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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没时间陪你们疯。”
　　连自己都知道这种迁怒实在太蛮不讲理了，但他无法控制自己胡乱发脾气，就像刚刚无法控制自己在徒劳地等待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
　　敏锐的好友并没有生气，而是把放柔了声音。可是这样反而叫杜瑞感到自己更加悲惨了。
　　“不用你管。”
　　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他就粗鲁地推开了好友，然而正当他要朝门外走去的时候，手臂却被一把拉住了。
　　“是和那个人有关的吧。”
　　苦涩的情感在一瞬间决堤而出。杜瑞感到自己的声音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了。
　　“他就那样走了。”
　　“走了？”
　　“回家乡去了。其实他从一开始就那么打算，根本就……”声音越来越颤抖，没吐出一个字来都感到十分困难，“根本就没想过……和我在一起。”
　　在这么说的时候，杜瑞感到自己的眼角甚至有点发热。
　　好友沉默地盯着他，好久也没有说话，最后才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这样分开也挺好嘛”。
　　那一刻，杜瑞甚至想举起拳头打人。
　　如果他喜欢的是女的，朋友大概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吧。单单因为是同性恋就被歧视了，就像那个人一样，单单因为觉得无法维持一段同性恋情就毅然丢下了他。明明他现在已经爱到无法失去那个人的地步。
　　看到杜瑞眼中燃烧着的怒意后，好友连忙干笑了两声。
　　“不，那个，对了，你现在要去找他吗？”
　　“……我会去找他的。”
　　“你已经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了？”
　　“只要有心查的话，总能查出来的！”
　　杜瑞几乎是怒吼出来的。那并不是出于对好友或那个人的愤怒，更多的是为了掩盖过心中的不安。
　　其实他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查出那个人的家乡在哪里。男人大概不会告诉他，问其他老师的话，也可能因为隐私等问题而没能问出来。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方法呢？侵入学校或政府的电脑窃取资料吗？先不提那样做的后果会有多严重，首先他就没有那样的能力。
　　杜瑞感到越来越绝望了。他深深痛恨起身为高中生的自己、软弱无能的自己。正因为他没有能力去保护那个人，所以那个懦弱的人才会选择离开的。其实再等几年就好了，再等几年，他就能给那个人绝对的安全感，但是现在不行就是不行。
　　他被抛弃了。
　　苦涩的情感在心中逐渐积累。杜瑞再也无法承受地慢慢蹲了下来。见状，好友咦了一声，也连忙蹲下来。
　　“你还好吧。”
　　那是小心翼翼的语气。就像鼓涨的气球终于到达了临界点砰的一声爆炸了一样，杜瑞压抑地哭了起来。
　　r》　　“我好想……和他在一起。”每个字都是从胸膛苦苦挤出来的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一起……”
　　


　　　　☆、老家

　　杜瑞也很明白好友其实一直都希望他和男人分手。在好友看来，成为同性恋什么的简直和加入黑社会没什么两样吧，同样是走上了歪路。或许今天换成看到自己的朋友和一个年长的同性在一起，他也会有那种感觉。
　　然而他竟然哭出来了。
　　其实这件事连杜瑞也没想到。心中的不安和苦涩的爱意一下子缺堤而出。他就像被被抛弃了的小孩子一样，很丢脸一直哭泣。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子哭泣过呢，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在一旁看着的好友马上慌张起来，蹲下来一边抚摸他的后背，一边说会帮他把男人老家的地址找出来的。
　　之后过了不到一天，好友果然就给他打听到了男人老家的地址。当时正在一筹莫展的杜瑞感动得眼眶发热，抓住好友的手连声道谢。而对方只是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似乎对自己竟然成了挽回这段禁忌恋情的援手感到十分无奈。
　　得知地址的当天，杜瑞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家人好好打声招呼，就匆匆忙忙赶到长途汽车站搭车了。在车上打电话回去告知的时候，听到自己已经搭上了汽车的妹妹显得十分惊讶。
