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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御山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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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有父慈母爱,谁不想有阖家欢乐。但是杨纪不能,过早的失去父母,让他早早的成熟起来。
为人子者,岂能罔顾父母恩义?
父亲当年死得蹊跷,杨纪不止一次,想要到外面查探真相。
但是平川县地处边陲,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而通往外面的路上,危险重重,有各种厉害的野兽、凶兽出没,更有占山为王的绿林、匪盗,和杀人如麻的妖魔、邪道修士、邪神教徒。
如果没有高手护送,基本上必死无疑。杨纪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冒然前往,必定是死路一条,徒劳而无益。
耳中隐隐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还有几个月,就是科举考试的时间了,你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族里禁制私斗,要是因为我的事情,被‘大夫人’那里抓住把柄,就真的是功亏一篑啊。我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岂非白废?你又让老奴如何自处啊?”
杨纪心中剧震,天人交战,终于喟然一叹,垂下手来。
“梁伯,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的。”
提起大夫人的名字时,杨纪眼中闪烁着深深的恨意。
觊觎杨纪家产的那些“叔叔婶婶”们,连同这个杨勇,都只不过是受人指使,做个马前卒而前,真正主使却是这位宗族里嫡系一脉的“大夫人”。
这也是杨纪所有“灾难”的根源,杨纪之所以有今天,全部拜她所赐!
八年多前,父母在世的时候,杨纪还曾经叫过她“大伯母”,那个时候她也没有如今的地位。
只是后来,她在族中慢慢得势,地位水涨船高,所以也就渐渐成了众人口中的“大夫人”。
她的性格凉薄、狠毒、睚眦必报,因为一点小事就打杀丫鬟、下人。杨纪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曾经为这些和她多次发生过摩擦,被她深深忌恨。
爱乌及屋,恨乌也及屋!
母亲死后,杨纪也因此受她迁怒。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杨纪心知肚明,所有针对他的东西,都是在这位大夫人的指使和授意下完成的。
若不是宗族的规矩摆在那里,是祖宗所定,那个女人多少有些顾忌。杨纪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今天。
漫长的时间里,杨纪早已学会了谨小慎微,也学会忍耐,他深深知道,没有强大的力量,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那个女人相抗衡。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今天很弱,但不会永远这么弱。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的。”
杨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坐了回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杨纪再也没有什么味口。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纪少爷在吧?”
晚饭过后,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
杨纪和老管家都看了过去。
“是我,帐房管事。”
那声音道。
打开门,只见一道削瘦的身影站在门外,身上青色的绸段长衫,四五十岁年纪,两撇八字胡,眼睛飘忽,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猥琐和精于算计的感觉。
这是杨氏宗族里的帐房先生,人称“山鼠”,负责宗族里的财务。
“李先生!”
老管家惊喜道。
“嘿嘿,纪少爷,老管家,打扰了。”
“山鼠”拱了拱手,顺势跨了进来,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面八方赶紧打量。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
杨纪挡在“山鼠”身前,有些不悦道。
“山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每次讨银子,从来就没有爽快过,杨纪很不喜欢他。
“嘿嘿,上次老管家不是来催讨了几次银子的事吗?这不,我一有空就赶紧送过来了。”
“山鼠”讪讪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晃了晃,叮叮作响。然后递了过去:
“老管家,纪少爷,请收好。”
“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
杨纪和老管家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狐疑的接了过来。
大宗族里的奉银,是每个子弟都能得到的。
只是以前老管家去讨要奉银,哪次不是拖足了十天八天才百般不情愿的发了下来,这才是第五天,居然就开始发放奉银了,而且还是由帐房的管事亲自登门送上,这让杨纪和老管家都感觉到有些很不习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家伙该不会是使了什么手脚吧。”
杨纪心中暗暗多留了一份心思。
“呵呵,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纪少爷,老管家,告辞!”
“山鼠”发了奉银,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也不停留,拱拱手转身就走。。
“等一等!”
杨纪突然大声叫道,盯着“山鼠”的背影,“这袋子里到底有多少钱?”
吓!
这一声喝阻突如其来,“山鼠”的背影明显抖了一下,似乎被吓了一跳。
“钱?!多少钱?——我怎么知道?”
“山鼠”极力的保持平静,但声音中的慌乱却出卖了自己。
杨纪心中一沉,再无迟疑,翻过袋子,哗啦啦一枚枚铜钱落在手中,粗略一数,总共二十枚铜板。
杨纪身后,老管家看到这一幕也变了脸色。从现在开始,往后的六十天里,都是非常寒冷的天气,需要由族里发放奉银支持。
二十枚铜板连平常半个月的奉银都不够,又如何熬过后面的两个月?
族里的安排,这是诛心啊。是要断绝他们的口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纪勃然大怒。
“纪少爷,这……这是族里的意思。我也……,族里……最近资金紧张。这半个月的奉银你先拿着,剩下的我们分次再补齐给你……”
阴谋败露,“山鼠”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这种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杨纪怒喝,一个耳光直接就把“山鼠”扇到了地上。
族里困难?什么时候困难了?
