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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哥哥也是童心未泯呢，明明已经一把年纪了。”
　　难得的好兴致，也许久未曾见霜如此开怀，清寒乐得配合——事实上，自从十六年前霜身中散灵咒，他也已有十六载春秋不曾放松过紧绷心弦了。
　　……
　　两只雪狐，便如此相互依偎在床帐之内，笑语轻盈的闲谈童年趣事。谁也不去提及明日即将分离之事，谁也不愿深思明日一别后是否还能再次相见之事——生死离别，明明那么靠近，却又好像没有半点实感。
　　相信紫炎定能找到破解散灵咒之法——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他们必须如此相信，否则，恐怕便连今夜都无法安心渡过——
　　“今夜还真是寒冷呢，不知与我们出生的那一夜相比，那一夜更冷些。”
　　凌霜看着自己张口呼出的白色雾气，不由说道。
　　“呵呵，要说雪夜，在别处或许稀罕，但在这凝吟峰上，可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了。凝吟峰终年积雪，若比哪夜寒冷，可还真有些不易呢。”
　　然而在清寒看来，无论雪峰之夜如何寒冷，有了彼此体温相依，心中只有一片温暖。
　　“但那一夜，你我一同来到这个世上，那个雪夜，便再也不寻常了——”
　　凌霜缓缓说着，一字一顿，带着几分怀念，带着几分向往。
　　“霜，你我本为一体，谁也离不得谁的。”
　　清寒低低的声音回响在昏暗无光的房间内，伴随着屋外若有似无的夜风落雪声，显得有些飘渺、却又那么真实而坚定。
　　深藏在彼此心底之事被清寒提起，一直不去触碰的，关于生离死别的话题，清寒望着窗外熹微晨光点点，终是缓缓道出自己的决心。
　　一句话出口的瞬间，清寒原本担忧不已的心，反而奇迹般的平定了下来。是啊，若不能同生，只共赴黄泉便罢了。更何况，修真者只要元婴不出，灵魂便不会消散。
　　只要有灵魂在世，上天入地，他都会一直与霜在一起。
　　“——”
　　明了清寒话中之意，凌霜却没有回应，反要拖着叙谈了一夜觉得有些乏力的身子向后退开了一些，不料竟被清寒硕大的狐尾围住，动弹不得。
　　“霜，我们一起降临在这世上，本就是一体。这世上若是没有了你，便少了一半的我。缺失了半个灵魂的我，无法独活。所以，不要想着抛下我独自留在这世间。除了初生时被幻狐大人带走的那几年，我绝不会再有与你分离的时间。”
　　“……”
　　深深注视着清寒认真的眼眸，凌霜终是叹息一声，“哎——被你如此说，我还能如何呢？”
　　原来，他方才听了清寒的话，心中计算着，若到万不得已时，他会停止服用天香凝香丸，散尽灵气，灭了魂魄，以免清寒做出傻事。
　　然而清寒显然猜到了他的想法，这才会说出方才那一席话。
　　“缺失了半个灵魂无法独法”，“不要想着抛下他独自留在世间”，被如此抢白，他怎可能还忍得下心肠令他的寒伤心难过？
　　“罢了，我们也不必如此消极伤感，正如紫炎所说，我们凡事该朝积极一面考量。毕竟，本以为大海捞针、守株待兔一般的微茫可能，也让我们遇上了幻孤大人的转世不是么？不仅如此，连幻孤大人主子的转世，也一并出现了，这岂非证明我运数未尽么？”
　　“正是这个话！”
　　听凌霜这样一说，清寒重新展颜，“霜，天色不早了，再歇息片刻吧，稍后我也该启程出发了。”
　　“好。”
　　凌霜依言阖上了双眼不过片刻，便常常睡去。
　　第二四四章　一心情钟
　　“……”
　　清寒眼看着凌霜呼吸逐渐平缓，忽而收回视线。下一刻，只见清寒张开狐嘴，一颗泛着柔和月白色光泽的珠子由清寒口中吐出。
　　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悬浮在半空中，清寒又看了一眼身侧雪狐，眼中除了坚定不移的决心，再无其他。
　　狐嘴翕张，无声念出一串咒言，而后便见珠子霎时间一分为二，成为大小减半的两颗珠子。
　　而后，其中一颗没入了凌霜体内，余下的一颗，才重新被清寒吞入口中。
　　做完这开始，清寒紧绷的面部肌理才稍稍放松了些。
　　再次深深望了一眼熟睡之中的凌霜，清寒才缓缓阖上了眼，满足的睡去。
