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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其实也挺无奈的。大约这一世的情况不同，夺嫡之争没有上一世那么激烈，他更是提前十年登基，所以下面的几个弟弟都和上一世相差挺大的。

　　　　“再说了，朕才给封了亲王，世袭罔替，你就好意思现在撂摊子？”四爷问道。

　　　　八爷这下说不出话来了。在各位兄弟中，他的爵位是最高的了。且有了世袭罔替，就连他的子孙也有了保障，不会降爵承袭。

　　　　“可是四哥，太子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你总不能要求他二十出头就能像你一样吧？他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有些事情考虑的自然不同。”八爷道。

　　　　人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身份地位不同，看待事物的立场和眼界都不同。

　　　　“即便太子登基，朕也希望八弟能助他一程。”四爷道。这次他的神色很认真。

　　　　如果他退位，身为太上皇，很多事情就不好插手了。但八爷不同，他依旧还是臣，但因为叔叔的身份，有些话也更方便说。更何况弘旺和弘晖关系不错。

　　　　四爷为了提前退休也算是煞费心思，给弘晖谋划了很多。

　　　　八爷盯着四爷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命的道：“四哥，臣弟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么？”

　　　　他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人当合作伙伴呢！真是不放过一点压榨的机会。

　　　　“八弟要是能找到后悔药记得告诉朕一声。”四爷一本正经的道。他个不想做皇帝的人都不得不做了皇帝，你老八有啥可抱怨的！

　　　　八爷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亏得以前怎么就觉得这人严肃刻板呢？明明就是个耍赖高手！

　　　　“不就是太子出去赈灾没回么！”八爷嘟囔了一句，“等太子回了，皇上不能再食言。起码给臣弟换个轻省点的差事。”

　　　　“行。”四爷这次到没拒绝，道：“等太子赈灾回来，朕许八弟半个月的假，如何？”

　　　　“臣谢主隆恩！”八爷无奈的行了个礼。

　　　　皇上一开口就是圣旨，他要真拒绝就是抗旨了。能这么讨价还价，仗的不过是和四爷的兄弟情谊。这点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从养性殿出来，八爷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艳的太阳，转身向良妃住的储秀宫走去。

　　　　自从四爷登基，为了把后宫的太妃和自己的分开，便按着紫禁城的中轴线划分，太妃们住到了中轴线西边的宫殿。储秀宫本就在中轴线的西边，加上惠妃又出宫和直郡王一起住了，良妃就一个人住在储秀宫了。

　　　　这年春天良妃病了一场，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转眼看着都要入秋了，她依旧躺在床上，都没力气下床。所以八爷入宫探望的便越发频繁。

　　　　到了储秀宫，八爷就发现毛彤彤也在。近些日子，她几乎隔一天就会进宫来侍疾，给良妃喂药，或是陪着说话解闷，念个话本什么的。

　　　　“额娘，今日可觉着好些？”

　　　　“到是觉得精神些。”良妃笑了笑。其实她并没感觉有什么好转，不过好像也没更糟，所以也算是好事吧。

　　　　“额娘今儿早上多用了半碗粥。”毛彤彤道。

　　　　“是么？看来胃口也好些了。”八爷喜道。

　　　　“我都说了，你们不必来的这么勤。”良妃看着两人道：“你朝中事忙，你府上要忙的也多。我这里不缺人照顾。”

　　　　“儿子也不是特意进宫的，今儿是要去养性殿。出来看时辰还早，便来看看额娘。”八爷道。

　　　　毛彤彤也笑着道：“府上这会也没什么忙的。臣妾来陪额娘说话挺好的。”

　　　　“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良妃微笑道。

　　　　她当年其实很反对八爷把毛彤彤扶正。可如今也过去几年，看着两人还是感情依旧，再看府里三个孩子也都健健康康的，便也不说什么了。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毛彤彤的。她在宫里一辈子，压根就未奢望过一直独享康熙的宠。可即便不独享，那个男人给她的宠爱也少的可怜。如今回想起来，也不过是短短的两三年而已。即便是那两三年，属于他们独处的时光也非常有限。

　　　　帝王的爱，向来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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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1章　最后一面

　　　　良妃到底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熬过秋天，一入冬病情就加重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

