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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反攻记-第4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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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生的相依相守,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之贺启暄

    “殿下,殿下……”

    远处传来了小太监刻意压低的轻唤声,假山凉亭上,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缩在柱子后面,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唤声渐渐远去,男孩儿长出了一口气,闪出身形,坐在条椅上抱着双膝,望着假山下荷池里的一汪碧水发起了呆。

    正是初春,天色刚刚暗下来,便有凉风从脸颊边拂过,不一会儿,男孩儿的小脸就冻得通红了。

    一眼望去,四周更加寂静,远处星星点点的亮光,仿若召唤人们回家的烛光,让人心生期盼,可男孩儿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想要回去的感觉。

    “殿下,你在上面吗?殿下……”

    假山下,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妇人唤声,过了一会儿,见无人回应,老妇人抬脚朝石阶上迈去,刚走了几步,凉亭口,小男孩儿面色慌乱的闪了出来,“燕嬷嬷,我就下来,你别上来了。”

    说罢,小男孩儿“蹬蹬蹬”的下了台阶,伸手接住了老妇人温热的手,两人缓步朝前走去。

    “殿下,有什么事,和燕嬷嬷说,以后,可不许到处躲让奴才们寻不到你了,知道了吗?找不到你,燕嬷嬷心里会担心的。”

    燕嬷嬷慈声说道。

    轻咬着嘴唇,男孩儿迟疑了一会儿,方点了点头闷声应了一句。

    感觉到孩子的不对劲。燕嬷嬷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殿下,怎么了?”

    “燕嬷嬷,她,她不喜欢我,对不对?”

    黑暗中,男孩儿的眼眸中。尽是惶恐,依稀,还能看到一层淡薄的水光。在夜色里显得愈发晶莹剔透,可燕嬷嬷的心里瞬时就像针扎一般的痛了起来。

    “哎……”

    长叹了口气,燕嬷嬷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牵着男孩儿的手回了瑞安宫。

    瑞安宫里,住着六皇子贺启暄。

    六皇子的生母是宛昭仪,论荣宠,这宫里无人能及,可宛昭仪性子清冷,偌大的一个后/宫。除了面对皇后时还有几分笑脸。对着旁人,一脸的波澜不惊,仿若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不止如此,便连唯一的儿子,宛昭仪也不怎么搭理。

    私下里聊起此事,妃嫔宫婢们都百思不得其解,在她们看来,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宛昭仪有圣上的宠爱。又诞下了儿子,便是百年后,荣宠也是仅次于皇后娘娘的,可她这样冷待六皇子,再过几年人老色衰后,还有什么依仗?

    到那时,六皇子也长大了,对她满心的怨怼,就更不会与她亲近了。

    何苦来哉?

    幸灾乐祸也好,暗里同情也罢,宛昭仪依旧故我,对六皇子,她的冷淡一如对旁人,甚至对太子殿下,宛昭仪也要和颜悦色些,仿佛六皇子不是她十月怀胎诞下的。

    服侍着六皇子用了晚膳,燕嬷嬷挥了挥手,示意宫婢都退下,牵着他的手进了内殿。

    满是皱纹的脸上,已多了几分憔悴和苍老,燕嬷嬷亲昵的将六皇子抱在怀里,有些感伤的看着他说道:“殿下,燕嬷嬷怕是伺候不了你多久了。到时候,嬷嬷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凡事多看少说,多长个心眼,知道了吗?”

    眼中含着一丝恐惧,六皇子紧紧的抱着燕嬷嬷的胳膊,声音中已带出了一丝哭腔,“燕嬷嬷,你要去哪儿?你别撇下暄儿……”

    燕嬷嬷的心里,又何尝舍得?

