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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通禀都没用。

　　　　苏酒卿一路进去，也是驾轻就熟。

　　　　到了蒋老夫人的院子里之后，苏酒卿进了屋，一看情景，就先心里紧了一下。

　　　　蒋老夫人正暗自垂泪。

　　　　苏酒卿有些慌，却还是强撑着镇定：“祖母，您这又是做什么——”

　　　　蒋老夫人苦笑一下，眼睛里的泪也是大滴大滴涌出来：“太医说，情形不大好。我这心里头啊，跟刀割似的。”

　　　　苏酒卿一听这话，更是皱眉：“太医到底说了什么？要我说，太医固然好，可一个不行，咱们再多找几个，不然外头大夫也是成的。”

　　　　蒋老夫人却只是摇头。

　　　　苏酒卿心里更加发沉，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竟也是又干又涩：“那现在祖父怎么样了？”

　　　　苏酒卿叫得亲热，蒋老夫人却是更加心酸，只连话都说不出口来了，只摇了摇头。

　　　　苏酒卿就忙进去看成青侯。

　　　　结果还没进去，蒋二太太倒是进来了。

　　　　一见了苏酒卿，蒋二太太反而是叫住了她：“现在太医说，侯爷最好不要见外人，得安静休养。”

　　　　言下之意，就将苏酒卿划归到了外人里头去。

　　　　苏酒卿听闻此言，就灼灼看住蒋二太太，半点不退让：“二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苏酒卿别看长得跟个祸水似的，可是真这样微微眯起眼睛发起火来，也是有那么几分威势的。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宜嗔宜喜，即便是生气，看着还是叫人赏心悦目的。

　　　　蒋二太太半点也不心虚，一笑就说了一句婉转的话缓和了气氛：“我们都知道你是担心，但是毕竟你是没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到跟前去探望？侯爷现在身上是要扎针的，所以……怕是不合适。”

　　　　蒋二太太这么说，也是没有什么错。

　　　　仿佛是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是苏酒卿却是看一眼蒋老夫人，肃容道：“这怎么能不合适？我虽没过门，可是蒋旬出征之前，亲自交代了我，将祖父和祖母托付给了我。我若因为这个，就避而不来，那成了什么？”

　　　　苏酒卿朝着蒋老夫人深深一拜：“蒋旬不在，我自是能代表蒋旬，所以老夫人也不用多想——”

　　　　“不过就是孙子尽孝心，哪里有那样多弯弯绕绕？”

　　　　苏酒卿说完这一番话，直接抬脚就往里头走。

　　　　蒋老夫人倒是看了一眼蒋二太太。不太满意：“你这是做什么？”

　　　　蒋二太太苦笑一声：“现在侯爷那副样子，自是不愿意被外人看见的。老夫人怎么就没考虑这个？”

　　　　成青侯本来就是半个身子不能动。

　　　　现在病成这样，连最基本的仪容整洁都是难以保持。

　　　　成青侯……中风了。

　　　　这下，是彻底的除了眼珠子还能动之外，就都不能动了。

　　　　苏酒卿一进去，就先闻见了一股不太好的味儿。

　　　　既有药味，也有一点不洁的气息。

　　　　苏酒卿却是眉头也不皱，直接扑到了老侯爷跟前去。

　　　　待到看了老侯爷的样子，苏酒卿登时就又是心里一酸。

　　　　成青侯的情况的确是不大好。

　　　　成青侯现在人都不是清醒的，就那么躺在那儿，太医正在施针，身上也的确是有点儿仪容不好。

　　　　似乎苏酒卿进来，成青侯也是有几分感觉，所以眼珠子仿佛动了一下。

　　　　所以，苏酒卿就轻轻唤道：“祖父，我来了。我是苏酒卿。”

　　　　成青侯眼珠子动得更加厉害了。

　　　　苏酒卿看着成青侯这幅样子，心里头更加心酸。

　　　　却是只能强忍着眼泪，对成青侯道：“祖父您要撑住了，蒋旬他还没回来呢。您还没看见他凯旋回来呢。”

　　　　成青侯眼珠子似动得更加厉害。

　　　　苏酒卿却并不知他心里头到底想什么，只能试探道：“我在这里守着，祖父若是担心蒋旬，我就叫宋郦去问问，有没有蒋旬的消息——”

　　　　成青侯一下子眼珠子不动了。

　　　　苏酒卿鼻子更加发酸——成青侯这分明是在担心蒋旬。

　　　　当即苏酒卿忙道：“侯爷放心，我这就去叫人请宋郦来。”

