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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渡-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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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澹优不明白,为什么王国章会以命帮上官彧夺兵权,他明知道这是从一开始就是没胜算的,却还是奋不顾身的做了。

    猛然,她想到了之前苏玉珩跟她说过闲话:王国章在数十年前,与上官颉争夺过韩睿文,韩睿文属意王国章,可上官颉是皇帝,王国章没有跟他抢的权利,后来在韩睿文进了宫,王国章很快就因为参与舞弊被贬外地。后来更因为韩睿文的死年纪轻轻就一夜白头变成了老翁,如今算也左不过五十,可当初澹优匆匆一眼,极像一个七十多的老者。

    虽然王国章没得到韩睿文,但对韩睿文的儿子,他尽力了,甚至有可能,上官彧就是王国章的儿子,而这上官家的太子位,此刻就在一个可能是外姓人还实际掌握了边关上官彧手里。

    想到这里,这屋里再暖和的炭火也暖不了澹优颤抖着的冰凉的手,上官彧棋盘上的棋下不好,可这棋却下的如此狠毒,牺牲了自己培养的暗卫,牺牲了一众朝中官员,却依旧一副置身事外,若只是提前洞察了的态度,坦然的踏上了这由数百数千人的血肉堆砌出来的路登上了太子的位置,名正言顺的得到了一部分的兵权,也有了边关的兵权。

    房门声响,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上官彧回来了,赶忙收起了那些供词和自己错愕的眼神,她装坐在梳妆镜前慢条斯理的梳着头发。

    上官彧进入内室,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走过来从后面揽住了澹优的腰,将头靠在她肩上,嘴里有这浓重的酒味把松苓香的味道都盖住了,可如她所见,今天他婚宴上明明没喝什么酒。

    “南笙还活着,是么。”

    劈头盖脸的一个问题,让上官彧怔住了,抱着她腰的手也僵了没有说话,澹优从他怀里挣开,直视着他的带着些迷离的双眼问道:“他到底是谁。他不是符家的儿子,对不对?”

    上官彧站直了身子,依旧沉默以对,澹优冷笑了一声,继续追问:“是你为了兵符杀了我父亲和大哥,对不对?”

    “优儿。”唤了一声,面沉似水,声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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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得人间雪满头 41

    “你别叫我!”澹优手一用力,将手里的玉梳拗成了两段,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呼吸起伏太原本宛若春莺的声音此刻冷若寒霜刺骨透肌,闪烁着的怒火点燃了入夜暗沉的瞳,质问道:“我到底还是你的棋子,一枚杀了亲生父亲和哥哥的棋子,对不对?”

    “韩无叶是你的人。那个账本上的硚,是南笙对不对?”他越是不说话,澹优的心就越凉,说明她猜对了:“南笙到底是谁!你非要我去问我母亲么!”

    “是嬷嬷的儿子!”

    “哈。”澹优将手里的断梳放到了一妆台上,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已经滑到了嘴角,抬手抹掉眼泪,压制了自己哽咽的声音继续问:“那那日在湖边你救我,也是他同你说的?”

    “是。”

    当年嬷嬷被赶出宫确实是因为犯了错,而出宫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孩子是上官颉的,当时也是醉酒之后的事,嬷嬷出宫之后,当时腿已经断了,她几乎是靠乞讨捱到了生产,最后在一对乞丐夫妇的帮助下生下了南笙,后来南笙被放到了一座石桥边的竹林边上,那是去积云寺上香的必经之路,而路过的,正好是上官忆。她收留了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取名从南叫南笙。这也是上官彧十五岁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必杀令之后才得到的消息。而那时候他就已经联系上了十岁的南笙,并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澹优对他的诚实还是满意的,她深呼吸了一下,整理了心绪,微微笑着看他那双鹰眼里复杂的情感,归结到底都是用来掩藏阴谋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到底,我还是你的棋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利用我?让我接近上官麒帮你打探消息好对付贤贵妃?上官彧,我们和离吧。”

    “不可能。”

    上官彧薄唇轻启,吐出了三个字,终于没那么淡定了,但是异常坚定,手在背后握着拳,静静的站在那看着她那一脸的平静,就想当日符家被灭门时一样,平静的可怕,甚至连哭都没有。

