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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夙夜之城
作者：樱桃子子
文案：
　　　　　一个是年少轻狂的日落城之主：“若是我成全了你，那谁又来成全我？”

一个是人人惧怕的黑袍巫师：“我真傻，明知道你是骗，却还是心甘情愿。如今，我做不了巫师，亦做不了你心中所爱，我还能做什么。”

当野心被感情束缚，当欲望被理性征服，当两颗水晶合二为一……

黑袍巫师的水晶球，传说具有强大的黑暗力量，不仅能召唤无可匹敌的亡灵军队，更重要的是只要得到水晶球便能长生不死，永享安乐。

我不会忘了他，下辈子，下下辈子，天荒地老永世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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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在遥远的云海之滨，有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国度名叫西之国，与东之国只隔着一道天然的沟堑。西之国因地域宽广，土壤肥沃，物产丰富，在百年之前便已远远超过了东之国。只是，繁荣盛世并未持续很久，西之国便分裂而成日出、日落、星、月四城，四城的势力相持不下，故而造成连年战乱，让曾经令人向往的丰饶圣地一度变成荒无人烟的死亡之地。
　　西之国的国民们没有一天不在祈祷能有一个英明的国君一统西之国，早些结束这遥遥无期的战乱，直到日出城出现了一位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主上褚澜王。因为受到国民的拥戴，日出城逐渐强大起来，渐超过其他三城。褚澜王当政十年，应天时、地利、人和，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收复了距离最近的日落城，并赐予长子褚夜。
　　……
　　




