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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不好。”

　　　　“刚刚她不是挺好的么？”

　　　　“这个……”他也不知。

　　　　时间，渐渐过去。

　　　　傍晚，很快就来临。

　　　　墨连城从炼药房回来，却见到曲檀儿一个人静坐在庭院中。

　　　　背正倚着屋檐下的圆柱，人也坐在台阶上。小手中，还握着一本药书。似是已经翻到最末一页了，“公子，您回来了。”

　　　　“嗯。”

　　　　“晚饭，丫鬟一会就会送过来。”

　　　　“嗯。”他没再步进屋，而是转过身子，随意地撩起衣摆，闲然地坐到她旁边。

　　　　他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她说话。

　　　　半晌，曲檀儿一抬小手，掌中，忽然飞出一道白色的，虚无的细线，轻轻缠上不远处一颗石头，稍一动，石头爆裂！

　　　　那一道白色的细丝，正是灵气凝结成的。

　　　　墨连城一见，眸色微讶异。

　　　　灵气，还能实质化？

　　　　“公子，能问你一个事吗？”她平静道。

　　　　“什么事？”

　　　　“族长大人曾经提起过，说你上一世是遇人不淑，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那一个敢杀你的人是谁？”曲檀儿每天都在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强逼自己修炼，除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他。

　　　　并且，干掉他的仇人……

　　　　墨连城迟疑，眸华一滞。

　　　　很快，表情也怪异地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从来都不怪她。”

　　　　“人家都已经心狠到将你杀了，你还不怪？”她凝视着他。

　　　　“嗯，不怪……”

　　　　那是一种爱到极致后的心境。

　　　　他是真的不怪。

　　　　当时，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曲檀儿清晰地将墨连城反应收在眼底，蓦然脸色一暗，“这人……是女的？”

　　　　“嗯，是。”

　　　　“是你喜欢的？”

　　　　“……是。”

　　　　他轻轻淡淡的一句肯定，却让曲檀儿揪痛，敛眸，心掉落谷底，没办法再问了。她佯装无事地站了起来，抬首，望着微暗的天际，“公子，今晚不用等我吃饭，我想去修炼场走走。”

　　　　说罢，她正欲逃离，却让墨连城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心情不好？”他敛眸轻问。

　　　　“没什么。”

　　　　“说实话，不要憋在心底。从炼药房回来时，你就不高兴。”

　　　　“真没什么，只是，见到内丹……替那一只妖兽可怜。”

　　　　“只是这样？”

　　　　“嗯……”她没有转过身，慢慢地想抽出手腕。

　　　　但，当她快要抽离小手时，却又让他固执地握紧。

　第609章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1

　　　　良久，两个人都没动。

　　　　他懂她的心，也明白她想知道什么。只是，要让他怎么告诉她真相？

　　　　现在的她，很好。

　　　　不记得，就是一种幸福。

　　　　纠结于过去，那就是一种痛苦。

　　　　最终，曲檀儿抽｜回小手，没有回头地离开。

　　　　而他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没有出声喊住她……

　　　　曲檀儿来到了修炼场，却呆在一个修炼室内，占着地。

　　　　天色，渐渐暗下来，再到月儿升起。

　　　　她还是集中不了精神。

　　　　暗淡的气息，笼罩着周围，有一股让人压抑的气息在弥漫。

　　　　有脚步声，再出现了一个男人。

　　　　墨亦枫斜倚在门口，淡扫了那一个，连甩一眼都没甩他的女人，“需要酒么？”

　　　　“能来一杯，也好。”

　　　　结果，不一会，墨亦枫拿着一坛酒是送上来，但她刚喝一口却全喷出来，“什么破东西？这么辣？！”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一时，倒是不记得刚刚的情绪。

　　　　墨亦枫淡笑，自己接过来喝了一口。

　　　　“想不到，你回来还连酒都不会喝了。”他平淡的一句，像曾经，对她有多么熟悉一般。

　　　　“我一向都不喝酒。”

　　　　“是么？或者是。”

　　　　“……”她撇撇嘴，无视他了。

　　　　“谁惹到你了？”

　　　　“能让我变得这么消极的人，世上除了谁还有谁？”

　　　　“连城？”他倒是奇了。

　　　　“……”她没回答，倒是像瞧傻瓜的给了他一眼。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么？

　　　　但是，经他一提想，又想起了那事儿，心情就闷，“曾经，我看过这么一句话：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嗯？”