　　“——”
　　然而，谁知当清寒刚刚阖上了眼，原本早该睡去的凌霜却又张开了眼。
　　侧目看向身旁与他血脉相连的孪生弟弟，曾经的小孤如今早已长大成人。心中感叹一声“真是个痴儿”，凌想目光却转向门口。
　　“天行，紫炎，既是来了，便请进来吧。”
　　轻河闻的声音飘出房外，透着门上窗纸，只见两道身影微微一动，随后推门而入，正是御天行与御紫炎二人。
　　“清寒先生尚未醒来么？”
　　御紫炎看了一眼床上两只雪狐，压低声音说道。
　　“紫炎如何知道我是凌霜？”
　　雪狐眯着眼看向御紫炎。
　　“直觉。”
　　御紫炎浅笑着回道。
　　看着这般的御紫炎，背对着光亮的少年，明明应当辩不清容颜，但，不知为何，凌霜总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双紫瞳之中带着通透恬然。
　　仿佛看透了一切的视线轻轻落在身上，却并不使他不喜，反而，那隐隐约约被包容了一切的感触，莫名袭上心头。
　　这便是幻狐大人的转世么？
　　凌霜心中不由自主的想道。那灵魂之中散发出的豁达气息，自然到仿佛已与周遭一切融为一体，令人禁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明明与当年幻孤大人留给他的印象完全不同，却又奇异的认定就是同一个灵魂。就像——是了，就像耀眼夺目的宝石将所有光芒收敛，看似平凡至极，却偏偏令人爱不释手。人因其褪尽铅华，沉积下最最精华的底蕴，耐人寻味。
　　背后透过敞开的门扉投射而来的光亮，模糊了御紫炎的轮廓，为他蒙上一层神秘光晕，令人向往不已。
　　“凌霜有一不情之请，希望紫炎能够答应。”
　　看着身边熟睡的雪狐，凌霜抬头看向御紫炎。
　　“凌霜族长有话不妨直说。”
　　御紫炎点头示意。
　　“想必天行与紫炎方才在外面也感知到一股灵力波动，那是寒他——将自己的雪灵珠分了一半与我。”
　　凌霜缓缓的说着，乌黑溜圆的眼珠中交错着心疼、怜惜、爱恋、以及不舍。
　　而御紫炎似乎对凌霜所言并无太多意外，只是挑眉说道，“紫炎曾听小凝提及，雪灵珠用是雪狐特有灵珠，相当于本命所在，几乎与元婴同等重要。雪灵珠在，雪狐命在；雪灵珠毁，雪狐命陨。清寒先生一番苦心，凌霜族长可不要辜负了才好。”
　　“紫炎果然一颗剔透玲珑的心。”
　　凌霜向御紫炎投去赞赏目光，随后说道，“那么紫炎概或也已猜到了，凌霜想请紫炎这一路上对寒多加照顾。他将自己的雪灵珠分了一半与我，又输送了许多灵力给我，如今，虚弱得很。”
　　“凌霜族长请放心，我与天眼下虽然尚不成器，但，也会与清寒先生相互扶持、互为照应。”
　　御紫炎颔首应允。
　　“虽说大恩不言谢，但，紫炎与我们初次见面，且还未恢复幻狐大人记忆，便对我们如此尽心尽力相帮，实在叫凌霜感激不尽！”
　　“凌霜族长言重了，对幻瑛、将暝往事，天与我本就充满好奇。况且，冷眼旁观他人苦难，明知有可为而不为之，紫炎本心也会不得安宁。”
　　“呵呵，这热血的性子，倒是与幻狐大人极像的。”
　　听御紫炎一言，凌霜不禁轻轻笑着。
　　“呵呵，这是否令凌霜族长愈加确信紫炎便是幻瑛转世了呢？”
　　御紫炎侧首看向身旁的御天行，转而又笑道，“不过天的性子，似乎与那将暝截然相反呢。”
　　“紫炎此言差矣，天行的深情款款，温柔笑意，皆只为紫炎一人绽开。至于对待旁人……依凌霜看，冷漠淡然，与那幻狐大人之主，似乎也无甚差别吧？”
　　凌霜了然看向御天行——他心中有数，即使这个男人必定会陪同紫炎共赴幻狐大人居所，帮他寻求解除散灵咒之法。但，那双流金黑眸之中的漠不关心，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或者该说，这个男人根本不屑于掩饰自己对他人他物的冷漠疏离。
　　听了凌霜的话，御紫炎且笑不语，但是望向身边男人的目光之中，全是满足笑意——他并非大度之人。恰恰相反，他的心胸，其实很狭窄。
　　虽然热心助人的龁，但，看到天满心满眼只容得下他一人，出手帮人也只是为了圆他一个心愿。这般的全意关注，正是御紫炎所喜的。
　　他不要自己的爱人将心思分给任何旁的人事物，一丝一毫都不要。倾心情钟，一心足矣。
　　“炎儿当真如此想的么？”
