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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晚半晌，李家父子又来找徐四，李小山耷拉着脑袋告诉徐四，他干过一件损阴德的事儿。

　　　　李小山撒了谎，头年儿的活儿不是在坟地旁边，而就是坟地，那片坟地有些年头儿了，家里还有人的，就自己把坟挪走了，但是还剩下不少孤坟。

　　　　刨坟这种事儿很晦气，谁都不愿意干，更不能用挖掘机，老板还怕自己摊上事儿呐。

　　　　于是就加钱，加钱也没人干，就抽签儿，老板说了，抽到签儿的人加钱，但抽到签儿还不去的，就滚蛋！

　　　　李小山抽到签儿了，还是个最远最偏的坟头儿。按老板的要求，要把坟刨开，如果是骨灰盒儿那好办，拿出来就行了，如果有尸骨，得捡干净，反正不管是骨灰还是尸骨，都得弄出来放一块儿，老板找人统一处理。

　　　　李小山倒霉，挖出来的是尸骨，而且不知道多少年头儿了，都零碎儿了。李小山一边儿捡一边骂，大块儿骨头捡完了，剩下一些零碎儿的，李小山就用锹铲得碎碎的，翻进了土里。

　　　　说完这件事，李小山看着徐四问道：“四叔，我能想到的就这件事儿，除了这件事儿，我再没干过别的什么。”

　　　　徐四微微皱眉，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那这只鬼可有点儿太矫情了。李小山不是把大块儿的骨头拿出来了吗？剩下点儿碎的翻进了土里，不至于这样儿吧？

　　　　徐四说道：“这样儿，你去买一把香，两根白蜡烛，再买点儿糕点和水果，晚上八点你再来我这儿。”

　　　　晚上八点，徐四在后院儿摆了香案，让李小山把香烛点上，供品摆上，然后念叨道：“罪人李小山诚心供奉怨魂，有怪莫怪，请现身一见。”

　　　　念叨了三遍，一个老鬼出现在供桌对面一米多远的地方，一脸怒气地说道：“把我的骨头敲碎了，牙也都埋在土里，烧柱香就想拉倒？”

　　　　徐四说道：“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骨头都散架了，再说，李小山不是把大块儿的骨头都给你拿出来了吗？”

　　　　“放屁！”老鬼骂道：“扯什么王八犊子，你再问他，他到底怎么弄的！”

　　　　徐四生气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李小山还撒谎，而且他还把老鬼也招来了！

　　　　徐四一把揪住李小山，厉声问道：“你到底捡没捡大块儿的骨头？”

　　　　李小山瞪大了眼睛，磕巴着说道：“我……我捡……捡了。”

　　　　徐四微微眯起眼睛，说道：“好，我给你喝符水，你跟那只鬼当面对质！”

　　　　李小山腿一软就跪下了，带着哭腔儿哀求道：“四叔……别……别这样儿……我……我没捡……”

　　　　徐四有点儿扎心了，在这件事儿上，他没有计较钱，也没有计较李家的态度，只想着大家乡里乡亲，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认识很多年了，可李小山自始至终对他撒谎。

　　　　徐四苦笑了一下，他这是何苦呐？徐家的名声？到了现在这个年代，徐家在这方面的名声还重要吗？

　　　　徐四松开李小山，看向那只老鬼说道：“这件事自始至终我都没听着实话，这样吧，我让他跟你当面儿谈。”

　　　　李小山抓着徐四的裤腿儿，扬着脸哀求道：“四叔！你帮我谈吧，我……我害怕。”

　　　　徐四低下头看他，问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李小山低下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儿答道：“我不相信有鬼，我以为我是得了什么病。”

　　　　徐四说道：“不相信有鬼没什么，许多人活一辈子都不会撞鬼，自然也就不会相信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做人是不是应该有点儿基本的德行？就算没有鬼，别人的尸骨你也不能草率的处理掉啊，更何况你们老板还说了，只是让你们把尸骨捡出来，他找人统一处理，你这是何必呐？就为了省那点儿事儿，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值得吗？”

　　　　老鬼说道：“他要是把我埋在下面倒也罢了，反正那本来也就是我的坟，可他怕人看见，把我的骨头全捣碎了！”

　　　　徐四问李小山：“你把骨头全捣碎了？”

　　　　李小山低着头，用极轻的声音答道：“嗯，我怕人看见。”

