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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对方听不见的时候，压抑许久的心声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爱你。”
　　凝望着心上人熟睡的面容，杨路浮起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伸手抚上了那渴望已久的脸庞——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对你的感情，究竟会怎么做呢？
　　在这既期待、又害怕的结局到来前，就让我再多享受一点有你在身边的开心吧。
　　恋恋不舍的抽开了身，细心的帮他把被子盖好，怕他晚上起夜撞到东西，留了盏小灯后，杨路悄悄的离开了。
　　房间门一合上，莫可闳迷迷瞪瞪的半睁开眼……刚才发生了什么？
　　方才昏昏沉沉的，但他还是本能的明白要装睡。
　　待杨路离去后，他便努力的思索，奈何脑中还是一团浆糊，想了一会无果后，终于陷入了梦乡。
　　
　　然后，莫可闳一觉睡到了天亮，除了中间起了两次夜。
　　一睁开眼，莫可闳就缓缓摸上了自己的唇。
　　昨晚他是醉了，但再怎么醉，仍然保有一点意识。不像某个人醉后拆天拆地，醒来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迷蒙之中听到的那三个字，在脑中徘徊了一夜，如今清醒过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在做梦？虽然说做梦做到这样的情节很尴尬，但怎么说都比真实发生来得好。是梦吧？一定是梦吧？
　　这么反复的给自己洗脑，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相信这是一个梦了。
　　忽然感恩节度假时，Sean的暗示涌上了脑际。
　　莫全身颤栗了下，然后渐渐安静下来。
　　那么直白的暗示，他一直找各种理由逃避。但昨晚之后，再也无法伪装了。
　　脑中明明乱成了一片，数月前在湖边时的一幕却清晰的浮起。
　　当时杨路在自己逼问下，说了所谓的“择偶标准”——要有共同话题，最好也是搞科学的，要有事业心，为人正直，年纪比自己略大点，长相普通。
　　一条一条往自己身上扣的时候，莫可闳心中越来越难过。
　　那么早之前，对方就表达得很明显了，而他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天晓得杨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人，何曾见他这么委屈自己过？他已经不敢去猜想，杨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用情了。
　　“如果这辈子剩下的时间，让你和Lu在一起的话，你愿意吗？”——从未想到，一个月后自己会带着差异如此巨大的心情，重新来考量这个问题。
　　杨路、杨路、杨路……
　　为什么偏偏是我？
　　偏偏是我这个无以为报的凡人？
　　
　　让女儿们在家休息两天后，莫可闳就带着她们出发前往奥兰多的迪斯尼世界。
　　自然，“杨叔叔”是一定要随行的——在两天的相处后，小姑娘们已经从“长大要嫁给爸爸”改口成“长大要嫁给杨叔叔”了。
　　莫可闳当初的感动，已经变成哭笑不得。
　　“爸爸，我们要去辛德瑞拉的城堡里吃早饭、拍照片。”已经有爱美之心的大女儿Amy，策动妹妹一起向父亲提出要求。
　　莫可闳对小女孩的“公主梦”是一点点也不理解，简单的一顿早饭居然那么贵，可以媲美高级餐厅的一顿晚餐，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他刚想试着说服，女儿们就嘴巴一憋，立马转向将来的结婚对象：“杨叔叔~~你带我们去嘛~~”
　　被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抱着大腿撒娇，杨路的心都快化了，“好好好！没问题！”
　　“不可以！”见女儿不客气的要杨路破费，莫可闳连忙阻止。
　　“呜——”小姑娘们见父亲动气，委屈的嘟起嘴，拜平时良好的家教所赐，都不敢撒泼哭闹，但眼泪已经含在眼眶内滴溜溜的转了。
　　“唉唉，你干嘛，都已经出来玩了，就该玩得尽兴点！别人家女孩子都去了，这也不过分啦，就当花钱买个开心。本来出来玩一趟，就是为了开心嘛。”　杨路连忙打圆场，一边圈上莫可闳的肩膀。
　　莫可闳身子僵了下，一分神，态度软化了下去。再被乘机撒娇的女儿们一央求，乖乖投降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路上，只要是小姑娘们提出的要求，杨路是有求必应。
