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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喃点点头，似猜到她想什么，淡淡解释道：“我只说那是害我娘的人，不过没抓住，跑了。关于你的事，我说过和你扯平就是扯平了，你若悔改，我不会追究。”

　　　　安阳如今婚事已定，自个儿吓得家都不敢回，她也懒得再棒打落水狗。

　　　　安阳听说那人跑了，心里一抖，身体瞬间绷紧了，一想到燕喃算是够义气，又一时冒出些愧疚。

　　　　她没想到燕喃真的说放下就放下了，可她今晚，必须去，寿阳答应她了，只要她听她的话，一定会帮她摆脱嫁给唐二少的命运。

　　　　但是，寿阳会对怎么对付梁燕喃？

　　　　她想到那被扔进湖中的毒蜘蛛，想到寿阳后院中满地狼藉的死燕子，默默打了个寒颤。

　　　　寿阳从来都没掩饰过她对燕喃的恨意，她想要的，是她的性命啊！

　　　　怎么办？

　　　　安阳不安地吞了口唾沫，瞟了眼燕喃，又瞟了眼梁湛，最后还是垂下头去。

　　　　不关她的事，是梁湛请她去放河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会再对付梁燕喃就是了。

　　　　所以，会发生什么，都不关她的事！

　　　　祭祀完成，安阳仍旧先回宫，与梁家打了招呼说晚间直接去三潭码头。

　　　　燕喃、梁宛茹与梁湛父女三人最后离开，各乘一辆回去。

　　　　除了去时的两辆马车，回来时后头还多了三辆牛车，车窗帘都用蓝布罩得严严实实，似驮了重物，走得不快。

　　　　梁府众人又一起用了晚膳不提。

　　　　夜幕时分，燕喃先去了小绿天见梁湛。

　　　　“爹。”

　　　　“都准备好了吗？”梁湛正握着燕眉手让她练习抓握，据鹿神医说，这样有利于刺激病人知觉恢复。

　　　　燕喃点点头，坐到二人对面，“您真不去吗？”

　　　　“今夜，东辽不仅可能对你下手，我还担心他们对你娘下手。何三夫妻跟着你去了，府中必须多留些人才是。”梁湛一面替燕眉舒展手指，一面凝眉道：“我不放心她自己在家。”

　　　　燕喃暗叹，不管梁湛出于什么目的，他对娘的一番心意，确实至真至切。

　　　　“你自己多加小心。”梁湛嘱咐。

　　　　他不清楚燕喃对寿阳等人的计划，但是东辽那边，想来不会放过元峥离开开封的这个机会。

　　　　好在今夜洛河上必定会人多船多，巡逻城卫定然也多，燕喃又有足够的护卫，加上何三夫妻，东辽定也不敢硬抢人，应当能应付了。

　　　　……

　　　　宫里，安阳也做着出发的准备。

　　　　寿阳亲自给她送来准备好的素绢刺绣衣衫，心情看上去极好，微笑着看她换上，又嘱咐宫女替她好好梳发。

　　　　安阳有些忐忑，待宫女梳好发退出去，寿阳上前替她挑银盘里的簪子，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表姐，我见了梁燕喃，不需要做什么？”

　　　　“不用。”寿阳笑得温柔，那笑意却未及眼底，“你只要带她去个偏僻角落说话就行，若是你惹恼了她，她还会出手教训你吗？”

　　　　安阳讪讪，“以她的脾气，应该会动手吧。”

　　　　寿阳微微一笑，拍了拍手，落地罩外进来两个婢女。

　　　　“这二人都是会功夫的，你记得随身带着，她们会保护你。”

　　　　安阳暗自松了口气，她真的很怕寿阳再让她去下毒、暗杀什么的，小心翼翼问：“那表姐怎么对梁燕喃……”

　　　　“这你就不用管了。”寿阳仍旧笑着，“我自有办法出气。”

　　　　这些日子她被关在宫里，喝符水，看道场，被自己亲娘当疯子看，什么稀奇古怪恶心人的招都受过了，这些，全拜她梁燕喃所赐！

　　　　中元节，她终于被恩准能随同母后祖母一起去洛河放灯，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安阳左思右想也没个谱，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一咬牙，胡乱往头上簪了一支钗，带着寿阳给的婢女出门去。

　　　　入夜的开封城，处处悬着招魂的绢幡与红灯笼，家家户户门口都摆上斋饭、馄饨、纸钱等物，迎接归来的亲人魂灵。

　　　　不时有烟花在空中腾起，在圆月下绽放出一片又一片转瞬即逝的花火，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捧着灯往河道涌去。

