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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于湍背叛过一次就绝不会有第二次了的。毕竟……那一次的惩罚真的很重。

　　　　“不。”于湍一脸平静地摇摇头，缓声道，“于湍怎么会背叛主子呢？”于湍可是愿意为主子赴汤蹈火的人。

　血铸黄泉魂引归（二）

　　　　“那你……”林筱冉双手撑在床边，蹙眉不解地看着于湍。（全本小说网，https：//。）

　　　　于湍微微敛眉上前半步：“于湍方才说过了，主子太累了，该放下所有好好休息一下了。”

　　　　“主子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以后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主子方才的话，于湍也都会交代下去的。不论是揽月她们，还是南阳那边，亦或是……亦或是萧王那边，于湍都会将消息传过去的。”

　　　　“于湍！”林筱冉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强撑着一把拽住于湍的衣领，扯到自己面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于湍微微浅笑：“于湍方才也说过，于湍不会让你死的，何先生也不会。”

　　　　“什么意思？！”林筱冉怒吼一声，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于湍的手轻轻扶住林筱冉的肩头，素来低沉的声音竟显得分外温柔，“主子，该睡了。剩下的，我们能做好。”

　　　　“于湍……”林筱冉完全失去意识前，只能咬牙切齿道。

　　　　“嗯。”于湍低低应了一声，极尽温柔地将林筱冉平躺。

　　　　看着躺在床上依旧紧皱眉头的林筱冉，于湍悠悠然叹了口气。

　　　　这是一场他一个人的独角戏，独自演绎到天荒地老，吟唱到泣血而亡。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谁让他爱她，却没本事让她爱上他呢？

　　　　他只能一个人在戏台子上唱着，不能令她挪步移驾来这戏中客串半刻。

　　　　也罢也罢……

　　　　怪不得旁人。

　　　　于湍伸手将林筱冉微皱的眉头一点点揉开，轻轻唤了一声：“主子。”

　　　　药效在一点点发挥作用，林筱冉也依旧昏迷不醒。

　　　　于湍深沉的黑眸中突然染上了一丝忐忑，颤抖着双唇：“阿……阿冉……”

　　　　从一开始，于湍就发现了欧阳皓宸对林筱冉亲昵的称呼，如此称呼不是夏木国的习俗，倒像是南阳国的。

　　　　这是……他永远没有资格当着她的面唤出口的称呼。

　　　　她……是他的主子，拿命效忠的主子。

　　　　他……怎么舍得让她死？

　　　　于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筱冉，长长地叹了口气：“主子，你从前是最不认命的。”

　　　　“于是，于湍也不认命，孤狼都不认命。”

　　　　“主子……以后也别认命好吗？”

　　　　“毕竟，我们和何先生都谋算了这么久。你就算不看在我们的份上，好歹也得看在……看在何先生为了你不惜舍命相护。”

　　　　所有荆棘坎坷，他们用身躯替她除去，未来的康平大道、锦绣人生留她和她爱的人走。

　　　　“唉……”

　　　　其实当初，江陵将军提醒江晋的时候，他也在，可惜……他偏偏没有听进去。

　　　　于湍拿着手中的碗，转身走出房门。

　　　　“怎么样了？”于湍一出来就被殷雪着急地拦了下来。

　　　　本来这药该是殷雪送去的，但是殷雪太容易在林筱冉面前露出破绽来了，只怕药还没喝就被发现了。

　　　　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关联时刻，不能有一丝风险。

　　　　而这个人，必须能不让林筱冉怀疑，是林筱冉相信的人，且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以防被她察觉异样。

　　　　如此，不会被林筱冉察觉到的只有两个人，江晋和于湍。

　　　　可是，这件事一旦做出，就代表着身为孤狼……身上多了一个不可抹去的污点。

　　　　于是，不等江晋反应过来，于湍便自告奋勇拿着药碗进去了。

　　　　他说，他是身上已有污点的孤狼，多一点少一点并没有多大关系。

　　　　如此，他便坦坦然进去了。

　　　　而他们，也不敢偷听。林筱冉的敏锐不是他们能轻易防备得了的，只能远远地等着。

　　　　“已经睡下了。”于湍将药碗交给一旁的揽月，看向江晋，问道，“大燕那边有消息吗？”

