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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语-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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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再有力气,也不能跟怪物相提并论,所以要想救人,还得使点儿巧劲儿。人身上七十二处穴道,各有各的功效,绿林上的高手对决,讲究的就是认穴打脉,一招制敌。施老头儿虽然成了半死不活的“自炼尸”,身上几处大穴还在,尤其是腿弯,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穴位,但只要被人击中甭管你是多么刚强的汉子,当时也得剧痛不已,当场就得跪下。
    五姑娘信心十足,满以为一棍下去,老头就算能保住双腿,膝盖也得打弯儿,弄不好当场一跪,要想爬起来可就难了,双手也得就此松开,三耗子就算捡回了一条命。谁知这一棍打得太猛,情急之下,准头儿又差了一点儿,老头儿站立不住,立时来了个仰面朝天,摔得结结实实,人虽然是倒了,可手上却丝毫没有松劲儿,连带着三耗子也摔倒在地,仍被他死死掐住。自从李福一死,施老头儿已经万念俱灰,此次反回身寻仇,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一旦抓到仇敌,那是拼了命的要制其于死地,那肯有半点放松?当下手上更加了几分力量,直掐得三耗子喉咙里一阵咯咯乱响,鼻孔耳朵里污血直流,眼看就要吹灯拔蜡。
    牛二柱想死的心都有,他和三耗子虽然不是发小儿,但一见面儿就对脾气,青帮里弱肉强食,也就三耗子大大咧咧,和自己走的最近,今日见他这一副惨状,那里忍受得了?大少双眼充血,将袖子一挽,当时就要和施老头儿玩儿命,谁想刚一迈步,就觉得脚底下什么东西滴溜溜乱转,大少低头一看,原来是个酒瓶,瓶子里乌漆麻黑,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大少捡起瓶子一闻,一股腥气扑鼻,熏得人脑浆子疼,原来竟是一瓶狗血。大少事先吩咐众人准备狗血朱砂驱邪,马四等人虽然半信半疑,但苦于没有制服活尸的方法,也只有勉为其难,命令众混混每人备了了一份,后来施老头儿盛怒之下见人就杀,众人四散奔逃,也不知谁把东西丢在了这儿,被大少无意中发现。
    大少得了狗血,心中不由一动,低头再看躺在地上的一人一尸,三耗子早已是奄奄一息,施老头儿急于要结果他的姓名,手上仍然不肯放松,拼了命的掐住对方的脖颈,因为太过用力,张着满是鲜血的一张大嘴,嘴里没了舌头,只能发出呵呵的怪叫。牛二柱牙关一咬,心里恨得直痒,当即拔开瓶塞,也不多说,往老头儿嘴里一塞,一籀瓶底儿,生生把狗血灌了进去。
    “自炼尸”刀枪不入,靠的就是一身铜皮铁骨,但这东西最初成型时五脏六腑却极为脆弱,若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内外全部炼成,天下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制的了他了。施老头儿仓促之间以身试法,为的就是解救李福,那里等得了那么长时间,尸身刚刚成型便急忙赶来,虽然一度几乎救出李秃子,却也是竹篮打水,此时被牛二柱趁机灌进一瓶狗血,身体里如同翻江倒海,五内俱焚,哪里还能忍受得住?当时就放了三耗子,两只手在身上乱转乱挠,疼得满地打滚儿。
    牛二柱和马五一见三耗子得救,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将他抱过来平放在地上,拍前胸,打后背,忙的不亦乐乎。三耗子连惊带吓,又被老头儿狠命掐了半天天,伤的可是不轻,好在解救及时,还能保住这条小命。两人忙了半天,见三耗子脸色好转,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头再看施老头儿,这老家伙被狗血烧的满地乱爬,耳朵鼻子嘴里冒出阵阵白烟,已是堪堪废命。牛二柱看在眼里,不由得心头火起,心说老兔崽子你也有今天?我们哥儿仨自从和你一照面儿就没好事儿,你是处心积虑要害你家牛爷,今天落在我手里,还想留狗命害人吗?大少狠了狠心,随手搬起一块石头,高高举起,暗道就是砸不死你,爷今天也要让你成了废人!
    大少激于义愤,举起石头就要狠砸,他也知道这一下不一定能要了老头儿的命,只求趁他不能行动之时,砸断他的骨骼筋脉,让老家伙不能继续作恶。谁知刚把石头举过头顶,将砸未砸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声音:“兄弟且慢动手,饶了我那老哥哥一命吧!”
