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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的话像钟声一样子在我大脑里回荡，一遍又一遍，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

　　　　然后，我在心里下了个决定，没有再说话，径直回到了教室。把抽屉里最底层的那本书给拿出来，又去了一趟宿舍，将一直省吃俭用的六百多块钱带在身上，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么翻围墙出了学校。

　　　　我一路狂跑着，来到几公里外的车站，还好，现在才刚十点，总算赶上了回县里的最后一辆大巴。

　　　　在车上，我很忐忑，想了很多，一直迷迷糊糊的，到了下半夜四点，车子才到达了县城。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基本都睡了，我找不到车，只能打着离开学校时买的一个手电筒，凭着记忆，摸黑前行。

　　　　一路上，道路崎岖，两旁环绕的高山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叫，但我并不觉得害怕，只顾着闷头往前走，饿了就吃一口面包，渴了再喝一口水，一刻不停，连续走了整整五个小时，再穿过一段十多公里的山路，终于在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回到了村子。

　　　　离开三年了。

　　　　村子的变化很大，很多人都已经盖起了水泥房，炊烟冉冉或是鸡鸣不已，还有那些曾经和妹妹结伴走过的小路、一起乘凉的大树，都也让我有了些怀念。

　　　　我没有回家去看上一眼，而是直接就来到了赵欣的家里。

　　　　那是一栋三层高、百多平方、镶嵌着红黄瓷砖的洋楼。外边有围栏，墙下种着大红花，整观上很不错。

　　　　我刚走到围栏外，里面一条大黄狗就竖起了耳朵看过来，对我一阵狂吠。这条狗我认得，小时候赵勇就是经常带着它来追我，应该有七八岁了，连嘴边的胡须都白了。

　　　　这狗吠得越来越大声，幸好是拴着的，不然肯定得从狗洞钻出来咬我。

　　　　一晚上的赶路让我有些累，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沾满泥土的狼狈样子，踩着几块砖头，艰难地从两米多高的围栏翻了进去。

　　　　不一会儿，房子里有一男一女闻讯出来，都是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人，也是赵欣的爸妈，村支书跟他的媳妇，一个长舌妇，以前最喜欢跟后妈斗嘴，两人关系极差。

　　　　赵欣她爸指着我说：“小崽子，你胆儿肥了，居然敢翻围墙进别人的家？你大人是谁，我现在就找他理理去！”

　　　　我紧抓着拳头，并没有回答。

　　　　然后抬起头，看着二楼上一个有粉红窗帘的房间，用尽全身力气狂喊：

　　　　“赵欣，老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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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老子喜欢你！

　　　　（全本小说网，。）

　　　　听到我的话，赵欣她爸吃了一惊，紧张地说你是来要债的吗？

　　　　我没有说话，仍旧抬头看着那个房间。

　　　　赵欣她妈眼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就对她男人说：“老赵，我看这小子很面熟，好像是老张家的那个牛犊子哩？”

　　　　赵欣她爸闻言也盯着我看，终于也认出来了，登时气得七窍生烟，说张阿牛你个小崽子，当年不是离家出走了吗？现在回来翻我围墙做什么？想进来偷东西？

　　　　农村的人思想都这样，贸然进别人家里，一定会被当成是贼，我早见怪不怪了。

　　　　见我仍旧不说话，赵欣她爸干脆从旁边拿起一条竹篙，指着我就骂开了，说你姥姥个腿儿的，赶紧给我滚，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你家里也没人会来管！

　　　　我仍旧站着不动。

　　　　就在赵欣她爸举起竹篙想打我的时候，二楼上终于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我抬起头，看到赵欣正站在窗户边看着我，虽然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我紧绷的脸还是立即放松下来，冲她笑道：“我是来接你的。”

　　　　“接什么接，我都已经退学了。”赵欣面无表情说：“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

　　　　“我都知道了！”我大声说：“我全都知道了！你不是自愿的，跟我走吧！”

　　　　赵欣红了一下眼睛，但语气却更加冷，同样大声说：“我不用你管，滚！”

