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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李白不喝酒……那你为什么吻我？”

　　　　——“在下吻你了么？”

　　　　——“不是亲过了么？你想耍赖？！”

　　　　——“是你主动吻的在下。”

　　　　——“不一样么？”

　　　　——“并不一样，不过，你问什么如此主动？”

　　　　——“因为我喜欢你啊。”

　　　　——“玉无瑕，你知不知道，在青丘女子主动给男子献吻，是订婚仪式？”

　　　　这些，她记得，他都不记得。

　　　　“李白，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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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1章　狐死，必首丘（43）

　　　　人走在旅途，先抛弃的是不重要的东西，而最后留下的都是心珍宝。

　　　　遗忘也一样。

　　　　当往昔被残忍地从记忆删除，最后剩下的都是最真实的不舍。

　　　　李白在遗忘。

　　　　一篇诗，一斗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

　　　　他忘了诗，忘了酒，忘了长歌，忘了天涯……

　　　　唯独没有忘了剑，因为……剑可护她。

　　　　而最后，他把自己都忘了……

　　　　一日他们还在看雪，门外空荡荡，大雪纷飞……

　　　　他们是窝在屋的两只狐狸。

　　　　屋内的李白突然扭过头来，一双蓝眸冷漠地看着贴着他的阮萌，眉头蹙起来。

　　　　“我是谁？”

　　　　阮萌笑了笑，一双眼睛眸色极深，似一团化不开的墨，现在里面晶莹点点。

　　　　“你是李白……”

　　　　李白蹙着眉看她，缓缓地点头，似在思索什么。

　　　　“我是李白……我是李白……”

　　　　阮萌深深地叹口气，伸出手撩开他脸旁的发，对他蓝色清透的眼。

　　　　“你不问我是谁么？”

　　　　为什么……先问自己是谁？

　　　　听到阮萌的问话，李白笑了，他伸出自己的手也去摸阮萌的脸。

　　　　他手短了够不到，阮萌弯下身，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

　　　　“我肯定记得你……”

　　　　李白说到这里，在身到处找着什么。

　　　　最后他摘下右手的护手，摊开自己的掌心，面拿剑刻的字深入骨——玉无瑕。

　　　　——以剑浇酒。

　　　　——李白盯着剑的酒，摘下了右手的手套，又拔出剑……

　　　　在他的手心刻……

　　　　玉无瑕！

　　　　他那时在害怕什么……

　　　　他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她。

　　　　她是玉无瑕……

　　　　李白的手贴着阮萌的脸颊，那脸微凉，是她流下的泪啊。

　　　　那双漂亮的墨眸在下雨，他不喜欢。

　　　　“别哭。”

　　　　他长得太低，想跳下去给她擦泪都不可以，只能着么伸着手，看着她……

　　　　我是不是李白不重要。

　　　　你是玉无瑕。

　　　　我一定很爱你。

　　　　这痕迹刻的这么深，除非打碎骨头，将手掌碾碎，否则都再除不去。

　　　　李白轻笑一声，他垂眸看着自己右手掌心掌心，他觉得这三个字让他心安。

　　　　玉无瑕……真是好听的名字，连他的心都愉悦起来……

　　　　应该是喜悦的，所以你别哭。

　　　　“你是玉无瑕，是么？”

　　　　是么……

　　　　她是玉无瑕，她是玉无瑕……

　　　　“是的，李白，我是玉无瑕，我喜欢你。”

　　　　李白耳朵抖了一下。

　　　　“咳咳，咱们才认识……”

　　　　“我爱你很久了，李白，我爱你很久很久……”

　　　　长安的雪还在下，阮萌将李白搂紧怀里。

　　　　不要紧的……忘了忘了……

　　　　至少，他还在自己身边……

　　　　长安又下了一场雪，地的积雪有一尺厚，阮萌又有借口不出门了。

　　　　他们的食物从哪里来？

　　　　这是刑帜帮的忙，只是……

　　　　她其实也吃不下去……李白却是不需要进食的。

　　　　最后一日，阮萌再次和李白重申他是谁的问题。

　　　　李白握着剑点头，却在下一秒又忘了。

　　　　他已经……什么都记不住了。

　　　　不过，他还记得玉无瑕……

　　　　他为什么还记得玉无瑕……哪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李白踮起脚用手指抿去阮萌眼旁的泪。

　　　　“不要难过。”

