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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君-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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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之中,就如他发丝之间亮极了的星之碎片,落下,落下,落个不停,不知落向何处。
曾几何时,容颦也是这样苦苦乞求。
曾几何时,容颦也是这样痛不欲生。
曾几何时,容颦为的是容笑的生命;如今,秦在求的不过是爱情。
或许,连爱情都不如。
李之檀曾经对自暴自弃的容颦说:“不自爱,怎可用心爱人。”
容颦望着心底的那一个隽永的伤,苦笑道:“太过自爱,也决不可爱人。”
“我不能没有你……容容……”秦在低低哀求,执拗得像一个揪着父母衣角痴恋着货架上闪亮玩具的孩童。
容颦望着衣架上相叠着的两件长风衣,复又想起二人的种种过往。深深吸气之后,忽觉一片清明,再无摇摆与酸涩,只是无力至极。
半晌,容颦终于提起手臂,轻拍着秦在坚固的臂膀,“抱歉,秦在,抱歉我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你并不爱他,你爱的是我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我是这样爱你……我爱你啊……”秦在埋在容颦肩上嘶吼,爱恨欲狂,作困兽之斗。
“你冷静一点。”容颦平静地望着秦在,而那双大而明亮的眸子里溢满了痛苦与忧伤,无辜而不解地望着容颦,这一个冷酷的容颦。
这样令人心惊的眸子,容颦忽然有些心软,却不是心痛,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硬,颓然而无奈地道出事实,“其实你知道的——就像你喜欢风,但是风不会为了你而停下;而我喜欢海,可是我不会去跳海。你知道的。——我们……就这样吧。”
“也……只能这样了。”容颦无力地道。
秦在怔忡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容颦,缓缓放开了僵持的手,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容颦。
字字是钉,凿入心去。
有什么东西,裂了,碎了,落了一地,化了齑粉。
“你一个人静一静吧。”容颦简单收拾了东西,自秦在身边坦然离开。
秦在站在原地,阳光落在手心,温暖无比,却如也空空。
秦在还记得容颦的一颦一笑;在每一个孤寂冷漠的夜晚,让秦在细心翻看的,那珍藏在心中的微小幸福。
然而,他已经永远离去。
替秦在招待宾客的丁妮正巧赶回,一见容颦自排练室里面出了来,一身逼人寒气,不禁有一丝瑟缩。
他面容如水,目光冷然,身形比以前健朗许多,腋下夹着台本,手臂上提着灰呢风
36、Chapter08 只怕不再遇上 (四) 。。。
衣,正转上门把,将门合上。
是的,容颦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可以任人作弄的大男孩了。
还记得那一日丁妮去《国色天香》的片场,恰巧看到有人欺负江燕,容颦立即上前,三言两语解决争端,那冷厉威严、寸步不让的架势,却比真正动手还叫人害怕。
“丁小姐,秦先生说让你给他买杯咖啡,要苏门答腊黑咖。——还有,他可能需要换一身衣服。”容颦说完,便慢慢地向排练走去大厅,冷淡无着的眼神没有在丁妮身上多停留一分一秒。
丁妮忽然有点害怕,双腿略有些发软,扶着墙壁在勉强站住。思来想去,只觉万无一失,才定住心神。
端了咖啡进去,只见秦在伏在容颦的案头,一动不动。
他皱着眉,一脸肃容,全神贯注,连丁妮进来了也没有察觉。
最近秦在已经很久没有服药了,而且自从接到《蝴蝶君》的剧本之后,秦在就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似乎一点点地靠近《蝴蝶君》里的那个神经质的瑞尼?伽利玛。
丁妮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放到桌上,“秦生,你的黑咖。”