　　　　老鬼又说道：“你再问问他，他捣碎我骨头时说的啥话？”

　　　　徐四问李小山：“你捣碎骨头时说啥没有？”

　　　　李小山摇头，答道：“没有。”

　　　　‘啪’的一声，徐四扇了李小山一个大嘴巴，厉声斥道：“还敢撒谎！”

　　　　李小山愣住，捂着脸扬起头看着徐四，半晌才猛然站起来吼道：“你咋打人呐？你凭啥打人？”

　　　　“打你咋的！”李大头大吼一声，上来抡圆了又抽了李小山一个大嘴巴，骂道：“你个熊玩意儿，净给我惹事儿！”

　　　　骂完了又打，徐四也不拦着，看着老鬼问道：“你想咋着？”

　　　　老鬼说道：“本来我是要闹腾他，让他娶不上媳妇儿，过不好日子，这辈子都走背字儿。”

　　　　老鬼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既然你是法师，我卖你个面子，你说个解决的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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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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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青年男子

　　　　徐四琢磨了一下，说道：“让李小山给你烧一百斤纸钱，半年之内再抄一百遍超度的经文烧给你，可以吗？”

　　　　老鬼问道：“他要是不照做呐？”

　　　　徐四问李小山：“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李小山冷着脸答道：“听见了。”

　　　　徐四对老鬼说道：“他要是不照做，我就不再管这件事了。”

　　　　老鬼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好，等我收到东西，这事儿就算结了。”

　　　　徐四问道：“请问你老尊姓大名，烧东西得有个名头才成。”

　　　　老鬼答道：“我叫肖杰。”

　　　　徐四说道：“记住了，你请吧。”

　　　　老鬼转身消失了，徐四又对李小山说道：“你冲撞的鬼叫肖杰，你给他烧一百斤纸钱，半年之内抄一百遍超度的经文烧给他，他就会放过你。”

　　　　李小山皱眉说道：“一百遍？你为啥要说一百遍？十遍不行吗？”

　　　　李大头一巴掌扇过去，骂道：“兔崽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徐四冷淡地说道：“高不高兴都没下回，你记住，你要是再出了事儿，就算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救你。”

　　　　李小山皱着眉头不说话，李大头连忙说道：“他四叔，你别生气，这孩子没上过学，不懂人事儿。”

　　　　山伢子瞪着李大头，心说我也没上过学，我就懂人事儿。

　　　　徐四浅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回去照我说的做就没事儿了，我还要营业，就不留你们了。”

　　　　李家父子走了，山伢子问徐四：“师父，他们怎么这样儿？”

　　　　徐四答道：“天生万物，各有性灵，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这世上大多数还是好人。”

　　　　收拾了后院儿，食味小厨开始营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对徐四比较熟悉，知道他在后院儿招鬼，今天开门儿后，一个客人都没有。

　　　　山伢子百无聊赖地坐在门边儿的凳子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心里莫名的有些惆怅，张小莹好久没来了，她不饿吗？

　　　　一个人走了过来，好像还背着东西。

　　　　近了，看清是个青年男子，头发乱糟糟的，背着个得有半人高的双肩背包，有些瘦削，穿的衣服也有些脏，满脸的倦容。

　　　　看到青年男子走到门前，山伢子赶紧站起来拉开门，他打小儿养成的习惯，勤快。

　　　　“谢谢。”青年男子声音冰冷，略带一丝压抑。

　　　　山伢子帮着他把大背包卸下来，放在靠墙的凳子上，青年男子又道了声谢，然后坐下，看着山伢子。

　　　　山伢子也看着他，青年男子等了一会儿，说道：“菜单儿。”

　　　　山伢子答道：“没有菜单儿，有抻面条扯面片儿，还有炒菜。”

　　　　青年男子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说道：“那就来碗牛肉面吧。”

　　　　“哦。”山伢子答应，转身朝后厨说道：“师父，一碗牛肉面。”

　　　　徐四挑帘儿看了一眼，问道：“加肉吗？加肉十二，不加肉八块。”

　　　　青年男子答道：“加肉。”

　　　　山伢子有点儿纳闷儿，什么时候儿还加肉了？以前从没听四叔问过客人加不加肉。

　　　　一会儿工夫，徐四在后厨说道：“好了。”

　　　　山伢子赶紧进去，看到面上铺满了肉，虽然说加了四块钱，可这肉给得也太多了！

　　　　山伢子把面端上桌儿，青年男子吸了吸鼻子，眼神中流露出惊喜，拿起筷子说道：“这面真香。”

