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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渡-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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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蒙蒙,冷宫里,贤贵妃依旧拿着手里的佛珠,那是二十年前,韩睿文送她的佛珠。她跪在一块破蒲团上,神色淡漠,佛珠转动,口中喃喃讼着佛经。

    “怎么样?”

    她感受到了身后的一阵冷风,毫不惊讶,漠然开口。

    “回娘娘,殿下已经在太子妃的帮助下离开了轻雁关去了关外。”身后正是莫邪,而月光下,他此刻的容颜与螟蛉一般无二。

    贤贵妃点了点头,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的烂草混杂着蜘蛛网,淡淡道:“那丫头,如今在哪?”

    “去了月牙泉。”

    佛珠停了停转动,她侧过头看着莫邪的地上拉得老长的影子应了声:“知道了。随她去吧。她毕竟是哥哥唯一的血脉了。”

    “可,若是她在,保不准殿下就会……”

    “会什么?”贤贵妃带着些怒意的打断了莫邪的话,睨了他一眼:“她已经脱离了上官彧。按她的个性也不会回来了。上官彧此战赢了,他也该的得意了。且先这样吧。至于麒儿,他该受着的就受着。”

    “是。”莫邪顿首不敢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道:“螟蛉暴露了,上官彧对二十一卫动了手。”

    “嗯。”贤贵妃重新拨弄着佛珠,微微叹了口气:“你那弟弟也算是辛苦了,如今还得靠他保护殿下,你让他小心些。然后,将那长桌上我的书信交给泰攀大汗。”

    “是。”莫邪领命而去。

    寒夜中,贤贵妃对着月光,仍由从破烂窗户里贯透进来的风将屋内的灰尘蛛网和碎草屑布条吹的乱飞,脱簪待罪,她这几日未施粉黛,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月光柔柔,恍惚回到二十年前,当初,她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美人,面前是带着温和笑容的韩睿文。

    她眯着眼看着那清冷的月光,感受着寒风刺骨,檀唇轻启,宛若梦呓:“姐姐。这二十年过去了。你儿子长大了,国章也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了。你说,我该什么时候下去陪你?可惜了麒儿不像彧儿。若不然,他如今也该是太子了吧。”她将那佛珠放到了面前的地上,难得一笑,仍是当年风采:“如今,我再最后帮麒儿一次,姐姐你看着些,若我赢了,你可要担待着点。”

    “小哥,来来来,你一个人坐那也是无聊,不如过来同我们一起喝酒啊!”

    月牙泉边,因为周围都是沙地,不大好铸造房屋,所以也没什么客店,很多慕名而来的旅人都是自带了帐篷来的,如今是天冷,人不多,这会儿这只有澹优和边上几个书生模样还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在。

    他们看澹优一个人坐在火堆旁数星星,便邀请她跟他们一起喝酒。

    澹优本来想拒绝,可是旅途无聊,如今听着有人说说话也好,渺无人烟的情况下,光霁月清风太寂寞了,便过去了,却以身子不好推脱了没喝酒。

    她不喝酒,那几个人也不恼,随她去,几个人是这周围一个郡县的,那道长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当时他们被打劫,是这道长救了他们,后来才知道那道长也是来月牙泉的,几个人便一同来了。

    这月牙泉边上完全没有人家,但也因为如此,天地显得格外的宽阔,天上银河岸明月朗星,地上月牙泉波光粼粼,倒影天上明月和繁星,双月相印,甚是美好。

    虽然看着那道长不认识,但这让澹优想到了那日在大婚上遇到的那个道士,他执意要带她走,却最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她,她后来也不曾找到过他的消息,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当初做了一场梦。

    听着那几个书生摸样的人谈天说地,古今中外侃了一大通,澹优因为女扮男装易了容但声音细,就没怎么说话,悄悄的打量着那道长,道长坐在她对面,年岁莫约四十多,墨发高束,一丝不苟,长眉长须,凤眼斜扬,一看去有点像三清观里供着的太上老君,眼睛时不时的就会瞟到她,那目光意味深长,给她一种他一直在等她过去找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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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散云飞尽不回 7

    几人聊到半夜,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几个人也都喝的迷糊了,各自打了个招呼,去月牙泉边洗洗就回到了各自的小帐里蒙头呼呼大睡。

    其他人都去睡了,只有那道长端坐原地没动,眼前的一杯酒都摆了半天了他也没动。澹优也没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火堆,是不是将一边的之前捡的干柴火扔进了火堆里,火光会瞬间大了些发出些噼噼啪啪的声音,两人都没说话。

    再次抬眼看去,道长那双狭长的眼又在打量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澹优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准备打破这种僵局:“道长自我一来就一直在看我,有何指教?”