在那张展开的Salem Menthol香烟的包装盒上,秦在慢而极为用心地写着几个字,偶尔烦躁地涂去。
听到丁妮的声音,秦在只含糊地应了一声,便再不说一句话。
轻轻坐到秦在身边,丁妮不露神色地窥视着秦在手下书写的东西。那用斜线隔开的方块字排列,仿佛是一些歌词。
大约是为了新专辑写歌,丁妮心想。
本觉得十分自然,然而正当她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居然睹见“自残”二字,心下立时不安起来,什么样的歌词需要这样触目惊心的词汇。
之前的《贪生怕死》已经足够消极,教熟知秦在经历的丁妮心惊。如今想起,旋律在耳,字字是血,丁妮不禁瑟缩,通体冰冷,惊惧不已。突然又想起前几日,秦在私自约见了私人律师清点名下的财产,一种不好的预感丝丝缕缕绕上心头,愈来愈强,愈来愈深。
丁妮脸色有些苍白,捏了捏衣摆,一下站起身来,想要给钟聿修,或者林惠打电话。
“丁妮,这是歌词,帮我转交给阿谦。”秦在细心将包装纸折好,交到丁妮手中。
丁妮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帮可能回国发展的许志谦填写歌词。
许志谦不是偶像歌手,歌词什么的自然搞怪些。
再看看秦在的神色,十分自然,哪里有异。
这下,丁妮完全放下心来,悉心收好歌词,“好的,我会亲手交给许生的;另外,换洗的衣物我拿来了,随时都可以使用。”
秦在
36、Chapter08 只怕不再遇上 (四) 。。。
颔首,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揉揉太阳穴,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之后的通告给我推掉,我想休息一阵子。好累……”
秦在捂住面孔。
“那新专怎么办,监制说……”宁妮还没说完,就被秦在一个阴狠冷厉的眼神打断,只觉一阵胆寒,几欲窒息过去,回过神来,已是一身冷汗,望着秦在锃亮的皮鞋,断断续续地道:“不不,嗯,我回去立时照、照办。——秦生,还、还有什么吩咐?”语毕,再不敢抬头。
秦在没有说话,缓慢而悠长地呼吸着,仿佛一头沉思的狮子。
丁妮屏息倾听,如坐针毡。
过了良久,秦在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手心向里,朝外面挥了挥,示意丁妮离开。
丁妮得令,立即消失。
容颦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将台本垫在信纸下,执着原子笔写着回信。江燕陪在他身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十分欢快的模样,而季绍韵已经回去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飘着隐隐约约的管弦乐,偶尔传来几句人声,十分冷清。
突然穿堂风过,丁妮猛地环住自己,一阵猛烈瑟缩。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花花~~
晚上八时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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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37、Chapter08 只怕不再遇上 (五) 。。。
晚上,由秦在代演的最后一场《蝴蝶君》按时开演,依旧座无虚席。
第二幕第六场,伽利玛结束了他欲擒故纵的把戏,终于来到了他暌违数日的宋宅。
宋丽玲着了一袭旗袍坐在那里,借酒浇愁,凄艳而痴迷。
伽利玛明白了他的试验已经成功,他以为他俘获了这只东方蝴蝶。
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请求,来验证蝴蝶的爱,“我想见到你……赤(身)裸(体)的样子。”
沉默。
宋丽玲震惊了,微愠使她醺然的双颊更为红润动人,“我以为你理解我的羞怯。我想要我——什么——脱光?……我想你会尊重我的羞耻心!”
