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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为凰-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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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遏——”

    谢道韫正要说什么,却又听他道了一句:“庶出又如何?她未必不能活得比他人高贵!何况她还不一定永远都是庶女……”

    最后一句有如喃喃自语般低不可闻,谢道韫不禁愕然,便问了句:“阿遏,你在说什么?”

    谢玄看了看自己的嫡姐,淡然的道了一句:“没什么!”竟是又不说下去了!

    却在这时,夜里忽地传来一声女人的嘶叫,众人就见一辆马车的车帘陡地被掀开,里面跳出一个身穿黑衣披头散发的女人来,女人容颜尚且还算端丽,面色却是格外的苍白,尤其在这月色照射下,竟是形如鬼魅,只听她口中一直在喃喃着:“是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这……这女人是谁?哪来的疯子!”庾成一见之下格外害怕,原本他所站的位置离那辆马车极近,这时更是吓得拔腿就逃,跑得远远的。

    顾钰一见之下大惊,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生母沈氏,陈妪也连忙从车上跳下,追了上来欲拉沈氏,不料沈氏袍袖一甩,竟是一把就将她推了开!

    “我刚才听见了,有狼的声音,是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沈氏口中念叨着,人呼地一下就朝着人群这边跑了过来,众人又吓得连连后退。

    顾钰便这个时候拦在了沈氏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阿娘,别闹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有,我听到声音了,听到狼的声音了,他会驱赶狼群,他一直在威胁我,他在威胁我……”

    顾钰的心头一亮,不禁问道:“他威胁你什么?他又是谁?阿娘,你告诉我,你要杀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然而,沈氏却是呆呆的看着她,忽地极为害怕的摇头喃喃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顾钰有些泄气,为什么每次问到关键的时候,沈氏便是这幅极惶恐的样子,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陈妪也有些黯然伤神,忙拉了沈氏的手道:“娘子,没事的,快跟奴回去!”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慢慢的朝着那辆标志着顾家徽记的马车行去,不料还未走至车前,沈氏忽地又挣脱了陈妪的手向林中狂奔而去。

    “娘子!”陈妪一声尖叫!

    顾钰见之也大惊失色,忙点足腾空一跃,身形如箭般飞跑到了沈氏面前,不得已在沈氏后颈上一击,令得她晕睡了过去。

    陈妪赶了来!

    “妪,给阿娘服药吧!按照我先前说的,再加一剂。”顾钰颇有些疲惫的说道。

    陈妪点头,便搀扶着沈氏向马车走去,只是临上马车时颇有些痛惜的看了顾钰一眼。

    “娘子,报歉,给你添乱了!”她道。

    “无事!”顾钰笑了笑道,“让阿娘好好休息一下吧!到了健康,我会想办法请医为她医冶!”

    这时,有人不禁问道:“这难道就是沈士居之女,当年名传吴郡的沈氏娇娘?”

    原来竟是这幅样子?

    众人不禁唏嘘,这时看向顾钰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惋惜和怜痛之情!

    顾毗的脸色亦极为难看,尽露愧然,倒是张氏有些心虚似的躲在了顾大郎主的身后,连看都不敢看。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此时的顾钰脸上没有半分的怆然悲痛,而是坦然的走到了王五郎面前,将塌几上的一樽酒举起,对王五郎含笑道:“王君不是说,患难于此,共饮此杯么?那阿钰便先干为尽!”

    说完,便仰首将一樽酒倒入口中,嫣红的酒水顿时顺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婉延而下。

    看着她晶莹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现出几点酒水的嫣红,王五郎竟一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脑海里腾出几分旖念瑕想来,可旋即这种旖念又被他的理智给压下,此时的他心中不禁暗叹:不该有如此亵渎之想!这女郎并非寻常闺阁之女!

    “阿钰——”张十二郎赶来,忙将她手中的酒杯抢了去。

    这时,王五郎又郑重的道了一句:“顾氏阿钰,以后你便是我王五郎之朋友,到了健康,谁敢欺你,尽管到琅琊王家来找我!”

    听闻他这一句的张氏不禁大惊失色,就凭着王五郎这一句话,到了健康城,谁还敢再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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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5章 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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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在这时,王五郎还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牌,递于顾钰道:“凭这块玉牌,你可随时进我琅琊王家的大门!”