　　　　阮萌抿着唇正要说话，他们的门突然被一脚踢开。

　　　　刑帜站在门外，他身盖着积雪，看到屋内的两人，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何必呢……

　　　　“玉无瑕，你还要瞒他到什么时候……已经瞒不住了……”

　　　　阮萌的眼神一下子冷起来，护着懵懵懂懂像个孩子一样的李白。

　　　　“刑帜，只要他还醒着……”

　　　　刑帜放弃去看阮萌。

　　　　这个女人，也是个疯的……为什么不承认呢……

　　　　他死死地盯着李白，叹息一声。

　　　　“李白，你早死……”

　　　　“刑帜，你住口！”

　　　　“李白，你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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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2章　狐死，必首丘（44）

　　　　刑帜的眼带着深深的无奈。

　　　　他的白衣无风自动，屋外的雪卷起漩涡，空不知名的哀鸣声越来越大。

　　　　他也是妖怪，不过活的太久，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白，你早死了……死了……很久了。”

　　　　“玉无瑕，你早知道，不是么？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他不甘的灵魂。”

　　　　千年之狐寻觅自己的爱人，百年，千年……

　　　　当他知道自己死了，他便会真的死去。

　　　　只是……

　　　　他不知自己早死了，他便不会死了么？

　　　　刑帜踢开的门发出呜呜的声音，屋外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开，焦黑的土地露出来。

　　　　没有青石板，没有长街，没有行人。

　　　　他们站着的是一块焦地，只有他们住的屋子是真的。

　　　　“李白，你在看看……你还记得这里是哪里么？这里不是长安……这才真正的青丘！”

　　　　一切，从开始……是假的……

　　　　根本没有什么长安。

　　　　他们从所谓的青丘出来，所面对的不是长安城，而是真正的青丘。

　　　　那个在蚩尤和黄帝大战后，葬了蚩尤和整个青丘狐一族的青丘！

　　　　李白掰开阮萌的手，他看着外面的世界。

　　　　他不记得长安，所以没有什么感觉。

　　　　阮萌却知道……她从进到这长安城知道……

　　　　出了青丘便遇到长安城。

　　　　可哪有什么长安，屋外的天空黑压压，地遍地枯骨……

　　　　不远处，天与地的交接处，有一线血红。

　　　　便是血枫林。

　　　　——蚩尤被黄帝所杀，帝斩其首葬之，首级化为血枫林。

　　　　葬蚩尤之地，在青丘。

　　　　葬狐族之处，也在青丘。

　　　　空的哀鸣声更加剧烈，这次李白听的清楚，阮萌也听得清楚。

　　　　这是什么……

　　　　狐鸣风啸。

　　　　是死去的青丘之狐盘桓在青丘的残魂，对着他们的家痛哭哀泣。

　　　　阮萌早知道，没有青丘。

　　　　这一切不过是幻象。

　　　　从进了这长安，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守卫的脸，和青莲剑仙时期的两个守卫长得都一样……

　　　　长安很大，里面的人却都来去匆匆，面无表情……

　　　　长安外是一片混沌，不见来路，不辨去路。

　　　　长安城的月，永远那么圆，那么亮，和他们初见那晚，一模一样。

　　　　那日初到此长安，刑帜来找李白，李白将阮萌支开。

　　　　——“你想见沐清歌么？”

　　　　——“去买酒，在下等你回来。”

　　　　李白问她想不想见沐清歌，结果她出门便遇到了沐清歌。

　　　　那确实是沐清歌，是李白记忆的沐清歌……为的是她不无聊。

　　　　沐清歌和武则天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是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李白也不清楚细节。