　　　　看着青年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山伢子微微皱眉，这么烫的面，也不吹一下，直接放进嘴里嚼，这人不怕烫吗？

　　　　一碗刚出锅儿的面，不到两分钟就被吃了个干净，青年男子掏出钱包儿，拿出一张五十的递给山伢子，说道：“结账。”

　　　　山伢子接过钱，顺手去拿面碗，但碰了一下儿就放弃了，因为碗还烫手呐。

　　　　找了钱，山伢子帮青年男子背上大背包，给他拉开门，看着他出门儿走远，然后回到桌边去摸那只碗，还是热乎的。

　　　　山伢子端着碗进了后厨，刷碗的水冰凉，山伢子心里疑惑，还有这么不怕烫的人？

　　　　山伢子问徐四：“师父，还有特别不怕烫的人？”

　　　　徐四答道：“有，每个人都不一样，你不就是特别不怕冷嘛。”

　　　　“嗯。”山伢子点头，这话也对。

　　　　快十一点的时候，附近的超市下班了，来了十几个在超市上班的人，小店儿立刻坐满了，热热闹闹，山伢子一忙活，就把那个青年男子忘在脑后了。

　　　　第二天，相同的时间，那个青年男子又来了，依然是满面倦容，声音冰冷，但很有礼貌，坐下后看着山伢子。

　　　　山伢子问道：“还吃面？”

　　　　青年男子眼神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山伢子愣住，昨天才吃过面，怎么好像不记得一样？

　　　　青年男子说道：“菜单儿。”

　　　　昨天晚上的整套程序又重复了一遍，等青年男子走后，山伢子问徐四：“师父，这人咋回事儿？”

　　　　徐四语焉不详地答道：“再看看。”

　　　　山伢子也等着看，但接下来的几天，那个青年男子再没有来过。

　　　　一晃就到了二月二，这天有着特殊的意义，大多数地方都在这天理发，尤其是小孩儿，图个寓意吉祥。

　　　　这天晚上开门儿后不久，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问山伢子：“徐四呐？”

　　　　山伢子不认识她，也就不知道怎么称呼，直接答道：“在后厨。”

　　　　然后唤道：“师父，有位大娘找你。”

　　　　徐四挑帘儿出来，招呼道：“是图家婶子啊，咦？小东这头发怎么回事儿？”

　　　　图家婶子说道：“我就是为这事儿来找你的，本来说今天给他剃头的，可早上醒过来就变成这样儿了。”

　　　　山伢子这才注意到那个小男孩儿的头发，前额上掉了一大块儿。

　　　　徐四走过来蹲下，伸手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问他：“疼不疼？痒不痒？”

　　　　小男孩儿摇了摇头，躲到图家婶子身后。

　　　　图家婶子问道：“这是鬼剃头吗？”

　　　　徐四站起来问道：“上医院看了吗？”

　　　　图家婶子答道：“看了，医生说是突发性……什么玩意儿来着？”

　　　　徐四说道：“突发性斑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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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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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附身

　　　　图家婶子接口说道：“对，就是这个毛病，你咋知道？”

　　　　徐四说道：“这种毛病现在还查不出病因，但好像跟自身的免疫系统有关系，我倒希望这孩子是鬼剃头，而不是得病。”

　　　　图家婶子不解地问道：“啥意思？”

　　　　徐四答道：“要是鬼闹腾，我能想办法解决，要是得了病，我就没办法了。”

　　　　图家婶子说道：“徐四，那你能看出来是因为啥不？”

　　　　徐四问道：“这几天有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人或是事儿？”

　　　　图家婶子答道：“没有啊，就是天天早起送幼儿园，晚上接回家，也没听老师说有什么事儿。”

　　　　徐四又问：“周末呐？周末你都带他去哪儿玩儿了？”

　　　　图家婶子答道：“这齁儿冷的天，还能上哪儿玩儿去，就是在楼下呗。”

　　　　徐四说道：“婶子，带小东去医院好好儿检查一下，我听说这种突发性斑秃，可能会引起别的毛病。”

　　　　图家婶子皱眉，问徐四：“那你说不是鬼剃头？”

　　　　徐四刚要答话，图家婶子又说道：“对了，这孩子打从过完十五就老是惊梦，还尿床，你说这是不是吓着了？”

