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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到十五----遇雪天[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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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再从彻底阵亡的衣服里掏出幸免于难的五毛钱,宝贝般收进了衣袋……
居然没被蒙上眼睛,我有些遗憾,或许正表明我记不记路都无所谓了。我又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从好莱坞到港台,从荒山野岭到海底湖沟……
“停车。”我忽然出声。司机得到命令后将车缓缓停下,下命令的人看着我,还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方先生有何吩咐?”
“我不认识你所说的黑先生,之所以跟你走是为了搭个便车,现在我认识路了,多谢,告辞了。”车窗外就是公司的大楼,发生了太多的事,起因似乎都缘于那场车祸,既然已生死难料,我得先试着找楚夜寒问个清楚。
“哈哈哈……”那人毫无先兆的抱着肚皮狂笑,似乎认为我说的话是个天大的笑话,一边示意司机开车。我认命的仰靠在舒适的真皮椅上,为本就不报希望的想当明白鬼的最后一搏的失败哀悼。路好像挺远,而车又太舒服,是宾利呢,这几日我的车福实在不浅。身边那个人的好奇视线像苍蝇,粘糊糊的很讨厌。我望向渐渐偏僻的外景,离城市的尘嚣越远,凡俗就越稀薄。希冀就越淡漠。
又开始爬山,车在遮荫蔽日的山林间穿行,积雪压弯了无数横生的枝条,随风不时有雾状的霰屑散落在宽阔清洁的路面上。进入一道自动开合的大门后风景迥然不同,有钱人真是作孽,连花花草草的都被变更了空灵的本性改造成随时随地为他们服务的庸脂俗粉……我是无产者,对资产阶级的敌意果然是天生的。但并不妨碍我想要籍由共产而贴近他们的愿望,问题是现下的种种注定了我没有这个可能。
“到了,我想黑先生正在等您。”车门终于打开,我恋恋不舍的下车,心里祝福那个傻笑一路好不容易憋住还是忍俊不禁的人能够忍出终生受益的内伤。过大的衣服在挽起裤脚衣袖后还不算太别扭,我抖擞精神迈步进入草木扶苏的深宅大院。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家还住在单位家属区的平房里,邻居中有位据称系出名门学于黄埔下放后扎根基层的老学究,曾经遥指着乍富起来的某位领导家属刚刚圈划完工的一栋带前后院的小二层楼摇头鄙夷道:“树小墙新画不古”,经好事者探寻解释,全单位的职工及家属都籍由各自发挥的想象了解了何谓“暴发户”,既然被德高望重的高人所不齿,那就没什麽可羡慕的,于是多多少少获得心理的平衡。这种虚无飘渺的平衡方法一直让我牢记及沿用至今,用来在意识上对付某些竭力想抬高自己的其实只有金钱却感觉良好的“优越”分子。而现在,我所身处的院宇真实彻底的使我明白那位见多识广的老学究曾经沧海的感受。
很多宣杨标榜皇家王室贵族豪门的房地产所表现出的无非是有些不同于小康的华而不实的风格,其实质不过尔尔。而在这里,我每走一步,就会被从不经意间流露出深厚的历史底蕴冲击一下。岁月的磨损虽历历可见,但几十年前的那场大祸似乎没在这里肆虐过,不含一丝现代痕迹的明式建筑理直气壮的完整,迥异于外部速生植物的参天大树含着一派气定神闲的自在,日影婆娑的曲径回廊仿佛是从时光的缝隙中折射出来的古朴影像,绿苔萦绕的荷塘洞溪又宛若随意般娓娓道来那静谧的沧桑。
恍然如梦,我像探进了不自知的过去,对绝对陌生的地方油然而生一种说不上来的相对熟悉。宛若前世轮回未及消除殆尽的残梦。
------------分隔线----------(以下插送番外一篇)
“纯白”美人
愠怒的目送柳墨炎逮走了他那只乱跑乱吠的脱管宠物,耶律霁显阴邪的转向犹自淡然的尹忘白,半晌,问出的话显得平静无波。
“为什麽要放外人进来?”
