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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人皮面具破破烂烂，我的手指已经冻僵，动作很慢，勉强将人皮面具拿下来，将当中一些粉团搓下来，露出一张干瘦的脸。

这张脸我没有见到，不知为何他如此害怕我见到。不对，这张脸我好像见过，很像某个人，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和某个人很相似。

我将他胸前的纸花摘了下来，收进了口袋里面，走出两步，脑海一片迷雾。猛然回头，再看了一眼冻死过去的红花人，心中惊呼，此人身带红色的龙魂花，倒有点像龙家人。

我心想，在黑煞内部，红花人地位虽高，知晓的内情未必有鬼王多。他很有可能只是一只可怜虫，被赶上了前台，成为了牺牲品。红花人、郭轻云、以及最终从计划脱离出来的师父，都是为了蚩尤大帝而生活的。

在这个过程之中，我到底起了一个什么作用，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转来转去，一切都落空了，我的心情很难受。

或许找到蚩尤大帝的尸身，那么一切都明了！

我把小蛇抱了起来，正面眼前的虫门，虫门里面结出了厚厚的冰层，晶莹剔透。原本想带走红花人，但是已经没有了力气，他既然已经死了，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我把手放在了虫门中间，一股透心的冰凉传了出来，感知出一股力量，用尽力气催动了先天之虫。虫门“哐哐”响了一下，似乎在动弹。

我心中想：“先天之虫原本就可以开门，但是它却不，挨了一顿棍子，才慢慢地变顺服，看来对付先天之虫这种家伙，必须用霸道的办法才可以。”

这种声音持续了好一会，才渐渐地安静下来。我的体力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会不会血肉模糊，天真人还活着吗？

时间过得很慢，虫门从中间打开了。

眼前一亮，中间一干人往旁边闪去，躲避青铜门巨大的吸引力。

青铜虫门十分古怪，很容易把人吸进去，一旦进去之后就又变得举步维艰，无法往前面走去。

我虫门跳出来，就感觉到这股强大的吸力，门口一些石头也跟着飞了进去。幸而一根绳索飞来，将我卷住，避免再次吸入虫门里面。好在凛冽的寒风停止之后，虫门随即关上了。

我绑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上。萧棋眼疾手快，将我扶住。

老古惊呼地说：“萧关，你厉害得很，居然可以出来了。”

麻家五人靠过来，兴奋不已。我叫道：“救小蛇，我没事。”

我很快就晕厥了过去，至于那把可以打开青铜虫门钥匙被锁在里面，惟愿没有人再进去了。

第八十四章、阳光明媚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太阳，阳光正从一扇破窗户照耀进来，身上盖着一件袍子，探起身子，因为极度的寒冷，我的手指和脚板已经冻伤了，动弹的时候，还是有些发痛。

我四处看了，现在所在的地方，乃是一间木屋，四周家具多半废弃了，四周倒也干干净净，应该是充满打扫。屋里中正烧着火，吊锅里面正熬着香扑扑的浓汤。岛东鸟才。

麻伦叔打着瞌睡，手边是一把黑色的铁钳。香味、温暖和眼前的麻伦叔，窗外的阳光，恍惚之中好像回到了茶花峒。我摇摇脑袋，告诉自己，那些旧时光已经过去了。

我心想：“麻伦叔坐在这里，看来大家已经从黑蛇潭出来了，如果这里没错的话，应该是阮家寨子里，某一间废弃的房屋！”

我等了一会，喊了一句：“麻伦叔，胖子哥。”

麻伦叔惊醒过来，铁钳哐当一声落在板子上，喊道：“萧关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麻伦叔激动地眼睛通红，差点就要落泪了。

声音传到了外面，麻家五人全部跑了进去，一个个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石头也落下了。

五人眼睛明亮，气色不差，并没有因为食婴蛊而留下后遗症，我也松了一口气。

“我们出了黑蛇潭，在阮家寨子找了一间大一点的屋子休息。老古、龙帝和萧棋都在隔壁打坐调养，小明和龙小奈在隔壁照顾他们，应该比较忙碌，等一会我再去告诉他们。”麻伦叔说。

我听了麻伦叔介绍，独独少了天真人，心想：“难道天真人失控，众人没有办法，最后合力干掉了天真人。”想到这里，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忙问：“大家没有事就好！天真人怎么不见了，难道出事情了吗？”

