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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条龙-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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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沫噘嘴道:“借口!生活所迫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同样是你父君的儿子,怎么你和琛华怎么就完全不同呢?大哥也不一样啊!要我说,恶人总是有行恶的理由,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璟华默然不语。
提到父君和琛华,总是叫他心隐痛。
“璟华怎么啦?是不是我提到他们,让你难过了?”
“没有,都已经过去了。”他抬眸笑了笑,“琛华他纵走了弯路,但好在最后也和蒄瑶一起也得了善果。”
他拉着她慢慢往前走,“我们还是看看这旱情是怎么回事吧,早些解决了,让百姓好安生。”
阿沫望着四周,道:“璟华,要不要我现在就飞上去降雨?那个降雨诀我背是背出来了,也不知对不对,要不我先背一遍给你听听?”
璟华摇头道,“等一等,我们先找个人问问。此地大旱,未必就是没有布雨的原因。”
“那会是什么?”
璟华刚待回答,却听前面的一阵喧哗,几个农人站在一处高坡上,桄榔桄榔地敲着锣,吆喝着,将村里其他恹恹欲睡的人都引了过来。
璟华与阿沫对望一眼,便也朝那处走去。
这高坡原来是个谷仓,抢粮的时候,被粗暴地连顶篷和墙壁一起拆了去,留了光秃秃的柱和梁,倒像是一个天然的囚室。
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被粗麻绳五花大绑在那根突兀的柱子上,发丝凌乱,脸上也很脏,但光这侧影也能隐约看出个清秀的模样。
虽然面黄肌瘦,但并未饿得昏迷,清秀双眸惊恐不已地望着底下涌过来越来越多的村民,低着头,绝望地发抖。
阿沫刚要上前去,却被璟华一个颜色制住,先听听那些村民的决定。
果然,等人差不多到齐后,那两个敲锣的妇人便停下来,对着村民大声道:“乡亲们,我们福临村向来是风调雨顺的,年年都有好收成,可是最近些年却不知道怎么搞的,雨照下,可下了不到片刻,便完全不见踪影,比没下前更干!”
那妇人四十来岁年纪,长得粗壮又孔武有力,即便是在食不果腹的前提下,依然气十足。
“要我说,定然就是村里有什么肮脏的下贱胚子惹怒了龙王!所以才会下那种一落地就干透干透的雨给我们!他和他爹都是那种下贱胚子!为了他们,全村人都跟着遭殃!这种人,你们说应不应该揪出来?”
“要!”底下村人大声附和。
“揪出来,烧死他!”人群有一人道。
立马便有两人跟着附和,“烧死他!烧死他!死了他一个,大家有活路!”
那妇人很满意。她叫大丫。姥姥便是这福临村的村长,传到了她的。她为人泼辣,段也更强硬,继任村长以后,用自己准备做聘礼的钱去邻村买了好品种的种子,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比她姥姥和母亲在位时更受尊敬。
但自己的婚事便这样耽误了。直到十五、六,才又囤了些银子,娶了村里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男人。
大丫一挥,村民便立马又安静下。大丫指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男孩道:“乡亲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全村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分人,唯独只有这个小贱人,年前和他爹一起来到了我们村子,若不是他俩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惹怒了龙王,还能有谁!”
男孩仍旧低着头,嗫嚅着干裂的唇,颤颤道:“没有,我没做坏事!我爹也没有!”
大丫才不管他,她一张口就把那细弱的声音给压了下去。方才敲锣的另外一名妇人,烧了火把递给大丫,那灼人的黑烟,刺得男孩眯起了眼睛,将头别了过去。
就是这轻微的一转头,令璟华与阿沫俱是一惊。
从那个侧面看,男孩与璟华竟长得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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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秋笛
璟华是神族,一个凡人是不可能和神族一样的。
但那种清瘦苍白,再配合那他蹙眉时的隐忍,从某一角度看去,竟然和从前的璟华有几分的神似!