　　　　我还想说话，但身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赵欣她爸一竹篙，恶狠狠地说：“你脑子是不是给驴踢了？居然跑我家里来大吵大闹的，你不嫌丢人，我也嫌！”一边骂着，一边过去打开了围栏的门，“赶紧给我滚出去！”

　　　　赵欣她妈也说，你们老张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你那个后妈，不仅抛家弃子，害死婆婆，还整天在背后说我坏话，这样的女人死了一定是得下地狱的！

　　　　“够了！”赵欣在楼上大声说：“你们要吵就出去吵，别来烦我，反正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的事了，还怕什么丢人！”

　　　　赵欣她爸就哎了一声，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爸丢脸，你不也跟着一块丢吗？

　　　　赵欣不想再废话，转身就要回房间里，我对她大声说：“你站住！”

　　　　赵欣转回身，看着我。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少给我自作多情的。”赵欣冷笑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吗？赶紧滚吧，这里是我家，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说：“你不跟我走，可以。”

　　　　“你不喜欢我，也可以。”

　　　　“但是我来这里，只是想跟你说……”

　　　　我喃喃自语说着，深呼吸，然后猛地抬头，用尽所有力气大喊：“赵欣，老子喜欢你！”

　　　　从小到大，一直被欺负着，无论是小学、初中、高中，每个班的同学都排斥我，说我是个软蛋，说我是窝囊废。

　　　　但老子今天就要硬气一回，老子就要做一次爷们儿！

　　　　赵欣站在窗台边，慢慢用手捂住嘴巴，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霍地从口袋里，将那个粉红色的信封抽了出来，朝她举高，“喏，这是你写给我的情书，那天我在榕树下等了你两个小时，可是你没来，记得吗！”

　　　　眼泪终于沿着脸颊滴落。赵欣哭泣着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怎么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大声说：“信上的字，跟你作业本上的字，是一模一样的，我早就注意到了！”

　　　　赵欣不说话了，更不再看我，转身回了房间，任我怎么喊都不再出来。

　　　　她爸也反应过来，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说原来你这逼崽子是打我女儿的注意，马勒戈壁的，你现在有钱吗？你连房子都没有吧？没有钱你充什么大胖子，学电视深情告白吗？学人家搞浪漫吗？我呸！

　　　　“你滚不滚？”赵欣她爸指着扔站在院子里的我说：“再不滚我放狗了！”

　　　　尽管很害怕，但我还是站着不动。

　　　　只听到那边的铁链哗啦一声响，那条大黄狗瞬间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坏了，转身就往外跑，一直跑出了院子，再迅速关上铁门，才将这狗拦住，趴在围栏上不断朝我狂吠，呲牙露齿，非常凶。

　　　　我不死心。

　　　　就站在围栏外，看着赵欣的房间，继续大声喊：“你在信上说过的，我们是青梅竹马。那时候我不懂，但我现在懂了，咱们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这就是青梅竹马。”

　　　　“你在信上说，你爱我，对我一见钟情的，你忘了吗！”

　　　　“你还说，你这辈子非我不嫁的，你也忘了吗！”

　　　　我一遍一遍喊着，赵欣仍旧不出来。但却吸引了很多村民的围观。他们听着我说这些话，都觉得搞笑，指指点点的，脸上挂满了嘲讽。有人认出了我来，说哎，这不是老张家的牛犊子吗？才几年不见，原来在追老赵家的闺女啊？

　　　　又有人劝我，说小牛，别搞这些丢人的事情了，大伙都看着呢。老赵借了一百多万的高利贷，最近天天都有人上门要债的，你要真娶了他闺女做媳妇，以后不得帮他还债了吗？这么一大笔张，你一辈子都还不上的，给自己留点脸皮吧！

　　　　还有人直接开骂，说田红那个恶毒女人，害死了婆婆，现在屁股一拍就跟隔壁村养猪的跑了，这几年一次都没回来过。有这样不要脸的后妈，当然也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人家老赵家的闺女那么好看，是你能惦记的吗？

