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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室的暗卫那都是夏木国每任皇帝手中的底牌，非大事不得出，自然能耐不凡。

　　　　可纵然如此，那些暗卫也最多查到了醉仙居便再也chabuxiaqu查不下去了。

　　　　若非知道林筱冉和醉仙居阁主非羽是师兄妹的关系，他也不会察觉到她的心思……

　　　　何安归轻轻点了点头，幽幽地叹了口气：“既然皇上明白她的意思，还望皇上能够尽力而为。不仅是为她，更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欧阳皇室的历代先祖。”

　　　　……

　　　　欧阳玄影半跪在冰棺前，一双手已然被冰棺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欧阳皇室的列祖列宗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他……从来就只想要一个她！

　　　　见欧阳玄影不吭声，何安归虽知他心中所想，却还是继续说道：“还有，此次看望后，皇上还是莫来了。”

　　　　林家，可以放他进来一次，是看在林筱冉身前意愿和他那一片痴心的份儿上。但是……他终究是给林筱冉下了蛊毒的人！他们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所以……日后最好还是少来这儿了。

　　　　欧阳玄影沉默着还是不肯吭声，安静得仿佛和冰棺融合成了一体成为了一座雕塑。

　　　　“是谁……”

　　　　欧阳玄影沉默了许久，没有答应何安归的要求却也没有拒绝，只是沙哑着嗓音。

　　　　只一瞬，何安归便明白了欧阳玄影的意思。

　　　　可是……

　　　　他想为筱冉报仇，哪怕她的死和欧阳皓宸没有半分关系！可他依旧想要让他给个让所有人满意的交代！若是有了欧阳玄影的鼎力相助，扳倒欧阳皓宸会轻松很多。但是他也很无奈……

　　　　若是筱冉还在，她定然不会同意的。甚至会不惜和他断绝来往，也绝不会容他伤欧阳皓宸半分！

　　　　可是若说她的死和欧阳皓宸没有关系，他又怎么甘心……

　　　　“真的是他？”何安归不吭声不代表欧阳玄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也不愿意相信罢了。

　　　　何安归咬了咬牙，紧皱着眉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说不是……”

　　　　“她说……不是……”欧阳玄影的暗淡无光的丹凤眼中洋溢复杂迷乱的情绪。

　　　　欧阳皓宸何其幸运！得她如此信任？！他竟然还不懂珍惜……

　　　　欧阳玄影绝望到枯竭的心田突然燃起熊熊的怒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却被欧阳皓宸如此……伤害！他真的……

　　　　“噗——”

　　　　欧阳玄影猛地喷出一口血，凄迷的血色让何安归一愣。

　　　　“她就……那么信他？”

　　　　欧阳玄影没有明说那个“他”是指谁，可是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知肚明……

　　　　“是刺鸟。”何安归幽然地叹了口气，充满了无奈。

　　　　“刺鸟不是他的暗卫队吗！”欧阳玄影低吼了一声，便又涌出一口鲜血，一滴一滴顺着邪魅红艳的嘴角下滑。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透着复杂的怒火和心痛，像一个久不见光的深渊，带着沉重的戾气。

　　　　何安归顿了顿，虽然不想替欧阳皓宸开脱，可也不能违背筱冉的意思：“除了他……还有一人能命令得了刺鸟……”

　　　　“谁……”

　　　　欧阳玄影几乎是从血齿中磨出这个字眼的，黑渊深处酝酿着毁天灭地的怒火风暴。

　　　　“这事你就别管了。”真正的凶手，他自然不会放过，只是不想把这个报仇的机会让给欧阳玄影，“你只要管好你的夏木国就好了。这一点，希望你能拿命记住。这是筱冉对你最后的期待……别让她失望了。”

　　　　“说……”欧阳玄影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丝丝威胁的气息，那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妖娆而致命地盯着何安归。

　　　　何安归也是眉头一皱，依旧立在原地风雨不动安如山：“皇上，报仇的事，无需皇上操心了。”

　　　　林子轩、林凯源、孤狼的所有人、南阳皇帝、楚王、岚王……没有一个会轻易放过杀死林筱冉的人！

　　　　甚至……那位也可能因为她的死而出手……

　　　　所以她的仇，从来不需要他来担心没有人会不帮她报！

　　　　“到底是谁？！”欧阳玄影一把拽住何安归的衣领，身上的血迹也沾在了何安归的身上。

　　　　何安归淡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在世人口中褒贬不一的帝王，却只看到他眼中深深的执拗。