尹忘白不答,只是一味的走神。耶律霁显恨恨的托起日渐尖削的精致下颌,迫使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自己:“我说过出去时给你一次开门的机会是让你为我开门!怎麽?忘记了?!告诉我,为什麽放那人进来?!”
卷翘的睫毛静静的低垂,晕出密密的美好阴影,早就放弃对蛮横与霸道的无用反抗,下颌渐大的力道却不能不在意,因为很痛。尹忘白忽然有些想笑,这样的自己居然还能感觉到痛!原以为麻木的够彻底,也顺从的够绝望,却还是不够死心呀,加诸于身的一重重樊笼并没有稍减,反倒越来越无法挣脱,这个人真如他所言确实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了。
“说话!”耶律霁显刻意的加大手劲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柳墨炎的字字句句都像钢钎扎到了忐忑不安的心里。自己何尝不知是忘白故意做势欲将公司绝密出卖给柳墨炎,冰雪聪明如他,又岂会不晓得炎和自己是交情甚笃的多年朋友!可正是知道他根本无意要做背叛自己的事情,才会在拼命纠缠了他这麽多年后控制不住的抓狂!忘白是这麽淡漠,任凭自己变本加厉的限制与羞辱依然不动声色,而自己懂得,他是真的希望被自己送进监狱,因为他认为这是唯一可能摆脱自己的方法!
摆脱?该死的自己做了什麽让温柔恬淡逆来顺受的忘白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是不堪忍受自己太严密的保护?可柔弱心软的忘白又哪里能对付外部如狼似虎的人群?!自己是自私,可这世上谁又不自私呢?谁会愿意和除过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分享从小就誓言会守护一生的最珍贵的美好?!如果不是忘白答应过父亲要辅佐自己,大概早就远走高飞了吧?自己长久以来是逼的忘白太紧,让他太辛苦,可是……不被他信任,自己也好辛苦!
从什麽时候开始乖巧听话的小霁变了?是父亲过世的时候?还是耶律老先生将大权虚交给自己的那一天?虽然知道只是走个使其名正言顺的形式,但面对着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弥留老人衰老的恳求的脸,自己终于答应要努力将公司完整的交还给通过董事会历练后的小霁,谁知那次的心软却害了自己!……或许他认为自己不会言而有信?可大权在不久后就被他完整的接收了,为什麽还是像防备仇敌一样紧缚着自己?好想飞,好想摆脱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温室,好好看看外部新鲜的世界……看看小霁来的地方,可是……应该已不可能了。这样好辛苦,何时才能拚到结局?以为背水一战制造出让自己粉身碎骨的罪恶就能解脱,可是恨依旧是恨,束缚却更紧窒,囹圄却更狭小……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就是这种恍惚,这种让自己无能为力的神游太虚,真想挤进他的心里看看自己到底在什麽位置,是不是只算无所谓的存在?……不要忽视我……
“你也说过会找人来帮我适应的,说我像木头一样到了里面被一群人围着会不习惯……”这种言语上的幼稚羞辱以为自己会在意?不管小霁是否真的会恨自己到那种地步,到了那一天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还有命见到一群丑陋肮脏的罪犯。
“你!”他相信?!自己就如此不可信任?!为什麽忘白就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丝抵触的情绪,好让自己有理由说服他以后安心留在自己身边再不渴望接触复杂的外界……从何时起自己不单纯只用膜拜神祗的崇敬目光追随着他?可无论自己再努力,他永远都在自己的上方只偶尔赐给自己淡然的一瞬。以为爷爷终是愧疚了,却还是用了手段让自己陷于被忘白怜悯的境地!用最短的时间证明自己并不若其他人想象的那般无用,却换来忘白心安理得的欲甩手而去!