伽利玛眼里有侵略者的高傲与轻蔑,嗤道:“我相信,在很多年前,你就把你的羞耻给了我。”
宋丽玲明了了伽利玛的意图,在这样一个心碎的黎明,“是的——正像一个白鬼子用它来反对我。我无法相信。……现在,我明白了——我们总是因那些隐藏于我们内里的东西而使人耿耿于怀。”
蝴蝶似乎伤心了,可是她忍着眼泪,维持着她精致的端庄,就像春日枝头被露水浸湿的樱花,却一片,一片,在春光暖阳之中慢慢凋零,伤透了心。
见到蝴蝶伤心至此,伽利玛不禁微微心软了,可是却又觉得他的蝴蝶化简为繁了,开口辩解道:“我只是想——撤下我们之间唯一的障碍。”
宋丽玲已经悟透,她纤弱的手捂着自己紧紧抽痛的心,她在挣扎、在坚持,而姿态却依旧维持着东方式的优雅,“不,瑞尼。不要用甜蜜的语言来表达你的请求。你这个下(流)的家伙,应该明白我的爱已经足够,而我屈服于——屈服于你所能给我的最坏的东西。”蝴蝶闭上眼睛,以一种献祭的姿态站着,缓慢而屈辱,“好吧,来吧。剥(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知道这就是你所想的。我们的爱,就在你的手中。在我的男人面前,我是无助的。”
然而就在这时,伽利玛放弃了,他道出自己的心声:“在这个时候,我只知道,我正看见平克顿高傲地走向他的蝴蝶,准备用他淫(荡)的手奖赏她的爱。这种想象使我恶心……平克顿从我心中消失了。它被某种新的东西替换了,它与我在这个世界上学到的一切都相反——它非常接近于爱情。”
伽利玛抱住了宋丽玲的腰,闻她温暖的体香,宋丽玲的一双泪眼盈盈相望,抚摸他异于自己族人的头发。
“蝴蝶,原谅我。”秦在流下了一滴眼泪,紧闭的懊悔的眼睛贴在容颦的小腹上,动情之至,感人至深。
容颦缓缓垂下秀美的睫羽,怔怔地望着手心这颗落泪的头颅,指尖的湿意仿佛令
37、Chapter08 只怕不再遇上 (五) 。。。
他受宠若惊了。他的眼中不禁落下晶莹,流入心田,汇成一片冰冷泪湖。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良久,才喃喃道:“瑞尼……”
秦在,你这又是何苦呢?
容颦已经决心像蝴蝶一样击碎秦在的梦幻。
第三幕。巴黎的一个法院。
宋丽玲除却了她温婉端丽的伪装,他的和服、长发只是他的伪装。
是的,他是一个中国间谍。
是的,她只是他的完美伪装!
证人席上,他穿着得体的西装,他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为这二十年的间谍迷案,单独审判宋丽玲的法官不解地问道:“有一件事,法院——实际上,是整个法国——想要知道的。伽利玛先生知道你是一个男人么?”
宋丽玲得体微笑,道:“他从来不曾见过我完(全)裸(露)的样子。从来不曾。”
法官依旧疑惑:“但是,能确信,他肯定……怎么说呢?”
宋丽玲勾着唇角,甚至有一些漫不经心地,“你想怎么说就说好了。我不害羞。——他肯定到处摸过?”
法官摸摸鼻子,不太情愿地颔首:“嗯。”
“没有真正地摸过。我做了一切,他只消躺着。当然,我们享受了很多……‘当然,肯定是用手腕会擦到……手会碰到……有二十年!’是的。哦,阁下,让他觉得我是个女人是我的工作。……”
这滴着血的真相!
扬声器里传来了《蝴蝶夫人》中《殉情自杀》那一幕的乐声,笼罩着整个大厅,像真相一样振聋发聩。
伽利玛认不出这个男装的丽人便是宋丽玲,便是他的蝴蝶。
伴着京剧的音乐,宋丽玲开始表演《贵妃醉酒》的片段,就像他们相遇的那一天晚上一样。
“你记得吗?你爱上我的那天晚上?”宋丽玲笑着,面庞上一半是冷俊,一半是妩媚。
伽利玛躲躲闪闪,却依旧表露自己最深的怀恋,“这是很长的时间了。”
宋丽玲高深地笑,娓娓道来,“不长。那是一个将你的世界颠倒的晚上。——何必不好意思呢?为了你的骄傲?你认为,如果当我们相遇的时候,我不是充满着骄傲,我会去这件事么?不,不仅仅是骄傲。是傲慢。其实,这的确有点傲慢——相信你用你的眼睛和你的嘴唇,可以支配另一个人的命运。”宋丽玲在伽利玛身边舞蹈起来,优雅而美丽,像一只伽利玛掌心的东方蝴蝶,他继续道:“来吧。承认吧。你仍然想要我。即使穿着西装和领头有纽扣的硬领。”
伽利玛伤心了,这曾经纯美的爱情,“我不明白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你不明白?”宋丽玲带着嗤笑,又迅速
37、Chapter08 只怕不再遇上 (五) 。。。
敛容,冷傲地道,“哦,或许是的,不过或许是——我想要你。”
“是真的么?”伽利玛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将人灼伤,亦让自己受创。
宋丽玲不屑地瞥了伽利玛一眼,哼笑一声,道:“那么。再说一次,或许,我只是和你玩玩儿。你怎么可能区别出来?”随即,宋丽玲做出女性的姿态,羞怯地侧身走到伽利玛身边,道出很久以前的一句对话:“‘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小小的咖啡馆,可以坐在里面。人们穿着无尾夜礼服,喝着卡布奇诺,听着流落在海外的美国人演奏的糟糕爵士乐。’现在你想要吻我,是么?”