　　御紫炎心念刚一转动，便由御天行心中传来含笑声音。
　　“呵呵，天可会嬚我太过自私任性？”
　　虽是在心中如此问着，御紫炎却似乎并不十分担心得到肯定回答。果然御天行眼中满满的尽是无限宠溺，“炎儿明知人锭般想，我欢喜都来不及。只不过——若是炎儿能回报我一份心无旁骛的关注便更加完美了。”
　　“呵呵，原来天同我一样，都是完美主义者。只是怎么办呢？要我一心一意，这却是有些难度呢。”
　　御紫炎挑眉看向御天行，心中故意坏笑着说道。
　　“嗯？有难度么？”
　　御天行同样挑眉还了一句，“我还以为，炎儿最是公正公平之人，断不会负了我的。”
　　瞧着御天行佯作委屈模样，御紫炎笑得愈发灿烂，撇撇嘴，故意说道，“天可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公平之事。”
　　“嗯？”
　　见心爱人儿玩得起兴，御天行也乐于奉陪到底，故作凶狠狡诈道，“炎儿若是太过不听话，父皇可是要尽一尽责任，好好‘惩罚’炎儿一番呐……”
　　装作不曾看到御天行眸中危险暗色，御紫炎忍着笑意别过头去。
　　“呵呵，天行与紫炎感情甚笃，羡煞旁人啊。”
　　凌霜在一旁，只能看到二人眉目传情，无所相对，却又说不出的默契自然，轻笑一声，不由得说出心中真实所想，目光，出不由自主投向身旁，心爱弟弟身上。
　　而清寒所化雪狐，对于凌霜的视线似有所感，眼睑颤了几颤，终于缓缓睁开。
　　“寒，醒了？感觉可是好些了？”
　　看到清寒有了动静，凌霜似乎松了一口气。
　　注意到凌霜细微变化，御紫炎心中一动——原来方才谈笑风生之下，凌霜竟是藏着对清寒满满担忧。
　　“嗯？”
　　听到原来应该熟睡的凌霜说话，清寒原本还有些迷蒙的双眼倏地睁大，“霜，你不是累了要休息么？怎又醒了过来——”
　　一句话尚未说完，清寒便注意到，原来房内尚在其他人在。
　　等看清来人正是天、炎二人，清寒向二人颔首致意，而后由锦被之中溜出，滑下床沿，口中再次无声念诵咒言，一缕白色烟雾过后，立于天、炎二人面前的，又是那个超尘脱俗，清秀飘逸的雪衣先生，而今的清寒先生。
　　“原来二位已经来到。令二位久等，是清寒的不是了。”
　　白色衣袂飞起，清寒躬身一礼。
　　“清寒先生快莫要这样，我们怎当得起如此大礼？”
　　御紫炎出言相劝，并要上前扶起清寒，岂料腰间被一股力道拦住，不得再前进半步。
　　扬着唇角侧回首，毫不意外撞入那双别有深意的流金黑眸，心中亦在同时传来声音，“炎儿莫非是等不及要受惩罚了？你热心助人我并无意见。只是，让你与他人亲近，我可不容的。”
　　“呵呵，小气。”
　　御紫炎微微一笑，却津停了前进的脚步。
　　满意的稍稍放松箍在爱人腰间的力道，御天竺却并未完全放开手臂，依旧环在御紫炎柔韧腰身上。少年特有的柔软与些微婴儿肥，却并不会显得臃肿。拥抱了许多次的身子，触碰过许多次的细滑柔软，每每想起，依然令人陶然欲醉，欲罢不能，蠢蠢欲动……
　　“既是清寒先生醒了，我们这便尽早出发去往峰顶吧。”
　　御紫炎清亮嗓音响起，御天行却清楚瞧见那耳根淡粉颜色。
　　勾唇一笑，御天行率先携着御紫炎走出房间。
　　第二四五章　家有顽童
　　“紫炎，寒就有劳你多加照应了。”
　　与御天行一齐刚刚走出房间，御紫炎识海之中便传来凌霜的声音。
　　脚步略微停顿了片刻，御紫炎同样在识海之中回了一句，“凌霜族长请放心，紫炎定当竭尽所能。”
　　“多谢。”
　　凌霜丰衣足食　海之中最后说了一句，便目送着几人身影消失在房门外。
　　“——”
　　感受着体内属于清寒的半颗雪灵珠正慢慢的发挥效力，凌霜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直直望向窗外。
　　“凌霜族长你不必太过担心。清寒长老虽是失去了半颗雪灵珠，但也没有什么大碍。而你，正如紫炎所说，只管一心养好身子，便是对清寒长老的付出最好的回报。”
　　曼珠、沙华两只花精不知何时出现在户内，曼珠温婉可人的声音将凌霜目光拉回。
　　“我们擅自闯入，还请凌霜族长莫要见怪。”
　　沙华在曼珠身旁，声音沉静的对凌霜说道。
　　“呵呵，曼珠前辈说得有理，沙华前辈也不必如此客气。”
　　得了半颗雪灵珠的凌霜此刻精神好了许多，大大的狐狸脑袋对着曼珠点头说道。
