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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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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达目露精光,朝他道:”钦天监里五官保章正,名唤王葵的,丑时测的星象,寅时就至太子门前,声称三日后乃太子利见之辰,太子惶恐,以其疯癫之名扣押府内不出,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你这礼部尚书却不知?“

    李光启哼了声:”为祭祀大典整日耗在宫中,我已是数日未睡个囫囵觉,哪还有余力闲听他事。“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胡监正乃一神人,他同皇太后说已摆下八卦奇阵,今日祭天祀地时,奠玉帛后将行血祭,待血祭礼成,恰至午时二刻,若天色光辉夺目,皇帝命数可再延十年,若是骤降瑞雪,即天命不可违矣。”

    徐达皱起眉宇:“血祭听着邪乎,用得是何种牲畜?”

    李光启答他:“才出生未睁眼的黑鹿崽子,生活放血,酒爵盛满一杯即可。”

    ”司礼监有何动静?“沈泽棠若有所思地问。

    ”昨魏公公等辰时进皇帝寝宫,晌午皇后来见被打发,直至黄昏才鱼贯而出。“李光启道:”修整雀替的宫人悄言,皇帝大为恼怒,虽隔一层窗屉,犹闻他骂不绝声。“

    沈泽棠还欲开口,忽然迎面步履匆匆过来个人,细打量竟是冯双林,见他发高束起,穿长水田衣,手拿一柄麈尾,做祭祀小相打扮,直朝李光启作揖,再道:”李大人怎还不紧不慢,坤宁宫里外备妥,只等你再做最后查检。“

    嘴里虽说着,目光却朝沈泽棠扫来,沈泽棠不露痕迹的噙起嘴角,冯双林会意,跟在李光启后面先行而去。

    坤宁宫近在咫尺,文武百官已各自寻着所站之位,整衣肃帽后,垂手静立默默。

    沈泽棠抬眼看了看天空,初升冬阳暖意浅淡,映得大殿上的琉璃瓦,片片金灿灿的刺人眼,确是个难得的晴天。

    。。。。。。。。。。。。。。。。。。。。。。

    再说舜钰进了架阁库,万盛已把火盆里的兽炭燃旺,顿上铜铫,欲要煨茶水,舜钰从随手携的食盒里,拿出罐涞酒递他,万盛接过倒进铜铫里,有些疑惑看他问:“今是大祀之日,六部五寺二院官吏休职,仅我在此当值,你又来作甚?“

    舜钰拿过小酒钟和筷箸,再把几碟切好的熏肠腌鱼腊肉摆好,仰脸笑道:”此次祭天祀地过后,我要随吏部沈大人南下历炼,因走得匆忙,手头事说来又多烦杂,趁今空闲特来整理,免得新来的历事监生捉瞎。”

    “你倒是一片好心。”万盛赞许的点头,他闻着渐弥散开的酒香,肚里馋虫勾吊上来,让舜钰搬来圆凳,两人围着火炉吃酒闲话,亦算是临别饯行。

    一只卷毛狗推着帘缝溜进来,蹲伏人脚边,呼哧着吐舌流涎。

    “酒肉香尽钻狗鼻子。”万盛骂一句,丢了块熏肠的肥头给它,伸手把舜钰的酒钟斟大半,给自已的则斟满沿。

    见舜钰拿着卷宗在看,他先“孳”口酒,夹块腊肉在嘴里嚼得喷香,半晌问:“可是在看优童的案子?”

    舜钰颌首不看了,搁到一边桌案上,举起钟儿与他的对碰,相干为尽。她再给彼此倒满,叹息道:“实不相瞒你,这优童案疑窦丛生,怕是桩冤假错案也未定。”

    万盛觉得这涞酒后劲颇足,才吃两钟就有些上头:“你看这架阁库里的卷宗,满满当当,若说里头没几桩冤假错案,连我自个都不信。这些卷宗刑部结案,呈递大理寺复核毕,甚有五年三司大审,即便查出当年旧案错判,那又能如何,死的已死,活着的生不如死,再也回不去了。。。。。。。。“