    大少闻听此言,身子一麻,从脖子根儿底下直冒凉气,这声音他可熟悉,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早“死”多时的李福!

五十五、情深意重

    不光牛二柱,就连马五和气若游丝的三耗子一听这弱如蚊吶,惨如鬼鸣的一声喊叫,也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心都凉了半截儿。三人扭头一看,但见码头边儿上爬来黑乎乎一个东西,那东西全身血如泉涌,所过之处,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线,不是李秃子是谁?仨人可就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这东西到底是人是鬼?要说是人,李福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连中了十几枪,当场不省人事的。要说是鬼,现在可是正当午时,没听说过大白天还能闹鬼的。三人前思后想,仍是不得其解,只好暂时放过施老头儿,全神戒备的望着来人。
    李秃子爬了半天,终于来到牛二柱脚下,别看他是一方枭雄,平日趾高气扬,此时却比花儿乞丐还要可怜,上来一把抱住牛二柱双腿,抬起死灰般的一张脸,苦苦哀求道:“兄弟,我李秃子自知作恶多端,罪孽深重,也不求你绕过一条狗命,但求放过我老哥哥一命,他一百多岁的人,也没几天活头儿了,只要你能让他得个好死,剩下的事儿李福我一力承担,您了不管把我押送巡捕房还是就地正法,在下都毫无怨言,小子得了您的恩惠,生生世世不忘您的恩德!”说罢将头一低,磕头如同捣蒜,双肩颤抖,口中痛哭流涕,已是泣不成声。
    仨人暗松一口气,看来这李秃子还是个活人,没听说过妖魔鬼怪给人叩头的。书中暗表,李福虽然中了几枪,可这小子命不该绝,一来那几枪都没打中要害,看上去鲜血喷涌,实则杀伤力有限,二来李秃子也是打小练的功夫,体质比普通人强的不一时点儿半点儿,方才是连惊带吓,一时昏厥过去,如今醒转过来,这才过来给施老头儿求情。不过李秃子虽然现在没死,可也快了,那些枪伤都深入骨髓,光流血就能把他流死,之所以现在那么精神。那纯粹是回光返照,大凡临死之人,都要经历的一个阶段。
    牛二柱三人吐了一口气,这才把紧张之情暂时放下,可紧接着又开始犯难,这事儿到底怎么处理,三人一时犹豫不决,要按三耗子的主意,当场一刀一个,结果了二人了事,可马五毕竟是个女人,别看刚才都得你死我活,如今李秃子低声下气一求情,五姑娘马上就有点儿心软,反正这俩人都已近半截身子进了阎王殿,倒不如做个人情,放了他们得了。牛二柱左右为难,他自幼父母双亡,全靠祖母拉扯长大,对上了年纪的人天生有一份好感,更何况李福此时涕泪横流,也真有几分可怜,别的不说,单论他对施老头儿这一番深情,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大少心乱如麻,也有心放过他们,可转念又一想,不成,这俩人可不是普通人,他们要是只打死了几个混混,放他一马也无所谓,可二人都杀了好几个官人儿,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要是日后巡捕房追究起来,知道自己放走了杀人要犯,那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大少想到此处,心里更是委决不下,仨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在这里矫情,忽听声后脚步乱响,扭头一看,原来是马四爷等人疏散了看热闹的闲人,回头见施老头儿已被制服,正大步流星急赶过来。
    李福见青帮众人和众巡捕纷纷赶来,知道哀求无望,不由得心灰意冷,四十来岁的一条汉子,又是叱咤风云的江湖豪杰,此时居然放声大哭,如同十几岁的少年一般,纵然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的有些唏嘘。施老头儿此时已经有了知觉,听见李福的声音,干尸一般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笑意。这老头儿挣扎起来,几步摸到李秃子跟前,一把将他抱住,两人抱头又是一阵大哭,哭声中带着几分喜悦,几分无奈,几分凄凉,个中滋味不可尽述。牛二柱和马五见此情景,不约而同心中一酸,就连死里逃生的三耗子也是长叹不止,二人都是十恶不赦之辈,可彼此间又是情深似海,世间的父子兄弟能像他们这样的又有几个?天地间纷繁复杂,莫过人情,造化弄人,又有几分能是人力扭转?