    那道长微微一笑,撤回目光投到了面前的火堆上,声音沉似钟鸣:“我等布衣,怎么会指教的了太子妃娘娘。”

    “哈。道长莫要信口开河,我是男儿身,怎会是太子妃?”澹优的瞳骤缩了一下,因为是一身男装,所以她改换了个霸气点的坐姿,心中揣测着对方到底何人,竟能知道她的身份,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确实不是当日那个道士,莫不是她什么时候与道观结了缘?怎么好像有事没事就有道士认识她。

    那道长朗笑,道:“我若说我不是坏人,娘娘怕也不会信,我只说,我能救下太子一命。娘娘,可感兴趣?”

    “呵,不感兴趣。他们上官家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掺和。”说着,将剩下的柴火都甩进了火堆了,这会儿听见关于上官家的事情她就头疼,跟这清风明月一点都不合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转身就要走,却被道长喊住了,幽幽道:“若是一直留着那饕餮兽,太子殿下,命不保矣。”

    “哦,道长要是要救,便自己去就好了,我已经远离了朝堂,你找我也没用。”澹优僵硬着这张假脸,背对着那道士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道士依旧坐在火堆旁烤着火,眉眼带着些笑意,捋了捋并不算长的胡子:“陌上新桑旧人采,旧人采桑换新裳。”

    被那道士扰乱了心情,昼夜温差大,她带的被子薄又远离火堆,一晚上冻的觉也没睡好,好容易蒙蒙天亮的时候有了些睡意,就被另外几人收拾东西的声音闹醒了,实在无法成眠,便也起身收拾了准备离开,出了小帐篷才,只有那几个书生在收拾东西了,昨天那道士不见了,一问那几个书生,书生道估计是回千里潭了,那道长说他在那处清修,来此等一个人,这几日却也没见着有人来找,估计也不想再等了今天很早他就离开了。

    “哦。”澹优点了点头,心道,估计他等的就是澹优,可惜澹优没接他的话茬,便先走了。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去管上官家的事了,是非也好,恩怨也罢,她杀不了上官彧,她也没必要救上官彧,就让他们内讧去吧。

    离开了月牙泉,澹优便动身去了千佛窟,据说那有一千八百多座大大小小的佛像,甚为壮观。因为去千佛窟在月牙泉的反方向,所以澹优又回到了轻雁城,正好补充些水跟干粮以免在一路上遇不到客栈。

    “殿下。”

    那老道出现在了一处小茅棚中,茅棚里一张刚被拂拭去积年灰尘的杉木桌边,另外一个青衣男子端坐着,有些脏灰的手握着粗瓷杯,虽然难得有了些热水,但如今那因为长久没仔细清洗而油黑发亮的杯子,有些下不去嘴,试了几次还是放到了一边,掩唇咳了几声:“怎么样?”

    老道摇了摇头:“太子妃,没有听得下老夫的话。”

    青衣男子背对着老道的背影微微僵了僵,背光的脸上有些失落之色,半晌,叹了口气,将那老道遣了下去:“罢了,就这样吧。”

    “是,殿下。”

    老道看着青衣男子无奈也很无奈,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那茅棚,话不能说的太开,仅一句谶语遇到一个漠不关心的人,什么作用也没有。

    老道走后一直隐在暗处的玄衣人走了出来,步子有些沉乏“殿下…要走了么?”