    万盛嗓音愈来愈低,靠着椅背阖上双眼,手中的酒钟从指间滑脱,洒湿了官袍。

    ”谁说不能如何!有仇有冤的总要算个清楚。“舜钰冷笑,把钟儿里的酒吃尽,丢块腊肉到狗儿脚前,那卷毛狗便去万盛跟前,衔起掉落地的酒钟,送舜钰的手里。

    酒钟内壁抹了迷药,随手丢进食盒里,再拿出个一模一样的钟儿摆香几上,再斟酒至满沿。

    舜钰近万盛身前蹲下,一眼便看见他腰间的钥匙串儿,闷户橱放着都是陈年大案卷宗,因极少开启取有,钥匙簇簇新。她极快就寻到,抽拔下来,紧紧攥进手心。

    打开元宝大锁,拉开两扇橱门,一股子被囚藏的阴森之气,迅速扑面而来,她忍不住低咳两声,警觉的朝万盛看了看,垂头荡手昏晕得沉沉,那只卷毛狗在偷熏肠吃。

    舜钰顾不得许多,暗忖田家案还回不久,定不会搁摆橱架深处,遂从第一格找,果然没掀几册,便见封面夹中用松烟墨书着一行楷字:洪泰五年工部尚书满门抄斩案。

    。。。。。。。。。。。。。。。。。。。

    万盛打了个寒颤,突然惊醒过来。

    房间里如流光凝住般静谧,火盆里的炭燃的通红,只觉双膝被烘烤的很热,卷毛狗蜷着四肢趴他脚边,懒懒在打盹。

    而舜钰依旧坐在他对面,脸颊漾着抹晕红,虽微觑着眼眸出神,手里还端着酒钟慢慢吃着。

    听得动静收回视线看着他,淡笑。

    万盛觉得有一丝狼狈,原本是个能吃酒的,怎才吃了两三钟就醉了。

    他坐直身躯,接过舜钰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问现在是甚么时辰?

    舜钰侧头看了看窗外,才回他,午时二刻了。

    万盛哦了声,只觉窗外光辉夺目,还道是温阳当午,再定睛细看,哪里是日光。

    竟不知何时起,大雪似琼花乱舞,白茫茫落得看不清来路。

 第贰捌叁章 暗潮涌

    沈桓手搭大氅,撑着青布油伞在午门等候多时,早起还是旭日东升,天蓝如碧,哪想到了晌午,忽一阵冷风袭卷而过,便见万里彤云密布,大雪如飞霜撒盐,纷扬而至,不多时宫墙内外乾坤素裹,江山碾玉。(全本小说网,https://。)

    他很担心沈二爷,祭天祀地时辰漫长,官员立于广场毫无遮挡,莫说落雪滂沱,即便是下刀子,也得生生硬受。

    快至酉时,才见三五官员浑身白茫茫的露了影,沈二爷高大,倒是极易分辨,沈桓急急迎上,替他披大氅,撑着伞伺候入官轿。

    徐令不晓得有甚么事,紧跟过来,隔着轿帘与沈泽棠嘀咕,说了好阵子话,这才面色难看的告辞离去。

    。。。。。。。。。。。。。。。。。。。

    吏部正堂,簇了一大铜盆炭火,徐泾等几搬了圆凳围坐,沈桓脱了一只皂靴,凑近火面烤干,嘴里骂咧:“这天气着实古怪,入冬里哪场雪都比不过今日,瞧才走个来回,就湿透透的。”

    徐泾瞪着铜铫,里头的雪水被炖的咕嘟作响,他想着旁事,话说的漫不经心:“雪乃祥瑞之兆,意味来年国运昌盛,百姓居安,你湿个靴袜又如何。”

    沈桓一时哑然,正这时,沈二爷换了身秋香色直裰进来。

    徐泾忙搬来紫檀雕花椅至火盆边,沈二爷坐下接过姜汤,慢慢吃几口放下,苍白脸色泛起微红,却依旧蹙眉染肃,眼眸凝冷。

    难得见他如此心事重重,素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此时也显露些许不淡定。

    徐泾自然也不敢多问,再冲了盏银针茶奉上,沈二爷摆手不接,默然盯着盆里燃烧的银炭出神。

    一股子沉闷躁郁的氛围,不露声色地四处弥动,直把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闻得一声巨响,沈桓忙起身去察看,回来道是棵梅树的枝桠,被大雪压断了。

    沈二爷这才淡淡问:“后日南下的行装可都有备妥?”

    徐泾忙回话:“二爷的官印及谕令文书、吃穿用度皆收拾妥当,老夫人又遣人送来,两身开春穿的衣裳及鞋履,也已搁置进箱笼里。”

    沈二爷想想说:“你去李记丝绸铺子,再置两身女孩儿穿的春衣及鞋履。要绸缎料子,上身的衫子、最宜豆绿翠蓝天青色,下身的裙、荼白藕合软黄便可。”

    徐泾不及开口,沈桓大剌剌插话:“女孩儿穿红的好看,甚么胭脂红水红桃红。。。。。。看着喜庆。”

    沈二爷沉吟稍顷:“红穿着太媚易招人眼,不妥。”