    马五虽然是巾帼豪杰,毕竟比男人多愁善感,见两人生离死别,心中早已不忍,回头见青帮众人越来越近,知道时不可待,当即断喝一声:“你二人还不逃走,更待何时!”说罢几步来到近前,扶起二人,竟要帮他们逃离此地。
    牛二柱虽然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比马五理智一些,见她如此轻率,心中不由的一急,脱口说道:“五。。五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此时此刻,你就不考虑后果么?”马五闻言回头,见牛二柱满脸焦急,一副关切神色,心中一暖,惨然说道:“二哥,多谢提醒,我马五虽是个女流之辈,却向来不惧怕世俗之人的偏见,如今心意已定,做了就不怕,怕了就不做,请二哥看在你我出生入死的份儿上,莫要阻拦!”说罢将头一扭,转身就走。
    牛二柱心急如焚,他也知道马五的脾气秉性,知道多说无益,可这俩人把天津卫闹得翻江倒海,就算我不拦你,你又能带他们逃到哪儿去,你这一走,必然得罪了天津所有帮派,难道你今生就不回来了么?大少心潮澎湃,一时无言以对,竟然眼睁睁看着马五迈腿要走。
    大少这边儿着急,后边儿可有比他更急的,马四爷虽然离得还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四爷何等人物,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几分,他可知道自己妹妹的为人,知道她说的出做得到,一见五马感情用事,就要闯下大祸,哪里还敢怠慢,立即连跑几步,嘴里怒喝道:“马五,你还不给我停下,你要干什么,你就不怕连累家人吗?”
    四爷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马五,五姑娘虽然对哥哥颇有微词,可俩人毕竟一奶同胞,血浓于水,自己一走倒是干净,巡捕房和洪帮、哥老会的人无处泄愤,能不找他的麻烦么?马五被四爷一顿抢白,立刻又没了主意,当时脚步放缓,不知所措。
    再说李福,这小子本以为凭着马五的袒护,能逃过动,竟有回心转意之状。李秃子自幼混迹江湖,心地如鬼似域,比妖魔都要狠辣几分,见此情景,知道这事儿要黄,他可真没想到自己的生死,自从被马四等人围攻,这小子也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反而诚心诚意要解救施老头儿。一见形势危急,李秃子很劲儿又上来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一个箭步逼近马五,右手一探,牢牢扣住五姑娘咽喉,也不顾全身血如泉涌,野兽般嘶吼道:“四爷,你今天真要赶尽杀绝,我李福也无话可说,只要你放过老施头儿,在下甘愿伏法,可你要想一网打尽,马四,小心你兄弟的小命儿!”
    形势急转直下,众人一时束手无策,顿时慌了阵脚,这帮人本来心就不齐,此时此刻,又开始勾心斗角,黄三等人主张不顾马五生死,立即除了李福和施老头儿,他们心怀鬼胎,想要借刀杀人,除去马四的左膀右臂,也好日后拿他开刀。马四自然不干,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心中担忧妹妹的安危,一时也拿不出什么主意。这些人里头就牛二柱和三耗子闹腾得最凶,大少是一言不发,绞尽脑汁想办法,三耗子此时有了些精神,指着李福鼻子破口大骂,说他忘恩负义,畜生不如。
    众人正在慌乱,意想不到的事却进二连三,李福强撑着残躯挟持住马五,心中正在得意,身后施老头儿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右手掰开。李福一时如坠雾中,不知他意欲何为,施老头儿却艰难一笑,张了张嘴,才想起自己舌头已断,长叹一声,也不多说,高举双手,向众人走去。
    李福愣了一阵,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鲜血狂喷,形成一边血雾,笑罢多时,李秃子牙根儿一咬,慨然说道:“也罢,既然老哥哥有心赴死,我李福就陪你走一遭,既然你我能死在一处,也不枉今生做了回爷们儿!”
