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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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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叫乱搞?”齐鸣拨弄著黄佩华的头发:“你也是成年人了,这事儿,应该也有经验是不?这人,在这岁数,不搞这事儿,还有什麽意思?憋久了,会变态的。我说,什麽时候我带你出去开开荤。”
  
  黄佩华嘴巴一撇,瞄著莹妹子那放荡样儿,冷笑。又想著齐鸣跟那女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自己的这个品味,也够呛,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
  
  齐鸣倒没有在意那麽多,跟黄佩华说了一声,又去找刘教练和莹妹子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嘎嘎笑了半天,再进考场帮衬需要照顾的家夥。
  
  黄佩华坐在位子上,旁边几个堂客们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已经考完了的出来或激动或开心或沮丧,跟尚未考试的学员们交流著经验,也有个子矮拿著坐垫的,怕自己不够高看不清状况,也有叽叽喳喳说教练和考场的。有个没过关的堂客在哭。黄佩华认得那个女人,平时练习很厉害的,没有想到这次太紧张,移库这麽简单的,居然两次都筐瓢了。
  
  黄佩华尽力不去听那些东西,越听会越紧张。可是抬头吧,正对著的那个屏幕重复地放著很惊悚的车祸场面,一个货车擂到一辆摩托车,车手被撞得飞起老高。一辆小汽车将过马路的人撞得飞起。闯红灯的车被撞得凌空翻了几个跟头,一辆巴士被一辆小汽车撞成了两截……
  
  黄佩华起身走出了大厅,做了几个深呼吸。冷空气南下,温度一下子降了十多度,在这麽空旷的地方,风竟有些刺骨了。
  
  黄佩华心里有点灰。齐鸣看到漂亮女人就来劲的场景,他已经见过无数次。这麽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这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对於黄佩华而言,看一次心灰一次,看一次动摇一次。只是当齐鸣过来哄著他的时候,即使那家夥仍然是厚颜无耻的样儿,黄佩华还是忍不住要心动。
  
  第一次坐齐鸣开的车,那家夥也是紧张得不像样子呢。借了人家的小面包车,在晚上横冲直撞。那时候长沙的车还没有现在这麽多,马路上,到处跑的还是摩托车。齐鸣一副威风凌凌的样子,一个破面包车,也得瑟成那样。开了一个晚上,直到油都烧光了,然後是黄佩华下来帮著推车,几分锺过去後,齐鸣把黄佩华又喊上车,俩人在後座上睡著了。
  
  那也是个冬天的夜晚。因为冷,齐鸣把黄佩华抱在了怀中。虽然最後还是冻醒了,黄佩华仍然觉得,那个怀抱,真的很温暖,齐鸣身上的气味,仍然很好闻。
  
  那家夥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开始抽烟了。喜欢蹦躂,常常是一身的汗臭味。学开车後,身上又多了汽油味和机油味。黄佩华都很喜欢,那种味道,常常在黄佩华的脑子里萦绕著,直到某一天,那家夥身上,又多了一种味道。
  
  女人的味道。女人的体味,和各种各样的香水味。黄佩华不知道自己成为gay,是不是因为憎恶齐鸣身上多出来的女人味,只是,肯定跟齐鸣脱不了关系。
  
  因为放入心中的人太少了吧?脑子坏了之後有人这麽跟他说过。除了父母之外,进入你心中的,就只有那麽一个人吧。虽然是个很不怎麽样的人,只是在你心中,占据了太多的位置吧?真是奇怪,你这样的小孩,喜欢你的应该很多啊,可是最终,只有这个人,挤入你的心中了吧。
  
  也许,也许。从小就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心无旁骛,才能比别人学得更好。黄佩华是天生适合读书的人,因为他不仅仅是聪明,而且心无旁骛。而让他心无旁骛的那个人,就是齐鸣。齐鸣喜欢的东西,黄佩华并不喜欢。齐鸣喜欢的人,黄佩华也不感兴趣。只是那个人一直在他身边,而黄佩华也从来没有抗拒过。毕竟,再怎麽孤僻的人,也是需要一个伴的,而这个伴,给他的,永远都是安心。
  
  黄佩华是个书呆子。由於特殊的成长环境,他对於感情的事儿,开窍得特别的晚。只是在开窍之前,齐鸣的味道已经在他心中扎根了。
  
  大二时听到了那首歌,黄佩华就有点不对劲。“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味道,味道,那次在车中相拥著入睡又被冻醒的味道,他讨厌的香烟的味道,他不喜欢汽油的味道,他厌恶臭袜子的味道。可是加在一起,是齐鸣的味道。那个味道中,还有女人的味道。
  