不,不是从前的璟华,阿沫觉得。
她没有看过小时候的璟华,但她脑想过,那个孩子便恰好是她想象小璟华的样子。
大丫已经弯下腰,打算去点男孩脚下的干草。
男孩绝望地闭上眼睛,只等那火烧上来,自己便可以死了。
听人说,死了便可以去另外一个地方。
那里再不会肚饿,所以也不用吃东西。那里四季都很温暖,所以也不用担心冬天会挨冻。
只是等爹回来便看不到自己了,他会伤心的吧。
可是爹已经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了,也许他永远也不回来呢。也许爹也早就死了,自己死后便能和他团聚。
但他的梦想并没有成真,那个火在烧之前,被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一个大姐姐掐灭了,连火把一起扔在地上。
阿沫大声道:“他还是个孩子,你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处决了他?谁给你的权利?你们还讲不讲王法?”
大丫被她当众抢过火把,又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颜面全无,怒极反笑道:“哪里来的外乡人,敢在我福临村撒野?”
阿沫丝毫不惧,也大声道:“哪里来的都要讲道理,你们自己遭了灾,想不出原因,就把气都撒在一个孩子身上!这算什么!你就能保证把他烧死,你们又回到风调雨顺了吗!”
大丫怔了一怔,没想到这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要她保证烧死那孩子立刻就结束了旱情,那她哪儿保证得了啊!她又不是龙王!
但她毕竟是村长,就算没有道理,也总得掰出个道理,否则在全村人面前可多丢脸。
大丫清清嗓子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那得看龙王心情!但我们村便是从这小子来了之后,才开始下那种落地即干的雨,你能说他拖得了干系吗?”
璟华轻咳一声,站出来,礼貌道:“敢问,落地即干的雨是什么雨,可否再说得详细些吗?”
大丫斜睨他一眼,不屑道:“你是哪家的?大庭广众的,什么时候轮到男子插嘴,懂不懂规矩!”
璟华吃了一瘪,这才恍然,自己虽然离开了荣都,却尚未离开女尊国地界,心苦笑。
阿沫忙回去挡在璟华身前道:“他是我夫君,他问的也恰是我想知道的,什么叫落地即干的雨,这雨与旁的不同么?”
大丫显然不愿多解释,冷冷道:“我们福临村的事,不需外人来插。你们识相的,现在就快快离开!若要逞强,多管闲事……哼!瞧你俩都生了一副好皮相!落在我们里,可没什么好处!”
她话音刚落,底下便爆发出一声哄笑。
阿沫立时感到,好几双色眯眯的眼睛,分别落在自己和璟华身上。
真是穷极潦倒,穷凶极恶!阿沫在心里骂道,我不露一,你还真当姑娘我好欺负是吧!
大丫弯腰又要去点那干草,却只听“呼”的一声,自己里的火把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大丫大怒,刚想抬头叱骂,却见阿沫又一鞭子当空挥来,贴着男孩身前而过,斩断了那些绑缚他的绳索。
璟华眼明快,已经将那孩子抱起,放在草垛上。
阿沫笑嘻嘻地朝大丫道:“我这鞭子爱开个玩笑,有时候我也管不住,下一次它再飞出来,保不定就劈断了什么。”
那大丫被吓了一跳,知道阿沫这话的意思,若再执意要烧死这男娃,她便要用鞭子斩断了自己脚。
但她也是个狠厉之人,镇定下来,狠狠警告道:“你是个外乡人,凭什么管我福临村的事!
我大丫做事向来无愧于心,今天想趁着吉时,将这小贱人烧了给龙王当点心,那也是为了全村人的性命!
你既从作梗,那便是跟我们全村人过不去!倘若闹灾饿死了人,全都要记在你的头上!”
阿沫吐吐舌头,嘻嘻笑道:“你这大婶胡言乱语,哪个告诉你龙王爱吃小孩儿了啊!你那些金子银子去孝敬,倒是投其所好!”
大丫冷笑道:“我连饭都吃不起,哪里来的金银?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站着说话不腰疼!”
阿沫笑道:“大婶你也别急。我早些年跟着师父在山学道,知道些求雨的法子。若是让龙王好好地下场雨,你就放了这孩子,如何?”