    说罢,李福也不管马五如何,学着施老头儿的模样,坦荡荡走向众人。混混和巡捕被二人的气势所威慑,一时间竟也无所适从,直到一人一尸走到面前,将双手一伸,束手就擒,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嘴脸,一阵拳打脚踢,耍够了威风,才将二人绳捆索绑,押出码头。
    马四、牛二柱也顾不得和巡捕周旋,几步冲向马五,嘘寒问暖,见她并没有受伤,这才将心放宽。牛二柱一肚子话要说,碍于马四爷在眼前,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马五也是欲言又止,三人正在尴尬之间,忽听码头上又是一阵大乱。三人不知何事,以为李福又要逃脱,急忙跑过去一看,李秃子已然躺倒在地,全身抽搐,已是气绝,再看施老头儿,不知为何浑身火起,挣扎吼叫了一阵,也是一动不动。
    原来李福虽然未被击毙,毕竟受伤过重,失血太多,被众巡捕押住,没走几步,便气绝身亡,那施老头儿一身孤苦,也只有李秃子还算他的亲人,正走之间,忽然间闻不到李福的生气,知道他已经呜呼哀哉,自己又炼成了活尸,不生不死,每日里还要受万劫不复的煎熬,已是了无情趣,挣扎着摆脱了巡捕的束缚,一头扎进街上焚烧垃圾的残火之中,将自己全身引燃,接连惨叫了几声,也步李秃子的后尘去了。
    三人见李福和施老头儿如此下场,也不由得感叹一阵,事到如今,也不必多说,牛二柱背起三耗子,马四搀扶马五,四人带领众混混,直奔马四爷家中去了。

一、论功行赏

    话说马四爷一场鏖战,终于灭了李福,不但夺回了自家码头,还趁机占了山东帮的地盘,一时势力大增,虽然还不能和黄三相提并论,却已经是天津卫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四爷欣喜若狂,回家便摆开了庆功宴,流水的宴席,足足吃了三天,牛二柱和三耗子也一跃从小人物变成了座上宾,一连几天吃的不亦乐乎,城里各大码头的混混脚跟脚儿的前来祝贺,吃穿玩儿用各色礼品送了无数。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热闹劲儿一过去,马四爷可就犯难了,怎么了?上次和山东帮一战那可真是峰回路转,险象环生,自己差点儿就成了丧家之犬,之所以最终得胜而回,靠的就是牛二柱、马五和三耗子几个人,按照江湖路上的规矩,有过必罚,有功必赏,马四爷少不得还要重重打赏三人。马五自不必说,自己的亲妹妹,也算是给自家出力,赏与不赏的倒无所谓,关键是牛二柱和三耗子,这俩人功劳最大,又是外人,四爷不得不有所表示。可事儿愁就愁在这儿,别看都是混混,马四压根儿就瞧不起牛二柱和三耗子,认为他们不务正业,不过有点儿小聪明而已,最重要的是四爷疑心重,按常理,这俩人这么大的功劳,怎么升赏都不过分,给他们一个码头也无可厚非,可四爷又怕这俩人趁机网罗势力,自立门户,日后和自己分庭抗礼。更何况四爷阅人无数,人情世故比谁都精,他可看出来了,牛二柱和自己的妹妹关系有点儿不一般,透着有那么点儿暧昧,马四最烦的就是这一出儿,虽然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马五是女儿身,可天津卫的达官贵人大都有点儿耳闻,五姑娘虽然出身草莽,震天混在男人堆里打打杀杀,但毕竟人长得漂亮,上门提亲的显贵络绎不绝,就连天津警察厅的厅长“杨邦子”杨以德也拐外抹角儿的提过这事儿,要给自己的儿子保媒,四爷当时美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自己真要和杨以德结亲,那是什么行市?整个天津城自己还不是脚面水儿平淌?黄三儿就是再有势力,见了自己也得点头哈腰!四爷打算的挺好,可万没想到妹子一万个不愿意,稍微逼得紧一点儿就扬言离家出走。马四知道自己妹子的本事,平时又娇惯的厉害,半点儿不敢拂她的意,只好暂时把事儿放下,以后慢慢儿再提,谁知这五小姐脾气怪的没边儿,居然就暗中看上了牛二柱,虽然还没有挑明,可二人明里暗里都有那么点儿意思。四爷对此事恼怒异常,他可不想把妹妹嫁给一个小混混,自打山东帮的事儿一了结,就处心积虑要把牛二柱撵走,省得他在眼前碍事!
    话虽如此,可人家毕竟立了大功,要真平白无故轰人,帮里的弟兄只怕也不服,今后也就没人给他卖命了,如此一来可就得不偿失了。四爷心里烦闷,接连几天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主意,可始终都没有一个结果。这一天天光大亮,马四闲来无事,正在庭院中散布,忽听手下混混禀报,说是帮里老人儿于老万求见,四爷心里正烦,二话不说命人将他打发回去。于老万前脚刚走,四爷忽然心里一动,主意可就来了。
    四爷心情大好,立刻命令属下传话,说牛二柱和三耗子劳苦功高,无以为赏,刚好城郊帮库中于老万年老无能,不能胜任,即日起升任二人为帮中“库房”,明天就要到任。
    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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