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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作者:卫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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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丹淡淡的说:“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坐坐,喝口酒听支曲子,这位姐姐给我拣个座儿就好。”
那女子忙又堆出一脸笑,可是与刚才那极熟练极俗媚的笑意相比,这一副脸容就显得有些刻意的讨好了。
风月裏头打了多少年的转,可是这样神仙似的人品却还是头一次见到,秋水为神,美玉为貌……让人心裏爱都爱不过来,哪裏还想得到去装媚扮俏。
“公子请这边坐。”
杨丹摸出锭银子:“酒要一壶,菜要清淡些,不要人过来打扰。”
那女子接了银子,有些恋恋的走了。酒菜转眼间便送了来,雪盗坐在圆凳上浑身的不自在,一双眼左瞧右瞧。
杨丹待人出去了,侧耳听了一听,说道:“酒不要动,菜可以吃。你老老实实坐这儿别到处去,我去去就来。”
雪盗疑惑不解:“柔碧会在这裏吗?”
杨丹脸上没有表情:“最好不在……不过,鬼蝇是不会找错地方的。”
他推开窗子跃出去,一间房一间房的挨著听过去。
男男女女淫声浪语,种种不堪情状声声入耳。杨丹并不动容,分辩出不是,便再换一扇窗去听。
等到了一扇银红的窗子下头,屋裏有人轻轻呜咽了一声:“疼……”
那声音很独特,独特的没有办法用一句话说出来。
好象是一根细丝,被扯得太厉害,可是仍然流丽清华。也象是一只春天的翠鸟,带著一领鳞鳞的碧影,一展翅便飞到了柳荫深处,萦转呖呖,荡人心魄。
屋裏面那声音啜泣起来,让人觉得心弦也一颤一颤的动。
杨丹不再犹豫,推开窗子便跳了进去。
屋里掌著碧纱灯,可是明光却是隐隐的桃红。
真真诡异的地方。
被压在床褥里的少年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唇瓣嫣红如花,呀了一声,挣了一下似乎想向他这边爬近一些:“丹哥哥……”
这一声话声音不响,杨丹却象是耳边响一个惊雷。
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可怜的鬼也多了!
为什麽对这小鬼另眼相看?就是因为他唤这麽一声。
自家的小弟,总会这麽娇娇的喊哥哥。
这小鬼无师自通的发现喊他哥哥之後他的神色格外温柔,从此便一直喊下来。
杨丹看也不看,隔著红帐子便将压在少年身上的男人掀翻踢飞了出去。小鬼撑著爬起来,一头扎进他怀里:“丹哥哥,我好想你。”
杨丹把他身上半缠半披的红绸子撕掉,为那浓浓的脂香异气皱眉,解下自己的披风把他包住:“不是说了不让你再出来?”
“不是我要来。”他舔舔唇,很不客气的指一指桌上:“我要喝水,快渴死了。”
杨丹腾出手倒了一杯茶给他,那个小鬼就著他的手喝,杨丹也不觉得不对劲……虽然他是骄傲的公子,从出生起就没做过种服侍人的事情。可是这小鬼总让他想起家里那个肉团粉堆一样的弟弟……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有天晚上这里的鸨头儿把我从家里拎了来接客,我试了多少次,都出不了这个院门,又总挨蛇鞭子揍——要不是我精乖,你今天八成是见不著我了。”
杨丹皱皱眉头。虽然对鬼域冥间的事不熟,可是小时候跟著天下事天上事无所不知的爹爹,这些门道他也晓得一二。
“糊涂家夥,你的尸骨是埋在何处的?一定是被这里的人给掐住了。”
柔碧很委屈的靠上来,双臂抱住杨丹的颈子:“我连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又上哪儿去知道自己尸骨何存啊?”