　　　　放灯祈福也有讲究，按大梁习俗，这花灯放得越远，燃得越久，先人越会给后辈福恩。

　　　　老百姓多是用桑皮纸糊的花灯，点上蜡，在河边放出去。

　　　　稍富贵些的，用更薄更轻盈的纹皮纸，可以在酒楼戏园子等地的专属河段去放灯，不必与大多数人打挤。

　　　　而更高等一些的，则是用彩色绢纱河灯，既轻盈又漂亮，租上舟船，沿河而出，一面赏灯，一面寻到宽阔幽静的水面再放灯。

　　　　租船里头也分档次。

　　　　皇家人则在自家园林——金池的河道旁放灯。

　　　　但很多后辈为了热闹，也会出来到金池旁边的三潭码头放灯。

　　　　三潭码头处算是开封洛河最宽广的河道，也是游船画舫最多的，向来是富贵人家放河灯的首选之地。

　　　　安阳找到挂着“月慢”二字灯笼的画舫，已有人下船来迎接。

　　　　燕喃和梁宛茹早到了，听报说安阳到了，叫上梁二娘子一起到甲板上等候。

　　　　燕喃见只有安阳一人，微皱了眉。

　　　　寿阳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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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9章　第一个意外（月票＋2更）

　　　　中元节这日向来规矩较松。

　　　　他们早从萧衡那儿打听到，寿阳最近安分规矩，宫里已暂解了她的禁足令。

　　　　忠亲王府、官家还有其他天家王府的几个天潢贵胄也弄了一艘画舫，准备到三潭这边来赏灯。

　　　　燕喃还以为寿阳会趁机出来，亲自跟安阳到梁府的画舫上来找她麻烦，结果竟然没来？

　　　　安阳上了船，也有些奇怪。

　　　　首先是没见到元峻人影。

　　　　她都已经告诉他了，让他中元节晚上到这儿来，算是给了他上次提供元峥信息的报酬。

　　　　他不出现，那他的事儿以后她再不管了。

　　　　其次是梁府画舫上静悄悄的。

　　　　中元节赏灯不外是图个热闹好玩，往年梁府也会租下画舫，一些巴结的，或是想凑热闹的人家，都会带着子女随梁府画舫出河，以她安阳县主的名头，就能让许多青年才俊巴巴地要个请帖上船来，一船人热热闹闹吃酒赏灯、联诗耍乐能玩到三更。

　　　　所以往年最热闹的画舫，便要数崔府的和梁府。

　　　　今年梁府画舫则安静得出奇，一船人只有梁家三姐妹，与旁边不远处崔府的画舫上丝竹管弦、欢声笑语的人影绰绰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没客人？”安阳揣着心思，忐忑着随燕喃等人进了舱外半敞的花厅，四下张望着问。

　　　　舱内只有端茶送水的丫鬟仆妇，并不见其他人。

　　　　装饰也不够华美，只简单挂着宫灯，摆着香烛，莲花灯也是寻常样式，没什么精心准备的样子。

　　　　“大姐你不在呗，就没人来了。”梁宛茹快言快语地接过话，笑着打趣安阳的浪荡名声。

　　　　换了以往的安阳定得还回去，今日她有心事，这会儿又疑神疑鬼，觉得梁湛特意请她来，是不是与梁燕喃约好要算计她。

　　　　“我爹和二叔都没来，也就没请客人。”燕喃端着一盏茶靠窗而站，淡淡答她。

　　　　“我也没有相好的姐妹，宛如的朋友今年都去了崔府的画舫，崔府今年在船上摆了座河灯宝塔，她和二姐一会儿也会去凑热闹，大姐若想过去，跟着去便是。”

　　　　安阳想到寿阳的叮嘱，忙摇摇头。

　　　　也学着燕喃的模样端了茶站到窗口边上来，看着河上已飘起来的盏盏莲花灯，道：“清静些好，我如今也喜欢清静了。”

　　　　船身微颤，已是离开码头启航。

　　　　有丫鬟给燕喃和安阳搬来两把椅子，又将舱内所有隔扇花窗尽数打开，河风透船而过，清爽宜人。

　　　　除了漂在洛河上的点点河灯，还有数艘画舫也乘着月色灯影顺流而下，其中一艘画舫紧随燕喃等人的船而来，安阳极目望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的缘故，她看着那河水和画舫，只觉晃得格外厉害，闭上眼，身子也跟着晃。

　　　　“是文府的船。”燕喃也看着河上，对安阳的警惕心丝毫不减，又见她脸色异样，问道：“大姐怎么了？”

　　　　安阳握紧茶盏，定了定神，“或许是太久没乘船，有些晕。”