　　　　“我在想……要不要放他走。”

　　　　“……”他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她瞥向墨亦枫。

　　　　和这男人的认识不久，但是，越相处下去，感觉，越熟谂。

　　　　墨亦枫垂眸，喝了一口酒，忽道：“就你？放了他走，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你是已经找上他了吧。”

　　　　“……”她微愣，陡然靠在墙壁上，无奈一笑，“你倒是挺了解我。”

　　　　“给本座说说，你喜欢上他哪一点好？”

　　　　墨亦枫这一问，曲檀儿歪着脑袋，像在认真想着。

　　　　半晌，结果是摇头，她低声幽幽道：“还是答不上来，也找不出理由。只是知道，除了他……心里已经顾不上注意别人了。”

　　　　这时，墨亦枫再次沉默。

　　　　一坛酒，本说是给她备的，结果，大部分让他喝掉了。

　　　　曲檀儿无聊地看着他喝，忽而，心中闪过一抹念头。

　　　　她步出了外面，不多久，又让人送上了几坛。还亲自为墨亦枫打开，“喝吧，一醉解千愁。偶尔，也是需要醉一场的。”

　　　　喝吧，喝得越多越好。

　　　　最好是醉了。

　　　　墨亦枫轻笑，接过她送上来的酒，“有没有觉得，眼下变得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难过的人……好像是你，不是本座。”

　　　　“……”她嘴角抽了抽，“你替我喝。”

　第610章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2

　　　　“心里打什么主意？想把本座灌醉？”这压根是痴心梦想。区区一点酒，可能会让他墨亦枫醉么？于是，他笑问：“直接说，想从本座身上知道什么？”

　　　　曲檀儿讪笑，还没开始，目的就被识穿，“告诉我，曾经是谁杀了他？那人，还活着么？”

　　　　墨亦枫淡瞥了她一下，半晌，方寡淡道：“死了。”

　　　　“？！！”她错愕，没料到会是这一个答案。

　　　　人都死了，什么仇和怨，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说不怪了么？

　　　　蓦然，曲檀儿站起，撇下墨亦枫就往慕香居奔去。

　　　　这时，夜已经深了。

　　　　初到院门口，却见月色之下，有一白衣，倚在她离开前坐的地方。

　　　　“咳咳！……”他正低着头猛咳，衣袖轻挡着唇。俊美的脸上，有着别样的一丝苍白，轻拢的眉峰，也像在忍受着什么痛，却也让人轻易看不出什么痕迹，“檀儿，檀儿……”

　　　　曲檀儿微愣。

　　　　这么轻轻的一声呼唤，怎么能让她放弃他？

　　　　是不是？他明明就是她的城城……

　　　　“檀儿，你说过不会离开本王的，说过就算上天入地，也会和本王在一起……”他是一边咳，一边失神似的喃喃着。

　　　　寂静的夜，是如此的清晰。

　　　　她整个人呆滞在那里，脑袋刹那间空白。

　　　　他、他想起来了？！

　　　　只是……

　　　　马上的，她大惊，快速地奔上前，“你的身体怎么啦？”

　　　　闻言，墨连城抬眸，微怔。

　　　　似没料到她会在这时候回来……

　　　　本能的，他猛地站起身，往屋内走去。

　　　　却让曲檀儿一拦，“城城，你什么时候开始记起的？”

　　　　“……。”他缄默。

　　　　“想起来了，却一直不说？”

　　　　真坏啊，这家伙真的坏！

　　　　早就想起来了，却一直不说？如果今天，不是她撞见了，是不是还是不说？！

　　　　他依然轻抬衣袖挡住了半边脸，潋滟的眸华却异常柔和，幽幽地抬起一只如月光皓白的素手，轻抚那一张熟悉的脸颊，“檀儿，你不必怀疑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这一生，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城城……”

　　　　没有应她，他绕过她往屋内走去，清风如月，却如他身上的洒脱。

　　　　进屋后，他背着她轻声吩咐道：“檀儿，去帮我喊亦枫过来。”

　　　　曲檀儿照做，一刻钟后，墨亦枫出现，脸色有点凝重。

　　　　两个男人，关到了侧室。

　　　　里面，被墨亦枫设置了禁界，发生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外面的人也不清楚，也听不到……