三天前,杨纪亲眼看见大批华丽的锦缎绸衣从大门口运了进来;亲眼看到了大批珍贵药材发到了各家各户——除了他。
现在到了他这里,宗族里资金就突然困难?
当初族里贪墨父亲留给他的财产,说是替他保管,每个月给他和其他人一样的奉银,以防止他大手大脚,败坏家产。
平常缩减了一半份额,他忍了也就算了。但现在,三催五讨之后,居然发了二十个铜板,让他们熬过两个月的寒冬!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杨纪怒吼道。
“哎呀,不好了,杀人啦!”
“山鼠”被杨纪扇了一个耳光,早已胆寒,看他此时发怒,还没等他动手,立即大叫连连,连滚带爬,使劲的冲出门去。
“混蛋!”
杨纪想要追出门去,却被老管家拉住了。
“哎,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只是个下人,我们也不用跟他为难。”
老管家叹息道。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杨纪恨恨道。
“形势比人强,我们斗不过他们。而且年关将至,这点钱虽然熬不过去,但想想办法,一个子扳成两个子,总归能拖些时间的。”
老管家从杨纪手中接过了铜钱:
“你休息一下,好好读书。钱的事情,就由我来操心吧。”
老管家提着食盒走了,杨纪却始终静不下心来。
“太可恨了!太可恨了!”
杨纪心中怒极了,越想越气。他恨那些欺辱他的人,也恨他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不争气,又岂会落到现在的田地。
“唰!”
杨纪心中越来越愤怒,猛的抓过一只笔,在草纸上用力的疯狂的写了起来,就像要把愤怒和不甘都倾注到笔下,唰唰唰,草纸上瞬间多出了一行狂草般的字迹: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我杨纪绝不会永远这么默默无闻,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杨纪心中怒吼着,砰的一拳砸在桌上,毛笔折断,墨汁四溅。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草纸哗哗作响,见证着此时杨纪心中的誓言!
…………
另一个方向,“山鼠”在墙根下跑了很远才停下来。
“臭小子自以为聪明,偷偷的熬灯夜读,还买那么多草纸练习,真以为瞒得过大夫人,这是自寻死路。”
“山鼠”回头啐了一口,洋洋自得,他可不愿意承认他怕了那小子。
“年关将至,后面就是一场大雪,两个多月的时间天寒地冻,只给你们二十枚铜子我看你们怎么过!——大公子快回来了,还这么不安份,和嫡支一脉的大夫人作对,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骂骂咧咧着,这才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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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燃眉之急()
夜色深浓,杨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还是低估他们了,竟然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二十枚铜币……这是想把我和梁伯往死路上逼。”
“族里有大夫人把持,是肯定不会再给我奉银了,也绝不会接济我了,甚至还可能对外说,多给了我银子。没有足够的银子,我和梁伯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平川县里,每年冬天都有不少人没能熬过去。”
杨纪脑海中此起彼伏,心中转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梁伯年纪大了,只能是自己去想办法。要想度过这个难关,就必须要在年关之前想办法赚到足够的钱,这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生平第一次,杨纪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有种棘手的感觉。距离过年还只有十几天的时间,而之后,就是漫长的大雪时期。
这么短的时间,要想赚到度过两个月的钱谈何容易啊?更何况杨纪还毫无经验。
“……拣柴卖钱?”
杨纪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这个时候,山上的枯枝早就被人拣光了,需要用柴的人家也早就准备好了足够过冬的柴火,到山里去砍树卖柴是肯定不行。贩卖货物?”
杨纪再次摇了摇头,“我没有钱,也没有门路,贩卖牲口根本没有这个资金,而且说易行难,我也不一定做得了。”
“去帮人干苦力活?”
“不行!人家看我年轻,肯定瞧不上我。而且十几天的时间,也只能做短工。就算拼死了,也赚不了我和梁伯两个人过冬的钱。”
……
杨纪暗暗寻思,一个又一个的主意从脑海里涌出来,但又一个接一个的被他否定。
这一晚,他失眠。
“有了,年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贴对联。如果我去给人写对联,凭我的书法水平,未必就赚不到钱。”
睁着眼睛到天亮,杨纪眼中一亮,终于有了主意。
在别的方面,杨纪自问没有太大的优势,但是唯独书法方面,他自问不会输给任何人。
“……只是读书人卖字,有辱斯文,我也读了八年书,岂能做这种事情!”