杨丹将他抱起来,一路稳当的回到适才那间房。雪盗满嘴塞著点心吃食,忙迎上来将柔碧接了过去。
“你们好好呆著。”杨丹紧一紧腰间束带,唇角带著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我去找东西去。”
柔碧软若无骨的又贴在了雪盗身上:“雪盗哥——”最後一个字拖著细细的花腔,娇得不得了。
雪盗一张小脸儿登时涨得通红,推他一把:“你比我还老呢,别见谁就叫哥。”
杨丹在昏暗的走廓里静下心来闭上眼睛。
收藏尸骨的地方……
必定是这院中最阴寒死报最重的一处。
他步子轻捷,穿房跃墙。
月光下的後园很荒凉,园中正正的有一口井,寒气丝丝缕缕的从井口冒出来。
杨丹皱皱眉头。
找到是一回事,可是这寒气阴劲儿如此浓重,这井里怕不塞著成百的尸首。
他可不想跳下去一根根的捞啊。
更何况井口还有些秽污的乱七八糟的魇物,恐怕是防著被扣住的鬼溜走,或是旁的妖呀怪啊来搞乱。
可是已经半夜了,再不找,到天亮一切就都白费。
杨丹慢慢走近那口井,腥秽的气息令他寒毛直竖。
真是头疼。
翔6
更新时间: 11/02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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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让媚鬼弄得一身是汗的雪盗急忙问:“怎麽样?咱们能走了麽?”
杨丹有些丧气:“我没拿到。”
雪盗惊讶:“怎麽会?藏得很严麽?我去找!”
“藏得倒不严实,就是……”杨丹把那口井的事一说,雪盗却笑出来:“公子就是为了这个忧心啊?这种小事我做就可以了。”
杨丹抬头看看他。
“公子别觉得我变成人形了,以前的行当就做不来。我们雪盗可是一等一的妙手空空,偷什麽东西不是手到擒来的啊。咱们这就过去,我下井去拿,回来咱三个一起走。”
杨丹看看月亮:“这可得快些了,时候可不等人。要是天亮之前办不成,可就大大不妙。”
柔碧破天荒的严肃起来:“丹哥哥,我不怕的。”
杨丹温柔的摸摸他头发,却很冷硬的说:“衣服穿好。”
“嗳,这样凉快啊。”
“……”
杨丹将柔碧收在袖中,免得招人眼目,另一层意思……就是不想让柔碧亲眼看到自己的尸骨了。
雪盗果然很麻利,化为鸟身上上下下的搬弄。忙中难免出错,叼上来的一大堆骨头,拼出七八个柔碧也是绰绰有余了。
“公子,”记不得是第几次上来,雪盗小声说:“有点不大对。”
杨丹点一下头:“静得厉害。”
没道理。这院子靠扣著这些鬼魂的尸骨操纵牵制它们,现在他们在这井边折腾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察麽?
“不用管,你加快些动作。”
杨丹反手轻轻按住剑柄,却也不怎麽担心。
这小小鬼城中的一所小妓院,堂堂的银凰公子总不会对付不了。
倒是快找到柔碧的尸骨重要。
“都不是麽?”雪盗也有些气喘了,翅子上全是水。
杨丹摇了摇头。
都不是。
“总有一根两根是吧……”雪盗有句话咽了没说,其他的骨殖都较大了,不会是柔碧这种小鬼的尸体会有的。
杨丹揉揉额角,觉得事情没有他想的那麽简单了。
雪盗眨眨黑豆似的小眼儿:“我再下去看看。”
杨丹摇头将雪盗拉上来:“不用了,看来不在这里。”
从袖中将柔碧抖出来,小小的寸大的人儿落地便长,片刻恢复原状:“丹哥哥不用急,我没什麽关系的。”
杨丹摸摸他的头:“你不用怕,天亮之後全城就会埋入地下,我们不走,等天一黑就进来找你,不让别人再欺了你去的。我好好想一想,晚上咱们再见。”
柔碧双目弯弯,红唇如菱,笑得分外得意:“他们欺我?切,不要被我榨干了才好。”
杨丹清清嗓子咳嗽一声,雪盗的脸又变成了一张大红布。
这小鬼真是……不做吸血鬼居然又改了做媚鬼了,说话抬手都在演露风情。
“小心些,采补吸精可是下乘之道,必遭反扑的。”
最後又揉揉他的头,天边已经隐隐看到鱼肚白了:“快回屋里去吧,小心避著人,晚上我们再来找你。”
柔碧答应了一声,扯扯身上的漂亮披风,笑眯了一双眼便跑进了回廊下。
拿出斗笠来给雪盗戴在头上,远远的一声鸡啼,东方大白。
周围忽然上了雾,就象昨晚城池出现时的浓雾一样。第一道阳光直射在旷野上,浓雾倏来倏去,然而城池房舍人群……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烟雾。
雪盗按结实头上的斗笠:“公子,柔碧还在这里……没事麽?”