    徐泾挠着头笑,挺为难道:”爷总得告诉我,她年纪身高胖瘦才好置办哩。“

    ”照冯舜钰的体貌来就合宜。“沈二爷端起盏儿俯首吃茶。

    徐泾及沈桓惊的下巴掉下来。

    恰此时,沈容急匆匆的掀帘禀报,冯双林来了,正在偏厅等候。

    沈泽棠面色顿时肃穆,迅疾起身,边朝外走边低声问:”他来时路上可有人跟随?“

    沈容道不曾有,他才吁口气。

    穿过前廊进偏厅,令沈容几个在外严加把守,顺身将扇门紧阖。

    再回转身,沈二爷眸光微睐,扫了圈四周,声音一贯的沉稳温和:”永亭!“

    帘后倏得闪出一人,正是冯双林,但见他脸色惨白隐透鸦青,眼眸黯淡,嘴唇亦失了颜色,依旧穿着祭祀小相的水田衣,却沾染着斑驳血迹。

    更令人触目的则是他的手腕,包裹住的厚厚棉巾亦被血洇透了。

    ”大人叮嘱的事,永事办到了。“他其实是很兴奋的,却觉得浑身轻飘如棉,想看沈二爷露出微笑,或听他说句赞赏的话,然而眼前却蓦得一阵昏黑,他直直朝前栽去,却倒进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听得沈二爷声音变了:”永亭。“

    这一刻,他即便是死亦甘愿。

    。。。。。。。。。。。。。。。。。。。。。。。。

    冯双林悠悠醒转,他躺在临窗大炕上,身上覆着苍青锦褥,很暖和,甚至脊背还有微微的汗意。

    而窗外已至暮时,飞雪连天。桌案上摆着一卷佛经,烛花炸了一下,博古香炉内的檀香已燃半根。

    这是沈二爷在吏部就寝处,虽简朴却十分干净,他欲支撑着身体起来,却见沈二爷在同个老者说话,似听得动静,他二人回首朝他看来,那老者拈髯笑了笑,很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沈二爷朝那老者恭敬作一揖,嘱咐沈桓送他出去,自已则辄身去端起桌案上摆的药汤,坐榻沿边亲自喂他。

    虽然苦若黄连,冯双林却甘之如饴,待一碗喝下,沈二爷这才看着他,温和问:”你如此虚弱,该好生歇息才是。可如今事态迫在眉睫,宫内外表似水面如镜,底却沸腾汹涌,永亭你说于我听,祭祀时出了何等状况?”

    冯双林喉咙干涩,他咽咽口水勉力道:“昊王拜九礼后,将献神的牺牲与玉壁、圭及缯帛置柴垛焚烧。”

    沈二爷颌首:“那时烟火高高升腾于天,使天帝感召燔燎之味,吾等百官亦看得分明。”

    冯双林继续道:“后尸人代天帝接受祭享,奏乐章,武八佾舞,此时需走血祭礼,由太子双手捧灌满鹿血之爵,在尸人面前洒地进献。”

    “听得赞礼催促,太子在房中忙将血爵捧起,急朝外走,哪想得一执事宫人,不知怎地突撞向他,他手一松,爵跌落,鹿血洒了一地。”

    ”若是司礼监的阉党知晓,太子皇位难继。“沈二爷再镇定,些时也难掩震惊之色。

    冯双林摇头道:“那时房中除太子近随,仅赞礼、闯祸的执事宫人及我在。”

    “你是如何保的命逃出?”

    听得沈二爷问,冯双林忽然笑了笑:“我拿起搁在桌上的祭刀,在手腕上割了一道,把血滴尽爵中至满。并对太子直言,我出生时佛光满天,百日即进大佛寺受方丈戒训,五岁前吃斋念经,得纯阳之体,我的血比那鹿血更为珍奇。”

    “永亭。。。。。。。。“沈二爷深深看着他,神情实难形容。

    冯双林抿了抿嘴,他不需要沈二爷的同情,眼眸看向窗外,低着声道:”我是骗他的,我哪里还是纯阳之体,这世间事不过如此,他果真信了,独留下我的性命,让我养好伤后,勿忘去见他。“

 第贰捌肆章 不眠夜

    沈泽棠眼眸微黯,欲待宽解他,却见沈容满脸紧张的进来禀报:“二爷,太子来见。//全本小说网,HTTPS://。)//”

    沈泽棠默少顷,眉宇忽而舒展,握了握冯双林冰冷的手面,语气多和善:“永亭杀伐果断,实不负众望,接下事毋庸担忧,我自来替你筹谋,尽展雄才之机将至,你尽快养好身子为当务之急。”

    冯双林看着沈二爷嘴角的微笑,手掌汲着他的热气,莫名的心底就沉定,紧崩的弦旦得放松,疲惫倦意遂如影随至,他颌首阖目,终跌陷入了黑甜之境。

    “二爷。。。。。。。。“沈容见他不紧不慢的,忍不住低催。

    沈泽棠笑容敛起,抽出手起身,在炕沿凝神又站了站,这才淡道走罢,撩袍端带,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

