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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漪道：“总想着，自己若是能使上力就好了。可惜，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阿珩在，或许还能想出个排兵布阵的法子。”

　　　　说到此处，她头脑之中忽然闪过一道闪电。

　　　　陌宁与陌白二人皆擅长排兵布阵之法。轩辕珩用来制敌的《醉敌八式》不正是在灵山脚下之时陌宁亲授的吗？

　　　　她呆呆地望向陌宁，好一阵子，才问道：“师傅为何不出手帮忙？”

　　　　陌宁凛然，道：“现下是北荻与西陵打仗，我是南越人。”

　　　　清漪瞬间警觉。

　　　　“我去找师伯。”

　　　　陌宁道：“芜儿，我与你师伯皆是前朝中人，此时出现于此，不过是因为放心不下你。”

　　　　“这么说来，师伯执意不会帮我了？”清漪定定问道。

　　　　“你若开口，他自当鼎力相助。”陌宁紧盯着清漪眼睛，道，“是我不愿意让他帮你。他归隐白山数十年，我不愿看他再被卷入纷争之中。”

　　　　“师傅，我只想让师伯帮忙排兵布阵，指点数分，从不曾想让他卷入纷争之中啊。”

　　　　“芜儿，你莫要再说。”

　　　　这仿佛便是陌宁最后的底线，不帮西陵，也不害西陵。

　　　　的确，她本是南越的公主啊，难不成要帮让她国破家灭的西陵吗？

　　　　清漪不再多言，却忽然想起了那日北荻太子上官彦哲排出的阵仗来，因而着着急急往外走去。

　　　　“芜儿，我说过了，你不要想着你师伯会帮你。”陌宁慌忙拉住了清漪的胳膊。

　　　　“师傅多想了，我有一事要问师伯。”

　　　　此时天已渐亮，沐云霆诸人俱已出发。清漪却慌慌忙朝着陌白所在之处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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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2章　屡败屡战（1）

　　　　（全本小说网，。）

　　　　“芜儿，你着着急急做什么呢？”陌白看着头涔涔、汗潸潸的清漪问道。

　　　　清漪喘着粗气，道：“师伯，我就想问师伯一句，那仙莲阵法可还有旁人知晓吗？”

　　　　陌白与陌宁对视一眼，见陌宁有些心不在焉，忙道：“此阵法虽然是由我所创，但是当年，我却带人排练过……”

　　　　清漪知道他是在敷衍，但也已经猜到了陌白与陌宁二人的确与北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如同坠落了一块巨石。

　　　　“师伯认识北荻之人吗？”清漪觑着陌白脸色，试探道，“比如说，北荻王室？”

　　　　陌宁想起旧事，忙接道：“认识，但交情不深。”

　　　　清漪见他二人不欲再说，便不再深问，只是说道：“现在战事吃紧，我却有些想回家了……还想去水月庵小住些时日。等到这战事一了，芜儿定然哪儿都不去了，只安安心心地伺候师傅、师伯及父母双亲。”

　　　　陌宁的面上浮起一丝满足的笑，温声道：“芜儿……”

　　　　清漪不再回应，转身出了帐子。

　　　　陌宁准备跟上去，陌白却叫住了她。

　　　　“九妹，那仙莲阵法是你传出去的吧？”

　　　　陌宁搓着手，毫不掩饰道：“是，当年有愧那北荻王上，我……”

　　　　“糊涂！”陌白那俊逸的容颜拧在了一块，“芜儿分明是在警醒我们，虽然可以袖手旁观，切莫与北荻串通一气！你这样，让芜儿作何感想。”

　　　　“那都是当年之事了，我怎会想到会有今日？”陌宁愤愤道，“我也真真是糊涂了，以为这丫头当真有心回去……”

　　　　陌白的神情重新恢复了淡漠：“罢了，日后当心便是。”

　　　　继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内室一眼：“解药我已经配好了，不日他就会醒过来。”

　　　　听到这种消息，陌宁一丝的欣喜都没有，反而怔在当场。

　　　　——

　　　　正午时分，消息传来，西陵再败。

　　　　众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时，面色比隔夜剩菜还要难看。死、伤无数，士气自此一蹶不振。

　　　　阵亡将士的尸体被拖了回来，堆成了小山。无数火把散发着腾腾热气，照得残存之人披血的脸面上红成一团。

　　　　天气渐热，需及时将这些尸体焚烧。

　　　　屡屡战败的沉痛与亲友战死的悲拗蔓延在每个人心中，纵使是男儿意气，也不免潸然泪下。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应景似的，天空中传来了几声凄厉的乌鸣。

