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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和缓慢倒也罢了，这些总有望竹和两个江湖术士帮她一直照看着，但是她自己因为毒药还有解毒时候的药性之间的相互排斥的难受是没有办法可以缓解的。她常常，难受的常常难以入睡。

　　　　她来了金丝国过后本就常常失眠浅眠，解这毒药的时候失眠的情况更是严重。可只要是枕在这石桌上趴着睡的时候便能安然入睡……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幻染安解的差不多了，她失眠的现象好多了，便也不会继续趴在上头睡了。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姚药开始特别喜欢坐在石凳上倚着石桌旁看书、下棋、练琴。

　　　　石桌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茶香又像是药香，叫人闻着很舒服。

　　　　她喜欢坐石凳的喜欢不知怎的被苏犰生知道了，于是他就将院子里的木桌子木凳子换成了石桌、石凳。姚药也常常坐上去晒太阳、练琴。可那石桌，终不是她一直念着的石桌。

　　　　而今离了太子府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了，除了那里太多的人，还有那石桌、石凳……她都怪想念的。

　　　　只是，恐怕，这一生都再难见到了和闻到了吧。

　　　　年华垂眸，又望了眼那石桌：“你可知……那石桌石凳都来之不易，都是在名贵草药药水里浸泡了几十载又熏了几十载得来的？这……对你解幻染安的时候恢复身体极有益处，殿下他……不知从何处给你寻来的，也算是千金不换的宝贝了。”

　　　　姚药听着便泪光闪烁，她别过头去，说话的声音也已然带着哭腔：“你与我说这些事情……倒不如说说你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现在说这些事情。

　　　　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知道，她与苏犰安……他们之间值得还念的东西有许多，她从未知晓的他的心意也有太多了。

　　　　可现在……都已经晚了。

　　　　越是还念，越是痛苦。

　　　　不如，干脆不想了。

　第484章　出城

　　　　年华收回深邃的目光，顿了顿，随即直挺挺的半跪在地上行礼：“属下年华，参见绥宁郡主。全本小说网https：//。此番出行，由我来当您的近卫，为您保驾护航……直至议和结束。”

　　　　知道姚药顾着惊愕不会叫他起来，于是年华自顾自的站起走到她跟前：“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很复杂，而且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倒不如好生让我照顾着你，而且烟国那地儿我去过多次，哪里好玩儿哪里有美食我都知道，定然不会叫你觉得此番出行烦闷。”

　　　　年华说的不错，她确实是有许多事情想问。

　　　　比如年华想要来当她的近卫定然是要通过苏犰生，保不齐苏犰安也是知晓此事的……可这三人曾经分为两派并且不睦已久又为何会在此时让年华在她身边当一个近卫？

　　　　比如年华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现，苏犰生又怎会允许这样一个自己不知根知底的人出现在她身边？

　　　　比如年华是不是知道关乎此次议和背后的计划？

　　　　……。

　　　　许是看出了姚药有颇多疑惑，年华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笑着一边又做作的皱起眉来：“哎呀，你这个将死之人，还烦心这么多事情做什么？”

　　　　这话应当是听起来十分悲哀的，可不知为何，放在这里却有了一种让人顿时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她已命不久矣，再多的是是非非、纷纷扰扰都只能留给接下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她剩下为数不多的寿命，已经被算计了，自己就不要计算那些算计了吧。

　　　　徒增烦恼而已。

　　　　姚药深深望着年华许久，终于浅浅一笑：“也好，那就有劳师父了。”

　　　　年华满意一笑：“这多好啊。”

　　　　而后，姚药同年华一起用了一顿为时一炷香时间的简短午膳。

　　　　姚药本没有什么胃口，倒是年华，在一旁似一点儿烦恼都没有的孩童一般忘我胡吃海喝，姚药看着他吃的这样香，虽胃口没有好多少，可也比往日要多吃一些东西。

　　　　只是吃到快结束的时候，突然觉得呼吸不顺生生的将刚刚咽下去的两只河虾给吐了出来。在旁伺候的侍女连忙教来府中常住的大夫，还好那大夫并非孤陋寡闻，把完脉后先是安顿姚药说无事又环视一周找了一个可以担得起的年华出去谈话。