　　　　“何苦……”

　　　　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也不会有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个人品尝酸甜苦辣，一个人在原地苦苦驻守乞望，不累么？

　　　　何苦为难自己……

　　　　“何苦……”欧阳玄影愣了愣，扯着殷红的薄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朕怎么知道……朕要是知道就好了……”

　　　　欧阳玄影只觉得心口钝钝的疼，一时难以呼吸畅通，眼前一黑便突然向后倒去，陷入了昏迷。

　　　　寒枫连忙上前扶住欧阳玄影，在触碰到那刺骨的冰冷后也是微微一震，紧接着冲着何安归谦卑地欠了欠身。

　　　　“三年来皇上勤于政务，丝毫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此番为了赶路，更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来。如今看到林小姐的尸身……确实是受不住打击了。多谢何先生今日助皇上见林小姐最后一面了。”

　　　　“不必。”何安归淡淡地摆了摆手，看着冰棺里的林筱冉一阵心疼，“我了解筱冉的性子，若是她在，这最后一面，她也是愿意见的。”

　　　　“让皇上做一个明君吧！就当是为了筱冉的遗愿。以后……别让他再来了。”何安归的目光幽幽收了回来落在欧阳玄影身上。

　　　　“这……只怕由不得我。”寒枫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那个静静地躺在冰棺里的女子，终是背着欧阳玄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有人看见，何安归青衫之下一双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青筋暴起，反反复复。

　　　　让欧阳玄影见她最后一面，他也是很纠结的。更遑论和欧阳玄影说的那些话，他心中亦是百般纠结，以至于……完全失了往日的稳重。

　　　　“你们都出去！”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欧阳玄影吐血的震惊里的时候，林筱渺冷着小脸，低吼了一声，目光紧紧锁在何安归的身上。

　　　　“阿渺……”齐夜皱了皱眉，伸手拉住林筱渺，生怕她一个冲动在林筱冉的灵堂上做出血溅三尺的举动。

　　　　纵然何安归不该轻易放一个害了林筱冉的人进灵堂，可他终究是天下第一谋士，不能轻易开罪。所以，齐夜还是很希望林筱渺能够等冷静下来了再来处理这些事情。

　　　　“我有些话要问问他，你们先出去吧。”面对齐夜，林筱渺还是软了语气，只是还是没有退半分立场。

　　　　齐夜犹豫地看看林筱渺又看看手无缚鸡之力的何安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自己注意些。”

　　　　纵然这里是岳阳城，是夏木国的领土，纵然她是南阳唯一一个手握重兵的女王爷，也不能随意杀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林筱冉这个护短的家伙找来的。

　　　　“我自有分寸。”林筱渺这一回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齐夜，直到齐夜半推半劝将林子轩等人劝了出去。

　　　　“岚王爷……”

　　　　噌——

　　　　林筱渺腰间的软剑毫不停顿地脱鞘而出，精准无误地架在何安归的脖子上，那双墨黑得堪比黑夜的眸子里透着恨意和怒火。

　　　　“何安归。三年来，我以为你多少是了解我的性子。我没有找你的事情，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今日你若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本王也必不会介意血溅灵堂的。”

　　　　“岚王爷说笑了。”何安归摇了摇头似乎全然不明白林筱渺在说些什么，“我一个小小谋士，能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是么？”林筱渺嘴角露出一抹嗤笑，长剑又靠近了一分，“那本王就提醒你一句。比如……你的来历。别说你只是夏木国随便一个弄堂里的小书生！若是夏木国的小小书生便能成天下第一谋士，那这天下还有诸国什么立足之地？你说是么？何先生。”

　　　　何安归眼底迅速流过一抹震惊和慌乱，又很快被按压了下来，浅笑地看着林筱渺，似乎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何先生不必急着否认！本王不是空手套白狼的人，这么说自然是察觉了什么。要不然……何先生可以跪在筱冉面前，就在筱冉面前！告诉她！告诉本王！你没有任何事瞒着她！”林筱渺只要一想到自己手中查到的那些东西，心中的振奋就减不下来，可是一想到她的阿冉连死都不曾知道此事，她便却连继续的动力都卸了许多。