    那青衣男子点了点头,半抿的唇角溢出了轻微的咳嗽声,犹豫了一下将那杯水泼到了地上,缓缓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衫,淡淡道:“走吧。”

    而回到轻雁城,澹优却听到了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消息。叶罗要与朝廷开战,这些年虽然叶罗跟朝廷时常有些摩擦,可也不至于会到打仗的地步,而且这大冬日即将开春之际并非作战的好时机,一个冬天下来,去年的储备大量消耗,青黄不接的春天又什么都没有,再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开战的时机,可偏偏这是个事实。

    而因为突然开战,原本还有些的过年气氛一笑而散,所以整个轻雁城进入了高度的紧张和戒备状态,对于通商贸易也开始限制,后面将会有大量的军队驻扎,能撤离的都撤离了轻雁城,澹优本来也打算收拾一下买些东西就离开,可因为大战,物价飞涨不算,还各种买不到,她在城中转悠了半天,该买的东西没买到,却在中途遇到了又偷跑来城内的乌梢。

    “阿谭,你怎么还在这!”乌梢看见澹优显得很兴奋,轻盈跃下马小跑向了澹优一把就把她搂怀里了,虽然有些身高差距,但俩大老爷们就这么抱在一起,还是引来里两旁路人的侧目,乌梢仗着个子比她高些完全不管澹优的挣扎,把她揽的紧紧的,又蹦又跳,最后澹优实在是受不了了,一个肘击给打退了好几步好笑的看着给自己易容了一张独眼龙脸的乌梢道:“这光天化日的,你个大老爷们能悠这些么?”

    乌梢被揍了也不生气,咧嘴笑道:“这不是看见你高兴么!”说罢重新回来勾住了澹优的肩,脸有点垮:“阿谭,父汗要跟着关内朝廷开战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澹优不动声色的脱开了他的勾肩搭背:望了望大街上,除了他们俩还算气定神闲,整个街上人马纷纷,都是携家带口的逃难的人,扬眉看着完全没有任何战争紧张感觉的乌梢道:“这兵荒马乱的,我也不瞎。”

    俩人在忙乱的人群中太淡定了有些引人注目,把他拉到了不远处的一处茶棚,拴好马,对面而坐,给他斟了杯茶递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就开战了?这时候并不何时开战啊。”

    握着那便宜的劣质的粗瓷茶杯,茶水的热度通过粗瓷传递到指尖,将在寒风中微微有些冷的手终于捂暖了些,乌梢眼里的明媚渐渐黯淡,情绪也没那么高昂了,垂头丧气道:“父汗不是那种喜战的人,可自从那两个人来了之后,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然后父汗就没听两个叔叔的劝阻,就以什么清君侧的名义就准备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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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散云飞尽不回 8

    “两个人?清君侧?”

    澹优有些迟疑的嘬了口茶,那两个人她自然猜到了是谁,不过,这清君侧难道说的是上官彧?上官麒既然被追杀,想必一切势力也就被打压了,他却还挑起了叶罗与朝廷的战争,着实有些打错了算盘,毕竟叶罗现在真的不合适开战,可她很好奇,他是以什么理由说服了叶罗在这时候开战的。

    乌梢点头,提到那两个人就气的眼发红,就差说话没带哭腔了:“就因为我去给两个叔叔求情,结果被父汗抽了几鞭子赶了出来,所以我才一气之下又来了这轻雁城。”

    “你现在赶快回去吧,听说今天下午就会闭关,早些出城,如今你这模样应该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你。”澹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如今留在这城里危险,别让你父汗担心。毕竟已经决定开战了,你再气也没用。”

    “阿谭…”他低声唤了澹优一声,声音有些无助,拉了拉澹优的袖子,央求着她:“你跟我一起回去么?我有点怕。”

    澹优心下莫名一紧,眼底闪过些柔和,声音也柔缓了些:“可就是我去了也于事无补,我比较不是叶罗人。”

    乌梢眼眶一红:“可如今父汗不听叔叔劝阻,叔叔已经都返回了更深处的草场去调兵了,如今近关就剩下我和父汗了,我不想这么回去。”

    “你呀,好歹也是王子,怎么就跟个姑娘似的。”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能受得了乌梢的软磨硬泡,答应现将他送回叶罗营地,到时候若是回不了关,就干脆去天竺,据说天竺是佛教圣地,有个万佛塔比千佛窟更为壮观。

    两人结伴而行,到了关门,基本上也要关门下钥了。两人也算是在最后一点混在了商旅之间摸出了城。

    澹优选马不是特别在行,但这次挑的马倒是不错,脚程很好,跟乌梢的星野也能跟得上。乌梢说,那天带来的另外一匹确实是汗血宝马,叫赤练,这会儿被他父汗骑走了。

    至于星野,乌梢说,星野是赤练的弟弟,是生下赤练的母马同草原上的最彪悍的马王配了之后剩下的,那时候他还不大当时天冷欲雪,所有的人都在围着火堆吃肉喝酒,乌梢被他父汗骂了,心情不好跑去马圈玩发现了已经破水的母马,星野那时候卡住了,母马因为疼痛一直嘶鸣也没能将星野生下来,身边的马看着只能干踹蹄子,而这时候乌梢的出现到让马群着实兴奋了一阵。