　　莫可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他沟通一下。
　　“你老是这样什么都答应她们，会宠坏她们的。小时候得吃点苦，以后才好在社会上生存。”
　　“此言差矣。”对此言论，杨路非常之不屑，“女孩子就是要娇养，知道吗？”
　　“……不知道。”莫可闳的认识里，只有娇生惯养会教坏小孩的概念。
　　“女孩和男孩不同，从小就要让她们衣食丰足，养成良好的品位，长大了才能淡定，不会随随便便被愣头青给骗走。”
　　“……是不是你随口乱编的啊？”知道某人舌灿莲花的本领，莫可闳持谨慎态度。
　　杨立刻暴躁了，“靠！我犯得着么我？俺爹娘从小就念什么‘女孩要娇养，男孩要穷养’。小时候什么好的都给我姐姐占去了，真是气啊，一直憋着股劲要让他们好好看我一眼……扯远了，总之等长大了，我才明白老人家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就算你不信我，也要信我姐啊。”
　　莫可闳本来就知道，杨路他姐婚姻很幸福，嫁的老公又能干又体贴。一想到这，他立刻投降了——毕竟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大的期望，就是找到个代替自己疼她保护她的良人。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好了。”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也不要宠过了头，要是等送回去后，她们脾气变得太娇惯，柯伊肯定很生气。”
　　“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小孩子嘛，不使点手段，怎么会让他们主动亲近我嘛！”杨路语气带上了些愤愤不平，“柯伊那边冒出来个George，近水楼台，把女儿们笼络得那么服帖。你这边也只有我了，当然得好好用点力，帮你加分！”
　　“不用这么费心，你抽空陪我们出来玩，已经很感激了。”这一趟完全是陪两个小孩，杨路这一路一直在兼职保姆。虽然他没什么怨言，莫可闳早就愧疚得要命。
　　杨呵呵的笑，“本就是我自己想来这一趟，不是什么为了帮你忙。”说着叹了口气，语气真诚道，“我这辈子也不指望有女儿了，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不疼她们疼谁啊？”
　　莫可闳嘴唇微颤，最终什么也没回应，含糊了过去。
　　
　　两个星期眨眼就过去了。
　　新年一过，度假完毕的柯伊和George就接了女儿们回去。
　　临别时，Amy和Marg抱着老爹和杨叔叔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千万保证了明年过年再见面后，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飞机。
　　杨路的战术达到了完胜。尤其是小姑娘们抱着他不肯撒手，理都不理George的当口，他真是爽呆了。
　　哼，老子就是心眼小，怎样！
　　回味着和莫两个人，一人牵一人抱，带着女儿们逛迪斯尼的情景，根本是一家人嘛……啊哈哈~
　　看看眼下的情势：住在一起，度假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就连家人都合在一起了，嘿嘿，哪天能睡在一起就真的圆满了。
　　在把莫的女儿们搞定后，杨路不知哪来的信心，觉得搞定莫可闳是迟早的事。
　　沉浸在幻想的粉红色空气中的他，在面对长假过后手下员工学生的不给力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宽容与耐心。
　　那日下班时，在走廊里碰到度假归来，到实验室拿点东西的Eric。
　　聊了两句Eric就看出了他的春风得意，瞪了半晌后，咬牙切齿蹦出一句：“骚包！”
　　“啊哈哈~嫉妒的脸是很难看的！”杨路一摊手，留下羡慕嫉妒恨的某人扬长而去。
　　走进莫的办公室，杨路大叫着：“下班了下班了！”
　　“啊……嗯……”莫神情略微慌张的将电脑屏幕向自己转了下，点了几下，火速关闭了电脑。
　　“嗯？干嘛神神秘秘的？你在搞外遇？”
　　“少胡说八道！”莫可闳红着脸呵斥。
　　杨路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不过他心情实在太好，压根没往心里去。
　　
　　回到家，照旧是两人相对吃饭。饭桌上，杨路一贯的话多，莫可闳依旧安静的听着，只不过平时还会搭个几句话，今天格外安静。
　　杨路看着对面那人，小心的端着汤慢慢的喝，心中柔情满溢。
　　真希望能一辈子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的细心勤恳，看着他的择善固执。
　　这时，莫可闳抬头看了杨路一眼，眼中惊了一下，又飞快的沉下了头。
　　一瞬间，杨路觉得内心某一处，似乎被点燃了……
　　“可闳……有些话我早就想说——”
