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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条龙-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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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隐约感到有冰凉的泪,一颗颗滚落在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唇上。

    揪心的痛意。

    璟华望着她,沉默许久。冷静如雪的脸上似乎慢慢浮起一层惋惜。

    “好,那随你。”他最后轻轻道。

    冬去春来,五百年后。

    又一年的靖天神兵会开始了。

    泗水阁的校场上人山人海。台上两个人比武,台下却有好几千人在看,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一些身高马大的都用力挤到最前面,结结实实像垒了一排人墙。个头矮的望之兴叹,若身手矫捷,已经爬上树占了位子。但这也仅限于早起的那几个,来得略晚些,连树上都也给坐满了,便只能咬咬牙,花钱另买 “坐票”。

    这坐票,是“天一生水”近百年才兴起来的东西。

    你去找门口那个收钱的大爷,给他五两银子,他便会丢给你一个特制的椅子,这椅子的奇妙之处在于椅腿儿特别特别的长,往校场边上一杵,再坐上去一看,那可谓风云变幻,尽收眼底。一招一式的细节,都不会错过。

    五两是普通硬座儿,六两的话上面会有靠枕软垫,七两还有瓜子花生龙井茶的套餐。

    每年靖天神兵会,单靠卖这“坐票”便能收上一大笔。

    今天已到了决赛,擂台上的两人已对了七百多招,仍杀得难解难分。

    一个是身高七尺的昂扬巨汉,眼如铜铃,怒发黑髯,使一对烈火熔岩锤,每一招都虎虎生风,夹带着滚滚黑烟,观战的都不敢离得太近,怕被烧焦了头发。

    另一人岁数倒不大,粉嫩软萌,若不是此刻站在决赛的擂台上,多半会被人以为是出来春日游园的小公子。他手中连个兵器都没有,一张脸始终笑嘻嘻的,但应对着那烈火铜锤,竟丝毫不显败相。

    主考席上,琛华频频点头,转头问一旁的田蒙道:“田将军,知道那个少年是谁吗?”

    田蒙凑过去,耳语道:“禀副帅,那是栖梧山凤家的小少君,大名凤鸣昊,排行老四,一般人家都叫他凤老四。”

    琛华笑了笑。

    这个凤老四他是听过的,以前自己年少风流的时候,和凤家的三姐有段交情。那时候老四才刚出生,由三姐负责照顾。三姐为了和自己幽会,就将老四一个人丢在家里。

    老四不知怎的从摇篮里爬出来,吃了三姐两盒胭脂。他们回去的时候,那只小雏凤已拉得满屋子臭气熏天。

    一眨眼,这孩子竟已长这么大了。

    可不是么,连自己的贞儿都快五百岁了。

    想到贞儿,就想到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又想到……唉,琛华的眼眸略黯了黯,望了眼主考席正中那个空着的座位,叹口气道:“这个凤老四看上去不错,你去问问大帅,要不要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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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三十二)老四

    阿沫站在椅子上,兴奋得满面红光,那双如黑宝石般的眸子猎豹般盯着桌上的碎银,发着贪婪的光。

    “买定离啊!这把马上就要开了!”

    她尖细的声音在一群大汉显得甚是突兀,而她自己和那帮赌徒们却并不觉得,兀自盯着她的黑色骰盅,紧张地等待结果。

    “已经连开了把小的,让我看还有没有人够胆买大!”她豪气干云地大吼。

    “他娘的,我买大!”一人道,将一锭银子狠狠压在“大”。

    阿沫扫了他一眼,吐出口的葡萄籽,赞道:“好,有胆量!”

    另有两人也跟道:“我也买大!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天会开不出大来!”

    阿沫轻笑,猛地收了里晃动的骰盅,一把扣在桌上。

    “二、二、六,小!”阿沫笑道,“黄参将,你又输了!”

    方才还被她夸赞有胆量的那个参将脸色又红又白,恨恨跺了跺脚,蹲下身子,兀自气恼。

    阿沫笑着对众人道:“只要我想,这把小能开到明儿天亮!谁让你们不信邪?这世上偏就有许多的邪乎事儿,不信也不成!”

    她走下赌桌,站在那个黄参将面前,轻笑道:“我再借你点儿本,还来不来?”