　　　　说完也不管别的，出去就吩咐竹桃去找宋郦过来。

　　　　这个时候，其实应该找蒋容或者二老爷更合适。

　　　　可是……苏酒卿又怎么可能叫蒋容他们来？

　　　　所以……这件事情注定蒋家二房就是要彻底的没脸一次了。

　　　　苏酒卿自然浑不在意。

　　　　压根没想这个。

　　　　蒋二太太等到反应过来，倒是忙去拦人：“让我们二老爷去就成。”

　　　　苏酒卿看了一眼蒋二太太，声音颇有些轻巧：“二太太还是让一让。”

　　　　这件事情，怎么也是不能交给蒋家二房的。

　　　　蒋二太太又怎么可能让开？当即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苏酒卿：“这里恐怕还轮不到苏小姐做主吧。”

　　　　蒋老夫人此时也没在，蒋二太太可谓是有恃无恐。

　　　　苏酒卿抿唇一笑：“那也轮不到二太太做主。这是老侯爷的意思，二太太您难道也要违抗？”

　第四百九十五章　违抗

　　　　苏酒卿这话说得很直白。（全本小说网，https：//。）

　　　　蒋二太太迟疑了一瞬。

　　　　而后就听蒋二太太冷笑了一声：“这话说得——倒有意思。老侯爷如今患病在床，话都说不出来，如何就是老侯爷的意思？”

　　　　苏酒卿笑了一声，完全不给蒋二太太半点脸面：“那你又如何说不是呢？老侯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叫人来安老侯爷的心，又怎么了？”

　　　　苏酒卿如此直白，如此强势，简直出乎了蒋二太太的意料。

　　　　毕竟，苏酒卿连门都没过，怎么敢如此态度？就不怕到时候闹开了，众人都说她的不是？

　　　　蒋二太太又看了一眼苏酒卿：“这里是蒋家。”

　　　　对于蒋二太太的提醒，苏酒卿半点不在意。只叫竹桃快去。

　　　　竹桃自然是听苏酒卿的。

　　　　蒋二太太再来拦，竹桃就直接伸手将蒋二太太拨开。

　　　　蒋二太太被拨开了之后，自然还要再去。

　　　　苏酒卿看她如此锲而不舍的样子，顿时一笑，压低声音问了蒋二太太一句：“二太太，府上采买的亏空，填补上了么？”

　　　　这一句话，吓得蒋二太太是整个人都是一抖。

　　　　蒋二太太自是满脸不可置信：“你——”

　　　　她本想问你怎么知道。

　　　　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硬生生换成了一句：“你胡说什么？”

　　　　苏酒卿但笑不语。

　　　　不过眼神却是很坚定。

　　　　蒋二太太自己倒是心虚起来。

　　　　苏酒卿深吸一口气，而后再道：“二太太还想说什么？是想说库房里那些缺了的古董？还是想说，放出去的印子钱？”

　　　　蒋二太太脸色更加难看，只是语气都是心虚了不少：“你在胡说什么？”

　　　　苏酒卿看着蒋二太太这幅样子，眼神里有了一点怜悯和戏谑：“二太太这是耳朵不好了么？”

　　　　一句话，让蒋二太太脸色又成了猪肝色。

　　　　苏酒卿却不理会，直接转身又进去，继续守着成青侯。

　　　　蒋二太太几乎是下意识的跟上。

　　　　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苏酒卿，半点不敢有懈怠。

　　　　蒋二太太几乎是浑身都紧绷着，看她那样子，倒是想叫人一句，累不累？

　　　　苏酒卿则是不理会。她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蒋二太太则是一直盯着苏酒卿。

　　　　这也就是成青侯现在这幅样子，谁也没功夫注意到蒋二太太罢了。

　　　　苏酒卿其实也没想这么早就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但是蒋二太太既然是如此不识趣，那也怪不得她不是？

　　　　早点让蒋二太太知道害怕，这也是好事儿。

　　　　成青侯的情况的确是不大好。

　　　　苏酒卿悄悄问了一下去旁边擦汗的太医。

　　　　那太医神色严峻的说：“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引起的中风，可是情况太严重，如今恐怕再难恢复——”

　　　　苏酒卿略一沉吟：“那倘若是只求保命呢？”

　　　　“也只一半的几率。”太医又是一声轻叹。

　　　　苏酒卿顿时皱眉。

　　　　一半几率，等于就是半只脚进了鬼门关了。

　　　　“不管如何，太医您请务必尽全力。”苏酒卿轻轻一个福礼，而后又对太医如此郑重拜托一句。

　　　　太医倒是被吓了一跳，“医者父母心，我自盼望老侯爷能康复。”