　　“哥，你如果借了谁的钱要逃走的话，可别连累到我们啊。”
　　杜瑞险些掉了手机。
　　“我是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啦！”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他就卟的一声切断了电话。
　　就快见到那个人了……
　　看着窗外快速向后退的树木，杜瑞就感到自己心情澎湃得有点难以自禁。
　　虽然被很无情、很干脆地丢下了，虽然感到怨愤和伤心，但他仍然无法减弱对那个人的爱意，反而随着分离时间的延长，越来越怀念起那温柔地拥抱着自己的手臂来。
　　想到说不定见到那个人之后，能再次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缠绵的滋味，他甚至稍稍感到有点兴奋起来了。
　　总觉得自己还真是肤浅，简直就像只会发情的野兽一样，但这实在没办法呢，他现在刚好正值性旺盛的时期，而且有那么一个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人，会有这种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吧。
　　在平稳地行驶了6个多钟头后，汽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在中国，很多城市都几乎一模一样。在看到转角处的美佳宜超市时，杜瑞甚至有种还在自己城市的错觉，但这种错觉很快就消失了。
　　“嗰处几
　　远嘎，最好就系搭车去啦。”（那里挺远的，最好就是坐车去啦。）
　　竟然是粤语……
　　杜瑞几乎当场跪倒了。因为男人始终都说普通话，所以他很自然地以为男人的老家自然也是说普通话的。幸好在这个城市里，会说国语的人也不少，最后他还是很顺利地问到路了，但听着满街的人都说着这种听着别扭的话，杜瑞还是不由得感到了一种身在异乡的寂寞感。
　　因为感到寂寞，还有实在太想念那个人了，在下了公车之后，杜瑞头脑发热地马上朝男人的家走去。叫杜瑞感到失望的是，男人不在家，来开门的是一个稍微发福的中年妇人。
　　“是阿浩的学生啊。他刚出去买东西了，找他有什么事吗？”
　　妇人说着一口很生硬的普通话问他。阻隔在两人中间的铁门还没有打开。不过也难怪对方会起疑心。毕竟哪个学生会跑到老师的老家登门造访呢？何况杜瑞长得也太高大了，恐怕单手也能制服自己。
　　“因为刚好到附近的亲戚家玩，想起老师似乎也住在这附近，于是就来看看了。”
　　杜瑞尽量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而且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美男计似乎对中年女人也很有用。一开始对他有所猜忌的妇人也快就卸下了戒心，眼角笑弯弯地请他进屋。
　　房子看起来有点年份了。想到这里是男人居住了多年的房子，他就有点高兴起来。一双眼睛在屋子各处乱瞟。看到有那个人痕迹的任何一件物品时，都会忍不住拿起来摸摸看。
　　不过这样恐怕有失礼貌，为了不引起妇人的反感，他像嘴抹了油一样，从房子的装潢，到妇人做的待客小食，都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遍。
　　妇人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还好啦，其实没什么嘛。”
　　“不不，这真的好吃极了。如果我有一个像阿姨这么会做菜的妈就好了。”
　　杜瑞说得夸奖，却是话中有话，但对方只当他在说笑，轻轻啊了一声后就转身走回厨房看正在蒸的鱼。
　　其实我还真想娶你的儿子呢。
　　看着那个微微发福的北影，杜瑞无比怨念地在心中这么说着。
　　正在这当头，门口传来了咔啦一声。随后就是那道熟悉而轻柔的声音。
　　“小心滴，会跌倒哦。”
　　然而却是有点异样
　　的方言。不同的是，刚刚还听得别扭的地方话，通过那道柔和的声音说出来，却显得十分悦耳。
　　心跳突然加速。
　　杜瑞几乎是跑过去的，但在看到门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时，他顿时石化了。而正在弯腰拉住小女孩的男人也在看到他的瞬间愣住了。
　　“舅父，点解唔入去？”（舅舅，为什么不进去？）
　　悬起的心顿时落下。
　　只是舅舅啊……
　　杜瑞重新振作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向前踏出一步。
　　“啊，那个，我……”
　　还没等杜瑞把话说完，脸色苍白的男人就突然抱起小女孩，把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了，途中看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还呆站在原地的杜瑞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马上不死心地走回客厅里。