　　　　徐四皱眉，惊梦肯定是吓着了，但并不能证明跟鬼剃头有关系，刚要说话，看到山伢子的胸口突然亮起红光。

　　　　徐四一愣，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有厉鬼要来？还是……小东被附身了？

　　　　徐四伸手去拉小东，同时说道：“小东，过来让叔儿看看。”

　　　　小东躲了一下，这回徐四特别注意小东脸上的表情，发现这孩子眼神阴戾，而且有点儿咬牙切齿。

　　　　徐四心里一颤，刚才怎么没发觉，这只鬼挺厉害呀，要不是有山伢子那块儿灵石，就让它蒙混过去了。

　　　　图家婶子拽图小东，说道：“出来，让你四叔看看。”

　　　　图小东拧巴着往后退，但人小力气薄，眼看就要被图家婶子扯出来，居然猛的在图家婶子手上咬了一口。

　　　　“啊！”图家婶子叫了出来，疼倒在其次，主要是没想到会这样，带孙子带了好几年，怎么也没想过会咬自己，再说这算个啥事儿啊？不就是让看看吗？这孩子以往不怕人呐。

　　　　图小东转身就跑，因为有图家婶子挡着，徐四够不着，下意识地喊道：“伢子抓住他！”

　　　　山伢子一步蹿上去揪住图小东的后脖领子，图小东猛然转过身来，跳起来张口咬向山伢子的脖子。

　　　　山伢子吓一跳，胸口红光大盛，图小东尖叫一声被弹了出去，撞歪了一张桌子。

　　　　“啊！”图家婶子比图小东叫得还大声，上来冲着山伢子连扇带搥，还愤怒地骂道：“小王八犊子，你为啥打我孙子！”

　　　　山伢子急了，明明是图小东要咬他，怎么变成他打图小东了？一把搡开图家婶子，大声说道：“你看不见是他咬我啊？你凭啥打我骂我？”

　　　　图家婶子被搡得一趔趄，嚷道：“反了你了！”

　　　　说完又冲向山伢子，徐四一把薅住她，往反方向搡了一把，说道：“你孙子跑了，赶紧追去。”

　　　　图家婶子惊叫一声，连忙追出门儿去。

　　　　山伢子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徐四说道：“没事儿，等着，回头我给你出气。”

　　　　山伢子委屈地问道：“师父，这人咋都不讲理呐？”

　　　　徐四摸了摸山伢子的头，说道：“护犊子嘛，人之常情，别往心里去，回头我给你出气。”

　　　　山伢子抬手抹了下眼睛，说道：“我没事儿，反正我也搡了她一把，师父你别为了我得罪人。”

　　　　徐四笑，说道：“她能护着她孙子，我就不能护着我徒弟？这事儿我要是不掰扯掰扯，那我这脸往哪儿搁？”

　　　　图小东一路跑回了家，图家婶子都追岔了气儿了，到了单元门口儿，看着图小东飞快地跑上楼梯，图家婶子趴在楼梯扶手儿上喘气，喘了大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图家婶子喘匀了气儿之后准备上楼，却看见媳妇儿拉着图小东下来，图家婶子问道：“茹萍，咋了？”

　　　　许茹萍反问道：“妈，是不是徐四家那孩子打小东来着？我找他去！”

　　　　图家婶子连忙拦住，说道：“别介，先回去，咱回家说。”

　　　　“说啥？”许茹萍一脸愠怒地说道：“我听小东说，那小子还推你来着，这还了得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图家婶子沉了脸，瞪着图小东说道：“你自己说，当着你妈的面儿说，我就是让你四叔给你看看，你为啥咬我，你瞅瞅，你都给我咬破了，你说，这是为啥？”

　　　　图小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许茹萍皱眉说道：“妈，我都说了，小东得了病，咱就去医院看，听医生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鬼剃头这种事儿，我这一眼没看住，你就把小东带出去了，还让人给打了。”

　　　　图家婶子不高兴了，说道：“茹萍，你这是埋怨我呐？我跟你说，这孩子就是不对劲儿，我从小带他，他从来没咬过我。”

　　　　“那明天就带他去看精神科！”许茹萍甩下一句，转身冷着脸拉着图小东上楼。

　　　　图家婶子跟在后面说道：“茹萍，徐家是有真本事的，当年图伟他爷爷进山冲撞了白大仙儿，就是徐四的爹给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