　　“我也有话想说。”莫可闳出其不意的打断了他，挤出僵硬的笑容。
　　杨路顿了下，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好吧，你先说。”
　　“那个……我觉得打扰你很久了，现在，我也差不多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是时候该搬出去自己住了。”
　　“我不介意。”杨路平静的说。
　　“不是你介不介意的问题……我们两个男人老是同进同出的，老外都要误会我们不对劲了……”慌乱中冒出来的烂借口，一出口莫可闳就后悔不迭。
　　房间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暖气冒出的轰轰声。
　　许久，杨路慢慢开口：“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莫可闳，逼他直视着自己。然后，他犹如发誓般开口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在这里住下去——永远。”
　　近似告白的深情话语，伴随着杨路毫不动摇的坚定神色。
　　莫可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慌张的放下碗，手足无措道：“谢、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你了。嗯……我吃饱了，今天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接着是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
　　
　　杨路端坐在桌前，直到脚步声消失在二楼，终于苦涩的垂下了眼帘。
　　以为拉近了的距离，仍然是天堑，从来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的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呵……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杨老师成功领到好人卡，鼓掌~
我去躺尸了……




20

20、搬家　。。。　
　
　
　　20．
　　杨路端坐在桌前，直到脚步声消失在二楼，终于苦涩的垂下了眼帘。
　　以为拉近了的距离，仍然是天堑，从来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的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呵……
　　
　　那一晚的对话，两人很默契的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没两天，莫可闳就火速相中了一间condo，两室两厅，上下两层带一个小后院。
　　等杨路知道的时候，已经连租房合约都签好了。他这才明白，这两天莫可闳在电脑前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查租房信息。
　　等家具都送到后，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周末，莫可闳在杨路帮助下，搬进了新窝。
　　杨路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全程耷拉着一张脸，都把搬家公司的小伙给吓到了，偷偷问莫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行李搬完后，剩下就是慢慢拆箱子整理布置的工作。这种事，莫可闳压根就没指望过杨路。杨路倒也很有自觉，笃悠悠的袖手在旁闲晃。
　　过了会，他发现问题了：“为什么只有一个卧室有床？”
　　“呃？”莫可闳给问得莫名其妙，“我一个人住当然一个卧室就够了，还有一间用来当书房正好。”
　　杨路大大的不满了，“你也太自私了吧，我家都还留着你的房间呢，你居然也不给我留一间，我要是过来待得晚了要住下怎么办？”
　　……莫可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段槽点多多的抱怨，例如——你根本不用留着我在你家的房间，或者是我们两家车程20分钟根本不存在太晚了回不去的困扰等等。
　　最后，他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句：“对不起……”
　　
　　莫可闳大件的行李搬过来了，不过住了那么久，零碎的东西自然也攒了不少。将新家打理得差不多后，两人便回杨家，做最后的搬运与清理。
　　走进住了四个多月的房间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舍不得的感觉。