　　　　她一个人给扔到了外厅，面对着一桌子，早已经凉掉的饭菜。

　　　　他没吃晚餐？一直都在门口等她吗？

　　　　这时的她，并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正在鬼门关上徘徊……

　　　　侧室里面，却气氛沉重。

　　　　墨连城虚弱无力地倚在软榻上，苍白没有血色的唇边，正染上了触目惊心的鲜红，溢出来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落。

　　　　而他刚刚捂住唇的白色衣袖，早已经一片红色。

　第611章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3

　　　　“亦枫，不要告诉她……咳咳，如果我挺不过去，你就说，我暂时有事离开了，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来，你能拖多久，就多久……替我、替我好好照顾她一阵。”墨连城这话说得十分吃力，像在交待后事。

　　　　“这么做值得么？”墨亦枫咬牙切齿的怒声质问。

　　　　“值得。”催动了聚神丹的效力，想起了一切，那么，也代表他将承受剩下的反噬。但这种反噬带来的伤害，连他自己也没预料到，会是这么猛烈，让他都没有把握能承受得起。

　　　　“果然，就算她再杀你一次，你也会死得心甘情愿。”

　　　　“……谢了。”墨连城几度欲昏过去，却一直在支撑。

　　　　墨亦枫用玄气，替他稳定伤势。

　　　　差不多的时候，再快速地取出两片千层莲，让墨连城直接服用。一般直接服用，大概能发挥七、八的药效，但这时候，他已经没时间去提｜炼和配制。

　　　　接下来……

　　　　约半个时辰过了，却像经过漫长的岁月。

　　　　墨连城的脸色渐渐好转，吐血的现象也止住。

　　　　慢慢地，他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却也算是暂时从鬼门关回来了。

　　　　“幸好，有千层莲。”墨亦枫玄气也透支严重，神情疲倦，轻吐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微汗。有那么一刻，他也觉得危险万分。

　　　　打开门，想喊个人来伺候。

　　　　却在开门的一刹那，见到有一个人静默盘坐在外面，正是曲檀儿。

　　　　她脸色平静，睁眼一见墨亦枫出现，马上站起。

　　　　有些话，不需要问出来，光是从那急切的眼神中，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已经知道了？”墨亦枫挑眉问。

　　　　“嗯，你也早提醒过，不是么？”她敛眸。曾经，墨亦枫就提醒过，说越到最后，伤会越重。

　　　　“你瞧起来，不怕？”

　　　　“我怕，却也没什么好怕……”

　　　　“怎么说？”他讶然问。

　　　　“他生，我生，仅此而已。”

　　　　曲檀儿的话不多，就是这么简单。

　　　　却让墨亦枫情绪掀起了大｜波澜，心底说不出的动容。

　　　　他生，她生……

　　　　下一句呢？是他死，她也死！

　　　　生死与共，生死相随。

　　　　人世间，真的有这一种不渝的感情……

　　　　两个人在一起，若是连“死”都已经看透了，那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怕。

　　　　“哈哈，本座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傻瓜。却不知道原来你，竟然有一天会变得比他更傻。”墨亦枫陡然笑了起来，突然间，有点理解了……或者，连城他也是知道了她的傻，在自己面临生死一刻，却不想让她知道。

　　　　怕的——就是她的生死相随。

　　　　约两刻钟后。

　　　　曲檀儿已经帮墨连城脱掉了染血的外衫，在墨亦枫的帮助下，将他移到了寝室的床榻上睡，再盖上了被子。

　　　　墨亦枫却不知从哪里抱出了一坛酒，正斜坐在椅子上喝着。

　　　　“你不去歇息？”她问。

　　　　“本座得守他一夜，你累，就去睡。”墨亦枫低声道。

　　　　伤情是暂时稳定，会不会起变化，也得等墨连城醒来才能完全放心。

　第612章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4

　　　　曲檀儿也知道，苦涩扯了扯唇角，“你觉得我能睡得着？”