☆、第一章　天作之合

　　为褚夜纳侧妃的事澜王心里早有了结论，护城军统帅安翼的女儿安惜，传说不但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巾帼不让须眉，文韬武略绝不压于男子，年纪轻轻就已做了副统帅，深得他的赏识。澜王故意将心思透露给安大统帅，安翼回到家中便对安惜说了。
　　“父亲，这是真的吗？”安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握成拳，明媚动人的脸上却不是惊喜而是悲愤。
　　公子褚夜她是听说过的，主上褚澜王的长子，上面有三位姐姐，每一位都可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据说，澜王最是疼爱这个儿子，收复日落城时正逢褚夜成年，庆功宴上，澜王便将日落城作为礼物赐给了他。想当初安翼大统帅一夫当关，率领众将血染疆场时这位褚夜公子倒不知身在何处，却得了个现成的果。当时，身为副统帅的安惜便是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只是为父亲深感不平。这才没过多久，澜王竟然有意将自己许给褚夜，安惜虽然千百个不愿意，可因为是主上的意思，她除了悲哀自己的命运又能如何。
　　“父亲，女儿只有一个要求，让我见他一面。”安惜将嘴唇咬得发白，尽量压抑自己即将喷发的感情。
　　整个日出日落城，就算说是整个西之国恐怕也不为过，见过公子褚夜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身为日出城主之子却不常在城中，反而浪迹于四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褚夜等同于一个谜，大家仅仅知道距离公子褚夜的成年礼如今已经过去两年了。要让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素未蒙面的男人，对一向愤世嫉俗的安惜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安家这一代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当然知道父亲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不顺着她的意的，可是如今这一次，只怕是连父亲也无能为力了。
　　“唉，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安大统帅叹一口气，眉头紧锁。
　　“父亲……”安惜还想再说些什么，无论如何她都想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
　　“不用再说了！”安翼打断她，沉声道：“就这样吧。你知道的，惜儿，我没有办法。”说着，眉目好像更加深锁，似是非常无奈。
　　“那么，父亲。”安惜的声音软下来，她知道父亲一向最经受不住她的恳求，“那您一定见过他吧，跟我说说行吗？”
　　“他……”望着女儿从来坚韧的脸上有些湿润的眼眸，安翼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闭了眼，“他还不是跟别的男人一样，没什么好说的。”不等安惜说话，便背对着她摆摆手说：“去吧，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安翼感觉得到安惜往前迈了一步又退了回去，随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掩门的声音。“若是换了别的女孩子应该早就哭着跑开了吧。”安翼想。他这个女儿，越是想放在手心里疼，却越是不愿做那金丝鸟，就像当初是那么不赞成一个女孩子加入护城军，可她偏偏背道而行，硬是要证明女子并不比男子弱。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原想将她升为副统帅陪伴身边，以便贴身保护，哪想士兵们竟无一人有所异议。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惊动了主上褚澜王，决定将安惜纳为褚夜第一位妃子，或许稍加时日便会被立为正妃。
　　本来与主上结亲应当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但是别人不知晓公子褚夜，他却是知晓的，凡是见过褚夜的女人便会轻易地爱上他，他不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个例外。只是，爱上他却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安惜不是褚夜想要的女人。与其将安惜嫁给一个人上人，却无法得到一个女人应当拥有的宠爱，倒不如让她跟随一个平凡的男人过这一生。