麻伦叔说道：“没有出事，最后那道金色影子闪现，将天真人带走了，就好像风一样消失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没有标明身份！”

“啊！”我惊呼了一声，“是金僵吗？金僵为什么要救走天真人，我还以为他是黑煞中的金僵！”

麻伦叔点点头说：“老古、龙帝和萧棋都说是金僵，至于为什么要救走，我们也想不清楚，可能和天真人熟知的吧！”

麻婆子说：“不过那金僵很奇怪！”

我忙问：“怎么奇怪了？”

大烟枪说：“原本我们以为她是坏的，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在天真人失控的时候，救走了天真人，这已经说了。最奇怪的是根据身影判断，像是一个女子。”

“不是吧，居然是一只女金僵。”我诧异不已。在我入虫门里面后，竟然发生那么多事情，最为神奇最为厉害的金僵，居然是个女子，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候救走天真人。

我的脑海转动，根本无法想象麻家五人口中说的那一幕！

麻金说：“那一刻十分凶险，若不是女金僵，怕是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哈哈，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

我说“那金僵说了什么没有啊？”

麻伦叔点头道：“还真说了，让萧关放心。”我一时无语，金僵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管心中还是有些惊讶，我和金僵从未见过面，她是如何得知我和天真人的关系，很有可能她跟着我和天真人一段时间。

琢磨不定的女金僵。

从麻家五人絮叨之中，我知道了其他情况，萧棋找到了古秀连，古秀连中了噬心虫，生不如死，萧棋发现宏愿，一定要还一个健康的古秀连；鬼王带着夜先生，以及随从黑煞成员，并没有马上离去，他们堵住了道路，在阮家寨子的广场驻扎，并没有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只是双方暂时需要休息，并没有起刀兵。

阮家附近有不少毒蛇，麻伦叔捕捉了一些，炖了一些蛇羹出来，现在就在吊锅之中炖着滚烫。

我唏嘘不已，古秀连费了力气查出来红花人，其实只是黑煞的一个傀儡，这种努力到底值不值得！或许答案并不重要，正如红花人所言，如果没有古秀连的数次情报，黑煞的局面会大为改观，黑煞也不会出现今日这种窘迫的局面。

天下英雄有很多种！古秀连这种无名无姓，背负骂名的英雄也恰好是其中一种，只是这一种，太过落寞，太过孤独。

希望萧棋，可以让古秀连复原，即便再也不能在虫门中生活，成为一个平凡人也可以，娶妻生子过完余生，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生活。

我问道：“虫后呢？”

麻伦叔说：“好像落在鬼王手上了，至于结局如何，暂时还不知道。”

我点点头，喝了一些蛇羹，恢复了一些力气。我心中一直没有问，也没有提，一直放在最后才准备开口。

麻伦叔说：“要不现在去看小蛇吧！”

麻家五人渐渐停止了说话。我说道：“我知道了，我自己去找小蛇，你们等着我。”

我明白，熬过了那么些事情，小蛇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可万一呢，万一小蛇死了。

我走到了小蛇的屋外，双手扶在门外，心跳万千思绪起伏不定，一咬牙，推门进去。大火烧得很旺，屋里面一片温暖，长辫子就站在床边，小蛇睡在床上，她在阮家寨子住了一段时间，这间屋子要整齐干净一些，被子很新，背面绣着一朵红色的龙魂花。

长辫子看着我，我看着长辫子，如果那一刻长辫子可以说话。他一定是说，小蛇还没有醒来。我和长辫子的相识之路是从我挖取白玉蜈蚣时开始，但是小蛇和长辫子却不止。

小蛇小时候常在雷公山悬空洞对“雷公”说心事，不止老古听到了，长辫子也会听到。月光倾泻而下，小女孩在洞边讲着心事，百年僵尸安静地站在边上静静地聆听。

我张开嘴巴要安慰长辫子，忽然觉得好笑。我目光转向了小蛇，走到她边上，坐在了场边，不发出声音。

我嘴上没有说话，心中却说了一千句一万句，可最终都只有那一句：小蛇，我等你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又是一辈子那么长。

哎，虫门里像过了一辈子，此刻的等待又过了一辈子，哎，人生哪那么多一辈子呢。

小蛇渐渐地睁开了眼睛，说道：“萧关，我们是在地府相见吗？咳咳……”