人群一阵骚动。
大丫眼露出欣喜的神情,脸上却依旧森然道:“小姑娘,不要乱夸海口!龙王岂是你能指挥得动的?再说就算下了雨,若仍是那落地即干的雨可怎么办!”
阿沫笑笑,“大不了,我就把孩子再还给你呗。”
睁眼,是一个像神仙般好看的哥哥。
那哥哥很和气,用软软香香的帕擦他身上的伤口,还用轻轻的好听的声音对他说话。
“我已经死了么?”男孩望着四周,自己是在一座被遗弃的破房子里,“可为什么我还是在村里?”
“你没有死,你刚才只是昏过去了。”璟华微笑道。
“可为什么我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了。”男孩奇怪,“不是说只有死了,进了极乐世界,才会不渴也不饿的吗?”
璟华笑笑。
他当然不能告诉那个孩子,他方才已用灵力变出了一些水来,给他服下,不但饱腹,更令他头脑聪慧,身体敏捷。
神族不可擅自更改凡人命数,但既然这个孩子能遇到璟华他们,是为有缘。小小善行,却也没有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璟华问。
“秋笛。”他望着璟华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哥,就是‘绿蓑江上秋闻笛’的那个秋笛。”
璟华笑了笑,“很好听,谁取的?”
秋笛听到璟华肯定,高兴极了,道:“我爹爹取的,我爹爹可有学问了,跟那些人可不一样。”
“嗯,我看得出来。”璟华淡淡笑道,心却暗自惋惜,这孩子的爹爹多半不在,否则也不会眼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任由欺凌。
“我爹他是个大夫。我从小没有娘,我爹就带着我一边行医,一边流浪江湖。”秋笛道。
“年前,我们无意间到了这个月氏国,才知道这里的规矩那么古怪,她们……她们都看不起我们男孩子。”
璟华抱有深深理解,无奈苦笑道:“此处民风特殊,你们若是不能适应,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秋笛道,他突然抬起头,急切向璟华表白道:“大哥哥,你别听村长她们胡说。我和我爹都是好人,我们没干坏事!是她们想欺负我们爷儿俩,我爹不从,她们就合起伙来说我爹的坏话!”
“我晓得。秋笛,你爹到底去了哪里?”
秋笛眸光闪动,道:“我们已经打算走了,但前一天的晚上,邻村有人急症,因为会传染,村里的大夫不肯去。我爹便去了。谁知他这一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璟华动容道:“不过就是邻村,你怎么不央人去寻你爹爹?”
秋笛道:“自然是求过了。刚才那个村长,其实人不坏,当时就是她自告奋勇替我去寻我爹的。但隔壁村子不知出了什么事,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连我爹爹也不知去向。”
璟华讶然道:“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
秋笛道:“是啊,我也不信,便偷偷地自己去找,发现真是这样。村长那天回来的时候,自己也吓得半死,隔壁村里什么东西都在,有的家里锅灶上还蒸着馍,可就是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璟华暗忖。看来这月氏国并不太平。此处的干旱还只是其一,秋笛口那个无故失踪的邻村,恐怕也有什么古怪。
他点点头,道:“别怕。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带你一起走,再想法替你找你爹。”
秋笛眼眸一亮,“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璟华负走到门口。
太阳已经没那么火辣,周围聚拢了一些薄薄的云层。几缕微风吹过,他的墨发开始飞舞起来。
阿沫以龙身翱翔在空。
她有些害羞,难怪阿湘姐姐每次布雨,都要带上几十个心腹,上下前后左右地牢牢替她站岗,不许有人偷窥。
而每当阿沫想偷偷溜去看青澜布雨,也被阿湘坚决阻止。
小时候不觉得,长大了再现真身,就觉得羞涩了。
毕竟是,不着寸缕。
她才刚成年,还没来得及领自己的封地,所以也从来没有布过雨。
既兴奋,又忐忑。
一边用云层牢牢包裹着自己,一边默默念那个降雨诀。
身上好像有了磁力,越来越多的云朝自己涌过来,有的甚至遮蔽了红日,带来一丝清凉。
阿沫顿时有了信心,再往下念,先是靠近自己的身边的一些云逐渐变成灰色,然这灰色越变越深,慢慢地发黑。
阿沫就躲在云层里,感觉紧贴着身体的云层再不是之前那种绵软和干爽。它们变得冰凉,像是吸收了许多的水分,抱在里也感觉越来越重。
举目望去,四周已如同黑夜,即便不用云朵掩盖,也没有人会看到自己的真身。
而她也已经抱不动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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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降雨
终于随着她最后一声轻吟,第一滴雨点从云层里破开,漏了下去!