    他知道她今天去找了苏玉珩,也猜到她拿到了之前那些人的口供,但十八没来告诉他,说明她越过了十八,可没想到她居然偷了当初的账册,也发现了南笙还活着。

    她知道上官彧不会同意的,如今,只有她才能接近上官麒,他此刻还需要她,她也已经气无可气了,幽幽道:“你是觉得……我知道了你从一开始就利用我,杀了我父亲,害死我哥哥,甚至还巧言令色的骗婚之后,我还能如之前一般隐忍么?”说罢,站起了身看着眼前的男人:“之前,定远侯设计害死了我父亲,我可以忍,因为我杀得了他。如今……”她将当初他大婚之日送她的玉佩拿了出来递到了他面前:“我杀不了你,所以,我也不想忍了,我不想等到什么时候我价值尽了,就会和小四小五一样,被自己信任的人眼看着死在别人手中。”

    说完一切,她深呼吸了一下,如释重负:“你那晚说的话,我会忘掉。明日,就和离吧。我不想再随波逐流。求你也别在想让我卷入你们的勾心斗角。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她一直在说,上官彧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接那块玉佩,因为他无话可说,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这是事实,可喜欢上澹优,这是意外。他在婚后就没想过要再让澹优做些什么,也在尽力的让她避开这些,可最后还是晚了。

    屋子里还是那和暖的松苓香气,和这会儿闻着暖得了身子暖不了心。

    上官彧没接,澹优就将玉佩轻轻放到了一边的书案上,转身离开了房间。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上官彧和那块还带着温度的玉佩,除了那起伏的胸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出门没多远就看见绘心带着初一在玩,见她来了还没行礼就被打断了:“绘心,我们回公主府。”

    “啊?这天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回公主府?”绘心看了看这阴沉的天色,发现澹优的脸色比天色更阴沉,眼角有泪水,心底好像明白了什么,却没说出来,将初一抱在怀里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尔雅端着果盘刚从小厨房出来,看着澹优脸色不好,绘心的表情怪怪的,便上前问道:“娘娘,咋了?身子不舒服么?”

    澹优摇了摇头,从绘心的怀里接过了初一,对尔雅淡笑道,:“没事,我回公主府一趟,你留下,照顾太子吧。”

    “哦哦哦,那娘娘可要带些什么?我去准备?”尔雅没那么细心,也没发现澹优眼角的泪,而且想想明天就是初二了,是该回娘家,加上之前回门日没回门,只管着要张罗澹优回去的东西。

    澹优没说话,抱着初一径直走了。尔雅在后面摸了摸头,平日澹优总是对她们有说有笑的,今天总感觉笑道有些勉强,嘀咕道:“跟殿下吵架了?也没听见啥动静啊?”

    初一在她怀里四仰八叉的躺着,倒着看着澹优再次沉寂如水的眼眸,当初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明媚,如今再一次化作了过眼云烟,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此刻的澹优心里很难过,但她难过几乎不会哭,只会一个人闷声呆着。

    绘心很快准备好了马车,澹优什么也没带走,也没有回头,只是上了车直奔公主府去了。

    上官忆乍一听澹优回来了还一怔,这还没到初二怎么就回来了?可面儿也没见着澹优的,澹优拿上一些东西就又离开了,也没有留在公主府。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老宅么?”绘心跟着澹优一路走路出了城,看着方向,大概就是去符家老宅的方向。

    “嗯。”乌云密密,寒风习习,澹优用斗篷将初一裹了裹紧,踏着满地的梅花瓣不急不缓的走着:“今晚就住老宅吧,以后,也就住老宅了。”

    “你和殿下……”绘心知道自己的身份按道理不该问,可自昨天晚上,澹优就心不在焉,这上官彧刚回去房间不过片刻钟,澹优就冷着脸出来了,按往日,应该不会如此。

    “我们。和离了。”她说的云淡风轻的,神色淡然,好像完全没当回事。

    “和离?”绘心的脑子炸了一下:“小姐,这皇上赐婚,岂能说和离就和离的,何况这……”