　　习惯了每个清晨，拉开窗帘看到肥肥嫩嫩的松鼠们，欢快的在树干上进餐打架争风吃醋。习惯了一天的辛劳后，陷入柔软的床垫中，鼻尖充盈着床单传来的薰衣草的香味。
　　杨路已经说了，这间房间会一直为他保留着。因此，看着房内熟悉的陈设，莫可闳心中感慨万千。
　　东西一样样的收走，房间渐渐变得冷清，就像眼下的心情一般。
　　扛着箱子一下楼，杨路就走过来要接。
　　“不用了，没多少东西，挺轻的。”
　　“快点给我。”不由分说，杨路仍然接了过去。
　　莫可闳不语，这家伙总是用这种生硬的态度，默默的做一些体贴的事。以前只觉得他脾气大，现在才慢慢体尝到其中的点点滴滴。
　　走出大门的时候，莫可闳忽然忆起了二十多年前，离家去念大学时的情景。
　　那时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忽然就要离开疼爱自己的亲人，孤身前往陌生的地方，不知前方等着的是什么，离别之际有种再也回不到现在的预感。
　　眼下明明只是搬个家，却让他产生相似的伤感……不，其实伤感之余，还有点心酸难舍的情绪。
　　唉，怎么像失恋似的？——这想法一冒出来，把莫可闳吓了一大跳，赶紧狠狠将这念头甩掉。
　　
　　“那我回去了。”
　　“嗯，路上当心。”
　　杨路默默的看了莫可闳一会后，转身而去。
　　莫可闳立在门口，看着离去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向来挺拔的背影，看起来居然有点微驼，连走路的姿态都不那么自信了。
　　他刚想关上门，却见杨路停下了脚步，又走了回来。
　　“怎么了？忘东西了？”
　　“钥匙。”说着伸出了手。
　　咦？莫可闳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掌，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哦！都忘了，你家钥匙还在我这，这就还你。”
　　“你家钥匙啦！”
　　“啊？”
　　杨路用“你是猪吗”的眼神瞪着他，口气不耐烦道：“你家的备用钥匙给我一份！”
　　莫可闳愣了一下，“哦……好的，你等我一下。”
　　也是，万一哪天钥匙弄丢了，放一把在别处比较方便。嗯，还是杨路想得周全——有意无意的，他如此解读杨路的要求。
　　进屋拿了备用钥匙过来，杨路当着他的面仔细的将之挂上了钥匙串，紧挨着自家的房门钥匙。
　　“这就好了。”他抬头心满意足的笑了下，道过晚安，这一次终于步履轻快的离开。
　　缓缓合上了门，莫可闳不知为何的觉得脸上很热。
　　
　　新年一过，学校迎来了春季学期。
　　因为Sam的请辞，莫这个journal　club代理负责人变成正式负责人。他生性认真，只要接手的事从来尽力到底。换做别人每次到场意思一下就不错了，他是每次提前读文章，哪怕是专业领域外他不太熟悉的生理方向的专题，在听讲过程中他也会提出正中命门的问题。搞得每周的主讲人对他又爱又怕，爱的是有人这么关注自己的演讲，怕的是答不上问题出洋相。渐渐的，众人挑选讲解的文章越发谨慎，事先准备越来越周密——因为“答不上Mo的问题，不如自挂东南枝”不知何时成为了共识。
　　春季学期莫可闳没有参与授课，轻松了不少，但多少有些寂寞。
　　不过这份寂寞，很快就被另一件事给驱散了——有学生想要加入他的实验室！
　　话说秋季学期学生们选择在不同的实验室轮转，然后根据个人的喜好选择继续留在中意的实验室，或者是继续去其他实验室轮转。然后，在一年级结束的时候，需要敲定导师和实验室——因为此后学生的工资要由其导师来支付。
　　KJ就是去年曾经来轮转过的学生之一。比起其他的学生，他年纪略大已近三十，已在社会上打磨过几年。听王小玲八卦，他离过婚，有个女儿跟着前妻。
　　与自己相似的遭遇，令莫可闳生出了了几分同病相怜。
　　因此当新年过后KJ来找他，表示想做一个长轮转并且有意思留下来后，莫可闳非常高兴的一口答应下来。他决心要在自己能力所及处，帮KJ在事业上推一把。
　　或许，他多少想到了自己在人生低谷期，杨路鼎力相助的情形。
　　
　　“老板，KJ又没来，他这一个星期才干几小时的活啊？”王小玲一脸生气的冲进莫的办公室，叽里呱啦的开始抱怨，“昨天说得好好的，今天下午教他做免疫组化，又放我鸽子！他大爷啊？这实验本来就是秀给他看，不然我之前花那么多时间准备个屁啊！看看Eric实验室那个小姑娘，和他一个班的，每天上午一下课就跑实验室，走得比我还晚。这种才是搞科研的料！”
　　莫可闳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王小玲说得都是实情，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辩护之词。半晌，只能默默的说一句：“他……大概有事忙吧？”
　　“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