　　　　姚药并非三岁孩童，见大夫神情慌乱又拉着年华出去谈话便知此事并不简单。

　　　　又过了一会儿，年华面无表情的回来：“他让我不要说实话。你说说，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姚药淡然地喝了一口人参鸡汤：“假话就好。”

　　　　年华“噗嗤”一声笑出来，身上散发着阴翳气息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坐上饭桌又扒了几口饭道：“大夫说啊，只是你吃的太着急了。”

　　　　姚药笑了，笑的无比苦涩，笑的泪光闪烁：“好，那我慢点儿吃。”

　　　　而后，两个人便再没有什么胃口了，又吃了小一会儿便上路了。

　　　　从上路，到出了平亲王府再到直往城门方向去最后出了国都的城门，都再没有紧要的人出现。

　　　　宰相不算紧要，威猛大将军不算紧要，宫里的皇后也不算紧要。

　　　　其实对她而言，紧要的，就那一个而已。

　　　　马车里，年华见她似有心事的模样，动了动大脑瓜子一想又便知是何事，他几经犹豫终于还是勉强笑着道：“其实你知道的吧，他现在……”

　　　　“我知道，他也有颇多无奈，”她放下窗幕，闭上眼，让那酸涩的泪不夺眶出，“我只是有点儿失落，你知道的吧，期盼了……就会失落。”

　　　　从年华方才见那大夫回来后的神情再到方才的语气，苏犰安定然也是已经知道了她中毒的事情了。

　　　　他若是知道了，想必都会比她难受，比她还要无措……他也一定会在背后，尽力帮她做所有能做的事情。

　　　　从小，姚药便被阿爸阿妈还有老伯还有族里各个有资历的老人教导，不能想着依靠除了自己以外的而活，神，阿爸阿妈，命运，奇迹，朋友……这些但凡是可以想到的，都不可以依靠，更不要太期待。

　　　　因为谁也不一定可以完全信任，谁也不一定可以一点儿自己的难处都没有。

　　　　而苏犰安，姚药真的很想信任一次。

　　　　现在，已是绝境，自己都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和能力去挣扎了，那么他……。姚药想要相信一次。

　　　　她不用告诉谁，谁也不要告诉他。

　　　　深藏心底，静静等待便好。

　　　　城楼上，两个挺拔明朗的身影靠在一起静静的目视着这一回议和队伍的离开。

　　　　苏犰生抹着自己尚未消肿的嘴幽幽道：“你知道么大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年华，有时候我又很想一拳把他打死。”

　　　　见苏犰安没有要做回应的意思，他又自顾自的在一旁说道：“我羡慕他可以永远都自在的在这天地之间，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想要去哪里都可以，想要永远都守在谁身边都可以。但是这个人吧……如果不是他打我的那三拳，我还能见一见她，我这样真真没脸见人啊。”

　　　　苏犰生和苏犰安是不同的。

　　　　苏犰安碍于府中的老谷主还有朝中议论是不可以去送一送她的，但是平亲王府的主人苏犰生就会在今日显得十分顺理成章了。

　　　　可无奈的是，他的脸肿了，没脸见她。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要是她见到我的最后一面是肿的跟猪脸一样的话，那么我宁愿她不要见我这最后一脸了。”

　　　　苏犰安仍旧没有理会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点点出城的议和队伍。

　　　　议和的队伍不能太铺张，所以两两排列战队，前后隔着三个人的距离，加上马车也不过百米不到的长度罢了。

　　　　他们的步伐不紧不慢，极有金丝国皇族的风范，仪表堂堂又从容不迫。

　　　　只是看着他们一点点，一点点的迈出皇城，又一点点，一点点的远离皇城，直到他再也看不见他们一丁半点，他的心里……忽然蔓延出一种风吹后流沙渐渐逝于掌心的无限伤悲滋味。

　　　　能看着，却不能护住，只能无奈的，渐行渐远。

　第485章　会违心么？

　　　　也不知苏犰安盯着那队伍离去的地方有多久，直至一阵微风吹过，他的眼睛酸涩无比才终于收回目光，也终于留了那么一点儿心思在苏犰生说的话上面。全本小说网，HTTPS：//。m；

　　　　“。…。。但是不管怎样，烟国那里我都已经打点好了。”