　　　　何先生顿了顿，没有看向冰棺，而是冲着林筱渺微微一笑：“岚王爷，人活在世上，总有些不能言明的秘密不是吗？难道岚王爷你敢说你就没有任何秘密吗？”

　　　　林筱渺的双眸微微眯起，紧紧盯着何安归，透着淡淡的杀气：“何安归！那秘密不是属于你的！你今日最好把事情全部说清楚，否则本王必让你筹谋的所有顷刻化为乌有！”

　　　　“不，你不会的。”何安归淡定地摇了摇头，丝毫不顾自己已经被软剑弄伤的脖子，“我所筹谋的，于你有利，于筱冉也有利，你不会轻易毁了的！”

　　　　“呵！”林筱渺冷哼一声，眉目间尽是嘲讽，伸出另一只布满薄茧的手触碰上了林筱冉的冰棺。

　　　　何安归轻轻一挑眉，心头突然弥漫开一种奇异的不安感。

　　　　林筱渺的眼中除了悲伤外，还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沉重，以及极淡的兴奋。这种兴奋……

　　　　果然，在听到林筱渺接下来的话后，何安归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

　　　　林筱渺那低迷沙哑的声音轻轻飘荡在何安归的耳旁。

　　　　“何先生觉得，现在沉睡的阿冉和那人……像吗？”

　　　　“爹……”

　　　　林子轩在门外站了许久，看着林凯源一身白衫静静地驻立在窗口，看着那一树雪白得让人心殇的梨花，似乎陷入了沉思，就那么怔怔地立了一个时辰，而他也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林凯源缓缓回过头来，目光似乎有些恍惚，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来了啊……”

　　　　林子轩微微一愣，看到林凯源两鬓的斑白，心中狠狠一抽。

　　　　不知何时起，那个在他印象里一直高大的身影突然矮缩了起来，与记忆中那个拿着家法狠打他的人难以重叠。

　　　　“嗯。”林子轩点点头走进屋跟在林凯源身后，“爹，娘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子轩从没想过，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而他兜兜转转却仍然是一个局外人。

　　　　他眼前这个人，这个他一直埋怨的人！却是不惜深陷其中，既保护他和冉冉，又在不断深入。

　　　　他曾怪，怪林凯源多情浅爱。放着那么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的娘不要，偏去纳那么多妻妾！他曾怨，怨林凯源宁愿相信一个妾室的话也不愿意听他所说半句事实！他甚至为此再未唤他一声“爹”……

　　　　可是，三年前，冉冉告诉他，他的责怪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他的爱太深沉，深到不是他们能明白的，以至于三个孩子的误会。

　　　　如今……

　　　　三年后，他的另一个妹妹林筱渺却告诉他，他的怨也错得离谱！

　　　　当年，他就是因为信了他的话，才将他逼得去了军队里！他以为自己带在军队里没有靠到他半分，可事实上，他的帮助总是在他察觉不到的地方起着重要作用。不然……一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真的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真相，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出亏欠的话。

　如是良人长相绝（一）

　　　　林筱渺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失重了。全本小说网，HTTPS：//。m；

　　　　她和殷雪说无论如何护他周全！殷雪是谁？南蛮蛊族的继承人！耍得一手蛊毒……

　　　　她这是早就料到她们会对欧阳皓宸下手！她这是……愿意为了他，负尽所有爱她的人！

　　　　这一点，林筱渺明白了，欧阳皓宸也明白了，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

　　　　“将军！将军！”

　　　　一个浑身带血的士兵匆忙跑进灵堂，带起一阵腥风，直直地越过何安归冲到林子轩面前。

　　　　“将军！萧王……萧王带着人杀进来了！已经进了第一道门了！”

　　　　“现在？！”林子轩震惊地看向同样诧异不已的殷雪，眸色猛地沉了下去，“本将军说话算数，他敢来，本将军就能留下他的性命！”

　　　　这一鸿门宴，他和何安归两人协力布下了天罗地网。饶他欧阳皓宸武功再高强，也是插翅难飞！

　　　　林凯源深深地叹了口气，眸光中透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复杂：“罢了！该来的……躲不掉。我既已经告诉了渺渺，那你……也是有资格知道的。”