    “我……”黄参将甚是犹豫,他已输了许多,连上个月的月奉都赔了进去。

    “没关系,赢了拿钱,输了便去操练!校场上跑一圈顶一钱银子,演一套阵法五钱,射十环便是一两!”她挥了挥,道:“全体有效!”

    众人欢声雷动。

    “还等什么,继续啊!兵贵神速呢!”她笑着将黄参将拉起来,接着又是一场豪赌。小小的屋子里杀声震天,混杂着烟味儿、葱油饼味儿、羊肉泡馍味儿、还有一些腌臜男人好几天没洗澡的汗臭味儿。

    田蒙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那些士兵对这个老将仍颇有忌惮,他站在门口轻咳一声,屋子里立刻便鸦雀无声。

    只有阿沫还不知死活地在吆喝着:“要买赶快啊!都给我有点骨气行不行!别让我数钱数到软!”

    没有人敢应。

    仓朗朗……骰盅敲在桌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

    “一、二、四,又是小啊!”

    她望着面面相觑的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坚持一个无望的东西,那不叫勇敢!那叫蠢!叫愚昧!谁让你们都不信邪的?输惨了?哈哈,哭去吧!”

    “大帅!”

    田蒙沉着脸,几步走到阿沫身边,躬身行礼道:“大帅请自重!陛下早有严令,军营之内,禁酒禁赌!”

    他望了望阿沫,遂又稍缓和了些语气道:“大帅一再违令,这让卑职很难做。”

    “你让陛下自己来跟我说!”阿沫针锋相对,目光灼灼紧盯着田蒙。

    她从赌桌上跳下来,语气强硬道:“以前他是大帅的时候,有他治军的一套法子。可现在这大帅是我,我怎么带我的兵,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他多管!”

    她找了个地儿坐下,依旧翘着脚,往嘴里丢了颗花生,边嚼边道:“田将军是觉得我打仗不行么?还是觉得这些年天一生水的战力有退步,给咱们天族丢脸了?”

    田蒙道:“卑职不敢。天一生水在大帅统领下,兵雄将勇,威震界!”

    这倒并未阿谀,自青澜去冥界当了驸马后,阿沫凭实力考入靖天神兵会,又一路升到现在大帅的位子。虽然战功卓著,走的也是当年璟华相同的路子,但她行事出格,又不拘小节,常常让田蒙很棘。

    比如璟华为帅的时候,曾令五申营里不得聚众赌博,可她却偏偏要带头聚赌,劝了好几次都不听。

    阿沫笑道:“田将军知道就好!赌品能看人品,人生许多事其实就是赌博,一输一赢之间,便是乾坤。你当我在叫他们赌钱,其实我是在教他们做人。”

    田蒙脸色尴尬。

    阿沫甩了甩刘海,继续鬼扯,“田将军,你不爱赌钱,不知其玄妙。比如你已经输得很惨,尚有最后一个会,你是押或不押?

    押了可能会输更惨,连老婆孩子都给赔个精光。但若不押,你又没有翻本的会。你接下来一辈子都会后悔,倘若我当时押了那一把,说不定就能捞回本来,飞黄腾达呢!”

    田蒙讪讪道:“末将不懂赌术,也无法领会其玄妙。”

    阿沫轻嘲道:“就是嘛!田将军从来不赌,又凭什么说赌钱百害而无一利呢?不过是沿袭了璟华当年的旧令罢了。

    璟华这个人,凡事都看得太清楚。如何布局,如何谋划,他自己活得累就好了,别也用这死规矩框死了别人。”

    她侃侃说完,这才对着田蒙道:“对了,田将军求见,到底什么事?”

    阿沫到校场的时候,凤鸣昊已经妥妥地打败了那个大个子,成为今年靖天神兵会的魁首。

    他确实年纪很小,连蹦带跳地跑上主考席上对着阿沫和琛华他们鞠了个躬。

    抬起头来的时候,阿沫看到他明亮的眼眸闪着兴奋的光,英俊的脸庞微微泛红,每一滴汗水都晶亮晶亮。

    阿沫笑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你几岁了?”阿沫问。

    “报告大帅,我今年正好一千百岁。”

    “还小。”阿沫道。

    “不小了,”凤老四怕阿沫不收他,急道:“我打听过,大帅成名的时候也刚成年,并不比我大多少。”

    阿沫笑了,“你打听我的岁数?”