怎麽办?该怎样让忘白明白?几个月过去了,人是顺从的留在身边,可心呢?心却越来越触不到……快要疯掉了,或许自己同时也在将忘白逼疯,可这并不是自己夜夜祈祷的渴望,自己只渴望那个永远只属于自己的温暖怀抱,渴望那双正视着自己饱含专注满带笑意的澄澈眼睛再不投向别的地方……
“你对那人说的话是给我听的吧?”摸出一把精致的钥匙,耶律霁显打开限制着莹润皓腕的碎钻手铐。
“你不想听我说话,又何必放那人进来?”没有小霁的默许,即便是自己用他特意留下的遥控器打开了大门,下一秒隐藏着的另一道屏障就会启动,别说来人有机会跟自己交谈,就连玄关他都踏进不来。
唉……忘白要是再迟钝一点或者再愚笨一点该有多好!可是希望他敏锐的地方他却总让自己抓狂……想试探他没错,可他下意识的戒备又一次深深伤到了自己,在他眼里自己真就那麽恶劣卑鄙?!
“你今天不乖呀……”细嫩的脚踝虽然隔了羊绒袜却还是因为意料外的活动被镣铐磨破了,略略渗出的血丝让解着束缚的耶律霁显一阵揪心的痛:“疼吗?哥哥?”
疼吗?真的很疼!却不是为那一点点皮肉伤,而是这声突兀的“哥哥”!这个不被允许的称呼小霁叫出来是那麽自然,叫的理所当然似乎是天经地义!
“怎麽了?”耶律霁显察觉到忘白身体猛地一震,以为自己动作太粗鲁弄疼了他:“我会轻一点……家里有药……哥哥?”
“你叫错了。”居然不是幻听,耶律老先生在世时这个称呼是禁忌,以后则是小霁的污点,他不该犯这样的错。
“我没叫错!哥哥、哥哥、哥哥!”原来这麽简单!原来自己只用一直想用的称呼就能引动忘白的情绪!自己身体里流动的一半和忘白相同的血液,就是自己能够紧抓他不放的理由,而忘白,也会因这个理由不忍弃自己而去!
“哥哥,不要以为爸爸只爱过你的母亲只承认你是他儿子你就可以不认我!虽然爷爷一直将我当成传人可大家心知肚明你才是耶律家的嫡子长孙!我知道爷爷对你不公可他还不是必须仰仗你的能力?!你想了各种办法就是为了撇下我撇下辽宇吧?”终于!终于看到忘白在自己面前变色了!哥哥,我终于知道你在意的是什麽,我终于知道,你在乎我!
“我姓尹,这一点不可更改,”这个姓是父亲亲自为自己冠上的,就如同耶律老先生亲自为自己钦点儿媳所出的小霁冠上了耶律:“那些事都过去了,我只是在等待你的判决。”
“不会过去的!辽宇是你的,也是我的,是我们的!哥哥,爸爸当初不承认我是在跟爷爷赌气,别以为我不知道,爸爸过世前叮嘱过你要好好照顾我的,他在心里已经承认我了,可你为什麽不承认我?!”就凭这一条,哥哥你就不能扔下我!
“小霁!我不是……”怎麽回事?心里好乱……应该是辽宇不承认自己吧?父亲也早就和耶律家断绝的关系,可小霁受伤的表情就如同刚见到他时那样可怜,好像又变回为那个缺少疼爱的五岁的孩子……
“你是!哥哥就是!哥哥想不负责任的把我和辽宇一起撇下,又碍于答应过爸爸要照顾我所以想找理由让我先赶你走!”耶律霁显似乎变成了一个想赖糖吃的孩子,哪里还有原先让忘白迷惑又无奈的恨意。
“不是的……我……”一瞬间既定的认知全都乱了套,小霁表现出的脆弱的任性就像是在害怕被自己抛弃……那个狠绝强势的辽宇总裁消失的不留半分痕迹,紧搂着自己的只是那个一味索要温暖的可爱胆小的“弟弟”……
“哥哥,我这个弟弟真的不值得让你留下来吗?”我一直要的都是心甘情愿!
“辽宇有你就够了,何况……我也帮不了多少忙,而且……你说过我够判无期了……”从未有过如此的混乱,连自己都不明白想要表达什麽……
“哥哥,我需要你!我不要你进监狱!而且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要送你进去!要不然你为什麽一直试图逼我放手?明知道会惹我发火你还总是不动声色用我不想看到的顺从逼我厌倦!哥哥,你真不知道我说的很多过分的话只是想逼出你的反应?拿你再没办法也绝不会觉得厌倦……哥哥,我好累,这样对你我很难过,可你这样对我我更难过!你一直在伤我的心你知不知道?哥哥?”