伽利玛惊得后退,脸色大变:“是什么让你——”
“——这样肯定?明白了吧?我说出了你想要说的话。然后,我等着你来回忆它们。”宋丽玲做出诱哄的姿态。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伽利玛叫喊,声嘶欲狂。
宋丽玲望着他,漫不经心的眼神,缓缓地道:“也许我过去对你很残忍。但现在——我很友好。过来,我的小宝贝。”
伽利玛苦恼争辩:“我不是你的小宝贝!”
“哦,是的,我错了,”宋丽玲恍然,面上带着戏谑的微笑,“是——我是你的小宝贝,对吗?”
伽利玛又沉堕于记忆之中,不禁答道:“是的,我——”
宋丽玲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那么,过来抓住你的小宝贝。如果你喜欢。我甚至可以让你剥(光)我。”
“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是!以前……可不想这样!”伽利玛被现实吓坏了,躲闪着宋丽玲的目光,却又忍不住向他看去。
呵,他的小宝贝,他的蝴蝶!
“我以前是?或许,我仍然还是。如果你好好看一看。”手指攀上衣领,宋丽玲开始除却他的衣服。
“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伽利玛惊叫。
宋丽玲熟练地除下衣服,平静地道:“帮助你看穿我的表演。”
“住手!我不要看!我不要——”伽利玛疯狂摇动双手,闭住眼睛,拒绝真相。
衣服一件一件地落在地上,宋丽玲嘲讽地望着他,“哦,但是,是你让我脱掉的,还记得吗?”
“什么?这是很多年前了!而且,我收回了这句话。”伽利玛捂住面孔。
容颦看到那指缝里流落出今晚的第二次眼泪,属于秦在本人。心情变得冷酷起来,仿佛是接着宋丽玲的台词,道出心声:“不,你将它推迟了。推迟了这个不可避免的东西。今天,这个不可避免的东西已经到来。正如你所知,不可避免。”
37、Chapter08 只怕不再遇上 (五) 。。。
作者有话要说:*******************
提早更新是美德~~~
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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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Chapter08 只怕不再遇上 (六) 。。。
容颦看到那指缝里流落出今晚的第二次眼泪,属于秦在本人。心情变得冷酷起来,仿佛是接着宋丽玲的台词,道出心声:“不,你将它推迟了。推迟了这个不可避免的东西。今天,这个不可避免的东西已经到来。正如你所知,不可避免。”
扬声器里传出不和谐的声音,那是西方的《蝴蝶夫人》与东方的中国铜锣混在一起。
伽利玛狂叫着:“不!停下来!我不想看!”
宋丽玲漠然地望着他,玩味地低笑:“那么,把脸转过去。”
伽利玛手足无措,内心挣扎不已。
是他心目中完美的东方女神,还是冰山一角的真相?
他犹豫了,他在被撕裂,他无助哀鸣:“你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所有这一切皆是我的想象!我命令你!停下(stop)!”
“什么?剥(光)(strip)?我正在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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