    原本马群在踢踏的时候,人不能随意靠近,可这时候乌梢看着母马已经快力竭,就过去过去帮了一把,他当时都没有那初生的小马驹高,也没那小马驹大,偏偏就靠着之前从大人那学来给牛羊的接产方法将小星野成功的接生了,虽然到最后胎盘羊水泼了一身抱着刚出生的小星野跌坐在草堆上被压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而星野出生那一刻,大雪居然停下了,展现了漫天星光。

    随后因为要寻找乌梢大人才赶过来,赶到时就看着他正全身血尿马粪湿漉漉的蹲在马厩里看着星野学着自己喝奶,母马对乌梢也是万分感激,号召了一群马都自觉的给湿透了的他挡风,从那以后,母马只让乌梢碰小马驹,其他人都是马蹄伺候,而因为小马驹出生止住了漫天大雪,星垂平野,所以乌梢就给那小马驹取了个文邹邹的名字:星野。

    而星野因为血缘问题,继承了他爹那彪悍的性子长大之后也只唯乌梢的话是从,除了一个从小将他养大的马倌儿,他只听从乌梢的话,所以当初看着星野居然不排斥澹优,他很好奇,才将星野以二两银子给卖了,结果遇到了叶罗人认出了星野,以为是澹优偷了才将她搞晕带回营地。

    两人逆风骑马,仍由冷风从领口胸口灌入,冷的她的肩伤不住的隐隐作痛,几乎就快撑不住了,才终于到了叶罗的营地。

    再次回到叶罗营地,这次虽然是醒着来的,可勒住马缰时,早已没了当初的走的时候的一派祥和景象,军队已经集结上了,穿着毛皮衣衫没有什么统一着装的士兵们正在准备粮草弓箭和投石器,准备开战。

    下了马,巴图鲁最先看见的乌梢,上前行礼的时候有些不屑的瞟了眼澹优,嗓门儿奇大:“见过王子,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乌梢将澹优护到了身后,遮掉了巴图鲁打量澹优的眼光道:“这是我请来的客人,巴图鲁你别看见汉人就跟看见狼一样行么?他又不是坏人。”

    巴图鲁颔首行礼,目光也不曾从他身后的澹优那离开过,语气有些不服:“可如今正要交战,汉人,不得不防。”

    “那父汗大帐里的不是汉人么?”乌梢鼓起勇气瞪了面相凶狠的巴图鲁一眼,从小到大巴图鲁是看着他长大的,也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他很敬佩他,可如今这话确实偏薄了些。

    巴图鲁不说话,他心里其实也不服上官麒和螟蛉对叶罗指手画脚,可如今另外两个人是座上之宾,他恨得动不得,也只能拿澹优撒撒气了。他眼里的无奈和怒意也不比乌梢少。

    乌梢也不想理他,紧紧挽住了澹优的手,偏头对她道:“别理他。我们回营帐。”语毕就绕开了巴图鲁带着澹优绕去了自己的营帐。

    而另外一边的大帐内。炭盆将大帐烘的正暖,一族之长的泰攀坐在兽皮大椅子上正研究着眼前的地图,满面愁容,粗眉不展,这轻雁关是潼山五关中最易守难攻的一个,他完全没有把握能攻的下,要不是此次贤贵妃的信,他不会拿着全族人的性命去冒险攻关。

    而下首的两张圈椅上,一人长发半披,月白长衫外着墨狐大氅,黑白色衬的脸色苍白,长眸中带着些许倦意,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腿上盖着一张狼皮的毯子,前面一个炭盆,手里还抱着个暖炉子,正是上官麒,他不大适应这草原天气,之前追杀受了伤,这会儿来了染上了风寒,一直病厌厌的。而另外一边的螟蛉身子稍微强健些,虽然身上伤口未愈,但已经看不出什么病态了。

    泰攀不是不知道此刻不是进攻的时机,他看着那布防图上那潼山五关如一条巨龙一般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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