杨纪又犹豫了,然而想起了梁伯操劳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痛:
“梁伯跟了我家二十多年,忠心耿耿,我一个年轻人无所谓,但怎么能让他老人家也跟着我挨饿受冻。”
杨纪心中五味陈杂,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
街上冷风袭袭,一股寒意由北而来,变得越发的深浓。
清早,杨纪从老管家那里拿了五枚铜钱,背着笔筒、笔箱,就直接从侧门走出了杨府。
天气渐冷,路上的行人还不是很多,绕过三个路口,杨纪走进了一间卖宣纸的“文房店”。
这家店铺在镇上已经有些年头了,装修得古香古色,周围的墙壁和书桌上放满各个档次的东西,不止是宣纸,还有其他的笔、墨、砚、书画等等。
两三个书生正在里面挑东西,靠房口的地方,老掌柜一袭青袍,拢着双手,靠着柜台微笑:
“客人,要什么东西随便挑,随便选,我们这里什么档次的东西都有,包您满意。”
杨纪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文房店里的东西琳琅满目,不过杨纪身上的钱却不多,转了几圈之后,直接挑了一小叠的宣纸,然后取出三枚铜板,平摊开放到了柜台。
“掌柜,麻烦了,这是买纸的钱。”
杨纪身上钱不多,一次不敢买太多。
“嘿嘿,年轻人,这些可不够。”
老掌柜嘿嘿一笑,满脸的皱纹堆出,伸出一长满厚茧的手指在柜台上锵锵的敲了两下,居然将三枚铜子给推了回来:
“三枚铜子可是几天前的价钱。现在的宣纸可不止这个价了。”
“什么?”
杨纪吃了一惊,他虽然平时不怎么买宣纸,但这个价格还是知道的。
“嘿嘿,别以为我是欺负你。年关前的这十几天什么东西都是在涨的。”
老掌柜眯着眼睛,瞄了一眼杨纪背后的背箱,笑道:
“另外,看你这副打扮,买了这些宣纸是准备到市集去卖对联的吧?不过,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杨纪惊讶的抬起头来,这可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老掌柜微微仰着身子,失笑道:
“本来做生意的,是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不过我做生意,向来都是凭的一口良心。你小小年纪,能想出这个主意来也算是聪慧机敏。不过实话告诉你,这口饭不是这么好吃的。”
“这几天到我店里来买宣纸的人不少,都是打着主意替人写对联赚几个钱的。店里的宣纸卖得不少,所以价格自然也就涨了。你若是早几天来。趁着卖以对联的人多少,说不定还能分杯羹,不过现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替人写对联,可不是你们读书写字,随便写写划划就行了,而是优中取优,从字写得好的那批人里面,挑出写得最好的那批人,然后才能赚到钱。许多熟读几十年诗书的老先生都吃不了这口饭,更别说是你一个小娃娃了。这种钱真要那么好赚,街上早就堆满人了。”
老掌柜一脸善意道:
“所以,听我一句劝,先考虑清楚然后再做决定。”
“这老掌柜倒是一片好心。”
杨纪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渐渐安静下来,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
姜是老的辣,老掌柜的见识不能说不高,杨纪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说的有道理。
“可惜,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寒冬将至,这十几天的时间,我要是赚不到足够的钱,到时候大雪封山,天寒地冻,我和老管家只有死路一条。——这一行虽然不好做,不过论书法,我也自认不差,无论如何都得试上一试。”
杨纪心中这般想着,很快下定了决心。
“掌柜的,谢谢你。不过,还是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打包吧。”
杨纪一脸坚定道,在多交了一枚铜钱后,便肋下挟着那叠宣纸,在掌柜惊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不简单。”
老掌柜望着杨纪的背影,目中熠熠惊奇……
……
市集在镇上西北的方向,年关将至,也是人流最多的时间。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这趟不会很容易,但当杨纪赶到那里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心中一沉。
文房店的老掌柜虽然提点过他,但市集上的先生人数还是比他预料的多得多,汹涌的人流中,十几个文气极厚的老先生摆开了摊子,星罗棋布的散布在街道两旁,正挥毫铺墨,替人写着新年对联。
这些人书法都写得极好,如瀑布,如烟云,如奇峰,如险川,即便是以杨纪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在书法上浸淫极久,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少年能比的。
“这下有点麻烦了。”
杨纪眉头抽搐了两下,感觉有些头疼。
在人群里,他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大家族的西席。这些人浸淫经书、字画几十年,造诣名望非同小可。
“我掺和进来的时间本来就晚了,现在还有这么多的老先生和西席,僧多粥少,写字赚钱的想法,现在看来有些棘手了。”
杨纪些时也深感知易行难,养家糊口绝非易事。
杨纪自认书法不差,同龄人之中难有比肩。但是和这些老先生比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杨纪绝非轻言放弃的人,眼前的局面反倒激发出了他心中年轻人的傲气。
背着笔箱,杨纪在人群中转了转,四下打量比较了一番。
“我练了八年多的字,从来没有懈怠。虽然还比不上那几位西席老学究,但也要超过这里大部分的人。只要努力一点,在年关之前,未必就不能赚到足够的钱。”
杨纪顿时心中大定。
随后,杨纪讨价还价,以一个铜子十天的价格,在一家弓店前租下了一个铺位。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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