　　　　年底本就是事情繁多的时候，八爷能抽出的时间很少，所以毛彤彤便每日入宫陪伴良妃。

　　　　看着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的良妃，毛彤彤心知她就要离开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很少考虑死亡这种事情，也很少关注身边的一些别离。可当人生慢慢走向中年，你会发现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带走了很多东西。

　　　　她和八爷两人的父母，很快就只剩下毛承运一个人了。

　　　　这天，外面阴沉的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而昏睡的良妃也突然醒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她开口问了一句。

　　　　“额娘，已经申时了。”毛彤彤回道。

　　　　“你怎么还没出宫？”良妃看了她一眼。

　　　　“时辰还早，臣妾想多陪陪额娘。”毛彤彤道。

　　　　良妃昏睡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做女红。这几年忙于孩子，她到是很少有这么专注的时间绣花了。想当年，她的一手绣活还是很拿的出来的。如今都生疏了不少。

　　　　“今儿绣的什么？”良妃问道。她似乎精神不错的样子。

　　　　毛彤彤看着她眼里闪现的光芒，突然就想起了临死前的陈氏，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她一面笑着回道：“在绣梅花呢！这不是入冬了么，应个景。”一面冲着青梅使眼色，让她去找八爷来。

　　　　今儿八爷在宫里和皇上谈事，说好了结束后来储秀宫接她一起出宫的。

　　　　青梅会意，悄悄的退了出去，忙往养性殿那边跑。

　　　　良妃这个样子，是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了。

　　　　养性殿里，八爷正在和四爷商讨今儿刚送进京的几个加急奏折。

　　　　疆土太大就是这样，不知道哪里会发生问题。不是这里旱灾，就是那里水灾，一不留神再给你来个雪灾。风调雨顺的年头还真没几个。所以国库至今也充盈不起来，四爷不由头疼的拉着八爷想法子。

　　　　两人正在皱眉合计，八爷眼角的余光就见陈果在养性殿门口晃悠。

　　　　“四哥，臣弟去方便一下。”八爷找了个借口。陈果这样明显是有事。

　　　　四爷点点头，并没多问。

　　　　八爷出了门就见陈果一脸焦急，旁边还站着青梅。

　　　　“出什么事了？”八爷压低嗓子问。

　　　　“福晋让奴婢来叫王爷的。怕是，怕是良太妃要，要不好了。”青梅说的结结巴巴的。她是凭着毛彤彤的眼神猜测出来的，但又怕自己猜得不大准，便有些忐忑。

　　　　八爷一怔，抬脚就走，可刚走了几步就想到这是在养性殿门口，忙又折回来进殿跪下道：“四哥，臣弟额娘怕是不行了，臣弟现在要去储秀宫。”

　　　　四爷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良妃病了大半年，最近越发不好的事他是知道的。当即便点头准了。

　　　　八爷这才匆匆往储秀宫赶。

　　　　而毛彤彤这边还在和良妃说话，她努力找着让良妃感兴趣的话题，好让她的精神能持续的长一些。

　　　　“额娘！”

　　　　终于，毛彤彤听到了八爷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八爷脚步慌乱的跑了进来。

　　　　“哟，这是怎么了？”良妃被突然闯入的八爷吓了一跳，随即笑了起来，“怎么赶得这样急？可是饿了想来额娘这吃点心？”

　　　　八爷一下怔住。

　　　　他一路上想的都是自己赶到的时候良妃已经在垂死的边缘，或是已经死了，连最后一面都看不上。想得心里慌乱无比，就连走路都差点摔了跟头。可没想到急匆匆赶回来却看到良妃精神的样子，竟然还能说打趣的话。难道真是青梅传错了话？

　　　　可不管是什么情况，他此时还是松了口气，笑着道：“什么都瞒不过额娘。在皇兄那被拉着当苦工，早就饿肚子了。”

　　　　“快坐着歇会，额娘这就让人上点心。”良妃笑着就挣扎着想坐起来。

　　　　毛彤彤忙扶住她，“额娘，臣妾吩咐人去就是了。”

　　　　八爷也连忙坐到了床边，笑着道：“儿子看额娘今儿精神不错，一会儿和咱们一起用晚膳吧？额娘想吃什么？儿子这就叫人去做。”