　　　　“你也知道当年你娘出事的时候，我并不在府中，而是被皇上召进宫去了。并非我为了夏木国而舍弃了你娘，而是我进宫时丞相府还没有任何异常。”

　　　　“而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未曾放在心上。你娘……身份不简单我是知道的，只是当初她嫁给我时就说好了，这个秘密，我不会多问的。我以为，以你娘的手段势力，必然是不会有大碍的。”

　　　　“我在宫里呆了整整一夜，处理大雍国来犯的事务，竟没有接到半分关于府里的事情。直到我回来……看见了一地的鲜血和尸体。再去清婉院时，看到的却是一群她手下的人，以及抱着冰冷的她吓傻了的冉冉……”

　　　　那一日的场景，便是他如今想起，也难以抑制地难受。

　　　　满目的血色，仿佛染红了半边天。黎明的初阳本该是充满希望的，可他却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林凯源猛地灌下一大口茶水，看着林子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曾一度想就这样随阿浅去了，可是你却突然跑来告诉我这件事有蹊跷。我突然又有了……”

　　　　“别说了！”林子轩的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他素来知道自己的父亲不简单，能够在夏木国以新起之秀的身份和萧王府、华国公府三足鼎立，便足见他的非凡！可是他没想到，他的深沉会深到这个程度！

　　　　林凯源顿了顿，也没有逆着林子轩的意思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这么多年的芥蒂不是这一下子说消就能消的。何况……说这些，又何尝不是在撕开他的伤口。“那你想听什么？”

　　　　想听什么？林子轩愣了愣，缓缓垂下了头。听他如何在娘死后依旧守身如玉？听他说如何帮他登上大将军的位置？听他说他为了保护他们而如何让他们恨他这么多年？听他说他如何与郑盈虚与委蛇、只为了套出娘的下落？

　　　　这些，他都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何必忍痛听再一次，伤人伤己。

　　　　“娘……在哪？”

　　　　“南阳……或者南蛮。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找过阿浅。她被重伤并假死，是南蛮某个权贵与徐立熙的杰作！所以，她在陷入昏迷的时候，曾在南阳停留过几日，不过很快被送离了，好像是去往南蛮扶族。可是后来……被人劫了！在南阳和南蛮交界的地方！”

　　　　说到这里，林凯源的双拳紧紧攥着，似乎在全力压制着怒火：“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可是……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你娘很可能……还活着。”

　　　　不论如何，这至少算一个好消息。

　　　　“爹……”林子轩深深地垂着头。这些，渺渺已经都告诉他了，他现在只想说声抱歉……

　　　　“将军……江晋回来了，还带着殷雪小姐。”

　　　　林子轩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外面的士兵跑了进来。

　　　　林子轩噌地站了起来，连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林凯源。

　　　　“去吧。”林凯源浅浅地笑着，冲林子轩摆了摆手。

　　　　林子轩微微颔首，转身就冲林筱冉的灵堂走去。独留身后的林凯源默默地走到梨花树下，眸光一点点地缥缈着。

　　　　只有那含苞待放的梨花听见他低声的囔囔：“阿浅，咱们的孩子果然都不是凡物呢！只是冉冉……”

　　　　…………

　　　　林子轩几乎一路飞奔来到灵堂，果然看到江晋呆愣愣地站在冰棺前，还有一个服饰奇异的女子正趴在冰棺上痛哭。

　　　　冰棺是林筱渺用千年寒冰而做，可冰冻尸身千年不腐，那上面的冰冷，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而殷雪在触碰到冰棺的那一刻就开始哭，甚至企图推开棺盖。

　　　　“殷雪小姐……”江晋沙哑着声音试图去阻止殷雪的行为。

　　　　“江晋！这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要把筱冉放在里面？这得多冷啊？江晋！我推不动，你来帮忙好不好？”殷雪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红着眼眶，强忍着要掉下来的泪水，紧紧攥着江晋的衣袖。

　　　　“筱冉很怕冷的……她一个人……你把这个东西推开好不好……”

　　　　“江晋……”

　　　　“筱冉说了会帮我找到回去的办法的……她怎么能骗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