……我没那麽……聪明……我不知道小霁也会觉得累……原来偷窥自己时小霁脸上的表情真的是伤心,而不是……自己以为继承自耶律老先生的……恨……
……
“哥哥,我们罢工吧?”
“……呃?”
“哥哥不是想做个逍遥米虫吗?我也想呀!我刚买了一个高尔夫球场,在昆明,气候很好的,我们去玩吧!”
“啊?这个……那公司……”
“现在正过年呐,溜走个十天半个月的没事啦……那一次在果岭上被你嘲笑来着,现在可不一样了,我要让哥哥刮目相看!”
尹忘白不自觉的笑了,不仅是想起来那次小霁出糗后懊恼的脸,更因为现在这张脸上所展现的奕奕的带了无限希冀和信赖的神采。这就是自己拚到的结局?好像并不坏,当个米虫是一直以来的梦想,小霁早已成熟有担当,说要陪自己实现愿望一定不会食言……退一万步说即是会如此持续下去,有小霁在身边不离不弃百折不挠无微不至的陪着,也很不错的……看来耶律老先生还是失算了,母亲给了自己一个忘字,意思却是不要忘记,而耶律家,果真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忘记……
……
“……哥哥,我想通了,你想飞我不再拦着你,因为不管哥哥飞到哪里,我都要在哥哥身边陪着哥哥,和哥哥一起自由自在的高高的飞!”
……
-------------插送完毕-------------
17
初十 续
我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看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人,随心信步走了好长一段路,没见一个人阻拦不说,他好歹也是“请”我来的人的下属,怎会要我这个外人带路?
“这麽快就不想参观了?这里可是连南海的人都不大容易进来的,不过真要逛遍至少需要一个星期,不算院外的山水。”那个人的神色并不像吹嘘,而我也相信,因为我已知道了自己在什麽地方——骊麓,黑氏家族的封邑,传闻中自元代末年就开始构筑的暗黑王国的大本营,历数代统治而不衰败的传奇领地。
据我所知确实是传奇。即使到了现在,历史的弯折也从未波及到这里,最堪称奇的是在一切号称公有的社会主义的现代,黑氏家族依然合法拥有着这一整片连绵的山脉。其实这里众所周知是一脉风光旖旎的不算巍峨的山峦,但因其一直属于私有所以鲜少游人亲身游历过,至于里面的住户,则因行事举足轻重与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被外人吹嘘到神秘莫测,但依我看左右政坛之说不过是太长于剥削劳苦大众而被有心人牵强的以讹传讹。
“你带我来这里不是只想做导游吧?我想黑先生不愿久等一个无名小卒的。”我不想浪费时间,既然来了,缩着头也是一刀,不必劳神拖延。想不到莫名其妙招惹到的的确是个大人物。
“嗤……”那人对我嗤之以鼻,仿佛要看穿我大义凛然下的心虚:“看来你知道这儿是什麽地方了,刚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现在又急着巴结,原来也不过是个妄想一步登天的人。就凭你惹出的事情能不能走着出去还未可知呢。”
他算什麽?黑家的清客或是狗腿子?我不动也不理睬,对算不上是挑衅的评价无动于衷。一步登天?下辈子或许会期待吧……走不出去?虽然不认为做过什麽了不得的会坏了自己性命的事,但如此山声水色,埋骨于此也还不错。
“呵呵呵……有意思!”又是一个神经有问题的人,那个人转而又换了一副戏弄成功的得意嘴脸逼视着我的眼睛片刻后往我身上贼眉鼠眼的打量:“还真是把表情藏在眼睛里,这麽一双会阐述喜怒哀乐的眼睛难怪让天敌都变成了搭档。再加上这副皮相……啧啧,连我都想挖回家珍藏了。怎麽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条件可不比任何人差呢。”
“黯荻!你这调戏美人儿的毛病怎麽总改不了?!让人家主权人知道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从岔道转出来的竟是那位海联的代表,夜叉般的嗔怪中却带出了一丝得意:“我没夸大其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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