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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心难按作者:游方-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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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鬼大口喝酒,同时感叹道:“酒又香啦!”
  
  庞晓跳到仲清风背上咬他的耳朵:“臭鬼,你说我们哪一天被鬼差抓去怎麽办?”
  
  仲清风一只手托住他,一只手拍他的屁股:“就会说丧气话!不过这不怕,怕的是我们其中一人要先走…………”
  
  庞晓揉他的脸,思考起来。
  
  仲清风转头,庞晓自然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仲清风眼中笑意流转,他道:“要是你先走,我就托梦给家人,让他们请高僧超度我投胎,来生找你去!”
  
  庞晓毫不犹豫道:“我也是!”双脚用力一夹,口中叫道:“驾──”
  
  小坏蛋!仲清风依著他的意思快速飞起来,犹如一匹快乐的好马!



第十章 沈逢

  周卜带著江越到秦丕李执这里串门。李执许久没和秦丕以外的人说话,自然是欢迎。尤其和周卜谈得来,江越话不多,只爱坐在那里听周卜讲话。
  
  周卜讲著讲著把李执拉屋外去,说要带李执散步。秦丕不置可否,江越只稍微担心与秦丕没话说,但他一向听周卜的,因而放他们去了。
  
  李执不知周卜要作甚,他只跟著周卜走。周卜忽然转过身对李执笑:“秦丕对你好不好?”
  李执缩了缩肩膀,觉得这只鬼笑得不怀好意。他道:“还行。”
  
  周卜道:“有些话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你,秦丕在阳世间时间不多了,未必有你活得长,你莫要因为他是游魂就以为他不知时光飞逝,不付真心。”
  
  “他为什麽时间不多了?上次傻鬼也曾说他会折阴寿……”
  
  周卜犹豫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秦丕是百世阴魂。就是说他如常人一样会生老病死,但是要历经百世,每一世的记忆是连续的。我不知道他这是第几世,他从不曾提起。”
  
  “百世阴魂?那百世之後会如何?”李执刚等周卜的话音落下就急忙问。
  
  周卜瞧出了他的关心,暗自欣慰,不枉秦丕那只滥好鬼付出的情意。他摇摇头:“我不清楚,关於百世阴魂的来由去处我并不清楚,毕竟这是多少年出一次的鬼魂。”
  
  李执低头看著脚下的地面,回想秦丕过往行为,忽然问:“你可曾见过秦丕走过这百米地外?”
  
  “没有……难道他被困在此地?”周卜发现自己从未见过秦丕离开这个地方!
  
  李执皱眉:“他不知瞒了我多少!”
  
  周卜追问:“你以何种身份让他不瞒你呢?”
  
  两人回到小院,院里一人一鬼正摆著盘棋较量。李执周卜凑过去看,只见两人势均力敌,都在苦思棋路。
  
  秦丕对周卜道:“你家男人真不耐,比仲清风下得好多了。”
  
  周卜道:“那是自然,江越聪明著呢!”
  
  “德性!”秦丕翻白眼。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场黑白杀伐才得意终了。秦丕撵手下败将和他家的鬼走:“去去去,我还得给小美人讲故事呢。”
  
  江越输了,周卜难免有些悻悻,他对秦丕道:“你这故事可讲到什麽时候是个头啊。”言下之意是,他要把李执追到手──难。当然,他这话只是想刺激刺激秦丕罢了,他觉得李执对秦丕是挺关心的。
  
  秦丕听了更烦这对恩爱人鬼,尤其是那只鬼,一挥衣袖施起法术,让他俩立马滚蛋。
  
  李执怀著心事听秦丕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沈逢是涡河上的船夫。从他祖父起就漂在这条河上,三代人的生活与河流融在了一起。沈逢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要做船夫的,他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当父母亲有意无意告诉他长大要做船夫时,他甚至有些高兴,因为这样他就不必自己选择,选择总是有冒险性的。
  他对童年的记忆多也是离不开这河,他坐在父亲的船上,看野鸭与水面下的鱼,有时也会与船客搭话。船客会忍不住捏他被太阳晒得红润的小脸蛋,然後用外地或本地的方言道:“小孩长得真喜人。”
  