　　　　“呵呵，那就一起喝杯？酒这东西，刚开始喝，是不好喝的，但多尝试几口，慢慢就会爱上这一种滋味了。”他挑了一个干净的茶杯，给她倒了一小杯。

　　　　“……好吧。”她也坐了下来。

　　　　端起那杯酒，试着喝一点……

　　　　当她渐渐地，将一杯酒喝光时，他又给她倒了一杯。

　　　　“有没有觉是无聊？若无聊的话，本座给你讲个故事解解闷。”他眸光淡扫了床榻上一眼，随意道。

　　　　“嗯。”她点头。

　　　　接下来，墨亦枫娓娓道：“从前，有一个善良的少年。有一天上山采药救回一个重伤昏迷的女子。女子醒后，不告而别。少年却从那以后，变了，整天魂不守舍。后来，少年无意中得知那女子是自己朋友的仇敌，逐时常守在朋友这里，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曲檀儿微怔。

　　　　墨亦枫眸华迷离，像在回忆，继续道：“这女子出身不凡，也天赋异禀，却十分冷漠绝情，除了墨族以外，对待敌人从不会手软，短短十余年，就替自己的家族扩大了十倍的基业，收服了上百个附属家族。算起来，她一生是杀人无数。”

　　　　“这女的，很美？”曲檀儿握住杯，将酒一饮而尽。

　　　　这一刻，她竟然不觉得酒难喝了。

　　　　辣得，像要飙泪，却又觉得应景……

　　　　不料，墨亦枫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不，女子长得相当普通，脸上还有一道伤疤。”

　　　　“就算这样，少年也喜欢？”她诧异。

　　　　“是的，非常喜欢。”

　　　　“……”她说不上滋味。

　　　　真正的爱，即是如此，不在乎对方的相貌，也不在乎美丑。

　　　　可是，这一个对象，却是他……

　　　　这时，墨亦枫幽然道：“少年，越是见她，越是陷得深。他不想看到她杀人，不想见她双手沾满血腥，劝说不了，就经常去破坏她杀人的计划。有一天，轮到女子陷入了危机，少年本想舍身相救，却不料女子毫不领情，将他杀了……”

　　　　墨亦枫说到这里，顿住，望向曲檀儿，“少年在死前的一刻，将心意说了出来，而女子明知道少年钟情自己，却还是选择将他杀掉，甚至，宁愿得罪天下人也要将他杀了！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曲檀儿直接迎上他的眸光，“不知道，因为我不是那女人。”

　　　　墨亦枫尴尬扯了扯唇角，再意有所指地问：“那你听到这里，有什么感想？”

　　　　“少年——很傻。女子心有苦衷，非无情。”

　　　　“哦？说说你的见解。”

　　　　“你不是说，她有自己的家族吗？有家族就代表有责任，像你一样。而少年经常去破坏她的计划，她能忍那么多次不杀，非要等到自己陷入危险时才动手，难道不奇怪么？”曲檀儿冷静地分析，不是为了偏袒谁，而是实事求是，“若我没猜错，女子就算是真的冷漠，至少对这一个少年，是有情的。”

　第613章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5

　　　　墨亦枫眸华微睁，盯着她看。

　　　　当然，他已经知道，她听了出来……

　　　　曲檀儿继续分析道：“敌我双方，一旦交锋起来，基本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的人亡。少年去破坏她的计划时有想到这一层吗？敌人不死，那么，她多一分危险？这不，最终让她陷入危机。等她面临绝境时，他再去救，有意义么？谁敢否认，这一场危机不是少年间接给她带来的？”

　　　　“……”墨亦枫缄默。

　　　　“所以，少年是爱她，但爱错了方式，也注定了一场悲剧。”

　　　　“……”

　　　　墨亦枫无话可说了。

　　　　忽而，她想到了一个关键，“你刚刚说，除了墨族外？这女人……姓曲？”

　　　　“不错。叫曲香檀。和你，差一个字。”

　　　　“……”她哑然。

　　　　世上的事，怎总是这么巧？

　　　　“其实，你说得也没有错。本座活了这么久，让我既恨，却又敬佩的对手，唯独她一人而已。而曲族能有今天，能与四大家族齐名，靠的，就是她的惊世之才。”墨亦枫语调一变，轻叹也迷茫，“这二十年，玄灵大｜陆没了她，真的挺寂寞……”

　　　　“和你是同一类型的人？”

　　　　“嗯。”他没反对。

　　　　“这样的人，却死了。你，却还活得好好的。”

　　　　“……”墨亦枫眉头一皱，觉得这话听着怎那么别扭，“你是不是很想本座死掉？”

　　　　“惨了。”她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