　　　　只是……

　　　　太医轻叹一声：“可更多还得看天意。”

　　　　这句话，沉甸甸压在了苏酒卿的心头，压得她有点儿心里烦躁。

　　　　一晃眼宋郦就过来了。

　　　　看那样子就知道，竹桃定是逼着宋郦赶路了。

　　　　宋郦知道成青侯的情况不好。

　　　　可却并不知如此凶险。

　　　　待知道了情况，也是吓了一跳。忙又吩咐人去宫里讨一根上好的野山参来。

　　　　太医却说是不能用——本来就是因为气血翻滚才中风，再加上野山参，那如何受得住？

　　　　宋郦就又说，让能用什么药，都取来。

　　　　而后这才小心翼翼到了成青侯的床榻前，轻轻唤了一声。

　　　　苏酒卿见成青侯似乎有所反应，这才问宋郦：“你与老侯爷多说说宋郦的情况吧。”

　　　　宋郦有些为难：“都是军机要务，许多还是机密——”

　　　　“能说的都说。”苏酒卿催促一句：“你自己拿捏分寸。”

　　　　如此一说，宋郦哪里还能够多说？当即唯有一声叹息，然后就干脆凑到了成青侯的耳朵边上去说。

　　　　如此一来，旁人离得远了，自然也听不见。

　　　　宋郦悄声对成青侯说：“老侯爷您可一定挺住，蒋旬回来可是还要成亲呢，您难道不想看一眼？”

　　　　随后，宋郦才说起蒋旬的事儿。

　　　　蒋旬现在也就刚到了边关上，一路风尘仆仆的，也不知收了多少罪。

　　　　大家其实心里头都清楚，这个时间估摸着也就是这样。

　　　　这算不得机密。

　　　　不过接下来，宋郦说话的声音就越发小了。

　　　　苏酒卿趁机上前去搂住蒋老夫人的肩膀，轻声劝慰一句：“祖母也别担心了，祖父他吉人自有天相。他还要等着看我和蒋旬成亲哪。您说是不是？”

　　　　蒋老夫人就连连点头：“正是这个，一定能看见的，你说是不是？”

　　　　蒋老夫人问这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眼底里也全是惶恐之色。

　　　　苏酒卿心里有些心酸，强忍着哽咽说一句：“放心吧，一定能的。”

　　　　蒋老夫人似乎是安稳了一些。

　　　　可也并没有好多少。

　　　　眼泪也是到底掉下来。

　　　　蒋老夫人是真担心和伤心。

　　　　否则一把年纪，绝不会如此失态。

　　　　苏酒卿心中由衷的想：蒋老夫人他们夫妻二人，才是真正的感情好。

　　　　这样的感情，并不曾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减少，反倒是如同老酒一般，越发的醇厚。

　　　　苏酒卿幽幽叹息一声，没来由的竟然有些羡慕。

　　　　一来二去的，天色虽然都暗下来，可是成青侯却也并无多少起色。

　　　　倒像是费了这么多功夫，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苏酒卿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这件事情，她如何能帮得上忙？

　　　　等到了天色彻底黑了，竹桃轻声问一句：“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回了？”

　　　　苏酒卿毫不犹豫：“今儿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声，就让她别担心我。”

　　　　竹桃觉得有些不妥，可看着苏酒卿一脸坚决，最后就只能回去先跟苏老夫人禀告。

　　　　路上，竹桃还担心说了之后，苏老夫人勃然大怒。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主见

　　　　竹桃原本担心苏老夫人会勃然大怒。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可没想到的是，苏老夫人反倒是在听完了这些之后，就夸赞了一句：“本该如此。蒋旬不在，自然是让她去替蒋旬尽孝。”

　　　　纵然是未婚夫妻，那也是将来要成亲的，也是一体。

　　　　苏酒卿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儿，将来就算是成青侯没能挺过去，那苏酒卿的名声也是好听了。

　　　　传出去，谁不竖个大拇指？

　　　　就是蒋旬，将来也必然因为这个事情，对苏酒卿更加多的敬重。

　　　　苏老夫人看得很明白，也想得很明白。

　　　　末了还吩咐徐姝：“既是亲家，你也少不得亲自走一趟。”

　　　　徐姝忙应下：“这是理所当然。我也要去陪着大姑娘才是。”