  他那喜人的长相留到了成年,有时会有被爹娘带著渡河的姑娘家红著脸不敢看他。他装作不知,只安安稳稳地划他的船。他并非情窦晚开,而是他心上装了人,或者不能说是人。
  
  那日虽在春天上,但太阳竟赶上夏天那般烈。天热,渡河的人也少。沈逢用粗绳把船系桩子上,自个儿坐在船边上,脚伸到河水里划拉。水声哗哗地,热闹却让人感觉清凉,有只不怕人的大白鱼尾巴扫过沈逢的小腿,有些痒。沈逢笑,他还没见过这样胆大的鱼。他跳下去想抓住它,然而没站稳跌了下去,饶是岸边水浅,沈逢仍是浑身湿了个透,他抹了把脸埋下头细看,大白鱼还在他不远处,欢实地摇摆尾巴,仿佛在笑他。沈逢有些气,抬脚踢水,水花子溅出老高,那大白鱼见势不妙,快速摆动尾巴游得飞快,走了。
  
  沈逢盯著贴著皮肤的衣服,得赶快换掉。又要别娘骂,被二弟笑了,都怪那大白鱼!
  
  日子仍旧平缓地过,确切地说,什麽日子被沈逢过起来都是平淡悠缓的。然而在平淡中仍有些不同的地方──一只大白鱼和他闹上了。
  
  每当沈逢把双脚放在水里取凉时,那大白鱼就摇著肥美又灵活的身子来凑热闹。他一会儿嘬下沈逢的脚趾,一会儿把尾巴伸进沈逢的脚趾缝里瘙痒,一会儿用滑溜溜的鱼身在沈逢小腿上蹭。沈逢一有要抓他的动作,他便摇摆著大尾巴,咻得游走了,真当‘飞鱼’二字。沈逢拿它有些无可奈何,然而哪天大白鱼没来骚扰他一番他又觉得少了些什麽。
  
  盛夏时分,水光潋滟,菖蒲油绿,岸边树丛里的蝉鸣声沸腾得很,更将这个世界衬成了大蒸炉。
  
  沈逢窝在船篷里午睡,醒来时被面前人吓了一跳。
  
  “请问,公子是要渡河吗?”沈逢连忙起身,顺便用桌凳上的湿毛巾擦了下眼睛。
  
  那人笑道:“是,麻烦小哥渡一下。”说话人长得一副好面容,红唇齿白,尤其皮肤生得夺目,白润如玉,沈逢甚至怀疑,日光一照,这皮肤能发光!
  
  他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他方才盯著人看久了些。答应一声,他便去船头解开船绳。拿起长杆在岸上一撑,小船便破开绿波滑行开来。他正边习惯性地撑杆,边想著船客好看的笑容,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
  
  沈逢吓了一跳,连船都忘记划了,讶异地看著笑得捂住肚子的船客。他方才以为船客是位温文尔雅的书生雅士,怎麽现下笑得如此、如此没有形象!
  
  等了好半晌,船客才止住笑意,他眼里跳动活泼灵动的光芒:“你果然被我骗到了!”
  
  骗到?沈逢迷茫,他和这位船客认识吗?
  
  船客自顾自坐在船边上,脱了鞋袜,一双白皙的脚丫探入水里:“你时常用脚踩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确实舒服。”
  
  沈逢呆愣住,这唱得是哪一出?
  
  船客笑著看他:“我是那只大白鱼。”沈逢除了惊诧,只看得到船客的皮肤,在阳光下果然发了光!
  
  船客瞧他没法应,单是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他继续解释道:“我今日刚修成精,就找你来啦!”
  
  成精?大白鱼?成精?!大白鱼?!沈逢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成了精的大白鱼站起身,光裸的脚在沈逢的小腿上磨蹭。他在沈逢耳边道:“原来化成人蹭感觉也挺好。”
  
  沈逢被他蹭出了情动,他脸上烧了起来,下意识地一把推开大白鱼,大白鱼落入水中,却并不狼狈,他身躯扭动,姿态像极了游鱼。不,他就是只鱼。
  
  大白鱼顶著让沈逢不大敢看的一张脸,对他道:“小船夫,莫害羞。”
  
  沈逢一时不知怎麽动作,他索性拿起杆子使劲一撑,把白鱼精甩在了身後。可他哪里能在河上甩掉一只鱼精!鱼精边跟在船边,边和他说些话。“小船夫,我很喜欢你”,“小船夫,你叫什麽名字”,“小船夫,你觉得我人形好不好看” ,“小船夫,你做我伴侣吧”。诸如此类,让沈逢的耳朵避无可避。
  