　　　　而刑帜找李白，问的却是沐清歌和武则天的事，之后的沐清歌与武则天，都是刑帜做出的幻象。

　　　　所以武则天和沐清歌和刑帜一样，最喜欢不请而至，不分场合踢人门当灯泡。

　　　　……阮萌现在呆的这个长安，是李白给她和自己织的一个梦。

　　　　李白爱她，真的爱她。

　　　　李白的执念，找到玉无瑕，刻入骨髓的玉无瑕……

　　　　他的记忆在消退，只有他们在长安的一切，记得那轮月，记得她那时的开心，记得她最惦记的除了他，便是沐清歌和武则天。

　　　　李白却记得，他那时要的是天下浩荡，而玉无瑕同他一般，想去看那河山大好。

　　　　可是他给不了她山川盛世，他只能给她一世长安。

　　　　现在……他连长安都给不了她了。

　　　　他本死了……却还用那最后一点残存的法力给她编织了一个长安。

　　　　不能离开长安，不能告诉他长安是假的，那他会梦醒，魂飞魄散。

　　　　可是不告诉他，他做着梦，会在梦慢慢耗费法力……

　　　　同样会魂飞魄散……

　　　　早死晚死……而已。

　　　　阮萌贪心了，她舍不得叫醒他，她只想多陪陪她……

　　　　无数个夜，阮萌和李白饮酒，抱着他看着窗外的景。

　　　　李白的法力再退去，长安的景色也在一寸寸褪去，露出地的焦土，露出掩埋的骷髅。

　　　　阮萌不怕，她却怕他看见。

　　　　所以她和李白说，她想和他一起看雪。

　　　　而后，长安便下起了雪，将地的一切掩盖。

　　　　她都知道的……

　　　　她都知道……

　　　　李白仍是小孩子的模样，他慢慢走了两步，蓝色的眼突然光芒一闪。

　　　　他一瞬间，又变回了成年的模样。

　　　　紫发的千年之狐站在月下，他伸出手，右手的手心处还刻着她的名字。

　　　　一声长叹出现在他的口。

　　　　“在下……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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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3章　狐死，必首丘（45）

　　　　”

　　　　李白轻叹一声。

　　　　风吹过，他额前紫色的发轻抚他无俦的容颜，他的眉如剑眼碎着星光。

　　　　紫黑色的长袍加身，腰腰带的绳尾垂落。

　　　　靠在屋墙前的长剑嗡一声想，自动飞过，被李白一把握住。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剑，左手成剑指从剑面滑过。

　　　　他没有血，长剑却在疯狂地颤｜抖，想要挣脱他的手，那嗡嗡的声音像在哭泣。

　　　　他立于焦枯的大地，背影仍是桀骜，顶天立地。

　　　　阮萌走到他身边，眼带着泪看着他开始逐渐透明的身影。

　　　　“无瑕。”

　　　　李白轻轻叫她的名字。

　　　　不管失忆还是记得，他总是在唤她的名字。

　　　　好像他的生命里，除了玉无瑕什么都没有了……

　　　　阮萌笑着，笑的一直很温柔，她原先一直没有过的温柔。

　　　　“白白，李白。”

　　　　李白将手的剑递给她，长剑发出哀泣声，却乖乖地围绕在阮萌身边。

　　　　李白将手撑在阮萌的肩，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你哭什么，在下虽然会消失，但是剑还在，还会保护你。”

　　　　他将剑自己的刻痕抹去，让剑认她做主。

　　　　阮萌眼泪流的更欢了，她的手胡乱地抹着自己的眼睛，弄的狼狈。

　　　　“每次见在下，你总是狼狈。”

　　　　前世是如此，她在江被追杀。

　　　　今世仍是如此，她在人间被追杀。

　　　　“白白，我……”

　　　　“嘘，安静听我说。”

　　　　“无瑕，不要哭。”

　　　　“青丘之灵的灵魂不会永远漂泊，因为，我在这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是气还是足的。

　　　　仍是他那么磁性的声音，永远带着不羁与狂傲，青丘狐的魅让他更加狷狂。

　　　　他的身影慢慢变淡，笑容却愈发的嚣张。

　　　　他拉着阮萌的手，一步步向前走。

　　　　长剑围绕在两人身边，嗡嗡作响，空的狐族哀鸣声愈发的凄厉，李白的声音却温柔，盖过一切喧嚣……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后面的句子在下不给你……”

　　　　他还有诗，秋风词，执子手。

　　　　他的身影慢慢，慢慢地，消失了……

　　　　阮萌的手空了，长剑停住了鸣响，空气的哀鸣也失去了声音。

　　　　阮萌慢慢转过身，好像李白还在他身边。

　　　　阮萌的脸还带着笑呢，泪水却如珠串落下……

　　　　“李白，李白，我的白白……我的白白……”

　　　　离开了……魂飞魄散……

　　　　“我的白白……我的白白……”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后面的句子，不给我么……

　　　　“李白，李白……李白！！！”

　　　　……

　　　　没有了李白的法力，这里不过是一片焦黑土地。

　　　　十里阴风，万里鬼哭。

　　　　刑帜走到阮萌身后，看她轻声念着李白的名字，脸的泪在流，却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将眼泪擦干。

