静地凝视着他微笑，不在开口。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慢慢地走在街上，看着往来的人群。

　　　　深夜是如此寂静，带着满身的伤痕与刻骨的记忆，和他在欲海里沉沦，带着融入骨血里的啃噬，激狂。

　　　　如果记忆能消弭，她愿意付出所有，哪怕代价是惨痛的，只要能忘掉，痛苦就会少一些。

　　　　第二日中午，葚儿在收拾行李，打算着就这两日的时间，启程回京。

　　　　她正收拾着，就见康婉如抱着一个包袱走进来，兴冲冲地跟她道：“葚儿，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可以啊，万宗明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吗？”

　　　　康婉如却摇头，稚嫩的面容闪过一丝失落，“他不跟我回去，昨晚我们吵了一架。”

　　　　这话听得葚儿一惊，停下手里的活，拉着她来到桌边坐下，皱眉问道：“你们吵架做什么？”

　　　　康婉如却坐在那里抵着小脑袋，微微红着眼眶，那两只小手也是胡乱绞着，半响没吭声。

　　　　那一双雾蒙蒙地眼眸逐渐地溢满泪花，她抬起头，看着葚儿。声如蚊蝇地道：“葚儿，我只是趁着昨晚高兴，就问了一下他最近在做什么，刚开始他还跟我说几句，后面我问多了，他就不说话了。”

　　　　“所以，你们就吵架了？”

　　　　“嗯。我现在不想搭理他，那个人很讨厌的，他昨晚不理我，待会儿肯定又会来找我的，我实在不想见到他，我想跟你一起走！”

　　　　她点点头，她知道万宗明很忙，生意上的事情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在打理，她又不懂那些，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平日里见他忙，也没有忙到这种地步，现下的时间，几乎是每天早晨醒来，她身边的位置就空了，伸手一摸，冰凉凉一片，显然他早就离开很久了。

　　　　可是有什么事情是让他那么忙的啊，甚至很多时候，便是连晚上回来和她一起吃个饭的时候都没有，这是万宗明很少会出现的情况。她便是在昨晚忍不住问了下，却招来两个人吵架的祸端。

　　　　葚儿瞧着她那委屈的小模样，便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万宗明这么忙，只怕是那个玉脉已经开始开采了，而这个监工交给他最是合适不过，楼钊熠也放心。便是让他去负责这件事情，是以，他才会突然这么忙起来。

　　　　恐怕万宗明不想告诉康婉如这些烦心事，让她替自己担心，便是一个人扛着。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是滋味，瞧着康婉如半响，便是叹口气，拍拍她的手背。

　　　　谁知，两个人正说着，万宗明就回来了，径直朝着葚儿的屋里走来。

　　　　待进得门，先是瞧了一眼康婉如，然后急匆匆跟葚儿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是走上前来，拉起康婉如的手就往外走。

　　　　康婉如挣扎，耍起了小性子，娇娇细细地声音喊道：“我不去，你松开我！”

　　　　他的眼眸始终是温柔地凝视着康婉如，便是连火都不舍得冲她撒，见她生气，立马道歉，“婉如，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闹脾气，你别不理我……”

　　　　“你又来这一套，别碰我！”她气愤地攥住两个小拳头就是雨点般捶打他。

　　　　康婉如简直对他了如指掌，就知道这个人跟自己生完气。然后没几个时辰就自动跑来跟她假模假样地道歉，然后再将她领回房里折腾一番，就以为她会气消？

　　　　万宗明很是无奈，对她也很头疼，见她还在挣扎，便是不顾她的意愿，直接打横抱起来。就出了门走远，一路上都不顾下人的眼光，直接将康婉如抱回屋里，然后砰地一声，将房门带上。

　　　　等康婉如挣扎的声音逐渐听不到了，葚儿才好笑地摇头，坐下来继续收拾行李。

　　　　世上还真有一物降一物的说法。看那万宗明的处事作风，明明是个凌厉阴狠的人，但是在康婉如面前，倒是能说屈尊道歉，就能屈尊，还真是不失为一个好男儿。

　　　　走之前，葚儿特意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站了会。待看到远方忽然闪现一抹亮光时，她的脸色淡然下来，望着那抹亮光很平静，然后转身回去。

　　　　晚上的时候，楼钊熠破天荒没有事情可忙，便是拉着带着她和梓炀，逛了逛夜市。

　　　　福州城里的夜市丰富多彩，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应有尽有，梓炀感觉眼睛都看花了，却还是瞧不过来，一会摸摸摊子上老板吹起来的小糖人，一会逗弄一下那被关起来的鹦鹉，他一整晚都是神采飞扬的，葚儿简直快要看不住他。

　　　　走至一处高楼跟前时。梓炀猛地蹦起来，指着天空，跟她高叫道：“娘，你快看，有灯笼，大片的灯笼，真好看。”

　　　　葚儿忙不迭地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