　　“嘻嘻，凌霜族长既是我们不必客气，那你也莫要唤我们长辈了。”
　　曼珠依偎在沙华身边，悬浮在半空中对凌霜笑嘻嘻的说道。那纯真无限的笑颜。令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三途岸边那妖冶殷红的曼珠沙华联系在一起。
　　看着曼珠与沙华紧密相依的模样，凌霜脑中又出现了清寒的名字，明明刚刚分开，却已开始想念……
　　看着凌霜再次有些失神的模样，曼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沙何以目光止住。
　　沙华对着曼珠轻轻摇头，曼珠会意，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同情与理解，之前她与沙华经历了几千年的生离，但，此刻凌霜与清寒，极有可能成为死别——
　　思及此，曼珠不禁更向沙华身边靠近了些，目光却一样飘向窗外，心中默念道，“紫炎，你要快些找到破解那散灵咒的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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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吟峰上，白雪纷飞，迷了人眼，御天行与御紫炎二人跟在清寒身后，却似乎并未被漫天风雪影响。
　　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正带路的白色身影，御紫炎开口问道，“一先生可还好么？”
　　出了玉宅范围，御紫炎念及应是不便在外透露清寒真名，是以又换回了原本的称呼。
　　白色身影略微停下，转回头来，风雪之中，影影绰绰的魄显得有些不大真实。然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却是清晰可闻的传入了御紫炎耳中，“紫炎不必为我担心，雪狐本就是生于雪山之中，如今我并未坚持化作人形，以雪狐之躯行走于雪地之中，并未觉得如何吃力。”
　　“嗯，如此便好。先生若觉得疲累，但说无妨，我们歇息片刻再前行也不迟。”
　　御紫炎点头。但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呵呵，紫炎过虑了，虽说我方才确是因失去了半颗雪灵珠而睡得不省人事，但此刻已无大碍。”
　　明白御紫炎方才所言来由为何，清寒轻笑着解释道。
　　看了一眼身旁男人，见御天行对他点头示意，御紫炎也不再坚持，点点头说道：“既是一先生如此说，那我们便继续赶路吧。”
　　“好。”
　　简短的对话结束，一行人也不再耽搁，刚要继续前行，却见脚下突然窜出一道白影。
　　御天行目光一凛，瞬间拉过御紫炎将其护在身后，运起掌力便要向突然聘的白影袭去，却感到臂上有人一拽，御紫炎声音响起，“天，不要！是小凝！”
　　听到御紫炎之言，御天行这才将将收回攻势，定睛一瞧，果然是那只总爱黏在炎儿身边的小东西。
　　小凝见御天行收回掌力，这才撤去方才调用灵力在周身设下的防护，一跃来到御紫炎身旁，骄傲的说道，“哥哥不必阻拦他也没关系的！坏——那个男人修为不如小凝，即便他对小凝发起攻击，小凝也一定不会有事。”
　　“哼！”
　　听到小凝的话，御天行冷哼一声，“如此说来，我方才当真不必客气才是。”
　　“天——”
　　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御紫炎想不通，为何这一大一小，一人一狐就是无法和平相处。
　　叹一口气，总不能对眼前僵持气氛置之不理，御紫炎弯腰捞起小狐，抱在怀中柔声说道，“小凝，哥哥对你说过许多次了，天算是你的长辈，不可对他如此无礼。”
　　谁知御紫炎此言一出，竟是惹得怀中小狐怒目圆睁，却偏偏还含着几点晶莹，扬声控诉道，“哥哥总是偏向他！这次也是，就连出门都不带着小凝！哥哥明明说过要好好疼爱小凝的！”
　　“此行前去凝吟峰顶，并非玩耍，莫再顽劣！”
　　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