　　　　苏酒卿一个人在蒋家留宿，多少也会被人诟病。

　　　　徐姝这头收拾了一点东西就赶忙去了。

　　　　那头，春月也给苏酒卿带了东西。

　　　　等到徐姝过来，苏酒卿倒是不意外，上前去低声说一句：“给太太惹麻烦了。”

　　　　徐姝摇摇头：“麻烦什么？这又有什么好麻烦的？多大个事儿？倒是老侯爷这头，怎么样了？”

　　　　苏酒卿一声叹息，“就看今夜了。”

　　　　太医也说，今夜若是挺不过去，那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如此可见，今夜是十分关键了。

　　　　徐姝又说了一句：“既是如此。那是应当守着。”

　　　　这一守，就是一整夜。

　　　　一整夜，谁也都没合眼。

　　　　就是蒋老夫人，也是如此。

　　　　到第二日天刚破晓，太医忽然一声呼喊：“侯爷醒了！”

　　　　所有人都是惊了一下，然后忙看成青侯的情况。

　　　　成青侯果然是醒了。

　　　　只是还不能说话。

　　　　成青侯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

　　　　然后张张口，似是想说话。

　　　　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一张口，竟是流出了口涎，却没能发出半点的声音来。

　　　　众人见了这一幕，都是心中一沉。

　　　　与此同时也深深明白一个事儿：那就是，只怕成青侯是真恢复不了了。

　　　　成青侯以前的状况，已经算是糟糕了。

　　　　可是成青侯现在，却更加糟糕。

　　　　苏酒卿最先回过神来，上前去拿帕子给成青侯擦了口涎，而后就沉静又笃定说一句：“祖父刚醒，还没能恢复，这也是正常。祖父也千万不要逞强了。”

　　　　苏酒卿动作倒是很柔和，只是和成青侯对视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微微顿了一下。

　　　　成青侯眼底，全是苦涩和落寞情绪。

　　　　英雄迟暮本就已是叫人唏嘘。

　　　　更何况如此的情形。

　　　　苏酒卿看着成青侯这幅样子，都觉得心中不好受。

　　　　更何况是成青侯自己。

　　　　蒋老夫人此时也是回过神来：“正是，折腾了一宿了，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好歹也睡一会儿。回头再过来。”

　　　　不管成青侯现在的情景能不能恢复过来，成青侯自己都不希望在众人面前露丑，所以，蒋老夫人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去维持成青侯的尊严和脸面。

　　　　这一点，谁都理解。

　　　　所以很快的，众人都是赶紧走了，半点没多留。

　　　　苏酒卿却是纹丝不动。

　　　　蒋二太太和将二老爷迟疑了一下，也都没走。

　　　　蒋老夫人还未曾发话，成青侯就已经先扫过来。

　　　　目光竟是有些锋锐。

　　　　夫妻二人顿时压力骤升。半点也不敢多留，慌慌忙忙的就赶紧走了。

　　　　退出去之前，蒋二太太还十分忐忑的看了一眼苏酒卿。

　　　　应当是蒋二太太十分害怕苏酒卿将事情说出去。

　　　　苏酒卿还是没动。

　　　　成青侯目光看过来时候，虽也是一样的锐利，可是苏酒卿却有话说：“祖父，我与蒋旬是一体，您也不必避讳我。”

　　　　成青侯目光依旧锐利。

　　　　苏酒卿继续坚持：“如果我不能照顾您，将来我没法和蒋旬交代。”

　　　　成青侯这下就直接是瞪着苏酒卿了，仿佛是在气恼苏酒卿的不听话。

　　　　苏酒卿还是纹丝不动，说出来的话更加坚持：“除非您不需要我了，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苏酒卿这样说，成青侯也是没了办法。

　　　　蒋老夫人又说了一句：“好了，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你刚醒来，再养养神。”

　　　　苏酒卿反而劝蒋老夫人一句：“祖母也该养养神，我在这里守着就是了。”

　　　　蒋老夫人却置若罔闻，只看向一旁的太医：“你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太医低下头去，艰涩无比的将话说出来：“性命虽然无碍，可是恐怕是再难恢复了。”

　　　　苏酒卿深吸一口气，“那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不管是什么办法，总该试试。”

　　　　若接下来成青侯都这幅样子，只恐怕他自己就最难接受。到时候也不知心里多负担，对病情也不利。

　　　　苏酒卿这样说，太医就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自然是要想办法的。不过现在还很难说。暂且……暂且……”

　　　　太医没说完，苏酒卿已经将话接了过去：“暂时是这样，我们心头都明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