　　　　沐云霆下令道：“放——”

　　　　无数火把眼看着就要往那尸堆上投去，清漪却蓦然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慢慢慢——”

　　　　她慌慌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清凌此刻正好在她身旁，便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清漪指道：“你看，那是罗谦。”

　　　　清凌仔细看去，虽然鲜血已经凝固在脸上与身上，但依旧能辨别出那的的确确就是罗谦。

　　　　就在清凌晃神之间，清漪已经走上前去，在罗谦鼻息出探了一探。

　　　　“二姐，你疯了？”清凌一把将清漪拉了回来。

　　　　清漪话里带着颤音：“他没死！”

　　　　清凌未动。

　　　　清漪又道：“你看他面色尚红，明显与其他人不同。而且我方才接触到他的时候，他脸上尚有温度。”

　　　　清凌将信将疑，在罗谦鼻子处探了一探，果真尚有气息留存。他将罗谦身上压着的一个将士扒到一旁，继而将罗谦拖了出来。

　　　　“大家都动手，仔细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此言一出，众将士都纷纷检查。然而，除了罗谦之外，并无一人还有生机。

　　　　一阵唏嘘之声传来，军营之中顿时形成了一片火海。浓墨般的黑烟冲天而起，血肉之躯转瞬已化为烟尘。

　　　　清漪与清凌二人将罗谦带至轩辕珩处。

　　　　郑思明仔仔细细查看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叹息道：“这罗护卫，可真真是命大啊。”

　　　　罗谦身上有多处刀伤，众人皆能看到。

　　　　“你就说能不能救得回来。”清漪径直道。

　　　　“这个嘛，”郑思明看到陌白从容不迫地喝茶时，便溜了过来，继续说道，“反正我学艺不精，没有将他医好的本事。但是陌白师傅就不一样了。师伯师傅如扁鹊、华佗在世，定然能还出一个活蹦乱跳的罗护卫来。”

　　　　“少拍马匹，多想办法。”清漪早知郑思明擅长嘴上功夫，索性将最直接明了的话说出来。

　　　　“师伯，真能救回吗？”清漪眼巴巴地望着陌白。

　　　　陌白放下了石杯，道：“我尽力一试。”

　　　　“师伯，人命大于天，一定要尽全力。”

　　　　她不是不相信陌白，而是要表明自己想让此人活着的意念十分强烈。陌白一直对她诸多关爱，想必定会竭尽全力。

　　　　“我晓得。”

　　　　额前似乎出现了一片阴影，接着那两缕凌乱的发被拨到了一旁。清漪抬眸去望，陌白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只温暖的大手堪堪落下。

　　　　清漪吃吃一笑，心中顿觉阳光密布。

　　　　犹记白山之上，陌白也经常帮她捋顺飘零的乱发。他的手很暖，就好像记忆中父亲的手。

　　　　“蘋儿——”

　　　　听到这一声，清漪如同石化一般怔在原处。

　　　　蘋儿，董小蘋！

　　　　她与董小蘋当真便如此相像吗？太后、轩辕良和、陌白……这些人竟然都能恍惚认错。

　　　　“蘋儿？”清凌疑惑出声。

　　　　这一声就如平地惊雷，顿时将陌白从恍惚之中炸醒了！他连连改口道：“不不不，芜儿……”

　　　　清漪未应声，许久，才问道：“那画中之人，便是蘋姨吧。”

　　　　陌白一愣：“你……你……”

　　　　清漪道：“娘和我说过。”

　　　　陌白的心神仿佛远离了身体，呆呆道：“那，那你娘她是怎么说的？”

　　　　“娘说了，蘋姨才貌双全，只是红颜命薄。我这名字，也是因为蘋姨在时爱穿青衣之故。”清漪忽然问道，“师伯，我与蘋姨，真的很像吗？”

　　　　陌白沉思良久，方说道：“三分容貌，五分气质，再加上这一袭青衫，足够了！”

　　　　清漪低头去看，自己今个可不正穿了一件青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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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3章　屡败屡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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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漪看众人翘首以盼，心中一阵烦躁，便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盯着我们看，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清凌道：“二姐，什么蘋姨，我怎的从未听人提及过。”

