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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为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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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又有不少人开始起哄:“对,十二郎的字我们也许久未见过了,不如今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瞻仰瞻仰一番!”

    桓澈看向了张十二郎。

    感觉到一种无形压力包围着自己的张十二郎踌躇了一刻,提起笔来,却许久并未落下,他动了动唇,正要解释什么时,顾钰来到了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看向桓澈,道:“不知桓郎君执着于此是为何?今日又非中正考核,十二郎也是我们吴郡名门子弟,正所谓因缘际会,无论吹笛、弹琴还是写字都要讲究一个心境,心境未到,字也难得其神韵,如此强人所难,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呢?”

    桓澈一愣,再次看向顾钰的眼神便又多了一分探究和怀疑。

    “你今日一直与张十二郎在一起?”桓澈问。

    “是!”

    “可去过隐香寺?”

    “无!”

    “可去过玉泉山顶的清谈雅集?”

    “无!”

    问到这里,桓澈停顿了一刻,又含笑道:“那好,将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顾钰心下一寒,桓澈果然还是怀疑她了,但也没有任何迟疑的,顾钰将手伸了出来。

    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她的手还很小,但手指修长,光洁白嫩,可是右手的食指骨却有些微微凸出,这是长时间练字才能造成的后果。

    但桓澈还看到了她手指上的另一道伤口,便陡地抓住她的手腕举了起来,问:“伤从何来?”

    她这一问,使得一旁的谢玄和琅琊王心头便是一紧,仿佛一根弦紧绷,气氛陡然凝滞,张十二郎更是有些恼怒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桓澈没有回答,他只看着顾钰,就见顾钰依旧神情坦然,从容不迫的答道:“写字时,握剪不小心所伤。”

    她话音一落,众人不觉都朝那石碑望了过去,就见那石碑下方果然放着一把剪刀,虽然这不能完全证明什么,但当着这么多世家子弟的面,桓澈若是对一个小姑子再逼问下去,就会显得他这个人太没有风度和容人雅量。

    在周边略有些愤然的目光注视中,桓澈终于放开了手,只问了一句:“你只是一名庶女?”

    “是!”

    “生母是谁?出身何家?”

    顾钰迟疑了一瞬,答:“吴兴沈氏!”

    “又是吴兴沈氏?可真是瞧,你那位表兄吴兴沈氏沈黔刚在清谈雅集上扬了名,你便也在此扬了名?看来吴兴沈氏终有崛起一日!”

    说完,桓澈大笑着长腿一迈,带着两名婢女扬长而去,只是他在走的时候,还有一句话远远的传来:

    “吴郡之地,一个嫡女的气度风范竟远远不如一名庶女,可惜!可叹!”

    他这句话又让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还跪倒在地的张琴身上,此时的张琴还哪里有一丁点世家贵女的端庄娴雅,这样一看,这些世家郎君们又纷纷摇了摇头,将倾羡的目光投到了顾钰身上。

    “顾氏阿钰,如果十二郎不敢娶你,不若改日我上门提亲如何?”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张琴的脸色刷时惨白,顾钰却只笑了一笑,全当玩笑一般,面向顾毗慎而重之的施一礼,肃容道:“还请祖父再答应阿钰一件事。”

    “何事?你说,祖父什么都答应你!”

    顾钰撩衣跪在了地上,仰首正色道:“请祖父不要将阿钰适人,阿钰愿终身事母,以尽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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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 处置

    (全本小说网,。)

    “请祖父不要将阿钰适人,阿钰愿终身事母,以尽孝道!”

    实是没想到顾钰求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顾毗脸上的笑容一僵,顾老夫人更是神色陡变,脸色煞白,她虽然没有亲见过天子与琅琊王,但也从顾毗的话中猜得出,此次天子与琅琊王微服出巡于晋陵,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要拉拢以他们顾氏为首的吴中士族,

    而皇室与士族之间联系最好的纽带也便是联姻,如若天子与琅琊王在此,见到这样一个书法卓绝又颇有名士之风的顾钰,一定会心生欢喜,那么顾钰入宫为妃甚至为后也定然是十拿九稳毋庸置疑之事,可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当着这么多世家子弟的面向顾毗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她是要说给这里所有人听,是要断了自己以后的路。

    顾老夫人想不明白,原本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呢?