　　　　她和李白真像啊，脆弱都不会给人看……

　　　　那日长安下着雨，李白晕倒，她还是坚强的，有条不紊地和刑帜谈条件，大有他不答应她能把他弄死的架势，活像个女流｜氓。

　　　　她的要求很简单……她希望他能帮李白把梦编的久一些。

　　　　她是没有法力的，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狐狸，她变成人形，是因为李白把他的法力给了她。

　　　　除了寿命，他已经没有能给她的东西。

　　　　她帮不到他，所以只能来求刑帜。

　　　　刑帜若不是了解李白和她的一切，还以为她法力高强能够看透这幻象。

　　　　那时她告诉他，不是因为法力，而是因为……她爱他，自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只是……李白的固执，他帮不任何忙。

　　　　现在，李白彻底走了……

　　　　刑帜拍了拍阮萌的肩，面露不忍，连声叹息。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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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4章　狐死，必首丘（46）

　　　　没有长安，没有雪。

　　　　天地昏黄，这是战败场。

　　　　阮萌踩着脚下的枯骨，和刑帜一起向血枫林走。

　　　　血枫林像在天边，长在天与地的交界线。

　　　　阮萌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她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青丘有多大？她不知道。

　　　　这里是黄帝惩罚蚩尤的牢笼。

　　　　终于走到天边，他们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血枫林。

　　　　没有晨光，没有白天和黑夜的界限，天地混沌的黄，除此之外是凄厉的血红。

　　　　无边落木萧萧下，血枫林的落叶在地铺了厚厚一层，从远处看去，像下着红色的雨。

　　　　血枫林见不到天，抬头即是落叶，似将天都染成红色。

　　　　空突然传来了狐狸的哀鸣声，声声入耳，鸣声刺骨，风的声音也被染狐的悲凉。

　　　　沉默的血枫林似乎被哀鸣刺痛，林喧嚣起来，叶落飒飒响，死去的灵魂于枫叶和鸣。

　　　　阮萌的脚踩在枫叶，心想着，这踩着的可不是枫林，这是蚩尤的头。

　　　　这踩着的不是蚩尤的头，踩着的是李白的命。

　　　　他是死在这个年代……日后的一切都成了他不甘的执念……

　　　　蚩尤是注定战败的……华夏历史清晰刻着。

　　　　我的白白……站在了蚩尤这一边……

　　　　我的……李白……

　　　　枫叶落在阮萌的眼前，她拿过来，着自己的手掌，风一吹，枫叶又从她手溜走。

　　　　她随手抚过路边的枫树，枫树在微微颤｜抖，她的手也在颤｜抖。

　　　　刑帜又叹了口气。

　　　　“到了。”

　　　　刑帜说完话，阮萌停下脚步。

　　　　血枫林，有一棵最大的树，枝叶茂密的都不像一棵枫树。

　　　　树冠如盖，枝根虬结，巨大的根须裸露在地面像一张大……

　　　　血红的枫叶不断从树落下，在地被碾碎成红色的泥。

　　　　而树前，立着一个墓碑。

　　　　碑刻着两个人的名字——李白，玉无瑕。

　　　　他知道自己要死，也想和她葬在一处，是么……

　　　　阮萌站在树前，站着那墓碑，久久没有走过去。

　　　　枫叶落在墓碑前，下了一场红雨，面的刻字笔走龙蛇，是他的字……

　　　　他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刻这个碑的呢，如果找不到她，这里也只能葬他一人。

　　　　“他……葬在这里么？”

　　　　“准确的说，是他的身体葬在这里，千年过去都已经成灰了……而他的灵魂……”

　　　　“他回不来了是么。”

　　　　没有了灵魂，他永远……

　　　　阮萌不敢想。

　　　　【玩家，还有办法】

　　　　许久许久未出现的鲁班七号突然发生，阮萌的眼睛瞬间亮了。

　　　　“鲁班七号，还有什么办法？”

　　　　鲁班七号还没有说话，刑帜突然开口。

　　　　他看着李白的墓碑，面色轻松地笑着，手却在身侧死死地捏成拳，指尖刺入掌心直到血泪模糊。

　　　　罢了……李白曾经帮过他，而现在，一命换一命，他还他。

　　　　和李白认识的人都有一个习惯，那是再疼，再难过……不过是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