　　　　清漪道：“此事与你无关。外头正乱成一团，你还是去帮一帮父亲吧。”

　　　　清凌这才走了。

　　　　话已至此，贺骨拉则帮衬着郑思明先为罗谦稳住心脉了。

　　　　清漪道：“师伯不如说说过去的事吧。”

　　　　陌白的记忆翻转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的他，是龙旭轩，是万圣帝王之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好不意气风发。后宫佳丽三千人，他并不偏宠任何一人。南越王朝安宁祥和、国泰民安。

　　　　直到，在尚书王府遇到董小蘋。

　　　　董小蘋并不是倾城绝色之姿，但胜在灵动温雅。

　　　　龙旭轩头一次见小蘋，她正在杨柳荫里舞剑。隔着满池的金莲，只觉得那人如惊鸿游龙，如流风回雪。她一身青衣，与满庭青色融为一体，几乎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景。

　　　　龙旭轩见过美人无数，却并无一人像小蘋这般洒脱随性。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小蘋挪去，目光根本移不开一分。

　　　　正欲开口说话，小蘋却迎了上来，叫道：“施大哥——”

　　　　龙旭轩一愣，将目光转至了旁边之人。

　　　　那人正是首辅施良和。

　　　　施良和笑着“嗯”了一声，见龙旭轩面色不善，忙说道：“小蘋，这位是……”

　　　　不等他说完，龙旭轩便接道：“朕……甄致远，尚书大人的门客。”

　　　　致远是龙旭轩表字。

　　　　小蘋盈盈施了一礼，道：“小蘋见过甄公子。”

　　　　龙旭轩忙道：“姑娘不必多礼。”

　　　　还欲再说，却不想小蘋眼中无数秋波都投向了施良和，温柔道：“施大哥，咱们去下棋吧。”

　　　　他二人并无亲昵之举，但是龙旭轩却觉得小蘋的温柔如针尖刺在目中，几乎无法直视。他干咳一声，道：“在下颇懂，不知是否有幸与姑娘对弈？”

　　　　小蘋来了兴致，登时便应允了。

　　　　龙旭轩与小蘋来到那凉亭之中，相对而坐，施良和则站在一旁。

　　　　时间飞逝，已至黄昏。

　　　　龙旭轩在施良和频频催促之下才起身，心中正想着如何继续邀约，却听得小蘋说道：“甄公子，明个我们继续下。”

　　　　龙旭轩惊道：“啊——”

　　　　小蘋好看的眉头一蹙：“公子不愿意？”

　　　　龙旭轩忙道：“求之不得。”

　　　　小蘋道：“那我们明日还在此处对弈，不见不散。”

　　　　龙旭轩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

　　　　施良和的脸臭的比黑豆干还要难看。

　　　　记忆翻滚，人生若能永如初见，这皇帝不做也罢。这一生，能与她相伴终老，对弈练琴、讨论兵法武艺，才是真正的圆满啊。

　　　　“师伯——”

　　　　清漪的呼唤，让陌白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他对上清漪那执着的眼神，不由得叹息道：“蘋儿，蘋儿，终究是我负她良多……”

　　　　若不是他偏宠小蘋，她又如何会成为众矢之的？若不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了相信旁人，她又怎会在香消玉殒之时，将亲生骨肉托付他人？董氏小蘋，她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她一声烂漫爱自由，不该被束缚于宫墙之内……

　　　　陌白终究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说道：“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我先去看看那人的伤。”

　　　　清漪只得作罢。

　　　　自西陵连连战败以来，军心大不如前。沐云霆虽然有心整治，却并不见成效。

　　　　几日之后，罗谦神奇地醒了过来，并且在陌白与郑思明的悉心照料之下，身体逐渐恢复如初。

　　　　轩辕珩却未醒。

　　　　他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任凭陌白如何医治，都无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至于先前陌白所说的“不久之后，便会醒来”的话，成了他平生了唯一一句虚话。

　　　　清漪逐渐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她无悲无喜，每日只是静静地来到轩辕珩帐中小坐一番，才肯回去。

　　　　在夏若昭离开后不久，余钧彤重回金门关内。

　　　　就这样，战场上再无儿女情长，只有你死我活。

　　　　北荻每每将西陵打败，却又不乘胜追击，给西陵留下喘息之机。待到西陵恢复战力之后，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转眼已是两年。