    凤老四有些害羞,点头道:“大帅威名远播,我,仰慕得很。”

    阿沫接着见了几个入围的勇士,便令蒯方安排他们职务,再去户部注册,拥有正式的军籍和官衔。

    这些通过靖天神兵会录取的,都是破格录用,其不乏像凤老四这样的英勇少年。进入兵部后,往往一开始就会担任较高的官职,同时作为兵部的重点储备力量悉心栽培。

    阿沫意兴阑珊地做完这些事,便回了后院,换上短打,练自己的鞭法。

    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天耽搁下自己的功夫。

    她总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摘下自己的镯子,轻轻地念,“璟华爱沫沫”。又在把自己操练到几乎虚脱后,再念一声“沫沫爱璟华”。

    那两句咒语,她念了五百年。她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能彻底对这十个字死心,而不是每次念的时候,都锥心刺骨般的疼。

    她专心于自己的招式,精益求精。最后收势的时候,突然秀眉一挑,鞭子走了个长线,从墙外结结实实捆了个人进来。

    “是你?你偷看我!”阿沫怒道。

    她将来人扔在地上,竟然是那个凤老四。

    “大帅,别生气!”凤老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校场进来,左边第一块碑上有张泗水阁的区域分布图。若因为对泗水阁的地形不熟悉,走错了路,就赶紧滚回去熟读地图!若是有意偷看,那便军法处置!”

    阿沫声音毫不容情,“说吧,你是哪种?”

    凤老四嗫嚅道:“我……我是有意的。”

    “有意?呵呵,有意思。”

    阿沫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小屁孩胆子还挺大,走到石几上灌了口冷茶道:“给你秒说个理由,不然便当细作处理,革除军职,永不录用!”

    凤老四并未被她这句话吓到,声音小小却语出惊人,“我仰慕大帅,望与大帅交往。”

    噗!

    阿沫差点被茶水呛住,惊诧地抬头望他,像是望一个洪荒怪兽。

    凤老四显是有些激动,语无伦次道:“我听闻了大帅许多的轶事,炎龙大战!十里魂渡!我认为大帅是界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自小万分倾慕!大帅,我凤老四对天发誓,绝非儿戏!”

    那个男孩睫毛很长,黑眼睛又大又萌,那张脸未经世事,一派天真。

    他和以前的自己,好像。

    单纯得像天边一朵白云,以为只要凭一腔热情就可以融化所有坚冰,感动任何人。

    “你听闻了许多我的传闻?”

    阿沫眸色如刀,气势凌人地盯着他,硬生生将凤老四眸的火苗一点点掐灭。

    “你难道没听闻最重要的一条?不知道我是当今天后么!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阿沫咄咄逼问。

    凤老四老实道:“怎么会没有听闻?但我晓得陛下与大帅感情不和,分居已久。大帅,我姐说过皇族联姻向来不幸,你还年轻,为何不考虑下找个更合适的人?”

    阿沫不耐地打断他,全身因绷得太紧而感觉酸涩,“知道什么叫年轻么?像你这样的,才叫年轻。而我不是。”

    “怎么会呢?大帅与我也不过就差了一千多岁而已。我二姐与二姐夫差了千多岁,照样恩爱和睦。”

    “出去!”阿沫怒道。

    “大帅,我真心的!你们可以互相给个会!我不介意你比我大,位高权重……”

    “我说了——出去!”阿沫一甩长鞭,痛恨自己方才太过客气,竟让这个小屁孩蹬鼻子上脸!

    她有一种被人扒光,暴露出灵魂的感觉,将长鞭狠狠抽打在地上,击起电光火花!

    “滚!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滚回你的栖梧山去!” 她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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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三十三)贞儿

    “参见天帝陛下!”