  再然後,到同学家去玩,看录像,看到了那一部《我自己的爱达荷》。Scott说,“and two guys can’t love each other。”Mike说:“I really wanna kiss you; man … well goodnight; man … I love you though … You know that … I do love you。”
  
  那一下子,黄佩华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坏掉了。没有办法思考,没有办法记忆,甚至,连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这时候,风也很冷。自己长大了,知道想要什麽了。齐鸣也仍然是那个味道。香烟的味道,男人的味道,汽油和机油的味道减轻了,汗臭味也少了。只是,还是带有女人的味道。
  
  黄佩华蹲下来,抱著头。脑子好像又要坏掉了。




13。

  车震 (13)
  
  黄佩华试图要忽略。这麽长时间一直!著齐鸣带翔宇,那家夥身上的女人味淡了很多。很多东西,习惯什麽的,都很难一下子改过来的,更何况是性向。
  
  凡事可以往好几个方面去看。齐鸣越是在女人跟前放荡,黄佩华就越是找到了掰弯他的理由。心里本来还有的那麽一点点内疚,越磨越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我要代表女人消灭你!”这麽一想,难得有幽默感的黄佩华也忍不住笑了。
  
  桩考完成得无比顺利,为了庆祝,黄佩华还特别邀请翔宇一起出去吃自助餐。去了家巴西烧烤店,小孩子总是喜欢这样的场所的。齐鸣一看到翔宇端来大盘小盘的食物就头疼,肯定吃不完,之後,又肯定是他来消灭掉。骂了两句,翔宇垮脸要哭,被黄佩华拦住了。
  
  看著黄佩华把翔宇不想要的食物装到自己的盘子里,齐鸣扶著额头呻吟:“我说,你简直比我爸妈还要惯他,这以後,怎麽得了哦?”
  
  黄佩华只是笑,很温柔地说:“没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不了以後再也不带翔宇出来吃东西了。”
  
  齐鸣还没有回答,翔宇撇撇嘴,眼泪真的掉了下来:“华华爸爸,下次还来嘛,求你了,那个,我只拿一点点好不?吃完盘子里的再去拿好不?”
  
  黄佩华点头:“怪华华不好,没有给翔宇说清楚呢……快点吃啊,吃饱了,回去做作业。不耽误学习,就还会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哦。”
  
  翔宇转哭为笑,欢快地去弄冰激凌去了。
  
  齐鸣叹气:“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我也是这麽哄他的啊,他就是不听。怎麽你哄,他就听呢?”
  
  黄佩华愣了一下,认真地想了想,没有把握地说:“也许是你哄得太多,没有兑现吧,所以他不相信你了……又或许,我并不真的是他的爸爸。你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抽身,而你,永远是他的爸爸。所以跟我在一起,他还是有一点危机感吧?他也许意识到,我不会总是有耐心的,虽然目前我比你有耐心。但是你跟他,那种血缘……你知道的。而我虽然不打他不骂他,但是不高兴了,会转身就走。”
  
  齐鸣张著嘴巴啊了一声,好半天才把嘴巴闭上,过了一会儿才说:“他才多丁点大啊,怎麽会想得这麽多?”
  
  “小孩子也许不会这样想,但是脑子中会有那种潜意识……谁会跟谁一辈子呢?除了父母。就算是父母也不会跟著孩子一辈子吧,总会走得早一些……当然这个他肯定还没有意识到。还有啊,你跟慧姐姐离婚,其实也是教了他这一课吧。就算是爸爸妈妈都会分开,更何况是对面的一个不相干的叔叔?他也还需要我这麽一个陪他玩的人,所以暂时,还会勉强自己听我的话。什麽时候有了别的更重要的人了,我呢,也就靠边站了。”
  
  “我靠。”齐鸣呸了一声:“这话怎麽说的那麽酸啊?”
  