　　　　常年的征战导致清漪面色泛黄，再不如初来之时那般娇嫩如新荷。清凌长进许多，也逐渐学会了御兵之术。沐云霆不再如当年那般意气风发，屡战屡败带来的打击让他更显颓态。至于轩辕瑒，他沉默了许多，蓄起的胡须为他更添几分深沉。

　　　　陌白与陌宁依旧是两不相帮，只是确保清漪平安无虞。

　　　　杨骁在得知萃浓产子的消息之后，便远离了战场，返还沧禁。

　　　　罗谦功法有所长进，贺骨拉与郑思明依旧就近照顾沉睡不醒的轩辕珩。

　　　　这一日，北荻又下了战帖。

　　　　众人已经被看不到头的战事磨得麻木，既无当初的热血沸腾，也无屡屡被北荻打败的义愤填膺，有的只是心如死灰。

　　　　清漪坐在轩辕珩旁边，叹息道：“阿珩，你说这战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回答她的只有无边的沉默。

　　　　清漪趴在轩辕珩胸膛处，依旧能够感觉到轩辕珩平稳的心跳声。

　　　　“阿珩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父亲、小弟、师傅、师伯皆在此处，唯独缺了你。若你能够与我说一说，眼下到底该怎么办，那该有多好啊。”

　　　　一怔神，大滴的泪珠子竟将轩辕珩胸口的衣衫染的尽透。

　　　　忽然，清漪觉得自己勾着的手，动了一动。她凝神去看，轩辕珩并无异常，然而那睫毛根处，却有了湿意。

　　　　“师伯，师伯——”

　　　　陌白闻声而来。

　　　　“师伯，你赶紧看看，阿珩是不是要醒了？”清漪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陌白诊脉，许久，方说道：“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清漪疑惑道：“他能听到我说话，他刚才明明动了。”

　　　　陌白道：“芜儿，师伯从不骗你。”

　　　　清漪心头被失落尽数占满。原来，不过是她思念过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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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4章　屡败屡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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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漪走出去的时候一如往常，似乎方才的失态与己无关。

　　　　陌宁被留了下来。

　　　　陌白眉皱如川，欲言又止。

　　　　陌宁道：“哥哥是不是后悔了？”

　　　　清漪眸中毫无掩饰的失落与小蘋临终之前绝望的眼神渐渐重合在一起，当年之事，他选择错了；今日之事，他是否又错了？

　　　　俊逸的面容上染上愁思，陌白冷声道：“阿窈，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我有约在先，一年之后，阿珩这孩子，定会按时醒来。”

　　　　陌宁直直地对上陌白的眸子，眼中清冷如斯。

　　　　且说，清漪回去之后，收到了一封信。

　　　　上面落着刚正有力的楷书——吾妹清漪亲启。

　　　　打开来看，一张如血殷红的薛涛笺分外刺目，寥寥数行，尽是绮丽情思。

　　　　漪妹妹：

　　　　世事易变，白云苍狗，自沐府一别，已是两年有余。

　　　　前线艰辛，妹妹巾帼不让须眉，确让表兄佩服。

　　　　兄未能亲临，着实抱憾。前日与你嫂嫂说起此事，佩缳言，待你凯旋而归，定要来秦府小住数日，一睹姿容。

　　　　妹妹若有需，为兄自当鼎力相助。

　　　　姨母、表妹尽皆安好，妹放心即是。

　　　　坐等妹妹安然归来。

　　　　表兄，致诚。

　　　　晃神之间，那薛涛笺上已经被润湿了一大片，其间笔迹变得模糊不清。

　　　　外头一阵欢欣起舞，清漪打开帐子，却见军中多了许多供应物资。

　　　　“这是？”清漪问身侧之人。

　　　　那小兵忙道：“江南秦家，又托人来送粮草来啦。”

　　　　是了，这封信便是与粮草一道送来的。清漪手心紧紧握住此信，嘴角却勾起了笑。

　　　　她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那木讷表哥秦翛然了？早在家时，她因为秦翛然求亲一事而心生愧疚，又因为竹坞听琴之语而心生芥蒂，甚至在离家之时，都不曾与秦翛然好好道别。一别两年有余，秦家经常为前线派送物资，然而秦翛然却从未与清漪有过书信往来。

　　　　这两年来，清漪日日忙于战事，所思所想之人都是沉睡不醒的轩辕珩，根本无暇顾及旁人。秦翛然的这一封家书，几乎让她喜极而泣。

　　　　她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