　　　　我不管这些人怎么说，怎么劝，怎么评论，仍旧一遍遍念着信上的内容。看戏看到最后，他们腻了，也就各自散开，围栏外就又剩下了我一个人。

　　　　从早上十点，一直到下午三点钟，我一刻不停，不断朝赵欣的房间喊着。

　　　　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在外面疯玩，我只能在家里做家务；别人家的孩子每天都有零用钱，我和妹妹却只能隔几天才有两个棒棒糖；别人家的孩子吃得饱穿得暖，而我们兄妹一犯错就没饭吃，冬天还得同盖一张薄薄的被单。我和妹妹就是从别人的白眼中长大的，什么丢脸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太阳很晒，水喝光了，我累得扶着围栏坐下，但眼睛还是紧盯着二楼上的房间。心里想，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肯跟我走，家里欠债了可以慢慢还，非得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吗？

　　　　办法是有，但是赵欣不肯跟我走，一切都毫无意义。

　　　　期间赵欣她爸还出来骂了我好几顿，说他已经给县里的警察局打招呼了，很快就会有警察来把我抓走。我不怕，任他怎么骂，就是不肯离开，他要打，我就躲，他要出来撵，我就跑，等他走了，我就又重新回来。

　　　　天，渐渐黑了。

　　　　我又累又饿，像流浪汉一样，坐在围栏下，紧紧盯着二楼的房间，生怕赵欣出来，自己会错过。就连那条大黄狗也熟悉我了，虽然偶尔会警惕地看我一眼，但好歹已经不会再吠。

　　　　夜幕降临。村子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我却再也忍不住，头一歪跌倒在墙根下，睡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有些难受，我吃力睁开眼，发现眼前很亮，好不容易适应了，才发现是手电筒的光，从二楼上照下来的。

　　　　我抬头去看，发现赵欣正站在窗口边朝我招手，然后指了指左边。我沿着那个方向望去，就看到离窗口不远的那条塑料便管上，系了条绳子，从二楼一直延伸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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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咱们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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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阵惊喜，仿佛身体上的疲惫和饥饿全都一扫而光，趁着无人时从栅栏翻了过去。但是那条狗立即站起，警惕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咆哮声。直到赵欣在上面呵斥了一下，它才摇起尾巴，满脸不甘的样子在原地打转，发出呜呜的悲鸣。

　　　　我凝神屏息，深呼吸，然后抓着那根绳子，双脚在墙上借力，沿着那条便管往上爬，挣扎着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达二楼了的窗户。

　　　　我刚进来，腿下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样了？”赵欣过来要扶我，但我已经一咕噜爬起，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她往我肩膀上捶了一下，说赶紧下来，你身上那么脏，也不先去洗个澡。

　　　　放下她，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脸灿烂。

　　　　“我饿了。”

　　　　赵欣瞪了我一眼，只好拉着我的手，悄悄打开门，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姿势，两人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下来，来到了一楼的的厨房。

　　　　饭已经凉了，但汤还保温着，她又给我盛了些菜，两人端着又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我再也顾不上太多，大口大口扒着饭，赵欣坐在床上看着，就说你怎么这么狼狈，连衣服都破了。我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地说走山路的时候摔了几跤，估计是摔破了。

　　　　“你不会坐车的吗。”

　　　　“半夜没有车了，我是从县里走回来的。”

　　　　她眼睛红了，说值得吗？

　　　　我用力点头，说值，我要是不来，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赵欣低下头，轻声说来了又怎样，结果还是改变不了的。

　　　　“不！”

　　　　我放下饭碗，抓着她的手说：“要不，咱们私奔吧？”

　　　　她楞了一下，噗嗤一声笑起来，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私奔，你养得起我吗？

　　　　“养得起！”我严肃地说：“大不了回去我就不读书了，立马出去找工作。”

　　　　赵欣叹了口气，张开手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说：“姓张的，以后我嫁给你，会不会天天都得吃馒头啊？要是的话，那我现在可就得先适应了。”

　　　　我吃完了饭，就趴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还有那挺拔的鼻子。我问她，说你家里具体是发生什么事了，很严重吗？

　　　　“我哥之前捅了人，原本是重伤，但结果那人最后死了，他家里人非要我哥偿命，闹得很大，亏得我爸用钱四处疏通关系，才保住命，判了八年。”