我终于笑了起来：“没有，咱们都活着，你没有死，我也没有死！”

“你一定是骗我！”小蛇说。

我说：“我没有骗你，要是在地府，你会看到长辫子吗。”小蛇转头看了过去，长辫子兴奋不已，来回跳动，跳起了僵尸舞！

小蛇说：“嗯，我还以为你我会冻死！”

我说道：“不会，你活得好好的。”

“小蛇儿，老夫来看你了，好开心，好兴奋！”老古人没有到，声音已经传过来了，进屋将罩在头上躲避阳光的黑袍一甩，打趣地说：“萧关拼了命救你，把你从虫门带了出来。小蛇，你要好好感谢他，依我看，感谢就免了，嫁给他最好，就这么决定了，嗯，嫁给他最好。萧关，你要是敢摇头，我对你不客气！”

这个老古在雷公山孤独岁月中，分享了小蛇很多心事，他和长辫子一样，十分疼爱小蛇，甚至比龙帝还要疼爱小蛇，刚恢复了一点就赶来看小蛇了。

我骂道：“老古，你不要嚼舌头，我十八岁刚过……”

小蛇说：“老古，我敢嫁他，就怕他不敢娶……”

阳光照耀，透过窗户落在地上，一旁长辫子僵尸舞还没有跳完又接着跳起来……

第八十五章、小蛇

小蛇半开玩笑半坚决的话，倒出乎我预料之外，老古已经笑了起来。我忙道：“小蛇，这话咱们私底下再说吧，老古在这里呢。”

小蛇“哼”了一声。老古说：“你们两人说点体己的话，我先走了，不打搅两人的美好时光了！”我这时才发现老古的气色并不好，亲眼看到小蛇没有事情，还要要接着疗伤。老古看了一眼长辫子，喝道：“一起走吧。”

长辫子跟着老古出去，屋里面温暖如春，只剩下我和小蛇。

小蛇住的这间房子，有些大米，我让麻伦叔熬了些粥，喂小蛇吃了一碗，小蛇气色回转，说话的力气更足，毕竟虫门太过寒冷，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下地走路。

我问：“小蛇，自神农架一别，咱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

小蛇忽然警觉起来，看了看窗外，低声说说道：“我被红花人带走，换了好多地方。最近到了阮家寨子。不过这寨子空荡荡，多年前就空了，这一间房子修葺之后，勉强可以居住。”

我问道：“没事了，没有人来抓你了。当时在虫门看到你，真是吓我一跳，那红花人为什么将你锁入虫门里？”

小蛇摇摇头说：“我不清楚，他一直都想找到龙魂花，花了一年时间都没有想出办法取出来。或许将我锁在虫门里，过一段时间，就能从我僵死之身上长出龙魂花吧。”

我心想：“天真人讲过，龙魂花养在体内，和虫子寄生体内是一样。可毕竟植物和动物有些区别，动作可以爬动，但是植物却不行，想来取出龙魂花必定非常困难。”

靠近小蛇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淡淡的香气，让人心生怜惜。我道：“红花人自己把自己弄死，再也不会有人要你体内的龙魂花了。”

小蛇惊讶一声：“你是说他死了？”我暗暗诧异，小蛇并没有多少欣喜，点点头：“对，他在濒死之际，将我拉入虫门给他陪葬，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你在虫门里面。”

小蛇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他对我并不坏，并没有用什么恶毒的办法取花。突然听到他死了，有些惋惜。回头想想，他身上带着纸色龙魂花，像是一种暗示。我总觉得他是我们龙家人，只是永远看不清楚真面目而已，或许他已经迷失自己吧！”

我一拍脑袋，叫道：“他临死前将胸前纸花摘给我了的。”我连忙在口袋里面翻找，并没有发现，叫道：“小蛇，你等我。”我顾不上手脚的冻伤，飞奔出了小屋，到了刚才我休息破院子里。

跑出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开始西沉，阮家寨子下面广场已经烧起了篝火，鬼王一行黑煞已经开始准备过夜了。

麻家五人围坐在吊锅边上，我推门而去，喊道：“麻伦叔，我的黑包呢？”麻伦叔指了指床头位置，我奔过去，将黑包拿起来。麻伦叔说：“年纪也不小了，不要那么冒失，冷静一点。”