    琅琊王的神情不自禁的也一黯,眸光中似有些震惊,又有些怜惜,只是心中暗道:聪明的人自然不会做愚蠢之事,那么她是因为身不由己,所以才会说出“不适人”这样的话吧?

    “不适人?世家贵女有哪一个能做到不适人?”藏于人群之中的白衣人也叹道。

    谢玄却是目光淡定,似乎早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请求,而是接道:“她有许多心愿未了,事情未做,在这之前,自然不想适人!”

    白衣人诧异的看向了他,道:“阿羯,你才认识她多久,怎会这般了解她?”

    谢玄目光沉沉,却是默然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姐,我们也走吧!三叔父或许等着我们呢!”

    白衣人看了顾钰一眼,似犹觉意犹未尽,站了许久,才转身道:“好吧!今日也不算白来一趟,阿羯,阿姐也觉得这女郎甚是有趣,不如改日我约她出来泛舟湖上,我们再好好的与她辨上一辨!”

    谢玄便笑了,回道:“论玄辨,这世上谁能及你,阿姐,你还是别为难她了!”

    白衣人便轻声笑了起来,低声道:“这也不一定,阿姐虽久未逢敌手,但玉泉山顶上一场舌战群雄的激辨还是令阿姐有些胸有不足!”

    ……

    “我们也走吧!”天子也对身边的琅琊王说道。

    琅琊王有些恋恋不舍,但天子既然发了话,随行的一些官员们自然也要跟着离开,热闹已尽,人群很快疏散。

    作为顾家家主的顾毗也要忙着招呼健康来的贵客,便叫顾钰起了身,让顾老夫人先带回去,道是此事以后再说。

    唯有张十二郎此刻还在怔怔的看着顾钰,仿若身处梦中,他自小便与顾钰认识,可以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因顾钰性情豪爽不拘礼数,又跟他一样同为庶出,两人十分合得来,甚至以兄弟相称,

    他原以为自己对顾钰已是十分的了解熟悉,可今日她的一连番行为却是让他生出陌生之感,如果说作诗写字是天赋使然,那么吹胡茄呢?他从前认识的那个顾十一娘可是从来不曾有学过胡茄的,也是因为她好奇跟他开了个玩笑,他才会将柯亭笛送给了她,全当是给她当武器玩去了。

    还有那桓氏郎君看她的眼神,以及咄咄逼人的相问,仿佛他们二人之间根本就不是初识,那绝世男子的眸中藏有一丝探究的恨意。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十一娘从未离开过顾家,更未去过健康,这恨又是从何而来?

    就在他沉思时,张家家主忽地过来拍了他的肩膀说道:“十二郎,你还在想什么,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回去之后祖父就为你将过继之事给办了!”

    张十二郎乃是张家二房庶子,二房子嗣也颇多,倒是不缺少张十二郎一个,而且张十二郎的生母早在生下他之后便已去世,他是由其祖母带着养大的。

    张家家主所说的过继,便是要将他过继到长房名下,正好长房无子,倒是女儿颇多,而张琴便是其中一个。

    提到张琴,张家家主的目光便也转到了张琴身上,想到这个孙女竟然为了诋毁顾家十一娘的名誉行如此愚蠢之事,在这些健康来的世家子弟面前丢尽了颜面,张凭的脸色自是不好看。

    但好在有一个孙儿为家族增了光彩,这股憋在心中的气也渐渐消了。

    回到张家之后,张家家主便立即将族人都召集到了祠堂,宣布了张十二郎的过继之事,同时又将张十二郎今日在玉泉山下扬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对其大肆夸赞,道是族中子弟都必以十二郎为榜样。

    可就在张家家主满腔兴奋的道完所有话后,张十二郎却一脸凝重惭然的跪了下来,说道:“祖父,今日大家所见的石碑上的诗字并非孙儿所写所作,孙儿不敢有欺瞒!”