    竟然……还许下这样的承诺,那就不仅仅是将她当成一般的朋友了,说不定还有将顾钰纳入他后院之心,琅琊王家乃一等清望高门,多少女子以能嫁入琅琊王家为幸,如顾钰这样的身份能给王五郎做妾那也是她天大的福份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个妾!张氏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任你顾氏阿钰再如何厉害,凭这低微的身份到底也只有给人做妾的份!

    哪知顾钰根本不接他手中的玉佩,而这时的王五郎又含笑说道:“你放心,我王五郎虽然生性风流,却也绝不做强人所难之事,如不能许你正妻之位,便绝不会以妾之身份折辱于你,我说拿你当朋友,就是真正的视你为知己为友!

    这玉牌你留着,也许以后会用得着!”说罢,竟是不由分说,就将那蓝田美玉所打造的玉牌塞到了顾钰手中,然后十分爽朗的对着顾钰一笑。

    这时的张氏以及大郎主顾衍彻底呆住了,便是连谢道韫也呆住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以顾钰的身份绝无可能嫁入高门做宗妇,这个时代嫡庶不能通婚已成定律,庶女要想入高门,多半只能为妾,而王五郎竟然说:“如不能许你正妻之位,便绝不会以妾之身份折辱于你!”

    这句话已是给予顾钰最大的尊重,而且有了王五郎的这句话在先,以后谁还会提出纳顾钰为妾这句话,便是顾家的所有人也不敢随意将顾钰送人了。

    张氏不禁心中妒恨交加,暗道:这丫头竟能得王五郎如此之看重,有了琅琊王氏罩着,以后还真是万万不敢得罪了!

    这么想着,她心中更为烦燥不安,不免就将目光投向了正拉着顾钰嘻笑着的顾冲之,哪知这个儿子根本就不看她,张氏的心中更是如油煎一般难受起来。

    很快一夜过去,车队重新启程,在经历了与狼群厮战惊心动魄的一夜后,这些世家郎君们都有些身心疲惫,迫切的希望能尽快赶到健康城,毕竟那才是他们的故地,更是软玉温乡的所在。

    在经过一段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后,车队很快便从清溪门入,直至华丽而宏大的健康城。

    这里自古便是舞袖歌喉,金粉楼台,蕴集了无数俊杰写尽风流的繁华之地,作为从未来过健康的诗琴与诗画不免都有些兴奋,便撩开车帘,指着外面的雕梁画栋、朱雀桥以及那三千里秦淮河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起来。

    “这就是健康城,我听说这里不仅景致繁华幽美,便是连这里的人也是衣履光鲜极华美的!”诗画不禁一脸向往的说道。

    诗琴便拉了她,放下帘子,回道:“见过了那位桓家郎君,怕是这健康城也无人能及他美了!别再看了,小心给娘子丢脸!”

    诗画不禁咋舌,心中又有些黯然,小声的嘀咕道:“说来也真是奇怪,娘子似乎不太喜欢那位桓氏郎君,我听说那天的宴会之上,那位桓氏郎君可是向娘子提亲了的,可没想到娘子竟然拒绝了!”

    “娘子拒绝自有她拒绝的道理,诗画,我们可不能给娘子添乱,娘子可说过了的,在沈姨病愈之前不适人的!何况那位桓氏郎君只是一名庶子,其嫡母又是南康公主,据说那南康公主很凶悍的,连桓大司马都怕她,指不定这位桓郎君在桓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娘子若真嫁了他,岂不是还要受婆母的苛待!”

    诗画听罢,暗暗点头,只是心中不免还是觉得可惜:“是啊!娘子还说做世家大族的宗妇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可她到底要做什么呢?我总感觉娘子心中好像有事一般,却又并不愿意跟我们说!”

    “娘子自有娘子的打算,我们做奴婢的,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听诗琴如此一说,诗画又连连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忽地又道,“对了,那妙微,是不是已经被娘子抛弃了?便不再回来了吧?”

    提到妙微,诗琴的神情便变得肃穆起来,摇了摇头道:“娘子说,不一定!”

    “啊?”

    这不一定又是什么意思呢?