  “是很酸。”黄佩华表示同意。“我呢,不仅仅是酸,还很矫情;不但矫情,还很幼稚;不但幼稚,还很……”
  
  “你闭嘴吧,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的嘴……”齐鸣把烤鹌鹑放在黄佩华的盘子里:“你一做检讨,我简直就得自刎以谢罪。跟你比,我更是什麽都不是了。读不好书,做不好事儿,婚姻也维持不下去,儿子也教不好。”
  
  “那是因为你不用心。”黄佩华低头笑道:“你把我就带得很好啊。”
  
  “可不是吗?”齐鸣高兴了,拍著桌子笑。一抬头见儿子抖抖索索地端了三个装了冰激凌的小杯子过来,忙迎了上去,接过来放在桌上,摸摸儿子的头,夸奖道:“我儿子真长大了,懂事了,这麽贴心哦。”
  
  翔宇仰著头开心地笑。
  
  黄佩华也在笑。那股子心灰,好像又散了。
  
  桩考过关後是学场地,黄佩华不能再挂在齐鸣的车上了,得换个教练。齐鸣说他帮黄佩华去找个好一点的教练,黄佩华道不是驾校已经定了吗,说是个姓黄的教练,本家。齐鸣垮了脸,说那个姓黄的是个财迷,他还是去跟校长说一下,换个车子跟吧。黄佩华说不用了,这就是一小事,因为这个弄得齐鸣跟同事闹别扭,没必要。如果真有问题,再说。
  
  齐鸣没吭声。他之前跟黄教练是有过矛盾的,那个家夥是驾校的老人,据说跟校长沾亲带故,而且在考试中心也有熟人,不过他带的学员考试通过率并不算最高的,只有他罩著的,基本上都能过,不够灵泛的,也就是说,不会打点的,就得凭实力了。
  
  齐鸣跟黄教练之间的矛盾,说到底,就是为了个钱字。按说教练之间互相帮个忙,在驾校很常见。只有这个黄教练,没有真金白银落入他的口袋,那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之前,齐鸣也是有个学员打点了,齐鸣也没有打算白让那个家夥帮忙,不过送烟的动作慢了一点,那个家夥就一点都不照顾,结果学员没有过关来找齐鸣的麻烦,怕事情闹大,齐鸣把收了的烟又给退回去了。
  
  对此,齐鸣当然也不高兴,下一次黄教练托他,他便一口回绝,还拿漂亮话来堵他,说什麽考试要凭本事什麽的。本来也不过是两个人私下斗嘴,结果黄教练亮开嗓门在驾校骂开了。齐鸣哪里受得了这个,卷起袖子就要跟黄教练干架。如果不是校长亲自出面,这俩人,还不知得闹到什麽地步呢。
  
  黄佩华并不知道这个事儿,齐鸣也不好拿出来说,毕竟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儿。想著走一步再看一步,再说。
  
  也考虑了一下,是不是让黄佩华出点钱买条烟贿赂一下黄教练。不过这话还不好开口。自己的儿子,黄佩华照顾得不错,而他学车的这事,自己不能关照,还要他额外出钱,说不过去。毕竟就算再贪财如黄教练,也不会公开要钱的。三千多块钱的学费,当是摆看的啊。自己掏钱,又觉得憋闷,而且要跟黄教练说好话,也拉不下面子。大不了自己抽空独自教好了,反正到中午和晚上场地有空,练上个把小时,也就搞定。
  
  但是那样又会有几个时间段捞不著油水呢。不过没办法,都是家里那个鬼崽子不争气。
  
  又到了周末,黄佩华有空去学车,头一天晚上就跟翔宇请好了假,说上午他要练车,中午再回家带他一起吃饭做作业。翔宇虽然不乐意,不过正如黄佩华自己所说,翔宇虽然还是个小孩子,毕竟也知道这个华华爸爸并不真的是他的爸爸,就算是他的亲爸爸,也说要加班不回家呢。只是撒了回娇,还是恩准了。
  
  场地跟倒桩不在一块。黄佩华赶到时不过八点来锺,旁边已经站了好些个人,等教练车陆陆续续到达时,已经快九点了。找著了自己的教练车,再看教练,黄佩华唬了一跳。这个教练身胚太大了,又高又黑又胖,脸始终是阴沈沈的,看上去,不像司机,倒像个杀猪的──虽然黄佩华这辈子也不认识什麽屠夫,可是就觉得,屠夫怕麽就是这个样子。
  
  这一个车上挂了三十几个学员。黄佩华一听这个数字,差点吐血。不过还好,旁边一个看上去就混不吝的男人粗声粗气地说,也不是人人都挤这时候练车,基本上,也就十几二十个人吧。一来就签到,然後按顺序一个个上车练习。
  
  黄佩华揉了揉太阳穴。在倒桩那儿练了这麽久,多多少少也知道这个驾校的一些套路了。比方说教练必须在八点之前到,他们也需要签到的,然後就是各顾各地吃早餐。基本上都是学员请著在周围的小店吃东西,等这个搞完了,再回来真正开始架场让学员们学车,看表,基本上也就快九点了。
  
  黄佩华叹了口气。明明这驾校也算是私企,为什麽架子能摆得这麽大呢?
  