    “不是你,难道还是那顾十一娘不成?可祖母听说那顾家十一娘性子粗鄙,胸无点墨,她如何能写出那样的诗句来?”张家老夫人接道。

    张十二郎便转向了张老夫人,反问:“祖母,您今天所见到的十一娘性子粗鄙吗?从前都是别人说,别人在她背后诋毁,她从未为自己争辩过,她活得潇洒自在,也并不在乎这些传言,是你们从来不曾了解过她!”

    现在就连他也不完全了解了。

    张老夫人回想起碧兰亭的溪畔,那少女一直端坐的样子,的确从头到尾她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反倒是张琴屡屡挑衅她,才会自己不小心摔入了河中,这也真应了她那一句话,乃是因果报应啊。

    “可若是真非你所写,那顾十一娘为什么将要这大好的扬名机会都让给你呢?”张家家主似有不解。

    张琴却在这时跑进祠堂,叫了起来:“祖父,您还不明白,她是要害十二哥,害我们张家名誉扫地啊!”

    “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张十二郎不悦的反驳,因庶出出身,他没有资格以兄长的身份对这位妹妹进行教导,可内心里是真的不喜。

    张琴浑然感觉不到别人心中的厌烦和不喜,仍继续道:“祖父,您想,倘若那字真的非十二哥所写,那位……那位从健康来的俊美郎君硬逼着十二哥写出一幅字来,十二哥若是写的比那石碑上的字差,不是就让十二哥名誉扫地了么?”

    这话令得张家家主心中腾地一凉,似打了个激灵,回想起在众多名士面前,那桓氏郎君对十二郎咄咄逼人的要求,确实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祖父,您千万不要这样想,十五妹这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阿钰若真想让我名誉扫地,她为何还要阻止那桓氏郎君逼我写下去?不阻止,就让我写,让我出丑,不是更好吗?”张十二郎反问。

    张家家主面露沉吟之色。

    张琴却是哭了起来,又道:“十二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就算她没有害你,可是她算计了我,她让我在那些健康来的世家郎君面前名誉扫地,她害了我,毁了我的将来!”

    听到张琴这样说,张十二郎扶了扶额头,实在是觉得头疼,对这样一个毫不讲理的妹妹,他实在是觉得无话可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向张琴道:“你说她害你,她可曾说过你半句不是?”

    “她怎么没有说,我说一句,她不就反驳一句了吗?”张琴哭道。

    “那她是为了自保!阿琴,你也知道在那些名士面前诋毁一个小姑子的名誉会毁了她的一生,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可即便是这样,十一娘也没有趁机报复打击你,你还记不记得她最后对祖父说了什么?”

    最后说的那句话,张家家主心头一凝,她说张琴许是因为落了水神志不清,不如让她回去清醒清醒。

    “她是在给你台阶下,将你所有的过错都归根于你落了水不清醒的原因,这样也不至于就让你真的名誉扫地,可是你却抓住她不放,穷追不舍,你以为你说她引诱我就能真的毁了她吗?

    你的这句话只会让那些旁观的名士们看到,是我们张家在欺负一个小姑子,你毁的不是她的名誉,而是我们张家的名誉!”

    张十二郎的话一说完,满堂一寂,似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张琴的脸色又刷地一下雪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所以十二郎,你是为了我们张家的名誉,而不是真的想娶她?”张老夫人道。

    张十二郎默然轻叹了口气。

    “祖母,现在不是孙儿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阿钰她不想嫁!”他道。

    这时的张家家主似才想起来,那小姑子是有当着所有人的面请求顾家家主不适人,可世家大族哪有女孩子到了及笈还不适人的。

    “十二郎,那只是小姑子年轻不懂事所说的气话,如若你真想,不如祖父便择日请媒人到顾家去提亲,如何?”他含笑道。

    如果今日张十二郎的名声真是那顾十一娘扬起来的,那以后还真的少不了她的帮衬。

    就在张家家主如此思忖时,不料却听到张十二郎果断的说了一个“不”字。

    “她既然不想,我也不会强迫她!”顿了一下,他又道,“祖父,如今可是孙儿配不上她了!”

    说完,张十二郎起身向祠堂外走了去,留下张家家主一脸的怔怔,怅然。

    他张家最优秀的儿孙难道还配不上顾家一名庶女了吗?