  自此沈逢再没甩开这只鱼精,甚至连晚上他睡在屋里,鱼精都会溜去和他说话。沈逢有些喜也有些怕。喜的是他喜欢这缠人闹腾的鱼精,怕的是他与鱼精都是男子,或者说他是男子,鱼精是雄性,况且鱼精是鱼精,还不是人。他生性怯懦,喜安惧危,他怕经不住世俗洪流的冲打,他也不愿遭受冲打,平平淡淡才是生活。该赶大白鱼走,他会遇到喜欢的同类的,他想。
  
  於是他向父亲提出不再做船夫,他要跟镇上的方郎中学医。他父亲惊讶自己木讷的大儿子会突然想换行,沈逢的母亲劝他,说大儿子也该改改性子了。沈父思考良久便同意了。
  
  沈逢终日黯著眼神跟在方郎中身後学医。一年後方郎中终於让他独自上山采药,他有些高兴地去了。他来到山脚的小溪旁,看著水里的几尾小鱼,第千百次地想起大白鱼。不知他是不是有了鱼伴侣了。他从篓子里抓出一小把米扔入溪中,很快那几尾小鱼便聚拢过来吃食。沈逢笑了笑,整了下篓子便上山寻药草。
  
  沈逢小心地下了身子去够八角香,然而脚下一滑,他掉了下去!在一阵天旋地转後,沈逢撞到地上,死去了。
  
  於河坐在河岸的船上,饮著人类酿出来的酒,低著头看被自己的脚划得混乱的水。一年了,小船夫还是没回来。他正要化成鱼身离去,水面上被水波皱得破碎的一抹影子止住了他。
  
  他仿佛有所知觉,缓慢得回过头,生怕水里的影子是自己的幻觉。
  
  所幸不是,他看到小船夫看著他,脸上挂著泪。
  
  “你回来啦。”他轻声道。
  
  沈逢附身从後面搂住他的背:“嗯,你在等我?”
  
  於河咧嘴笑:“等得头都快白啦!”他忽然止住话头,转身仔细看小船夫:“你成鬼魂了?”
  
  “嗯,摔下山死了……你嫌弃麽?”
  
  於河亲了下他的嘴唇:“怎麽会!你是鬼才好呢,我们可以一起过很长的时间。”
  
  沈逢回亲了他的嘴唇:“对不起。我再不会了。”
  
  於河把他扑倒在船上,脸庞被月光照得雪白:“会我也不让!”说著就吻住身下人的嘴唇,舌尖探了进去。沈逢搂住他的脖颈。
  
  於河的右脚屈起,磨蹭沈逢的腿,就像它是大白鱼那会儿那样。沈逢被他蹭出一声呻吟:“嗯……”
  
  於河拉开他的衣襟,发起攻势。进入的时候,於河情潮难耐,对沈逢道:“小船夫,叫我的名字。”
  
  沈逢不确定地开口:“大……大……白鱼?”
  
  “噗──”於河把头埋在他胸口笑。
  
  沈逢本来就被情事弄得红润的脸更加红了,他扭开脸道:“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於河抓住他的手指轻了一口:“我叫於河。”
  
  如果你这时走在涡河的这个渡头边,必会听到摇晃的船里传来令人销魂的呻吟句子,句子中只有两个字──於河。
  
  李执听完故事後并没有对它发表看法,他反而突然问秦丕:“你是百世阴魂?”
  
  秦丕一愣:“周卜告诉你的?”
  
  “你这是第几世?百世完了会发生什麽?”
  
  秦丕化去脸上的僵硬,嬉笑道:“我离百世过完还早著呢!小美人,你这辈子我都会缠著你~”说完,在李执腰上捏了一把。
  
  李执忘了躲。他不傻,知道秦丕说的未必是实话。他此刻转脸看面前嬉笑的这只鬼,忽然抱住他,他道:“色鬼,你别骗人。”



第十一章 猴子

  话说秦丕第一次得了李执主动的亲近,心中欢喜不已,尤为珍惜,只把两手贴在李执的背上,并不作轻薄的动作。
  
  两人拥抱良久,直至李执动了动身子秦丕才放开他,把他拉到床上,两人肩并肩躺著,共盖著一床被。秦丕想去搂著李执,然而始终没有动作,他觉得现在就很好了,他怕把李执好容易才生出来的亲近之心惹跑。
  
  李执很快就睡著了。而秦丕是不必睡的,他单看著的侧脸,天快亮时,他才钻进青钵里,依旧回味著昨晚的平淡之喜。
  
  李执睡得十分香甜,待他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推开门窗,金色暖浓的阳光涌进来,被方正的门窗裁出方正的形状。李执从井中打上水洗漱一番後,走到案台旁抱起青钵。
  