　　安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房门紧锁，谁也不见。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剐去一刀，生疼生疼的。父亲这次的决绝是她没有想到的。虽说这件事不容选择，可她认为身为父亲的安翼定会为自己做最大的努力，想不到连那最后的要求也被冷漠拒绝了。“为什么？”刚才强忍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划过女子光洁的脸庞。
　　安翼不日便向澜王回了话，说护城军统帅之女安惜已经答应嫁于公子褚夜成为他的侧妃。澜王听后喜不自胜，但随后又皱了皱眉，表示不知该如何向儿子提起此事。褚夜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只要是不愿意做的事，即便是身为主上的父亲也是逼不得的。思前想后，他决定让幻姬去对褚夜说。澜王的宠妃幻姬虽不是褚夜生母，却带褚夜如同亲子，两人相处十分融洽，褚夜有什么心事也愿意对她说。眼下，幻姬自出城已经三天了，按照行程，若不出意外的话当于今日回来。澜王来回地踱着步子，就算是决定举兵日落城时也未尝像现在这样焦躁过，只因那个时候胸有成竹。
　　“主上！”幻姬轻灵的声音飘进耳里。
　　“如何？”澜王背对着她，不想让她瞧见自己竟有些紧张的神态，“他怎么说？”
　　“他，应了。”幻姬很平静地说。
　　“什么，应了？”澜王一下子转过身来看着幻姬，“你说他应了？他同意纳侧妃的事？”澜王睁大眼睛，显得很是诧异。他原本以为褚夜是不会愿意的，也已经想好若是遭到拒绝的后路。
　　幻姬轻点一下头，“嗯。他说一切听从主上的安排。”
　　“呵，呵呵呵呵……”澜王控制不住心喜，放声笑出来，一边喃喃念着，“这小子，这小子。”忽而止住笑，侧头看着幻姬，“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当然很高兴儿子的婚事由他来安排，只是他心里忽然生出些许不安，总觉得有些太出乎意料了，害怕中途会出什么乱子，公子褚夜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幻姬只是微微颔首，紧闭双唇，并未答话。看来，她并没有带回有关褚夜回城的任何消息。
　　“知道了。你下去吧，辛苦了。”澜王看她一眼，如是说。
　　褚夜回来的那一天，护城军统帅安翼正好进殿向澜王禀报关于日落城重建珈蓝神庙的事。
　　“统帅已经有两年没见过阿夜了吧？”褚澜王笑着对安翼说。
　　“不，主上，正好三年。”安翼回道。
　　“哦，已经那么长时间了吗？”澜王拍拍安翼的肩，“那，就好好看看他吧。”
　　“是。”安翼领命，抬起头来细观褚夜。
　　公子褚夜，正如他想象中的，不仅比三年前更为俊美，而且无处不在召显着他的高贵与野性。即便自己曾作为褚夜的启蒙老师指导过他剑术，也为自己曾身为公子褚夜的老师而感到无比荣幸。只是，所谓野性难训，他不认为现在的褚夜会像自己一样疼爱安惜，珍惜安惜。
　　“怎样，配你的大小姐如何啊？”褚澜王笑着问他，看来心情甚好。
　　安翼回过神来，答道：“是小女高攀了。”
　　“能够娶到像安惜小姐那样才貌出众的女子是褚夜之福。”褚夜笑着，笑得很诱人。
　　“少主不用再考虑一下吗？”安翼想了许久还是问道，毕竟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后悔一生。
　　“我当然相信父亲的眼光。”褚夜说着看了一眼褚澜王，伸手去扶安翼。安翼发觉自己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脸。
　　“哈哈哈哈……”澜王笑得十分开怀，“好，择个吉日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办了吧。”
　　“是。”安翼应道，不自觉看向褚夜，那个男人依旧笑得很诱人。
　　回到家中，安翼将安惜叫到书房，“我，见到他了。”他说：“你们的婚事，定在三天以后。”
　　“什么，三天以后？！”安惜经不住叫出声来，不过几天而已艳丽的容颜似乎憔悴许多。她唤了一声：“父亲！”
　　“就这样定了，你去准备一下吧。”安翼道。
　　“可是父亲……”安惜抬起脸又垂下去，红唇张张合合，缓步走到门口，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了。”
　　三天以后，婚礼如期举行。
　　