杨丹说:“这些鬼道的东西我不是太精通,趁著天亮看能找到个懂得的人问一问就好了,反正这些鬼白天是绝对不会有什麽动作的,晚上我们再来吧。”
雪盗答应了一声,背起他小小的包裹跟在杨丹身後:“公子,吃点东西吧?”
杨丹心不在焉应了一声,雪盗在包袱里摸了几把,拿出饼子来。
顺手又掏出一样东西,雪盗咦了一声,迎著光看看,停下了脚步。
杨丹回过头来,雪盗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公,公子。”
“怎麽了?那是什麽东西?”
“我……”雪盗舌头打绊:“那个,人家的东西,好象有一样漏还了。”
杨丹接过来看了一眼,原来是那块分不清是什麽质料的牌子。
杨丹眉头一皱,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动手之前,易钧说什麽阴山石令,难道就是这小东西麽?
为了这个他软语也说了,硬手也动了,当时一时气恼,没有仔细问明白。原来这东西是真的没有交还啊。
杨丹脸上有些发烧,他虽然少年任性,一向行事只凭自己心意所向,可是理亏的事却还是从来没有干过,上回以为易钧是无故发难,才那麽不客气,想不到真扣了人家的要紧东西没还,这可真是……
也难怪别人要发榜追找他们两个的下落了。恐怕这块令牌真是十分了不得的重要物事。
雪盗一脸的难为情,直抓耳朵:“我是去还东西去的,可是刚到了那里就争执,东西散了一地,他们又凶,我也不肯说明。想是这个牌子当时漏拿去了吧。”
杨丹淡淡一笑:“没什麽要紧。我去送给他就是了。”
雪盗瞪大了眼:“公子,一归城离这里可不是一两千里的路呢……”
杨丹举手擎出银凰令牌:“他有宝贝我就没有了麽?你从小在外头长大,羽族的事不知道的多呢。等回来慢慢和你细说。你不能和我同去,自己先在附近落个脚,可不要自己擅自进鬼城里去,也不要去找柔碧,我速去速回,天亮前应该是可以回来的。”
雪盗答应了一声,眼前忽然银光连闪,杨丹身形一隐,天际一道银光直划过去遥射东南。雪盗两眼发直,喃喃说:“好厉害……我哪年能有这样的本事啊……”
一归城遥遥在望,杨丹双足踏上实地,他速度已是极快,天也已经正午了。
右手掌心是银凰令,犹在微微发热。杨丹片刻间忽然想起这一块牌子的来历,脸上一红,随即收了起来,左手一晃,那块叫做阴山石令的牌子赫然在掌中。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那就应该亲手交还他才是,要旁人代为交托,说不定另有麻烦。”
他向来洒脱,前番的误会倒也不放在心上,脚下不停,站在易府门外,抬头看了一眼。这间府邸不要说是一归城,就是放眼整个灵界也是少有,上次来时是黑天,又是翻墙而入,倒没有留意这个。不过杨丹出身贵不可言,这房子再富两广巍峨十倍他也不放在心上,走到门前,有个家人打扮的迎上来:“这位公子有什麽事情。”
杨丹说:“我有一事要见易钧,烦你通报。”
那家人虽然不认得他,可是杨丹通身气派令人不敢逼视,品貌如玉,那家人应了一声,请他进门入厅奉茶,一面进去通报。
易钧恰好今日便没有出门,家人来报,虽然说的不详细,但是对来的品貌是大大的赞了一番。
杨丹站在厅中,墙上张挂著书画,倒很是清雅,听到脚步声响,他回过头来,易钧暗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到处的找他,他倒自己送上了门来。
“银凰公子大驾光临,易某未曾远迎。”
杨丹淡淡说:“你不是大张旗鼓在找我麽,现在也不用来虚文假礼。你那块令牌是我的朋友无意中取走的,那天晚上的确是还交还物品,没想到争执一起,却误下了。若是误了你的什麽要事,我替他赔罪。”袖子一扬,那块令牌缓缓向易钧飞了过去。
易钧伸手抓住令牌。
咳,一块小小的石牌,可是惹来的麻烦却不小,当时便不肯要的,可是师傅赐下又不能不接,现在一失一得,白添麻烦心事,实在划不来的很。
杨丹看他脸色变幻不定,心里有些奇怪,却挂念著雪盗和柔碧,拱手说:“告辞了。”
易钧看他转身离去,心里一空,倒象是少了极重要的东西一样,十分难受,可是抬起了手又放下,想不出有什麽话可以挽留这个人。
一阵凉风拂过,云朵遮住了太阳,庭院里里瞬间一阴,易钧的目光未曾稍离,一直牢牢看著杨丹的背影,忽然间双目间精光一闪,展开身形直跃出厅。
杨丹只觉得得劲风作响,再看易钧拦到了身前,脸色一寒:“易公子还有什麽指教?”