    在诗画的惊讶声中,外面又是一阵喧嚣声传来,两人不禁又掀了帘子看,就见那街道之上挤满了人,沿途行来竟是万人空巷,来此观看的不仅仅是年轻美貌的姑子,竟是老弱妇孺皆聚于此,鲜花手帕更是如雨一般落下,此盛况竟是比之在晋陵之时不遑多让!

    而就在这喧闹声中,忽地一骑骏马飞驰而来,惊得街上人群尽皆向两边流散,而那马竟是私毫没有放缓速度的迹象,更是烈鬃当风,疾如闪电,顷刻间就已到了车队面前。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就见那马背上一位身着胡服似的红衣少女手持一条鞭子,对着车队中人高声喊道:“听说玉泉山上的清谈雅集,有位桓氏郎君容颜极美,远胜谪仙,不妨出来一见,我倒要看看,莫非还能比得上琅琊王七郎?”

    这少女的声音极是干脆爽利,还带着一股上位者不容抗拒的气势,街上围观的人群不免都有些惧怕的退散开去!

    “这位女郎是谁啊?怎么好像大家都有点怕她?”诗画忍不住问。

    这时,顾钰也掀开车帘,将头探了出来,就见那手持鞭子的少女正一脸气势逼人的指着桓澈的那一辆马车,眸光晶亮充满傲气,甚是娇蛮。

    这少女,顾钰也十分熟悉,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在史上最为出名的事迹便是逼得琅琊王七郎休弃原配嫡妻而娶她为妻,王七郎与其表姐郗道茂原本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却因她央求来的一纸诏书而生生拆散,哪怕是王七郎自毁双足,也未能躲过这场帝王旨意而强行绑架来的婚姻。

    前世,顾钰也算是领教过这位新安郡主的厉害手段,原本这位郡主前世看上的是桓澈,但因嫡庶之别,南康公主对桓澈不喜,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堂妹嫁给桓澈来巩固他的外戚势力,后来司马道福还是嫁给了南康公主的次子桓济,

    只不过桓济此人心胸狭隘又极其善妒,在得知父亲欲将南郡公之爵位传给桓澈之时,便与其大兄一起谋划了一起刺杀事件,此事顾钰早已得知历史走向,便早早的告诉了桓澈,是故桓澈便利用了桓济的狭隘之心,干脆将计就计令其刺杀失败,

    桓济最终与其长兄桓熙被流放至长沙,病死途中,司马道福也终于摆脱了这段本非她所愿的婚姻,便又将心思转到了有人中美玉之称的琅琊王七郎身上。

    未想现在的新安郡主竟然还不认识桓澈,司马道福乃是会稽王司马昱之女,若论起辈论来,桓澈还得叫她一声姨母!

    就在顾钰思忖之时,人群之中的喧嚣顿时一窒,骑在马背上的司马道福也登时杏眼圆睁,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那日光之下长身玉立仿若幻影凝聚而成的白衣身影。

    这时的顾钰才知桓澈已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而显然此时的司马道福已然看着桓澈痴了眼,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惊叹声中,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便是桓澈,是那李氏所生之子?”

    桓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为冷淡的注视着她问道:“郡主唤我,有何贵干?”

    司马道福讷讷的一笑,竟道:“你说我也不只一次去过大司马府见堂姐了,怎地从未见过你?那李氏将你也藏得够深的!”

    桓澈的眉宇便是一皱,在众人面前直呼他的生母为李氏,也可见这位郡主受其南康公主的影响对他的母亲极为不尊重。

    但话又说回来,正如庾成所说,他生母本就是亡国之奴李势所献给他父亲的姬妾,莫说司马皇室中人,便是整个健康城,怕是也没几个人能对他生母有所尊重。

    妾合买者,以其贱同公物也,不过玩物一般的存在。

    见桓澈不说话,新安郡主又骑马上前,干脆近距离的观望他道:“听说你琴弹得甚好,本郡主今日心情不错,也想听听你的琴声,不如你今日到我父亲的大司徒府来,弹奏一曲,也可扬了你的美名,如何?”

    如今的司马昱官至大司徒,录尚书事,也算是宗室亲王之中唯一势力不弱可与世家抗衡的一位了,再加上其人善清谈,很得名士们称颂,在健康城之中也算声望极高之人。

    只不过这位号称清心寡欲之人最后也贪上了皇位!