　　　　“好啊！”良妃很高兴，“我想吃桂花糖藕了。好久没吃过了。”

　　　　“好，儿子这就叫人去做。”八爷连忙点头，吩咐人去小厨房。

　　　　毛彤彤听了这话却是心头一沉。桂花糖藕这个季节可没有。八月桂花香，莲藕也是夏季才有的。良妃此时惦记着吃这一口，显然是糊涂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八爷，就见他嘴角在微微颤抖，眼眶也开始泛红，显然也想到了。

　　　　“额娘还想吃什么？儿子一并叫人去做。”八爷强忍着心里的悲痛，笑着问道。

　　　　“容我想想。”良妃笑着眯起了眼。

　　　　八爷和毛彤彤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良妃。

　　　　很快，良妃脸上的光彩开始退散，就像已经盛开的花朵一下子枯萎了。

　　　　“额娘！”八爷不由叫了一句。

　　　　良妃却没能睁开眼回答。

　　　　“额娘！”八爷的声音里带了惊恐和慌乱。

　　　　“额娘！”毛彤彤也跟着叫了一声。

　　　　可良妃就像是睡着了般，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安静地躺在那里，再没有回应。

　　　　八爷颤抖的伸出手在良妃的鼻子下试探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僵住。

　　　　“爷！”毛彤彤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忙上前抱住了八爷。

　　　　“彤彤，额娘，额娘走了。”半晌，八爷才喃喃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毛彤彤轻声应道。她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

　　　　对于八爷来说，康熙和良妃对他的意义是不同的。

　　　　康熙虽然是阿玛，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榜样，是他想努力学习的目标和超越的那个人。但来自情感的呵护则更多来自良妃。良妃的去世带给他的伤痛更多。

　　　　一旁的奴才们已经都跪了下去，整个宫殿里安静的让人可怕。窗外的北风刮得呼呼作响，让这个傍晚更显凄凉。

　　　　“爷，额娘走的时候是高兴的。你看，她的嘴角还带着笑。”毛彤彤在八爷的耳边轻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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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2章　突然南巡

　　　　八爷坐在床边看着良妃，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还是不想接受，也不想相信。

　　　　此时听了毛彤彤的话，他的眼睛总算是动了一下，慢慢地看向了良妃。

　　　　“彤彤，额娘跟你说了什么？”八爷问道。

　　　　“额娘想让孩子们来看她。”毛彤彤道：“说天冷了，让我照顾好你。”

　　　　“额娘一颗心都在我身上。”八爷低语道。

　　　　“做额娘的都是如此。”毛彤彤搂着八爷的手紧了紧。

　　　　“是啊。”八爷凝视着良妃的遗容，“以前小时候不能在额娘身边，她就时常悄悄的来看我。有几次我都在回头的时候看到她躲在墙角看我。”

　　　　毛彤彤心疼的看着八爷。古代的一些规矩是很残忍的。比如身份低微的侍妾或是宫人是不能养自己生养的孩子的。早年宫里还有更变态的规矩，那就是自己生的孩子不能自己养。

　　　　所以像八爷的很多兄弟小时候都没能在自己额娘身边长大。比如大阿哥小时候就是寄样在大臣家的，而四爷这是养在佟皇后身边，五爷则是养在太后身边。

　　　　“小时候我常想等长大了，有能力了，就能让皇阿玛给额娘升位分。等额娘位分高了，就能光明正大的看我了。”八爷还在自言自语。

　　　　毛彤彤也不插话，就抱着八爷静静地听他说。

　　　　“我努力了很多年，后来又想着能接额娘出宫去，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皇宫。可额娘却不愿离开。”八爷说到这里神色不由低落了下来。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良妃就不肯离开皇宫呢？难道真是为了他么？他心里隐隐觉得并不是！

　　　　“也许额娘是习惯了宫里的生活。”毛彤彤道。

　　　　“也许吧。”八爷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些，对跪在地上的奴才道：“去打些热水来，我要给额娘擦脸。”

　　　　这大概是他作为儿子最后能为良妃做的事了。

　　　　毛彤彤很能理解八爷此刻的心情，因为她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伤痛。她知道这个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默默的陪伴就好。