    面前的孩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昔日还在襁褓中时,小家伙闭着眼睛的小模样,似乎还是昨天的事,一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眼角渗出了两滴泪,燕嬷嬷抬起衣袖擦掉,吸了吸鼻子看着六皇子叮嘱道:“嬷嬷已经老了,不能永远陪在殿下身边,所以以后的路,要殿下自己往前走了。”

    眼圈都红了,可六皇子却执拗的咬着嘴唇,不肯落下泪来。

    他倔强可怜的小模样,顿时让燕嬷嬷潸然泪下。

    拢紧了六皇子,燕嬷嬷哽咽着哭道:“殿下,嬷嬷也舍不得你,可是嬷嬷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往后,就只有殿下自己一个人了。”

    七岁的孩子,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的明白了生死,更何况,宫里这样的地方,每天都有太监宫婢因犯错而被处死,孩子的心里,虽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却也知道,唯一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就要永远的离开自己了。

    再也忍不住,六皇子大声哭了起来。

    偎在燕嬷嬷怀里,六皇子委屈的说道:“你们,你们都不要我了……嬷嬷要走了,她,她又从来不理我,你们都不要暄儿了……”

    “好孩子,你这么招人疼,怎么会有人不要你?”

    燕嬷嬷感伤的擦着眼泪,一边摇晃着身子哄着他说道:“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你母亲的一颗心了。你要记着,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她更爱你,更疼你,知道吗?”

    不忿的坐起身子,六皇子瘪着嘴反驳道:“太子、二皇兄还有三皇兄,他们都比我大,可他们都和自己的母妃住在一起,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瑞安宫,我去给她请安,她从来不会像看太子哥哥一样笑眯眯的看我,就连母后对我都要比她对我好。”

    积压在心里的不满吼了出来,六皇子的脸已经涨的通红,说完,他却咬着牙关,抬起胳膊擦净了脸上的泪水,扭过头倔强的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可眼中的委屈,却比夜色更加浓郁,让燕嬷嬷看着,心里越发酸涩难受起来。

    轻拍着六皇子的背。燕嬷嬷喃喃的说道:“好孩子,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夜过后没多久,燕嬷嬷就出宫了,又过了几个月。便听闻燕嬷嬷过世了。

    知道燕嬷嬷过世的那日,去漪兰宫请安时,六皇子一如往常的沉默。可有几次抬眼,却见她眼中尽是担忧,注意到自己的凝视后,也不再躲避。

    心里似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六皇子没多想,请完安照常退了出来。

    春去秋来,转眼又入了冬。

    初冬第一场大雪降临的时候,宫里传出噩耗,九皇子早夭了。

    听闻消息的时候。六皇子正在院子里和自己小太监打雪仗。手中一紧,手里攥着的雪团当即捏的粉碎,手心里的一团雪慢慢的化成了一汪水,那股寒意似是弥漫到了心里一般,让他不自禁的打了个战栗。

    九皇子比他小四岁,前几日,他还牵着小家伙软软的手,跟他讲蝴蝶是毛毛虫变的,明明还活蹦乱跳一脸灿烂笑容的九皇弟。怎么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受冻染上风寒了?

    皇子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宫婢伺候,九皇子还是住在生母柔贵人宫里,再说了,便是冻病了,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御医,怎么这么快就早夭了?

    木然的听宫里的大宫女说,九皇子还小,扛不住病去了也实属正常,六皇子开口欲争辩几句,想起燕嬷嬷说多看少说的叮嘱,顿时将话又咽了回去。

    燕嬷嬷说,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身旁的人对你怎样,只看他的眼睛便好。

    燕嬷嬷说,殿下,谁都可能骗你,只有怀胎十月的母亲不会,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她是这天底下最疼你的人。

    燕嬷嬷还说,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

    燕嬷嬷,如今,我终于懂你说的话了。

    那天,是三皇子贺启智的生辰,当着众多人的面,三皇子推到了六皇子,锦桌旁的一碗热汤倾泻而下,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那一刻,殿内一片死寂,连身旁小太监的呼吸声,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啪”的一声,三皇子身后的那个粉衣宫婢,被疾步走来的她抬手掌掴了两个巴掌。

    那是用了多大的力啊?

    粉衣宫婢的脸当即就红着肿了起来,抬眼看到是宛昭仪,那宫婢忙不迭的跪倒请罪,宛昭仪却也不搭理,一边柔声哄着惊吓的呆住了的三皇子,一边吩咐了宫婢扶自己回宫里换衣服,身旁,是皇后疾声嘱咐掌事宫女速速请御医去瑞安宫的话语声。

    被小太监背着踏出宫门的那一刹那,回过头去,正看到她急着收回的目光,旋即,正殿内,响起了她清冷的话语声:“既伺候不好主子,还留着何用?拖去慎行司吧……”

    虽没看到她的神情,可远远的,他却听出了其中的一丝咬牙切齿。

    其实,她心里是关心自己的吧?