    澹优并不想听呱噪,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她开口道:“若你再多嘴,便先回公主府吧,不必跟着我了。”

    “小……”绘心刚想喊,就将话咽了下去,默默的跟在澹优身后,一路上再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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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得人间雪满头

    到了老宅,老宅里的几个仆人看见澹优回来了也是一阵纳闷,赶忙收拾了屋子点上了炭盆,绘心又让他们准备了些热水和食物,澹优却一样也没要,直接去了祠堂。那里供着符崴英,供着符南瑾,供着之前符家的七八十口人的牌位,原本空荡荡的令牌供台,因为那件谋反案,如今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祠堂常年熏着檀香和安息香,环境异常的沉闷,她点了一盏蜡烛,一点微光在昏暗的祠堂显得那把微不足道。

    昏黄的烛火,映照着有些憔悴的脸庞,她将烛火放到了一边的供台上,然后笔直的跪到了地上的蒲团上。

    望着眼前数百个灵牌,她内心说是还无波澜是假的,微微叹了口气:“父亲,大哥,是不是我真的太自私了,若我当初真的嫁给定远侯的三公子,是不是他就不一定会想收回你的兵权,而是通过拉拢你来达到他的目的,虽然他也是一颗棋子,可至少,到时候我就有机会能救父亲和大哥了。”

    祠堂自然不会有人回应她,她自嘲一笑又道:“可我转念想想,若真嫁给了三公子,没了如今这一身本事,当上官彧对定远侯下手,怕也只能给定远侯一家陪葬吧。而符氏也因为与定远侯一家有瓜葛而会一起被杀,如今,怕也不能再在这与你们说话了。”

    祠堂阴森,门前挂着的两只镇妖铃偶尔被穿堂入室的风摇响,叮当之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可怖,也显得格外的能打入人心,她似乎很熟悉这种佛铃的声响,沉稳,厚重的声音像一位老者在声声喃讼。

    门栓轻响,身后一阵凉风,有人带着一身梅香,冲淡了这一室的檀香。

    “是他让你来的?”澹优并不看后面的人,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点了一柱香恭恭敬敬的插拜了三拜,插进了香炉。

    后面来人似乎也不着急,就等着她将这一切做完,翩然转身,确实任是那熟悉的脸,可那双眼睛,和如今的身份都不一样了。不说他,就连她也已经不似去年了。

    见他不说话,澹优站到了与他并排,却是背对着的,先开了口问道:“这里,可还是你的家祠?”

    “十五年,自然不忘。”声音浅淡无波,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完全没有一丝情义。南笙侧头看着这个之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妹妹,如今好像高了些,嫁了人,模样也更娇媚了,少了些去年的稚气,那一双眼睛,也没了去年的天真感,或者说,是连去年的那半分,也没了。

    澹优扯扯唇,有些嘲讽的意思:“那你死里逃生为何不去见见母亲。她虽是养母,可这十五年,并没有亏待你。”

    南笙眼神里的光随着头的转动而熄灭:“我,还能见她?”他也有些看不清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符家的二儿子,而是皇家的排行第十三的皇子,却不得宗庙承认,如今还跟着自己的四哥谋害了养父母一家,他还有何脸面见她?

    “好了,不说这个。”澹优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尴尬,何况他和她一样,是符家灭门的推动者,这种心情,谁又不是一样的?转头迎上了他带着伤怀的目光,淡淡道:“你既然不是符家的人,我也没资格让你去见应该算你姑姑的母亲,他让你来,可是有什么话说?”

    南笙点头,转过身来与她并肩,看着祠堂外一棵已经没了花的腊梅在廊檐下的昏黄灯光照射下显得尤为孤寂,那最后一缕梅香已经不知在哪个夜里就随寒风霁月去了,就像这背后一祠堂的牌位。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交给了澹优:“这是四哥让我给你的,他说你看了就会知道。”

    玄色的玉牌,在昏黄的灯下异常的黯淡无光,上面隐隐约约的有一个令字,是二十一卫的调令。

    只是扫了一眼那令牌,澹优没有伸出手,二十一卫,她已经还了,如今再回来,也不过多个给他通风报信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要,这是他当初给我的,我还给他了,如今再拿回来,也没什么意义。我白日也同他说了,从此一别两宽,不再过问关于他的事,他也别拿事来牵绊住我。”