　　　　苏犰安顺着他的话反问：“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被送到烟国去，是么？”

　　　　说完，他转头望向苏犰生的方向。

　　　　他的那种审视的几乎想要将他看的透透的目光叫苏犰生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略有点儿落荒而逃意味的转过头：“不，是我父亲……”

　　　　“没胆子认么？”苏犰安冷冷道。

　　　　“你…。。”他欲争辩，却发现无法辩驳什么，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他在保全这个计划与她的命之前，选择了保全计划，他转过头，“可我不后悔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若是你……你大概也会这样选的。这么多无辜百姓，和她一个人的命，就算你再心疼……你也还是会选择要保百姓万无一失。”

　　　　人生总是面对无数个选择又走向不同的路，有些选择，其实惊人的相似。就像是选择百姓安危还是苏犰生的性命，就像是选择保证计划万无一失然后百姓安全还是姚药的命，两者，像极了。

　　　　选择太多太多了，虽然痛苦但做起来真的很简单，可有些人……宁愿为了不让某一方和自己痛苦，会要要求那最难最难的两全。苏犰安，就是那个很喜欢要求两全的人。

　　　　苏犰安不是没有想过，若是他在一切都不知情的情况之下选择了前者，那么后面的那个选择就不会存在了。

　　　　他望着正奋力为自己辩解的苏犰生，望着一次次从自己手下活下来的苏犰生忽然明朗一笑，眼神也不似方才一般冰冷，他淡淡道：“如此，你不会活到今日。”

　　　　若是苏犰安不是一个手软心软的人，他不会可以安然活到今日，更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这道理，苏犰生一直都明白。

　　　　“此事已经发生，我亦知道真相，所以不会对你做什么。这你大可放心，也也不必费时间心力在提防我方面。只是你自己……莫要等最后发现，做这事违心了。”说罢，苏犰安又望了眼队伍离去的方向便转身走了，唯留了苏犰生一个人在原地。

　　　　苏犰安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原地的他却仿若听见一个如同苏犰安声音一般清冷的声音在对着他道：“苏犰生，你违心了，你终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若非是苏犰安所言，苏犰生至此都不会觉得违心。

　　　　他会伤悲，会不舍，会痛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但是就是不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舍弃一个人而保全那么多的人，何错之有呢？

　　　　他承认，他是喜欢姚药。

　　　　但是既然留着皇族的血脉，身为一个皇族之人，难道不应该为了拥戴他们的百姓舍弃她的性命么？

　　　　对，这样做没有错，一点儿错都没有。

　　　　对，没有错……

　　　　可没有错，是不是就代表他一点儿都不违心呢？

　第486章　药丸

　　　　议和队伍的步伐不紧不慢、从容不迫是他们外在的体面，是不可以让别人看出有丝毫着急的体面。全本小说网；HTTPS：//щWW。．ＣＯm；

　　　　因为姚药身中金丝国命不久矣的缘故，必须保证这两天之内可以送到烟国的国都，所以一行人是带够了干粮，一路上轮流抬马车，一天只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个时辰的时间。

　　　　姚药常常在第一个地方呆的久了突然如此疲惫不停留的奔波，又因身中金丝毒的缘故，她从出发当晚开始便进入了一种昏睡的状态，每隔几个时辰清醒一次，清醒不过来便会被年华锤醒强行喂一点儿东西再睡。

　　　　直到第二日正午到了烟国边界穗景县的时候，一行人才开始了长时间的停留。姚药也才得以清醒过来。

　　　　等姚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年华正端着一碗熊掌粥坐在她床边，姚药头晕的现象好了许多，也再不觉得恶心，所以问道熊掌粥的味道便来了胃口。

　　　　年华见她如此很是开心，臭了半天的脸也也好了许多，伸着手便要喂她，姚药本也准备张嘴吃了。可奈何还没吃就觉得这姿势有些怪异，便缩头微微笑道：“你让我自己来吧，我实在……不喜被伺候。”尤其是男人，尤其是跟年华一样的男人。

　　　　年华心大并未察觉什么，道了一声“小心烫”便将碗递与她了。

　　　　姚药吃了两口，觉得有了点力气。仰头环顾四周，只见她正处于一间长宽约十步大小的屋子，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清雅的香味，装点舒适清雅但是却十分简单。