易钧忙摆手说:“杨公子不要误会,我不是留难你。你离开一归城後城了什麽地方?为什麽身上一股鬼气?”
杨丹心里释然,脸色和缓:“呵,原来你是问这个。我昨夜到过雪阴城,想是染上了那里阴气。”
易钧却脸色一变,摇头说:“绝对不是!公子天机清澈,是上界中人,一般的阴气染不上你,定是有什麽宵小存心算计,想谋你什麽。你不妨脱下鞋袜看看脚心,若是我没料错,定然有异。”
杨丹将信将疑,要说有人能算计得了他,他是不信的。可是心中却不知道为什麽,对易钧的话却没有什麽反感排斥。
似乎是第一次相见时,那人毫无机心的笑容,还有那次月下相救……
这人应该不会谎言相欺。
易钧看他坐在花池边上,除下鞋袜,露出一只柔美雪白的玉足来,心中不禁微微一荡,随即蹲下身去,捧起他的脚掌,微微侧了过来。
云朵被风吹去,正午的日头照著,那雪白的足心,赫然有一团青黑之印。
杨丹一惊,身体轻轻一颤,却说不上来是因为这青印,还是因为那人过热的手掌。
翔7
更新时间: 11/02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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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钧勉力定住心神,拿过杨丹的鞋袜替他一一穿好系上,杨丹噫了一声,才省过神儿来,脚向後一缩,耳朵都烧得红了。
易钧没敢抬头,轻声说:“公子也看到了,这是极厉害的鬼索之术,出手的人想必很不简单。”
杨丹想了一想:“恐怕是我在雪阴城里得罪了人吧。”很有可能就是那鬼妓院中的暗中主持。自己折腾半天捞骨无果,白闹笑话不说,竟然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被人暗算了,脸上虽然还有一点笑意,却是一点冰雪似的冷:“多谢你了易公子。“
易钧说:“叫我易钧就行。这鬼索易沾难去,我虽然认得出,可也没把握给你除去。”
杨丹问道:“这东西有什麽危险?”
易钧定下神来:“这鬼索不过是个引介,怕是怕那人後著不明。这种伎俩虽然难防,但是鬼族中人会使的也没有几个。我曾见过一次,那鬼索缠人百年,最後那人魂飞魄散。”
杨丹脸色一沈,易钧忙说:“可也有的鬼索只为了让人心神迷乱,萌生春情,用来勾著情人心魂不使其离志,也很多见。你身上的鬼索只刚刚缠上,不会有什麽危害。”
杨丹听到春情二字,脸上微红,语气却森森生寒:“好样的,他们还真敢做。”
这时心中也再无怀疑,肯定是在那鬼妓院中让人做了手脚。只是他一直很警觉,又有什麽鬼魅这麽神通,能在他不知不觉间就种下了因由?
易钧第一次见他是在满堂灯火中,琴如玉,人如玉。第二次是在月下,恰风中幽草。第三次却动起手来,这人白衣如雪剑如霜,凌厉绝豔。这一次是第四次,豔阳当头,杨丹一张脸在阳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人几乎不能逼视。
杨丹看他低下头去的半边脸,心中忽然一动,说道:“你认识鬼索,想必对阴冥界的事知道许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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