  混不吝的那个男人冷笑几声,说驾校,还不都有些门路。这年头驾校多了去了,大的驾校多半都有後台,跟考试中心搭上关系,通过率才高。这个驾校,无论什麽考试,通过率总有百分之七八十,有的小驾校,靠,十个里面,怕麽过不了两三个吧。
  
  道听途说不可信。黄佩华对自己说。可是也不能都不信。再说吧。反正这种体制,这种风气,这种过场,都不是他能够影响或者决定的,老老实实学车比较好。
  
  场地看上去很复杂,实际上也还简单。齐鸣之前单独给他开的小灶非常管用。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就比较好理解并且记忆,实际操作起来,有了目的性,掌握技巧,反而不会抓瞎。比方说绕饼,主要是训练学员对车轮行驶轨迹和内轮差位置的判断能力,关键在目测判断圆饼和车轮之间的距离差,打好方向盘,控制好速度,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黄佩华坐上後座时,练车的正是那位混不吝的哥哥。按照规定,他上了车,调整好後视镜和座位,系好好全带,起步,车子就冲了出去。七个饼,一个都没有落下,全部压上。等两圈转完,十四个饼,这麽压著,颠得黄佩华头都疼了起来。
  
  从头到尾,教练黑著脸坐在那儿,屁都没有放一个。
  
  接下来的学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坐上车後,什麽都还没做,先就从坤包里拿出了一包烟递给了教练,黄教练跟变脸似的,笑容出来了,嘴巴张开了,很热情地跟那堂客说:“你就走一档,慢慢地开,到了这个地方,打盘子,估摸著过了一半,赶紧把盘子打回来,这样,对,快点再打回去……”
  
  这个两圈,黄教练的嘴皮子就没有停下来过。等黄佩华坐到驾驶座时,黄教练还在对已经下车的堂客说:“下一次要挂二档,打盘子的速度要更快,听到没有?”
  
  黄佩华做好准备工作,安静地等著黄教练跟那个堂客说完话,坐正了,这才起步。
  
  黄教练又成了没嘴的葫芦。
  
  黄佩华心里冷笑了一声,挂档,过饼。那个堂客练习的时候,他有认认真真地听,加上运气好,七个饼倒是只压到了一个。黄佩华很高兴,侧过脸问黄教练:“这样子开,对不对?”
  
  黄教练一边嚼著槟榔,一边看窗外,没有回答。
  
  黄佩华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呼哧呼哧喘著粗气,走第二圈。黄教练不说话,黄佩华只能凭自己的观察力了。只是这一圈,方向盘打得不够好,下面的饼一个个地压过去,颠得他上齿碰下齿,牙关咬得噶蹦蹦直响。
  
  下了车,黄佩华仍然在生气。混不吝的哥哥走过来,递给他一根烟。黄佩华勉强笑了笑,谢绝了,低声地骂了一句:“什麽玩意儿!”
  
  “你说教练吗?”混不吝的哥哥自己点上了烟:“我倒看得多了,这个社会,这种缺德的家夥多的是。有些人有点钱,怕麻烦,就这麽出钱少受点气。老子可没有那麽多钱浪费在这种王八蛋身上……你看著也是有钱的,塞包烟给他,他还不把你当祖宗招呼?”
  
  黄佩华摇摇头:“做不来这事儿,陪著笑脸巴结他,做不来。”
  
  “兄弟你那个脸皮也太薄了。这年头,要脸皮厚才好混。工作了?做事,难道都是别人巴结你,没有你巴结人的时候?”
  
  黄佩华咬了咬嘴唇:“我在的公司也还好。这事儿,不用我去做。”
  
  “那你是有福气的,不过,真要靠自己,脸皮厚是最重要的。我嘛,切,不管他。要比皮厚,我比他更厚。他指望著我送烟?做梦!不教就不教,老子有耳朵,自己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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