    “他只让我给你,却没让我带回去。”他的语气平淡却坚定,投过来的目光里倒影着她的影子,早就物是人非,恍惚却还在昨日骑马观花,想想,他自己都在内心嘲笑了自己。

    澹优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你放在那灵牌那吧。若我要,我自取。大概除了我,谁拿着这令牌也不会调动的了二十一卫的。也不怕人偷。”三两步走到了门外,过堂风确实有些大,她没穿斗篷,有些寒颤,却没表现出来,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着这已经一年没见,下巴有点冒胡渣的南笙,微微一笑还似当年,眼底带着疲倦下了逐客令:“我累了,你既然不拜,便走吧。”

    身后衣料猎猎之声传来,她知道他已经跃上了屋檐,便也迈步进了院子,没入了没有灯火的暗处:“但愿你我下次相见,不是刀兵相接之时。”

    回屋洗漱,躺倒在床上,她辗转难眠,偶尔真的感叹人生一世,一世多少别无选择,她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想跟那个皇宫有什么关系,上官彧要是不同意和离,那就自己去,好歹除了太子妃的名头还有个郡主的名头也是能上达天听的,打定了主意,蒙被一觉,迷迷蒙蒙之间总感觉上官彧在边上,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

    第二日,大清早就起床写了封奏折就让绘心给拿去交给了上官忆,也没告诉她里面写了什么,只让她拜托上官忆随便找个由头进个宫将那奏折交上去。

    送走了绘心,一夜没睡好的她又爬上床睡了会儿回笼觉。

    绘心回来的时候说她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上官彧正好去了公主府,看起来并不轻松,同上官忆聊了很久。

    他去找上官忆她也不想猜是为什么,那奏折是蜡封过的,只能拆开一次,她也不怕上官忆会看那奏折内容,再加上她还特地让绘心去了趟宫中给贵妃娘娘透漏了些消息,等奏折交上去了,就算上官颉不想让两人和离,贵妃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堂堂太子殿下,大婚不过数月,就被太子妃给休了,这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是欢喜的人多还是嘲笑的人多。

    绘心回来之后,她说她之前放了些东西在东城的一家当铺,让绘心去帮她赎回来,却没给她当票,绘心也不大典当东西,等到了那发现不大对的时候,澹优已经收拾了些散碎银子和一些玉器,趁夜色离开了老宅,一个人踏上了一个漫无目的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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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散云飞尽不回

    刚过春节,天气还是寒冷的,可白天太阳却好,澹优一身粗布麻衣代替了平日的锦衣华服,将头发高束,戴上了人皮面具,这手艺也是萧司睿教的,虽然她学的不及他万一,但这会儿收拾收拾也化身成了一个流浪江湖的小伙。

    此刻她优哉游哉的躺坐在一辆牛车后面的草垛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毛茸茸的穗儿凌空晃荡,抬头看所见的不再是四四方方的天,远离了那华丽的牢笼,这会儿感觉还不错。她原本没什么目标,可游览了几处名胜之后,她才觉得她之前只把自己局限在京城和固定的几个地方是多像个井底之蛙,所以趁着还有些钱,她打算把这大好河山游览一下。

    “小哥,前面就到双叶镇了,你得自己下来走了,老汉我不从镇子走。”赶车的老汉很淳朴,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一双浑浊深陷的眼,看透了这世间一切,也更加豁达随和,澹优说要拜托他带他一程,他二话没说就让澹优上了车,一路上偶尔聊聊,也正好排遣寂寞。

    “好咧,谢谢大爷!”澹优拍了拍身上的稻草,背着行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老汉身边,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双手奉上:“老大爷,这是给你的辛苦钱,多谢您带了我这一路了。”

    老大爷哈哈一笑,没接钱,只拍拍他的肩道:“出门在外,谁还没个要帮忙的时候,老汉我没什么用的上钱的地方,还是留着当盘缠吧。”说罢,拉着牛就走了,澹优看着老汉潇洒而去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将银子收了回来。然后拍了拍包袱上的灰和身上的草屑,从官道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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