　　　　良妃还是四爷登基后第一个薨逝的太妃，加上八爷如今已经是亲王，又得四爷重用，所以礼部很是重视，还特意就良妃的丧礼上了奏折。

　　　　这个冬天注定要比往年都过的寂寥。良妃的去世让八爷很长时间缓不过神来。等良妃入了皇陵，所有的事宜终于结束，八爷也病倒了。

　　　　八爷已经好几年都没病过了。这一次显然是伤心过度加上劳累，一下子就病得连床都下不了。四爷为此几次派太医上门给八爷诊治。

　　　　毛彤彤虽然心疼八爷，但并没有太过担心。她知道八爷需要一段时间来调节自己。生病只是身体机能的一种反应。

　　　　等到八爷身体好转，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

　　　　这一年，登基了已经好几年的四爷突然决定南巡。

　　　　相对于康熙来说，四爷要勤俭很多。登基多年几乎就没怎么出京。就连承德避暑山庄都没去过几次，好几年夏天都是在圆明园过的。因而对这次南巡，大家都很意外，也让礼部忙乱了好一阵子。

　　　　太子弘晖被留下监国，而四爷的另外几个成年的儿子都被带上，再就是从八爷以下的兄弟们也都在这次南巡的名单上。

　　　　“四哥，臣弟就不去了吧。”

　　　　八爷才重新上朝不久，看起来消瘦不少，精神也还似有些不足的样子。

　　　　“八弟只当是去散散心吧。”四爷道：“怎么说也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南巡。”

　　　　“臣弟帮太子监国不成么？”八爷道。

　　　　虽说良妃已经走了几个月，他也在慢慢地恢复中，但此时还真没什么心情出京。

　　　　“不行。”四爷干脆的只有两个字。

　　　　八爷没想到四爷拒绝的这么彻底，愣了一下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八弟，朕记得弟妹是扬州人吧。”四爷突然道。

　　　　“嗯。”八爷有些诧异的看向四爷，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你就不想带弟妹回去看看？”四爷道。

　　　　八爷一怔，还未回答，就见四爷一笑，道：“行了，你退下吧，此事没得商量。”

　　　　“那臣弟先告退了。”八爷躬身道。

　　　　虽然觉得四爷似乎话里有话，但他并未多问。

　　　　出了养性殿，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不由舒服的想眯眼睛。

　　　　八爷慢慢走着，想着四爷刚刚说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这么一路出了宫，回了府。等进了怡乐苑看见毛彤彤，他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

　　　　“彤彤，四哥要南巡了。”八爷道。

　　　　“是么？爷要去？”毛彤彤笑道。她的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好像也是刚听说的样子。

　　　　“彤彤怎么知道爷要去。”八爷问道。

　　　　“我这不是问爷么！”毛彤彤道：“我可不知道皇上定什么人。”

　　　　“四哥是想让我去，但我回绝了。”八爷道。

　　　　“啊？”毛彤彤明显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问道：“为何？春天下江南不是最好的时候么？”

　　　　“彤彤怎么知道是去江南？”八爷又问。

　　　　“啊，南巡不是去江南么？”毛彤彤有些慌乱的回道。

　　　　八爷笑了一下，道：“不一定啊。有可能就是巡视下河工就回来。”

　　　　“哦，我，我不太懂。”毛彤彤神色有些不自在。

　　　　“彤彤想去江南？是想回扬州看看么？”八爷问道。

　　　　“我？”毛彤彤愣了一下，摇头道：“我都从扬州出来多少年了，再说家里也搬到京城，扬州已经没有我惦记的人了。去不去的，无所谓。”

　　　　“哦，我以为彤彤想去。”八爷道：“要是彤彤想去，我也可以和四哥再说说。他本也是要走那条线的。”

　　　　“是么？”毛彤彤的眼睛亮了一下，但看了看八爷，又道：“爷不是不想去么，那我也不去了。”

　　　　“彤彤，你是不是找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八爷突然盯着毛彤彤的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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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3章

　　　　毛彤彤怔了一下，眼神闪躲了一下，道：“我和四嫂总不是聊些女人家的话题。”

　　　　八爷心下了然，叹了口气，道：“四哥没准我拒绝。”

　　　　“嗯？”毛彤彤晃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八爷之前是在故意套她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