    吏部堂内火盆燃的旺,太子朱煜只觉燥热不堪,索性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

    院内碗口粗的梅枝折断一根,有二三衙吏正冒雪搬挪。

    外头侍卫报沈大人到,他依旧望窗外,直至脚步声临近,才似乎在自言自语:“这雪落得颠狂,早起还晴空日暖,晌午就变了。“

    沈泽棠背手看向沉黑天际,淡淡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莫说天不得时,日月无光,那蛟龙未遇,潜身鱼斧,如孔子有盖世学问,亦困于陈邦;汉王无治世之能,却有河山万里;楚王虽雄才伟略,难免乌江自刎;韩信无缚鸡之力,却封汉朝猛将。此乃时也,运也,命也。说与太子听,且共勉之。”

    朱煜瞬时肃然,沈泽棠笑了笑:“室内暖热,窗浸寒气,冷热交替不易久站,还请太子去内室说话。”

    朱煜此时已觉窗缝透进一缕凉风来,打了个噤,颌者寻着原位复坐下,看着沈泽棠,开门见山:“礼部历事监生冯双林可是在你处?”

    沈泽棠微惊,暗忖太子从何处寻得高手,尾随永亭至后,竟让沈容难察,却也佯装不知,他说:“冯生确在此地,他在京城无家室,又失血过多难回国子监,索性摇摇晃晃来吏部求助。”

    “沈大人端得好人缘。”朱煜啧一声,似赞叹。

    沈泽棠不以为意,继续道:“不谈与他的师生情谊,八前年云南平乱之时,微臣在大佛寺从叛军手中将他救下,才十二年纪,已令人见之忘俗,如今在国子监苦读,现礼部历事,其才学惊动朝野,明年春闱状元非其莫属,亦是吾朝治国安邦之材。”

    他顿了顿,神情忽得沉穆,面庞隐含怒意,漠然道:“不过微臣却要将他按律究办,以儆效尤。”

    朱煜原是默听,冷眼看沈泽棠把冯双林夸成朵花儿,怎晓得画风竟突变,由不得怔了怔,吃惊问:“冯双林即有旷世之才,沈大人因何又要治他的罪?”

    沈泽棠回他的话:“冯双林失血昏厥,臣竟无意察觉他已施宫刑,此等身份如何登科入仕?!臣为吏部尚书,又岂能容忍他罔顾朝纲。”

    朱煜“哦“一声,抿了抿唇,沈泽棠似才想起甚么,问他:“不知太子所为何事而来?”

    朱煜抬眸紧盯他的面庞:“钦天监监正胡维平观星象后之预言,大人如何看?”

    沈泽棠叹息道:“我虽不懂观星占定吉凶之法,但今日天象异动,却与胡监正所言不谋而合,所谓世事翻来覆去,天命不可违矣。”

    朱煜终是不镇定了:“大人所言极是,大祀初献时,吾紧端血爵而行,也能打翻泼地,果然是天命难违。“

    沈泽棠蹙眉变色:”难不成冯双林用自已的血。。。。。。。。“

    朱煜已觉再无隐瞒的必要,索性大方承认,沈泽棠默少顷,方说:”冯双林曾是大佛寺灵童,拥纯阳之体,用他的血祭献天地,倒也可行。“

    话才至此,即见曹公公不经通报自来,匆忙忙见过礼,扯着尖细嗓子:”皇帝已听闻胡监正所言,自知大限将至,急召太子及五皇子朱禧入宫觐见。”

    太子手一抖,那茶碗落地,豁朗溅湿他的袍摆,却也顾不上,站起急朝外走,忽又顿住,回首看向沈泽棠:“冯双林但请沈大人暂勿动他,吾自有说辞。”

    沈泽棠应承下来,他便再不停留自去了。

    徐泾从廊下进得堂来,正瞧见沈二爷辄过身去,但见他肩背衣裳呈深色,竟是被汗水由内至外,浸透了大片。

    屋内炭火燃得并不旺,窗扇半开,案几梢湿,他忙去将风雪关于窗外,再转过身,却见沈二爷靠于椅背,面露疲倦,阖紧双目睡去。

    他轻手蹑脚的拿来大氅,替沈二爷覆上,再往火盆里添两块银炭,去把灯盏里灯草灭一茎,堂内昏暗下来。

    徐泾放下帘子,却见沈桓提个樟木箱子,兴致勃勃过来,咧着嘴笑:“瞧我从李记丝绸辅子带回甚么!”

    “轻点声,二爷睡了。”徐泾嘘一声,拉着他拐进偏厅,沈桓把箱子往桌上一搁,忽拉就掀开盖来。

    但见里头摆一件豆绿洒花斜襟绸衫,配绀碧色罗裙,又见另一套儿,月白轻纱窄袖上衣,罩天青绢制右衽交领背心,配荼白裙子,还有两双绣鞋,一红一鹅黄,连带的系腰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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