    可为什么,她不能像皇后,像贤妃淑妃她们一样,温柔的对自己笑,将自己揽在怀里亲昵的数落自己呢?

    一天天的长大,比他大一岁的四皇子和五皇子相继早夭后,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宫婢们躲在一起说悄悄话时,他偷听了几耳朵。

    她们都说,宫里的女人太多,阴气太重,所以皇子便极易早夭。

    她们也说,其实背后都是谁谁谁动了手脚,如何如何。

    而他,虽然没有生母的悉心关怀,可毕竟他也是圣上的儿子,见了皇后也要叫一声“母后”,这么多年,竟也未有人起过要害他的心。

    她们说,不得生母欢心的他,已没有子凭母贵的资格,将来,是没有机会夺嫡的。

    夺嫡?

    为什么要夺嫡?不是已经立了太子,太子,不就是大梁的储君吗?

    他心中有些不解,可看到淑妃那么认真的教导三皇子要好好做学问,经常还被带着去乾安殿给父皇考校功课,威远侯夫人进宫的时候,淑妃笑的愈发柔和。

    渐渐的,他懂了。

    上书房的那些书,他早都读熟了,可是每每夫子考校的时候。他都故意答错,虽为此没少让替他受罚的小贵子挨板子,可他却一点儿都不悔,只私下里对小贵子越发好,送去的伤药也都精贵不已。

    骑射课时,他明明能比太子早一步到达终点的,可最后一圈的时候。一不留神他却摔下了马,额头上肿了大大的一个包,还留了好些血。

    被三皇子耻笑的时候。他心里一点不难受,因为,请安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眼中的那丝疼痛。

    他越来越大,她的性子也渐渐的暖了许多,再看见他,她会柔声和他说几句话,虽有些生疏的别扭,可她不知道。从漪兰宫出来后的他。一整天,唇角都是弯着的,连眼睛里,都是满溢的笑容。

    十二岁生辰那日,他到漪兰宫请安的时候,她笑着冲自己招手,说给他做了身新衣服。

    那一瞬,他的眼中,迸发出了无穷的光芒。

    跟着丹青进内殿去换了新衣出来。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家有小儿初长成”的喜悦,那样温柔看着自己的她,从前只有在梦里才出现过。

    第二日,他便换下了新衣,千叮咛万嘱咐的吩咐了宫婢放在衣橱里,不许弄脏弄坏。

    那是他第一次得到母亲为他缝制的新衣,还是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生辰礼物,他怎么舍得让它被风吹雨淋的变脏变旧?

    见到她的次数,慢慢的多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躺在床上睡不着,回想着她的模样,他竟突然发现,在这偌大的后/宫,她是那样的特别。

    太后寿诞,皇后用大大小小的六十个寿字,绣出了一副松鹤延年贺寿图,只为了父皇的一句夸赞,每每去毓秀宫,都能看到皇后从绣架后起身,还叮嘱宫婢仔细看护不许旁人靠近。

    父皇喜乐舞,贤妃便一个劲儿的托家里人从宫外寻那些新奇的曲谱,得见天颜的那天欢天喜地的弹奏给父皇听。

    还有淑妃,父皇只不过夸赞了一句她的舞跳的极好,自那以后,那些会让她变得丰腴的菜肴,便禁止被摆在怡华宫的膳桌上。

    而她,六皇子仔细想来,她的绣艺普通,也未见她用心的去学什么,好像父皇的喜好全然与她无关,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一般。

    可再去漪兰宫,他却发现,父皇静静的看着奏折,她在一旁看书抑或是缝着旧衣,两人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可是抬眼对视时,两双眼睛里含着的温柔笑意,却都如出一辙的沁人心脾。

    旁的妃嫔,总是趁机邀宠,不是为娘家的亲人,便是为自己,而她,从来不开口,也正因为此,远在郓州的文府人,每每送信进宫,都是径直去了毓秀宫,到漪兰宫的,往往只是口头的一句问候,听着便觉得假惺惺的,连一丝温度都没有。