那些云层就像装满了雨点的袋子,被挤破了以后,便有无数的雨点稀里哗啦地漏下去,奔向大地,汇成甘霖!
天上有千百朵云。
地上亿万条雨丝。
阿沫侧着耳朵,听到那令人欣喜的哗哗声,多么热烈!多么动听!
她仿佛看到雨点奔到小河里,河水便涨起来一些,虽然没有很高,但至少不再见底,新的雨点打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仿佛看到雨点奔到土地上,干涸的裂纹被抚平了,大地不再狰狞,而是变得温润绵软,一颗颗嫩的绿草钻出泥地,一朵朵花悄然绽放。
她仿佛看到干渴的人们从屋里奔出来,拿了各种器皿来接水,她们在雨舞足蹈,更合十向天祷告,感谢这降雨的龙王!
耶!耶!终于为凡人做了一些事呢!
她十分贪心,想着福临村旱情那么厉害,总得一次下个过瘾,便花了好大的力气,直到再也引不来一丝积雨云,这才罢。
这个雨量,连湘江都能涨满了!村民一定会高兴坏的!阿沫愉快地想。
她骄傲地忍不住在云头上捂嘴偷笑,等着迎接大家敬仰钦佩的目光。
快降到地面,她的笑容却一点点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方才布了大雨的福临村,吃惊得差点从云头上跌下来。
福临村,依旧处处干涸!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阿沫不敢置信!
龟裂的地面照样龟裂,河底仍只留几滩淤泥,一切与他们刚来了时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下雨吗?我明明布……我明明亲眼看到,下了好大的雨啊!”
阿沫大惑不解。
她在村子各处奔走,甚至蹲下来,扒开开泥土,去看那干纹底下到底有没有水。
完全是干的!
大丫双抱胸嘲笑道:“胡说大话了吧!龙王可没这么好说话吧!这种雨落地即干的雨,不用你求,我们这儿也有的是。可是有什么用?还是照样渴死人!”
阿沫脸色发白,道:“我大约是弄错了地方,我明明……”
“沫沫,”璟华轻轻拉住她的,“别与她们怄气,跟我来。”
璟华将阿沫带到那座废屋前,阿沫便急道:“璟华,你看到我方才布雨了是不是?我是不是弄错了步骤……”
“嘘!”璟华食指竖在唇前,又向里看了眼,发现秋笛已经睡着了,这才低声道:“看到了,你方才那场雨下得很大,换作别处,连城都能淹了。”
“可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是云吗?我用的是‘润’字号的积雨云啊,雨量大,又重!”
阿沫噘着嘴道:“我看青澜哥哥都是用这种的,下起来水色清澈,谷稻都长得快。难道要用‘疾’字号或者‘绵’字号么?我都没用过,我想跟着青澜哥哥总是没错的。”
璟华笑了笑,宠溺道:“雨没有问题,沫沫第一次降雨,有如此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他转而微叹道,“你在云头上可能看得不清楚,这雨一落下地面,便被土地给吞噬了干净。”
“给地面吞噬了?”阿沫不明所以。
璟华耐心解释道:“苍龙族统领四海,负责界水务,这降雨一职向来便是归你们家在管着。”
他笑笑道:“民间传说天帝会给龙王下旨,规定必须在几点几刻布雨,下几尺几分零几个点,一分都不能下错。唉,又是误传!每次布雨都要下旨,规定得又死,沫沫,你说我哪有那么空!”
阿沫本来满怀沮丧,被他这么一逗,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那你是怎么管这个的呢?”阿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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