　　　　江晋摇了摇头，一脸愁色：“浮华已经把我们这边的消息都告诉萧王了。萧王……不出所料，丢下了所有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嗯。”于湍微微颔首。果然……一切都逃不出何先生的算计。

　　　　“于湍……”江晋一脸愁色地看着平静得不寻常的于湍，轻声问道，“他们……是不是回不来了？”

　　　　于湍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

　　　　若是萧王不赶回来，孤狼就是萧王手中蕞利的剑，所向披靡，孤狼也绝不会全军覆没。但是，萧王赶回来了，那大燕战场无人主事，孤狼必须全部留下坐镇，全军覆没……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江晋顿了顿，垂下头。

　　　　“欧阳玄影到了吗？”于湍不愿再在这件事上多做伤感。

　　　　若是可以，他也宁愿战死沙场。可惜……他心有牵挂。

　　　　“到了。”殷雪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小屋，“四叔现在在给他检查身体。”

　　　　“我去瞧瞧。”于湍抱着长剑推门而入。

　　　　于湍一进去就看到殷朱正在给欧阳玄影把脉。

　　　　一年不见，欧阳玄影上挑的眉目沉敛了许多，丹凤眼也不再纹上浓重的眼影，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就平白给人威压，让人心生敬畏。

　　　　“皇上。”于湍微微颔首算是给欧阳玄影见过礼了。

　　　　欧阳玄影只是淡淡地看了于湍一眼，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唉！都是自己做的孽吧？都是自作自受吧？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了，要下情生蛊可以，要解情生蛊可就难了。何况是如今这从未有人解开过的另外分泌出的毒。”殷朱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检查欧阳玄影的状况。

　　　　林筱冉的情生蛊就是殷朱给欧阳玄影的，因为欠夏木皇室人情才……

　　　　唉……

　　　　害人害己。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情生蛊能控制人的身躯，但不可能控制人的情感。情生蛊情生蛊，你以为真能让被下蛊者对下蛊者生情吗？若是蛊族的蛊真的有这么神，蛊族早就一统天下了。你偏不信……”

　　　　殷朱不住地碎碎念了半晌，最后放下所有东西：“你的所有状况都很好，随时可以开始。”

　　　　“嗯。”欧阳玄影低低应了一声，依旧面无表情，“那便尽快开始吧，早点让她脱离危险。”

　　　　殷朱顿了顿，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准备要用的东西。

　　　　欧阳玄影有条不紊地整顿好自己的衣裳，淡淡地看向于湍：“怎么？有什么事吗”

　　　　“想问皇上几个问题。”于湍微微垂首，看着地面。

　　　　“问。”

　　　　“时至今日，皇上可有后悔过？”

　　　　欧阳玄影摇了摇头：“你是问给她下蛊一事，还是当初想要强留下她的事？”

　　　　于湍声音微沉：“都问。”

　　　　欧阳玄影顿了顿，答道：“都不曾。”

　　　　“为何要后悔？朕至少努力过，失败了而已。”

　　　　“皇上可知……今日是一命换一命？”

　　　　欧阳玄影轻轻点头：“知。”

　　　　于湍皱眉不解：“那夏木国怎么办？”

　　　　欧阳玄影微微扯唇笑道：“这天下本就是为她而打，若无她，也就无现在的朕。若无她，或许……朕现在还在各国流离逃亡。”

　　　　“皇上……当真要把欧阳皇室百年基业拱手相让？”

　　　　欧阳玄影一怔，错愕地看着于湍，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于湍叹了口气，看向欧阳玄影：“是何先生猜出来的。何先生说，萧王连丢三城这事太不可思议了。南阳国说好的出手相助突然失信也就罢了，为何你和萧王都赞同出战大燕还会有那么多朝臣反正，并且占了上风？”

　　　　“所以，何先生断定，你们必然另有谋略，也猜出了你们想要做什么。”

　　　　欧阳玄影眸光光芒微闪：“他还猜到了什么？”

　　　　于湍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不知南阳为何突然失信，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们的付出。何先生说，你们要创下一个盛世。”

　　　　欧阳玄影微微扯唇一笑，眉目间的沉敛顿时绽放了万千风华，灼耀得夺人心魄。

　　　　于湍的呼吸微微一滞，连忙移开目光。

　　　　“所以，皇上也别以美人为借口。”于湍突然开始驳欧阳玄影的面子，脸色微冷，“主子担不起红颜祸水的名号，主子虽然想看一个盛世，却并没有做出什么魅惑君王、牝鸡司晨的事情来！这天下，谁不想看一统的盛景？”