☆、第二章　貌合神离

　　安惜坐在嫁车之中，心神不灵，手指已握出了丝丝细汗。在知道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时，安惜想过不如趁着那三天的时间逃走，但是一想到若是自己就这样逃了，父亲定会受到牵连，可刚烈的性子又不许她无条件顺从，经过几夜的辗转反复，她决定狠下心来，在婚礼结束后再走，既是嫁出去的女儿，那么责任便不在父亲了。只是，想要从日出城逃走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想到或许今日之后，自己与父亲便是再无相见之日，眼角便不自觉酸涩难当，一滴珠泪滑下脸庞。
　　螺号奏响，百乐齐鸣，安惜被两名侍女牵下嫁车，引自大殿。大殿之上，当褚夜一袭红衣出现在她面前时，曾经充斥在安惜眼中的惶恐和不安便如破晓云雾般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震惊。
　　“是他？”安惜发现其实她是见过公子褚夜的，只是不知道而已。
　　当她还是个小女孩儿时喜欢着男子装束，父亲不喜她练剑，她便自己偷着练。她最喜欢去的便是日出城郊附近的苦心胡。那天与别天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她练剑练得累了便躺在湖边休息，鼻尖嗅着新鲜的花香与草香，很是惬意。恍惚中，似乎听见湖面传来响动，睁着惺忪的睡眼，她依稀瞧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孩儿从湖的中央鱼跃而出。湖水将他轻薄的红衣浸透，那些水沫像珍珠一般从他全身各处滚落而下。那时正值黄昏，落日的余晖将他红纱下的肌肤染成耀眼的古铜色。眼前的一切就像梦幻一般，深深地烙印在小安惜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要嫁我就要嫁像他一般的男子。”安惜曾经对着贴身侍女青桐如是说。在安惜的心中，那个红衣男孩儿便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不可企及却又无限向往。
　　心底溢出满满的惊喜。她要嫁的果然便是他吗？虽然恍若隔世，但是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他来。公子褚夜，原来她是见过的。就差一点，她便错过了。掩嘴窃笑，懊悔自己竟然还想着要逃，若是真的逃了，不仅连累了父亲，岂不是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而此时此刻，这场婚礼正是为他们而举行的。
　　一月后，安惜带着陪嫁侍女青桐回家探望父亲，父女俩紧紧相拥。
　　“父亲，您憔悴了。”安惜说着，看见安翼的脸上竟似有泪痕。她记忆中的父亲从来都是威武而英勇的，浴血疆场从无半点迟疑。不过一月而已，父亲似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爬上点点霜白。
　　安翼负手转过身去，淡淡道：“进屋吧。”
　　两人在□里并肩走着，侍女青桐跟在后面。
　　“回来干什么，他对你不好么？”看着自己从来不爱红妆爱戎装的女儿，如今纱裙拽地，乌发披肩，身上几件精巧的配饰，虽不多，却足以显出主人的雍容华贵。安翼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似是走了许久许久，久得再也捉不住，拉不回来。
　　“怎么会呢，回来看看不好么？”安惜笑着说。
　　“你……”安翼欲言又止，从进屋到现在，安惜一直笑看，只是那样的笑看在安翼眼里却是充满了苦涩，全无幸福可言。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谁也不再说话。
　　安翼的心里很清楚，安惜会喜欢上褚夜似乎是迟早的事，而他亦知道褚夜会怎样待她。从女儿黯然的神色看来，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显然安惜已经喜欢上他，而那个男人却第一次伤害了她。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安翼不敢想，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过得不好就回来。”安翼说，额上崩起的青筋足以显露心中的不安。
　　安惜知道瞒不过父亲，却又不想亲口承认。从婚礼那天起，公子褚夜从未到她的房里过夜。整整一个月，她甚至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婚礼当天，还有一次是她实在憋不住，不惜丢掉女儿家的矜持，主动去找的他。
　　“为什么不来找我？”从小养成的个性让安惜不同于别的女子，径直闯入褚夜平时常呆的古兰殿，直勾勾地盯着他睡意朦脓的脸。
　　“为什么要去？”褚夜半闭着眼，伸手打了一个呵欠。
　　“那为什么娶我？”安惜咬着牙追问道。
　　褚夜看着她，半响，掀开金丝绣毯，露出一袭红衣。从躺椅上坐起来，嘴角一抹慵懒的笑，“我倒是没听说过纳一个侧妃还需要理由。父亲既然那么乐意促成这件事，我只好成全他。”褚夜摊开手，表示自己其实也很无奈。
　　安惜怔怔地望着他，身子不自觉向后退。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过褚夜的回答会是这样。红唇翕动着，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天真，当初是那么不愿意嫁给一个陌生男人，何以指望他会是真心娶一个陌生女人？他不过同自己一样，迫于父命，违心着答应娶她为妃，他们本来就无爱，不是么？苦心胡的惊鸿一瞥，恐怕他根本就无从知晓吧。
　　听他这么说，自己反该高兴才是，因为这表示他并非因为自己的美貌才答应娶她，只是即便如此，安惜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她却不后悔，愿意给他一些时间，哪怕耗尽毕生。
　　“你难道就不能来看看我么？”安惜的声音软下来，眼里带着柔情，“无论如何，毕竟我现在是你的人了。”安惜没有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么羞于启齿的话，垂下眼睑，面色潮红。
　　褚夜盯着她出神，片刻之后轻声笑起来：“呵，我还以为你跟别的女人有所不同，看来护城军副统帅也不过如此。”
　　“我……”安惜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轻蔑的笑，不觉语塞。之前英姿勃发的自己到哪里去了？想必看着她的表演，他定是觉得很好笑吧。此时，她只想快点逃开，再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窘相，“对不起，我不该来。”
　　“等等。”褚夜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将她从上到下瞄过一眼，“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三日后恢复职位。”
　　沉默许久，她答：“好。”快步冲出古兰殿，脸上的泪水早已不成样子。
　　“何必这样待她，安惜是个好女孩。”蓝珞从垂幔后走出来，将一颗饱满晶莹的紫提放进褚夜嘴里。
　　神子蓝珞，远近闻名的美少年，常年居于珈蓝神庙，曾是日落城的精神领袖。谁会想到，他不仅是褚夜的童年挚友，更是褚夜放在日落城的一张王牌。两年前，褚澜王之所以能轻而易举收复日落城，公子褚夜与他的挚友蓝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蓝珞既是作为精神领袖，这件事便不能为人所知，知道褚夜与蓝珞关系的人除了褚澜王，便只有蓝珞的姑姑，褚澜王曾经极为宠爱，五年前因病过世的妃子由真。
　　日落城收复之日，褚澜王曾询问过蓝珞需要什么奖赏，并且十分豪气地说只要是他能说出来的，必定会为他实现。蓝珞仰头望着褚澜王，摇了摇头，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重建在战争中毁坏的珈蓝神庙。谁也没有发觉，蓝珞叩首谢恩时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带着蔑视和嘲弄。他要的东西，恐怕伟大的褚澜王阁下这一辈子都不能为他实现。
　　“为什么要结婚？”蓝珞忽然问。
　　“你错了，珞，不是结婚，是纳妃。”褚夜好心地纠正道，兀自又拿了一颗紫提塞进嘴里，“父亲大人的意思，敢违背么？”
　　“哼，你什么时候变成孝顺儿子了？”蓝珞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既然娶了就应该对她好点。”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褚夜调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不是我关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