　　　　“这里是客栈吧？”

　　　　“嗯，烟国的客栈……装点的不错吧？”

　　　　“挺舒服的。”姚药边喝粥和边继续问，“其他人呢？也都歇着了么？”

　　　　“嗯，你放心好了，他们其实都比你娇气，不会亏待自己的。”年华在窗边豪迈的坐下来，窗户被他开着了，正有星星点点的雨滴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其实啊，也是我们想的太麻烦了，算的太谨慎了。烟国和金丝国的国都其实都挨着边界，所以所以只是一日的时间便已经到了烟国的边界了。先前说是走了三天也走不到边界……那都是狗屁，肯定都是那些个狗官怕死才走的比爬的还要慢。”

　　　　姚药望了眼窗外，天色变得很快，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现下就已经是磅礴大雨了，她放下碗：“所以今日，是不走了么？”

　　　　“雨这么大，这么大一批不好走，”年华点点头道。“其实也不远了……照之前那速度，就半天的时间也能到了，你能撑过去的。”

　　　　话音刚落，年华便知自己又说错话了，不等姚药伤悲起来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的小盒子，又关上窗走到姚药床边递与她：“你把这个吃了吧，别全吃了啊，就吃一颗就行了。”

　　　　姚药打开那小盒子，里头整齐的放着两颗指甲盖大小的棕红色药丸。她捏起其中的一颗仰头问道：“这是什么？”

　　　　“吃了会让你好受一点儿，”他说道，顿了顿，又补充说，“这是他交代让我给你的。”

　第487章　只是他甘愿输了而已

　　　　姚药只觉得有一股温暖而又苦涩的味道渐渐在心底里蔓延开，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继续想。（全本小说网，HTTPS：//。）又将那药丸放入口中，还未下咽，便皱起眉：“怎么这样苦啊？”

　　　　“用九九八十一味名贵药材炼了三百多年的长生不老仙丹，能不苦么？”

　　　　“啊？”

　　　　“骗你的啦。不过这药啊，也确实是花了那么多的宝贝炼制而成的。应该咽下去过后喉咙和舌头都还是苦的吧？”年华见姚药已经将那药咽下，便走到桌子旁为她到了一杯清茶拿给她，“喝点儿水吧。你就想……良药苦口，应该的应该的。”

　　　　姚药喝了口茶顺了喉咙便觉得好多了，笑道：“你要信我，我并非是怕苦，而是我闻着药的味道是香的所以以为吃起来应当也是甜的，哈哈。”

　　　　毕竟意料之外的，总是让人更加难以接受。

　　　　“还好没给你吐了，不然接下来你不肉疼，你年大爷我都心疼死了。”年华作势捂着心口的方向表现出悲痛万分的神情，又看了眼姚药手边的小木盒子，“呐呐呐，还有另外一粒，你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再吃一粒，会好受许多。九曲回肠丸，可就只有这么一颗了啊！”

　　　　姚药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年华十分焦急的走到她身旁：“你没事吧？可是那毒……”

　　　　“不不不，不是毒，是我呛到了而已，”她扶着年华的手臂，认真的看着他，又低头看看手边的小木盒子，“你说……你方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九曲回肠丸啊，你知道这玩意儿？”

　　　　“所以……我真的吃了九九八十一种药材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年，每八十一年只炼制出来十颗的九曲回肠丸？”

　　　　年华坚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嗯，怎么样？觉得自己的命金贵吧？”

　　　　姚药一阵心绞痛：“不是……我都快死了，何必浪费这么好的药丸呢？拿去给老人延年益寿，给病危的病人益气补血多好啊？啊？”

　　　　“你不就是病危么？”

　　　　“可我没救了啊。”

　　　　年华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起来：“你既知道九曲回肠丸是取八十一味名贵的草药炼制而成的，那你知道是哪两味当头的么？”

　　　　“千年人参？”

　　　　“那连二等为辅都算不上。”

　　　　“熊掌燕窝？”

　　　　“那就更次了……哦对，像燕窝这种等级的，都没有放进来过。”

　　　　姚药：“。…。。”

　　　　她也不打算再猜下去了，她认知之中可以称得上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