　　　　燕喃挑挑眉，安阳可是年年热门的摘花娘子，会晕船？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寿阳没来，这是今夜计划的第一个意外。

　　　　以寿阳的性子，当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燕喃在心里又盘算一遍。

　　　　安阳如今的行动都在寿阳掌控之内，她从梁府人口中打听梁宛茹和燕喃的中元节行踪，又约元峻今晚上三潭码头来，足以说明她们是对今夜有安排的。

　　　　以寿阳的样子，不亲自来打击她，毁灭她，实在是不应该呀。

　　　　那寿阳会在哪儿出现呢？

　　　　燕喃盯着河道上，心里因为这变故有了一丝紧张。

　　　　从三潭码头到南城门边，是他们今夜这艘画舫的主要目的，表面上是给寿阳挖坑，实则是想为救出俞弈做先锋试探。

　　　　趁机引来金焕和寿阳，是顺便下个饵。

　　　　东辽人狡猾奸诈，又藏得极深，想来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出现。

　　　　但寿阳也不上钩，却有些难办了。

　　　　那么寿阳会怎么对付她？

　　　　乘船追赶？不太可能。

　　　　从岸上突袭，有可能，不过要在岸上赶上画舫，难度有些大，沿岸不时有房屋院落，此处河面又宽……

　　　　除非，桥上……

　　　　燕喃瞬间浮现这河道的舆图，从此地到南城门，要经过两座桥。

　　　　其中一座是木架桥，桥面长而窄，紧邻通往内城门的长街。

　　　　另一座是石拱桥，在三潭湖面的南端，离南城门已不远。

　　　　这两座桥，看来要作为今夜重点防范之地。

　　　　这么一想，她手中茶盏微微倾斜，随着船身微晃，洒了些茶汤在月华裙上。

　　　　“哎呀。”燕喃站起身，抿唇一笑，“瞧我，看风景看入神了。我去换件衣裳。”

　　　　说完往下层船舱走去。

　　　　“三妹。”安阳见她要走，一时又紧张，也不知寿阳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也不知寿阳交代的那句“把燕喃带到僻静处去”，究竟哪儿才算僻静处。

　　　　燕喃回头看着安阳。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安阳有些吞吐道：“我陪你去吧。”

　　　　燕喃微微一笑，又是跟她说几句话？

　　　　上次说着说着就扔了只毒蜘蛛给她，这次又不知会说出什么来。

　　　　这么一想，倒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寿阳不出现，是不是她已经笃定安阳这把刀足以用来对付她？

　　　　可她也该出来亲眼看着才痛快呀。

　　　　燕喃一面想，一面看着安阳笑道：“这样啊，那大姐稍等我片刻，我换完衣裳上来再说。”

　　　　安阳见她拒绝了她跟下去，心悬起来，眼见她又答应了上来再说，心又放下去，一呼一吸一转身，头又有些眩晕，扶着花窗看看平静的河面，心愈加跳得厉害起来。

　　　　燕喃一下船舱木梯，钟永扮成的船工便迎了上来。

　　　　这船上的所有船工，包括仆妇，都是元峥亲自安排的人。

　　　　“寿阳没来。”燕喃低声道：“你们派些人手去查看前头要经过的两处桥面，我怕有人设伏。”

　　　　“是。”钟永立即转身而去。

　　　　燕喃进屋换了条轻便的衫裙，重新上到二楼。

　　　　画舫徐徐破水而行，梁宛茹兴致高昂地与梁二娘子趴在船尾栏杆边，一面吃着点心，一面赏河上风景。

　　　　安阳领着燕喃进了船头旁的舱房，二人的贴身丫鬟均跟着进了门。

　　　　安阳亲自掩上木门，正要说话，忽见舷窗外飘过一个身影，登时脸青唇白僵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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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0章　第二个意外

　　　　燕喃等人的马车刚离开梁府不久，夜色中出现十数个黑影往梁府潜去。

　　　　这都是刘渭手底下的精锐，个个身手都不简单。

　　　　梁府虽有护卫，但奈何地广围墙长，还是被黑影找到巡逻护卫遗漏的地方翻了进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四下散开的黑影重新聚在一片海棠林旁，有人低声报告，“都找过了，都是些丫鬟婆子在，没发现有关押人的地方。”

　　　　领头的指了指小绿天的方向，“还有这地方没找，这里外头护卫严密，看来咱们得硬闯！”