　　　　“而我爸的那些钱，全都是上面拨给村里的公款，各种类型的都有，分批下来，我爸全部都拿来用了。”

　　　　我吃了一惊，说你爸居然腐败，村民们就不骂吗？

　　　　赵欣瞪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往下听，“我爸没你想的那么坏，他知道挪用公款是不对的，这样会很大地影响整个村的发展，所以只能去借高利贷，来填补公款的这个豁口。”

　　　　赵欣想了想，说：“我记得，我爸好像是借了三十多万，将公款全部补回去，可结果没到两个月，借的高利贷加上利息就达到了差不多一百万。我们家哪来这么多钱？天天被人追债，脸皮早就丢光了。”

　　　　“所以你爸就想把你抵给债主当媳妇，权当还债？”

　　　　我很气愤，说凭啥挪公款都要救你哥，却要把你抵给债主？

　　　　“老一辈的大多是重男轻女的。”赵欣自嘲地笑笑，“我爸就我哥一个儿子，当然砸锅卖铁也得救他。”

　　　　“不行！”我坐了起来，认真地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话音未落，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接着就是那条大黄狗宏亮的吠叫。

　　　　“他们人来了！”

　　　　赵欣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臂，脸上满是恐惧，“那些追债的人估计就是要来抓我的。”

　　　　“先找个地方躲一下，不能被找到了。”我打量着房间四周，看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赵欣她爸的声音，说小欣啊？他们人来了，你出来一下好不好？

　　　　赵欣没有听我的话去躲藏，仿佛认命了的样子，直接过去把房门打开。她爸在外面恰好就看到了我，登时涨红了脸，指着我大骂，说你个小混蛋怎么会在我女儿房间里的？快点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了！

　　　　“是我叫他上来的。”赵欣面无表情说：“张阿牛是我在学校交的男朋友，反正我都要走了，你还在意这么多做什么？”

　　　　“你！”赵欣她爸气的不行，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哎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我跟在赵欣后边也走了下去，刚到院子里，就发现那条黄狗的头已经被打破了，脚也瘸了一条，一边呜咽着一边在旁边转圈，眼里露出凶光。

　　　　围栏外停了一辆面包车，下来的总共有八个人，其中四个手里提了个铁桶，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赵欣她妈想上去拦，但被用力推开。那四个提桶的人就走到了房子旁边，用力将桶里的东西往墙上泼，顿时院子里就发出了刺鼻的腥味。

　　　　“你们竟然敢往我家里泼血！”赵欣他爸大骂着要过去拼命，被那要债的为首大汉一脚踹翻，再给他泼了一身血，踩着他的胸口说：“赵志全，老子给你的三天期限已经过了，钱呢？”

　　　　赵欣她爸抹了抹脸，气得浑身颤抖，说我就借了你们三十万，这才多久，就成了一百万了，让我上哪找这么多钱去！

　　　　那大汉啧了一声，说那你的意思就是没钱咯？

　　　　赵欣她爸立即放软了语气，说时间太紧了，你们再多宽限几天行不行？我会尽快筹到钱的！

　　　　“去你妈的。”那大汉一脚踢在赵欣她爸的腰上，说老子来你们这破地儿五六次了，三天前你就说一定会还钱的，可现在钱呢！你个王八蛋还敢耍我？

　　　　“我现在是真没钱，要不你们打死我吧，就当用命给你们抵债了……”赵欣她爸哭丧着脸说。

　　　　那大汉就冷笑，说把你个老不死的卖了也不值一千块！不过呢，我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虽然有难处，可也得体谅体谅咱们这些替人打工的吧？

　　　　“这样吧，我们人性化一点。”那大汉舔了舔嘴唇，说上次你不是说要把你女儿交给我们的吗？我们老大看过照片了，很满意。所以如果你能让你女儿跟了咱们老大的话，就能从中抵消掉三十万块，剩下的，则用你这栋房子，还有你家里养的猪鸭牛羊、田地等等，一起抵偿了！

　　　　说罢，那大汉眯着眼看了看赵欣，说那就是你女儿吧？嘿，长得可真俊，可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呢。

　　　　赵欣她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