　　　　欧阳玄影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像一只潜伏着的凶兽，随时准备出击：“你什么意思？”

　　　　于湍扯唇冷蔑一笑：“于湍什么意思，皇上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何先生说了，这天下，没有谁能逃得过权势的诱惑，也没有谁能一直都是刚认识时的模样。会为了主子弃人间生灵于不顾的，除了欧阳皓宸，再无旁人。”

　　　　“萧王无心于这天下，所以他能轻易为主子舍弃天下。而你……终究是帝王，心中终究是有一份责任所在的。你之所以和萧王一起搅和在这件事情里，除了主子的小部分原因外……更重要的是你想创一个盛世！哪怕……这个盛世与你无关。”

　　　　“你可以为了主子献出你的性命，除了因为对主子的爱和愧疚外，还因为你需要她替你承担千古骂名！”

　　　　古有妲己，转世狐仙魅惑人间亡国跳，褒姒冷仙笑颠王朝如覆舟。

　　　　君王错，尽落美人身。百姓何苦，美人何辜？

　　　　欧阳玄影缄默不语。

　　　　“也罢。”于湍沉沉地叹了口气，“所幸主子选择的人是欧阳皓宸。若是你……我必杀了你。”

　　　　“最后，还是要多谢你愿意……以命换命。”说完，于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说这些的，却被欧阳玄影那一副故作深情、还使劲往主子身上泼脏水的欧阳玄影激怒了。这才没有忍住……

　　　　这些连他都看得出来的，主子那般聪慧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

　　　　“皇上，属下去杀了他！”若非欧阳玄影一直压着，寒枫早就和于湍动起手来了。

　　　　“不必了。”欧阳玄影一脸疲倦地摇了摇头。

　　　　“可他那般误会您！将你的良苦用心都曲解成了别有用心！”寒枫不甘道。

　　　　欧阳玄影依旧摇着头：“他说的，不无事实。”

　　　　他确实不如欧阳皓宸……

　　　　望了一眼于湍离去的背影，欧阳玄影轻轻叹了口气：“只盼，待江山一统，徐凌钰莫同朕一般，错过像何安归这般的惊世之才。”

　　　　寒枫怒其不争地看了欧阳玄影一眼，默然不再作声。

　　　　诀别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种不必要的小事上了。

　　　　桃花谷外的天，阴沉得仿佛压了一大块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两个，去那边守着。你们几个去后面守着。”于湍忙忙碌碌地指挥着，房间内已经彻底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让人不安。

　　　　“于湍，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江晋心中烦闷道。

　　　　于湍顿了顿，眉头紧锁着：“警醒些总是好的。”

　　　　江晋皱了皱眉，眼中带着隐忍的怒气：“于湍，你们私下谋划主子这事就瞒着我，现在还要瞒着我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干什么？干什么！”揽月见状不对，连忙拉开了剑拔弩张的江晋和于湍，转头皱眉看着于湍，“于湍，我们都是主子的人，如今主子生死未卜，我们自然也是希望主子好好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于湍抿了抿唇，垂眸依旧不语。

　　　　“好！”江晋低吼了一声，怒视着于湍，“你不说，我就进去告诉主子所有事情！”

　　　　“够了！”提及主子，于湍终于按捺不住了，同样冲江晋厉呵道，“你还嫌主子的寿命太长，想害死主子是不是！”

　　　　江晋的步伐一停，僵在了原地。

　　　　“叶乾不知怎的，和扶澋接上了头，如今和扶澋的人一道合谋奔向桃花谷。”几番犹豫后，于湍还是说了出来。

　　　　江晋皱了皱眉，不解道：“那又如何？”

　　　　揽月顿了顿，犹豫地看向于湍：“桃花谷里的那些人呢？谷中不是还有阵法吗？叶乾扶澋他们怎会轻易进来，何况是找到咱们这儿来。”

　　　　于湍漠然地摇了摇头：“谷外的那些人已经被主子留下的假线索骗出去了，留下这些也是不大顶用的人看守山谷。如今，扶澋的人要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血铸黄泉魂引归（四）

　　　　“于湍，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皎皎月辉下的威胁？”叶乾微眯着眸子，脸色奇异。（全本小说网，https：//。）