  “色鬼,今天我想出去走走,你带路。”
  
  秦丕的声音被青钵酿得低沈:“你终於又想起出去走走啦,你上次出去还是年前的事呢。”
  
  李执是有点怕出去,他在这世上已没了亲人,一旦与生动的人群甚至繁盛或枯败的山林草木对上,便要想起父亲出事前的那些热闹的人间时光,再一对比周身空空茫茫,情感毫无所系,难免要伤心。可经过昨天,怀里抱著这青钵,大概能面对花花绿绿的世界了。
  “罗嗦什麽,我出去走抱著你,你又不费劲。”李执拿了钱袋挂在腰间,抱著青钵便出门了。
  
  秦丕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在白日里出游了,李执出去过的两次都没带他。他此时窝在青钵里,嗅著阳光晒在草木上的气味,把身子往靠近李执的那边移了移。
  
  这次出游没赶著集市,因而李执只在祈镇的小街上缓缓地走。秦丕时常与他说话,话语收敛很多,不再只顾调笑逗他。李执却仍旧有些恼,因为自己若是回答他,旁人岂不是认为他自言自语是个傻子?秦丕也不悻悻然,自己说自己的。
  
  李执左右张望街边的店铺,那些衣物小玩意儿此时显得十分新奇可爱。李执欢喜起来。他有心想买些回去,但又什麽都想买。正当为难之际,青钵里传来声音:“去旁边那家酒楼。”
  李执先是疑惑,然而早上就没吃饭,肚子确实有些饿,就迈进这家‘满福居’酒楼。
  
  酒楼显然生意兴农,楼下的桌子被占满了,小二引著李执走到楼上。刚好一个邻著窗口的桌子收拾出来,李执就坐下了。
  
  往窗外望去,人头攒动,李执一时觉得景象有些不真实,一时又觉得再真实不过。小二问:“客观,你要吃些什麽?”
  
  李执道:“有熏肉吗?”
  
  小二点头:“有。”
  
  “来一盘熏肉,一盘炒青菜,一碗甜菜羹,一碗米饭。”李执顺溜地点了菜,心下一阵满足,仿佛他与小院外的世界重新接上了!
  
  “得咧!”小二得话离去。李执能清楚地听到他在楼下往厨房喊话──熏肉,青菜各一盘,甜菜羹一碗,米饭一碗~~!
  
  放在桌上的青钵传出声音:“看来掌柜的要找上来了。”
  
  “什麽?”李执奇道。
  
  青钵里的鬼还未作出回应,一阵疾风就卷到了李执身前。李执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眼前飞跑过来的人。朗目剑眉,身材高大,似是行走江湖的侠客模样。那人先是盯著李执,随後猛然扫视二楼各桌,最後泄气起来,转身走开。
  
  李执看著人下楼去,而後小声对著青钵道:“他是掌柜?你怎知他要来找我?”
  
  “你点的菜和他等的人爱吃的一模一样。”
  
  李执想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但是又怕秦丕说话声音被邻桌人听到。只好对贴著青钵道:“等我吃完饭找个地方你再细说。”
  
  饭菜很快上来,李执大快朵颐,青钵里的鬼见他吃地畅快,调笑的劲儿忍不住冒头,他道:“大爷,也赏我口饭吃吧。”
  
  李执想笑忍住了,他夹起一根青菜扔进青钵里。正等著色鬼的抱怨,谁知等来一句:“快把青菜倒出来,快!”低沈的声音里压抑著痛楚。
  
  李执大惊,连忙拿起青钵倒过来,青菜叶掉出。青钵里的声音有些虚弱:“小美人,下次别扔东西进来了,会伤元气。”
  
  按捺下惊吓的情绪,李执也没了胃口,抱著青钵到楼下结账。掌柜的果然是方才那位冲到他桌前的男子。李执多看了他两眼,只觉得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了神气。
  
  急於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更担心秦丕的状况,李执放下买小玩意儿的念头,走到镇外的林子里,找了一处干燥的地面坐下。他把青钵放在面前,道:“你怎麽样了?”
  
  秦丕道:“你把我抱在怀里我就告诉你。”声音已不显虚弱,显然已经恢复了。
  
  李执想伸脚把青钵踢倒,然而终究没付诸行动,他骂了一句死色鬼後把青钵抱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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