    这样一想,张家家主心中更为恼火,看了张琴一眼,便对张老夫人道:“如若不是因为有十二郎,我张家的清望就会因为她而一落千丈,此事,你妥善处理一下吧!”

    张琴如何听不出这“妥善处理”的言外之意,顿时慌了神,脸色煞白,忙扑到了张家家主脚下,扯着他的衣角求道:“求祖父不要抛弃阿琴,阿琴愿意入宫为妃为嫔,哪怕是天子或琅琊王身边一个小小的妾室也行,求祖父成全!”

    “天子或琅琊王?你以为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他们就看不到听不到吗?”

    张家家主一声无奈又恨铁不成钢的冷哼,甩袖离去。

    张十二郎回到书房,取出了笔墨纸砚,脑海里不停的回想起顾钰在石碑上所写的字,心绪一片纷乱:如今的他唯有将字练得与她不相上下,才能圆了她今日的谎言。虽然不知道阿钰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总感觉她心里有事。

    她为什么会知道琅琊王会在今日遇险?

    她说她要去杀一个未来的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又是谁?

    脑海里有关他与顾钰在一起的画面不停呈现,直到最后,他才似想明白了什么眸中一亮。

    难道……竟然就是他?

    那位桓氏郎君,桓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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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2章 欲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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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那个救你的白衣女郎很有可能就是她,是今日吹胡茄的那位顾家十一娘?”宽敞的客房之中,天子亦惊讶的看向琅琊王问道。

    琅琊王点头答:“是,原本看到她时,弟还只是猜测,可是当弟将胡茄递于她时,有闻到她身上的一缕幽香,正与救我的那位女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异香一样。”

    天子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叹道:“难怪你会对这小姑子如此感兴趣,原来是因为有救命之恩!”说到救命之恩,天子的脸色又是一变,“可又是谁布此局想要对你下手?”

    他也知道,这次来晋陵虽是微服出巡,但知道的人也算不少,随行的一些官员以及健康来的那些世家子弟都算得上是知悉者,毕竟此事只要有一人传开,便不再是什么密秘。

    想要弑君取他性命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做局者对付的不是他,而是琅琊王,就不得不令他惊奇了。

    琅琊王亦摇了摇头,答道:“弟还不知,那位被凶手收买的内侍并未招供出什么,弟也不敢妄加猜测!”言至此,他又将话锋一转,“何况,阿兄这次来晋陵是微服出巡,意在拉拢吴中士族,此事若是闹大,会令吴郡之地的士族子弟人心惶惶,于阿兄、于皇室不利。”

    “所以你便将此事压了下去,全当没有发生过,可是你所受的伤害……”

    “弟受这点伤算不得什么,若能助阿兄成事,便也值得!”

    琅琊王语气温和的截断道,脸上还带着一贯云淡风轻好似事不关己的顽世不恭的笑容。

    天子顿觉心中钝痛,对这位同胞兄弟有些许的歉意,原本司马岳并不是琅琊王,最初的时候,他只是得了一个吴王的封号,是他想要将这位同胞兄弟安置在自己身边,便将原来的琅琊王贬为东海王,赶去了封地,而将司马岳留在了健康,

    自然司马岳在享受这份荣宠的同时也相当于给他做了挡箭牌,许多不服他的皇室宗亲或是一些门阀士族便将矛头指向了他。

    天子沉吟了一刻,便将此事揭过,转而问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今日桓大司马之子桓澈在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孤直到现在还未想明白。”

    “哪句话?”

    天子看向琅琊王道:“他对顾家的那个小姑子说,正巧她的表兄在清谈宴会上扬了名,她便也在此扬了名,孤觉得这位桓氏郎君话中有话,他是在怀疑什么?”

    琅琊王不觉脸色一沉,也似想到了什么,神色中透出一丝隐忧。

    天子又笑了笑道:“说到那位沈氏小郎君,孤亦觉得,此子非常人也,现在的名士无论贤愚,清谈之时皆好夸夸其谈,空乏吹嘘,而这位沈氏小郎竟会在谈论时政之上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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