　　　　于湍顿了顿，依旧沉默不语。

　　　　当初在南阳帝都的时候，主子出手救下叶乾，表示愿意同叶乾合作。可是，回了叶家的叶乾却借着主子的声势……污蔑主子的清誉！他自是忍不了，私自去了叶家，刺了叶乾一剑，算是给个教训。

　　　　“你想说什么？”于湍的声音低沉得很稳，让人莫名就觉得安全。

　　　　“我不想说什么。”叶乾淡淡地摇了摇头，手下匕首突然飞转狠狠刺中于湍心口偏右的位置。

　　　　血顺着微斜的匕首滴下，青衫逐渐被血染红，一点点放大。

　　　　“我，只想把这一剑还给你！”

　　　　“唔……”

　　　　于湍的脸色越发苍白，长剑和叶乾的短匕相撞，僵持不下。于湍本就旧伤未愈，方才和扶澋的人混战，现在又被叶乾伤了要害……

　　　　于湍知道，今日之后，他再没有后来了。

　　　　叶乾轻轻一个飞跃，跃到了于湍的身后，短匕直直刺向于湍的脖颈。

　　　　哐——

　　　　于湍也不是好欺负的，迅速反应过来，用长剑堪堪挡住。

　　　　两个都在使劲用力，僵持着，搏斗着。

　　　　一个是为了仇，一个……是为了守。

　　　　“于湍……”叶乾紧贴着于湍的耳后气吐若兰，“认输吧，阵法我们会破开，你也会死，她……逃不过被我囚缚的命运。”

　　　　于湍浑身一僵，一股怒气由心底升起传至全身。

　　　　他最敬仰的主子……怎能容叶乾这样一个满身污秽的肮脏之人玷污！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于湍的瞳孔一点点紧缩，长剑半倾，直直地将叶乾的手割开了一个口子。

　　　　“于湍！”叶乾咬牙切齿却依旧没有松开短匕，左手翻转，一把小小的飞刀刺进于湍的左腰。

　　　　于湍一顿，猛地翻上一口鲜血来，像一朵盛放的曼殊沙华，美得妖冶，美得惊心。

　　　　“于湍！”江晋怔怔地看着于湍，被死死压制在地上。

　　　　于湍惨败，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可是，孤狼，从来都是打破似乎已成定局的定局！一如战死大燕国，誓守城门的楼兰，一如……于湍。

　　　　谁也没有想法，于湍突然偏转了手上的力道，任叶乾的短匕刺入心脏，右手松开长剑，左手迅速接过，反手向后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刺入叶乾的左后背，贯穿心脏，以及……他自己的。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得众人都看不清，叶乾愣愣地看着那把穿过自己胸膛后又穿过于湍胸膛的长剑，黑眸中尽是震惊：“你……”

　　　　叶乾一说话便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x81z

　　　　似乎还嫌不够，于湍右手化爪，一把扣住血剑的剑刃，用力便外面一扯。叶乾的后背紧紧贴着剑柄，剑刃割破了于湍的手，却依旧被死死锁住。

　　　　于湍染着红艳鲜血的薄唇微扬，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黑眸深邃而充满满足，微微颔首，对身后的叶乾低声说道：“我……怎么会让你动她？别做梦了。奢望臆想都不准有！我活不了，怎么可能再留下你威胁祸害她……”

　　　　怔了半晌，叶乾呆呆地看着于湍只吐出了两个字来：“疯子……”

　　　　疯子？于湍失笑摇了摇头。是痴子。

　　　　他、她、欧阳玄影、何安归、欧阳皓宸……

　　　　哪个不是成了疯子的痴子？

　　　　于湍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地松懈，脚下一软，同于湍一起摔倒在地。

　　　　“于湍！”

　　　　“于湍！”

　　　　于湍淡淡地浅笑着，素来静若寒潭的黑眸中渐渐染上了迷幻的朦胧。

　　　　人生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般从脑海中闪过。他却死死地记住她每一个瞬间。

　　　　有初见时的明眸若星子，灼灼艳其华；有初建孤狼时的轻狂张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有她忍痛离开，孤身一人深入南蛮腹地，游梭在南蛮五族中的四族之中的沉寂似死水。

　　　　那些令他沉沦的瞬间，使他不甘轻易放手，使他……不断深陷，最后无人能救。

　　　　“于湍！”江晋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泪水布满脸庞。

　　　　他突然觉得，如果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