我说道：“黑煞已经开始点火了，你们都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他们偷袭了。”麻伦叔说：“好，我让麻金和麻银守在过来的路边上，随时示警。”

我背上黑包又跑回小蛇房间，找了一会，找到了红纸花，一共有两朵。第一朵是风陵渡红花人认输丢给我的，第二朵是黑蛇虫门里红花人临死前扯下来的。

其中第一朵旧了许多，沾染了雪水，红色已经退去了不少；第二朵却沾上红花人自己的鲜血，红得更加绚烂。

小蛇坐在床上，很熟练地将纸花拆开，露出了两张长方形的红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疑惑地说：“红花人为什么在临终之前，要喊花……花……这红纸上面没有任何标志。”

小蛇反反复复地看着红纸，或者举着头顶，借着火光观看，或是用手抚摸，看是否留下了一些线索，苦苦寻觅，终究没有突破，也没有按时。

我有些沮丧：“算了，想必是那红花人最后关头，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小蛇将红纸收好，说：“未必是玩笑，纸张上面必定有古怪，等我身体恢复了，我一定要找出来给你！”

小蛇的口吻有些倔强，若红花人的确是来自龙家，没有为难小蛇其实说得通。

我原本对红纸没有多大兴趣，换了一个问题，问道：“麻蛋、小僵尸还有小青蛇呢，他们是不是还在黑煞的手上。鬼王并没有走远，我现在就下去跟他们摊牌。”

小蛇拉了拉我的衣角，说：“萧关，我没有看到小僵尸出现在阮家寨子，麻蛋虽然出现过，但是某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了，像是被人救走了。至于小青蛇，一年前为了克制龙玉黑蛊虫，钻入我体内，之后再也没有踪影了。”

我心中想：“麻蛋被人救走，那小僵尸或许有可能自己跑出去，只是世界那么大，能够再见到，它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会不会被人欺负。”

小蛇善解人意：“萧关，你放心，小僵尸聪明得很，应该没事的。”

“嗯，那龙玉的黑虫蛊还在你体内？”我问道。小蛇摇摇头：“我不知道红花人到底有没有将它逼出去。”

我笑了一声：“现在就可以试一试！”我将封鬼葫芦取了出来，打开盖子，叫道：“蛊精蛊精，山猪山猪，你出来吧。”

摇晃了两下，蛊精山猪依旧是探出一个脑袋，卡在葫芦口了。

我伸手一拔将它给拉了出来，小蛇抿嘴笑了一声。蛊精山猪滚落到地上，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小蛇，随即跪在小蛇面前，说：“大小姐在上，山猪精之前多有罪过，还请你原谅。”

我骂道：“不要说那么多客套话，你看看你小姐体内的黑蛊虫，有没有取出来，快点！”

山猪精点头说：“好，好。”走到了小蛇身边，小蛇眉头微微一皱，又过了几分钟。山猪精说道：“大小姐，你张开嘴巴。”小蛇依言张开了嘴巴，一只黑蛊虫跃了出来，在地上爬了两下，而后化成一滩黑水，烟雾散去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蛊精山猪说道：“大小姐，虫王，黑蛊虫已经陨灭了，我的时间也到了。如果混得好，可以进六道轮回的盘子，希望下辈子当一只安静的山猪就好；如果运气不好，可能要当人，想来当人就很痛苦，天天争利而活……话说多了，再见了……”

山猪蛊精这一番话倒也无可厚非，他是山猪，即便修炼成精，思维方式依旧是猪的方式。鬼魂惟愿下辈子投入一户好人家，山猪精惟愿下辈子当一只安静的山猪，我还能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你了。以后轮回当山猪王，不要当圈养的肉肉，也别被猎手追上了。”我这话倒也真心实意。蛊精山猪能自己幻灭，入轮回，乃是一件幸事。黑蛊虫幻灭，蛊精山精也跟着幻灭，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可偏偏发生在眼前。

小蛇手心上，露出一道红影，正是火红小青蛇。火红小青蛇无须再压制黑蛊虫，重获自由，焕发而出新的生命力，它原本是灵蛊虫，重见天日，在我和小蛇身上欢快地溜动。

天渐渐黑了，阮家寨子的广场传来了呐喊的声音。鬼王喊道：“萧关，休息好聊，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讲。”

这阮家寨子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