    “众卿平身。”

    “启奏陛下,微臣有事奏本。”

    “爱卿请说……”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个人在院子里奶声奶气地演着,清稚的童音说着那些老成持重的话语,显得尤其可爱。

    他摆了张椅子当做凌霄宝座,爬上去扮演天帝,刚一本正经说了一句台词,又急急地扭着小肥屁股下来,跪在椅子前扮作臣子。

    房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小男孩一惊,忙朝房里奔去,走到门口去又刻意放轻了步子,蹑蹑脚。

    “二伯,我把你吵醒了吗?”小男孩道。

    璟华吃力地抬起身子,刚想说话安慰孩子,却停不下眼前突起的这阵急咳,只得弯着腰,继续咳到脸色发青,呼吸艰难。

    小男孩见他呼吸声音不对,极有经验地奔到床边,从小柜里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两粒喂给璟华,“二伯,快吃药。”

    璟华吃了药,仍无力地靠在榻上,直过了一会儿脸色才渐渐缓过来。

    那个孩子就这一直坐在他身边,神色担忧,直等璟华睁开双眸,这才略略放心。

    璟华勉强笑道:“贞儿别怕,二伯……没事的。”

    “二伯,我去请大伯母过来瞧瞧好么?”贞儿仍心有余悸。

    “真的不用,”璟华为了不让孩子担心,竭力提高了声音说话,“只要贞儿听话,二伯一会儿就好。”

    他掀开衾被,硬撑着坐起,心口立时狂躁地咚咚乱跳。

    “二伯再躺一会儿,准备晚膳还早。再说贞儿也已经会了,今天让贞儿煮给二伯吃好不好?”贞儿跪在他膝边,乖巧承欢。

    璟华摸着贞儿的头,勉强笑了笑。

    他不敢立刻站起来,心口就像有一柄巨锤不间歇地重击,痛到几欲作呕,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只好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勉强微笑点头。

    “那二伯别动,再躺一会儿,贞儿这就去煮饭。”

    璟华此时才弄明白,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睡得头晕。贞儿陪我去外面透透气,再将今日的功课背给二伯听,好么?”

    他歇了会儿,便由贞儿扶着走到院子里。就这么几步,他又有些喘息,贞儿不敢让他太累,将刚才那张椅子搬到他身边,服侍他坐下。

    璟华看到椅背上端端正正写了四个大字——凌霄宝座。

    他不禁失笑。

    “贞儿,想做天帝么?”

    贞儿摇头。

    “不想做天帝,为何要坐凌霄宝座?”

    “那是给二伯的。”贞儿眨眨眼睛道。

    璟华笑,朝他招,将孩子抱在自己腿上。

    虽然才五百岁的孩子,但贞儿结实,已颇吃分量。璟华抱得吃力,脸色更白了一些。

    “二伯,我太重了吗?”贞儿惴惴道。

    “不重。”璟华笑了笑,将他搂在怀里,轻声道,“贞儿听二伯说,这个位子,将来总是要找人来坐的。贞儿好好读书,好好修炼,以后就坐这个凌霄宝座好不好?”

    贞儿想了想,又摇头。

    璟华不解道:“为什么?”

    贞儿眼圈红红,突然扑在璟华怀里,呜咽道:“贞儿不要坐!贞儿要二伯坐,一直坐!”

    璟华颇有意外,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也能读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只好轻拍他肩膀,安慰道:“傻孩子,哭什么?二伯这不是还坐着吗?”

    贞儿这才抬起哭得皱巴巴的小脸,抓起璟华的袖子,看也不看就去抹自己的眼泪鼻涕,嘴里咕哝道:“二伯,你答应过贞儿,很快就好起来的。”

    “嗯,很快就好。”璟华掏出帕,替他擦泪。

    贞儿虽是弟的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有许多地方都像她。她也总是喜欢哭了就往自己怀里钻,然后拉着自己袖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擤鼻涕。

    璟华想着,嘴角不由地微微扬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就带在身边,贞儿竟与璟华心意相通,于此情此景,突然问了句,“二伯,二伯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璟华替他拭泪的,稍稍一滞。

    随即又自然微笑着,“怎么啦?二伯对你还不够好么?想着二伯母?”

    贞儿笑嘻嘻答:“二伯你讲了那么多二伯母的故事,贞儿总想能亲眼见见她就好了!啧啧,兵部大帅啊!多威风!二伯把她教得那么好,以后贞儿也一定不会差!也能有大作为,造福苍生!恩泽四海!”

    乳臭未干的小子豪情壮志。

    璟华轻笑。

    “她的好,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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