　　　　这可是当今少宰大人的府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用硬闯这招。

　　　　中元节晚是最好的出手时机，据说梁府诸人都出门放河灯去了，若是错过，只怕就真没机会了。

　　　　其他黑衣人得了令，纷纷持剑握弓，身姿利落地往小绿天而去。

　　　　小绿天一面临湖，一面有竹林挡路，只剩两面可攻。

　　　　黑衣人分成两组，极有秩序地往外墙冲去。

　　　　最前头几人刚跃上墙头，就有箭矢从夜色中飞来，果然是有防备。

　　　　第一排人落下，第二排人随即冲上去将箭矢格挡开来，跃上墙头的刹那，又一拨羽箭飞至。

　　　　刚刚落下的一批人再起身为前头的人挡开箭矢，一看便是训练有素合作默契的队伍。

　　　　如此两个起落，黑衣人们便已站在小绿天院中的土地上。

　　　　进来才知，这院子占地也非常广，黑沉沉没有灯，屋宇似猛兽蛰伏在夜色里。

　　　　方才还飞出箭矢的地方忽然一片安静，连弓弦声都不曾闻。

　　　　黑衣人们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危险。

　　　　忽有细碎悠长的哨音响起，似乎是吹奏草叶的声音，尖亢悠扬，在夜色中突兀响起。

　　　　正准备往前行进的黑衣人们猛地收住脚，夜色的院中穿来可怕至极的“悉悉索索”声。

　　　　终于，借着月光有人看清了眼前地面那发出声响的东西。

　　　　“蛇！”好几个声音同时惊叫起来！

　　　　“有蛇！”

　　　　“好多蛇！”

　　　　“这里也有！”

　　　　方才还统一行动的黑衣人们哪还顾得上用什么招式，纷纷提剑迎着地面狂挥乱舞！

　　　　可那蛇群似源源不断从夜色中涌来，一条条粗的细的扭动着身子在月光下缠绕着游走，整个地面都是乌麻一片，似这院子便是座没有尽头的蛇窟，根本没有落脚之地。

　　　　别说杀完，就是光看见都让人不寒而栗。

　　　　尽管这些人都功夫高强，可蛇群数量惊人，又统统不怕死地往这些人身边或缠或咬，剑光再盛，也有漏掉的，转眼好几人都被蛇口毒牙咬上，跌地嚎叫不已。

　　　　于此同时，刚刚消失的箭矢又一排排从夜色中飞来。

　　　　“撤！”领头的人见再攻不进去，领头往外退。

　　　　刚来到门边，原本闭上的院门忽自动打开，领头的人脚步一顿，忽见月光下，院门前的石板路上，一条水桶粗的金黄巨蟒扭动着看不见尾的身子盘伏在路中央，昂着巨大的三角头颅，吐着红信往他冲来。

　　　　“闪开！”领头的人骇得魂都飞了，一剑闪着寒光往那巨蟒劈去。

　　　　只见巨蟒身子灵活至极，刹那避开剑刃，歪着头颅，从横里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领头黑衣人腰间，黑衣人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惊叫，使出最后力气把剑劈在巨蟒下颌处，然后两条胳膊便软软耷拉下去，再不动弹。

　　　　跟着他身后冲出来的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傻了，再顾不上什么队伍什么剑法，后脖子寒风嗖嗖直灌，慌不择路抱头鼠窜，一个个以吓得裤子掉了都来不及提一把的速度往外逃！

　　　　可来不及了，原本一片安静的院外也瞬间飞过来一片箭网，后有群蛇，前有利箭，逃出院门的黑衣人接二连三在蛇群中倒了下去，没一个逃掉。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海棠林中的燕回阁，西南角偏院内发出几声微不可察的闷响，紧接着，几个黑影在夜色中悄无声息远去。

　　　　小绿天中的叶笛声渐渐转为轻柔，渐渐消失。

　　　　满地的蛇群也同这声音一样，转瞬间已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各处院落又重新亮起灯笼暖黄的光来。

　　　　梁湛在小绿天湖边的偏院里陪着燕眉。

　　　　眼看她睡熟，方轻轻退了出来。

　　　　应龙在花厅中，见他过来，抱拳道：“大人，一共溜进来十二人，应该都是刘渭私卫，都死了。”

　　　　“嗯。”梁湛淡淡道：“收拾干净了，正好剁了喂蛇。暂时让它们都呆在这里，你小心看管好些，别吓到丫鬟婆子。今夜警惕仍不能放松。”

　　　　“是。”应龙领命退下。

　　　　相阔海没有放河灯的心思，在府中来回踱步不停，等着外头的消息。

　　　　刘渭今晚在府中闭门不出，连他都不肯见，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干爹肯为了他派人去梁府偷人，总算是为他好的！

　　　　若是能把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