    顾钰默默的思忖着,没想到便是在这个时候,桓澈突然回了新安郡主一句:“很报歉,今日路途劳顿,吾心甚疲,不便会客,而且澈还得回去禀告主母,去向我卿卿提亲!”

    “提亲?向谁提亲?”新安郡主的声音突地就拔高起来,目光便顺着桓澈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顾钰所乘的那辆马车!

    而听闻声音的顾钰心中也是猛一咯噔,刷地一下就将车帘给撩了开,与新安郡主那一双盛满了怒火的双瞳对了个正着!

    靠!初来乍到,就给她树这么大一个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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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6章 桓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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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被新安郡主如烈火焚身般的目光炙烤下的顾钰,桓澈竟然还大笑了起来,并说了一句:“顾氏阿钰,你欠我一条命,就得拿一辈子来偿还!”

    这句话说完,他如愿的看到顾钰拧紧了眉头,清澈的眸光中盛满了愤怒,那樱红的唇瓣更是抿成了一条线。

    “哈哈哈……”仿佛极为开怀一般,他大笑着看着顾钰,伸手撩开车帘,十分从容坦荡的钻进了马车之中,道了一声:“起行!”

    仿佛他刚才的那句话只是一句极为理所当然的警告。

    马车在一阵呆怔的目光注视中慢慢向前驶去,直过了好一会儿,旁观的人群之中才响起一阵惊叹和欢呼!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笑起来会如此的魅惑动人,仿佛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连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旁人所模仿不来的优雅和华贵!

    新安郡主不由得心跳如鼓,目光直是痴了一般的望着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不由得暗叹:果然连琅琊王七郎也有所不及,见过了这样一个男人,以后还有谁能入她的眼!

    趁着她失神的一刻,顾钰也赶紧唤车夫驱车前行,一旁的诗画似瞧出了她的异样,不禁问道:“娘子,那位桓氏郎君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欠一条命,他要娘子还什么?”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顾七娘已是目光沉沉,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顾钰没有说话,她早知桓澈睚眦必报,必然不会真的就放过她,可也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来报复于她!

    在健康城的街道上当着这所有人的面点出她顾氏阿钰之名,便是有意要将她的名声传了出去,但可恨的是这传的并不是什么好名,而是他桓澈的卿卿!

    这个时代,卿卿一词可不是随便乱叫的,男女之间若非极为亲昵的关系,断不可以唤人卿卿,桓澈这是毫不留情的在毁她清誉,同时还给她树了一大堆的健康城贵女为敌,可以想见,以后她不管走到哪里,身旁都会围着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顾钰不禁有些头疼的抚额,虽然她并不想适人,对于所谓的闺誉也不甚看重,可也不想整日与一群女人们斗来斗去!

    “娘子,你怎么了?”诗琴见她面色有些发白,颇有些担忧的问道。

    顾钰摇了摇头:“没什么?尽快向城西的碧罗巷驶去!”

    顾府在健康的府邸便在碧罗巷中,与健康最为出名的王谢豪宅所居住的乌衣巷方向正好相反,是故过了朱雀桥之后,马车便已分道而行。

    “阿遏,看来桓澈还是不肯罢休,必会使南康公主上顾府提亲啊!”看到顾府的马车远去,谢道韫忍不住有些遗憾的感慨道。

    谢玄亦看了一眼渐渐消失在朱雀桥尽头的马车,微微沉吟,面露忧色,过了片刻后,忽地唤了一位部曲前来,将一只锦盒递于部曲手中,吩咐道:“这只锦盒,你替我交给顾家的十一娘,就说一千金我卖给她!”

    那部曲点头答了声是,便拿着锦盒匆匆离去。

    谢道韫不禁好奇道:“阿遏,你要卖给她什么,有什么东西需要用一千金来换,你也不怕这小姑子说你讹诈于她?”

    谢玄却道:“她不会轻易相信人,如非对等的交换,她也绝不会承领他人的情意,再说了,以她生母吴兴沈氏之豪,一千金实在算不了什么?”

    “说到她的生母,阿遏,你可知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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