    看着皇后亲昵的叮嘱太子莫要熬夜看书,看着贤妃嗔怨的数落二皇兄不该在大日头下去骑马,看着淑妃恶狠狠的教训三皇兄说他再不听话就让父皇打他板子,看着他们,他的心里不是不羡慕的,他多希望,她也能像她们一样,哪怕就是骂他一顿,也好。

    心里的期盼,像春雨过后的小草一般层层叠叠的漫了起来,他打算学着堂兄襄王世子的模样,故意做错事顶撞她,让她来训自己。

    可是,没等他想好到底要不要惹她生气,她病了。

    又是该死的初冬,第一场大雪过后,她病歪歪的躺在暖炕上,脸上血色全无,御医开了方子,却摇着头连声长叹。

    他记得,四皇兄去的那日,御医也是这样无奈摇头的。

    不,她不会像四皇兄一样的,她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燕嬷嬷说,人老了才会死,她还没老,她的头发还乌黑,她的脸上还光滑,她怎么会死呢?

    不会的。

    抱着她的胳膊,饶是夫子教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依旧哭的痛彻心扉,大声的唤着:“母妃,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她醒了,眼中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悲痛欲绝,她说“暄儿,娘舍不得你,娘多希望能一直陪着你。”

    听她说“娘舍不得你”,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没等他问出口,她又咳嗽着晕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三日。

    三天三夜,他没闭眼,呆坐在瑞安宫里不敢出门。

    他生怕,自己一出门。合宫都是白色的帷幕,还有披着麻衣的太监宫婢忙乱的到处奔走。

    “殿下,宛昭仪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小贵子进来传话。他竟然吓了一跳,待到听清楚,他跳下床,鞋都顾不得穿,一路狂奔到了漪兰宫。

    看着她嗔怨的唤了宫婢拿温热的帕子给自己擦脚,看着她轻柔的抚着自己的脸叫自己“暄儿”,六皇子头一次觉得,老天爷其实什么都看得见。

    看着她嘴唇苍白,却一个劲的劝自己多吃些。他低垂着头。将眼泪连同碗里的饭,一起扒拉进了嘴里。

    那夜,他执意要看着她睡了才走。

    待到她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他跪在榻前,摸着她的脸坚定的说道:“母妃,儿子会长大,儿子会保护你。”

    他起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眼角,滑下了两行泪。

    似乎就是一夜之间。他长大了。

    他想做大梁很厉害的人,这样,他才能保护母亲,可是,他却不想当皇上,书里,那些夺嫡的皇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渐渐的,他将目光锁在了那些战功赫赫的武将身上。

    宁贵人只是个贵人,可宫里,莫说和她同品级的贵人,便连位份比她高的几个嫔,也不敢奚落她,因为,她的父亲是边陲的封疆大臣,手中握着军权。

    宫婢们私下里都说,只等到宁贵人诞下孩子,她的位份,定然要往上攀升一大截的,所以,宫里的妃嫔,对她都和颜悦色的。

    母凭子贵,若是他也那么厉害,宫里的女人便再也不敢背着母亲说她的坏话,再也不敢借着位份比她高,指桑骂槐的数落她了吧?

    如是想着,他往宫外跑的愈发勤,跟着襄王府的拳脚师傅练功夫,刀枪棍棒,他舞的有模有样,回到瑞安宫,关起院门来一练就是一个晌午,连襄王世子都犹疑的质问拳脚师傅,问他是不是趁自己不注意时给六皇子开了小灶。

    都城里的豪门子弟,闲来无事常去喝花酒,他也跟着去了几次,可看着那些环肥燕瘦的美人巧笑嫣兮的坐在男人怀里,他却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两个人在一起,便该像他的父皇和母亲一般,即便不说话,也是那么的温馨暖人,不是吗?

    见多了,再怎么娇俏的美人,在他眼里,也都如一具没有精气神的木偶,全无趣味。

    所以,襄王世子眨着眼睛说,总有一个人会让你觉得与众不同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觉得他有些言过其词。

    可是,那日回到宫里,扭头看见她的那一瞬,他才真的明白,原来,这世间真有所谓的与众不同。

    她是慕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被送进宫来给长公主婉儿做伴读。

    那是他第二次看见她了,第一次,是在帝师秦老太爷府上,她跟着母亲给秦老太爷和秦老太太磕头,起身后,她乖巧的站在母亲身后,却趁人不注意和秦府的小姐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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