　　“老师，我有话跟你说。”
　　蹲在沙发面前，帮小女孩整理好衣服的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仍然沉默地背对着他。
　　他踏前一步再叫了一声。
　　“老师。”
　　男人顿了顿，但仍然没有回过头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女孩来回看了看他们一眼，然后用娇嫩的声音提醒道：“舅父，大哥哥喺度叫你。”（舅舅，大哥哥在叫你。）
　　再也无法把他当成透明人的男人彻底停下了动作。此时，在厨房里忙活的妇人一边用围裙抹着手，一边走了出来。
　　“啊，阿浩，你学生嚟揾你哦。”（啊，阿浩，你学生来找你哦。）
　　在那一瞬间，杜瑞觉得全世界都在如常地转动，只有他和男人的时间是停止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总算再次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了。
　　“我有野漏左买。”（我有东西忘了买。）
　　说完也不等家人回话，男人就像逃命一样匆匆走了出去，途中还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但也只是低低痛呼了一声后，就不顾疼痛地夺门而出了。
　　这个人一慌张的话总是会碰到或者弄倒什么呢，但这点小迷糊却很可爱，可爱得不得了。
　　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了笑意。杜瑞转身看向一脸愕然的妇人，丢下一句“我跟老师一起去”后，也同样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屋子里的外婆和外孙在不明
　　所以地大眼看小眼。
　　
　　


　　　　☆、质问

　　　说有东西忘了买的男人却只是一直快步往前走，看也不看身边的店铺，而杜瑞也很有耐性地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紧跟其后。看着那似乎比之前要瘦削的背影，他清清楚楚地感到心中萌生了难以抑制的怜惜之情。
　　明明这个人一心一意，并且那么无情无义地把他抛弃了……
　　但相对于他的留恋，男人却显得越来越不耐烦了，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快，不过那样只是让杜瑞加快了摆动双腿的速度。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是丝毫没有改变。
　　身边行人车辆来来往往，但在他心中，世上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四周都是背景，因此当男人在红绿灯前停下的瞬间，杜瑞才如大梦初醒般猛然回过神来。接下来出乎他意料的是，男人并没有等信号灯转为绿色之后继续往前走，而是脚跟猛地一转，低着头匆匆走过了他的身边。
　　在对方经过他身边的一瞬间，杜瑞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脸颊和脖子上不自然的潮红。
　　好可爱哦……
　　在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差点忍不住伸手要去拉住这个叫他迷恋不已的人，但抬起的手最后还是垂下了。
　　他不想给这个人带来任何困扰。
　　两人一前一后地再次回到男人的老家。此时屋子里多了一个长得和男人有几分神似的女人，应该是男人的姐姐。
　　正在女人的膝盖上坐着的小女孩一看到男人回来了，马上跳了下来，一边用娇嫩的声音叫着“舅父”，一边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朝男人走来，然而此时头脑已经混乱得一团糟的男人恐怕连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其实没有迷糊地撞上什么或碰上什么已经很难得了。
　　全然没有看到迈着蹒跚脚步朝自己走来的外甥女，男人只是低着头径直往屋子里走去。杜瑞马上加紧脚步跟紧其后，在小女孩离开自己视线的瞬间，他看到那张稚嫩的俏脸委屈地皱了起来。
　　啪的一声关门声响起。杜瑞险险地闪了进一间房子里。在刚好站稳的瞬间，他隐约听到男人懊恼地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到房间角落的床上了。虽然很清楚男人只是在逃避自己，但地点也太暧昧了吧……
　　摇摇头赶走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杜瑞干咳了一声。
　　“你的外甥女好像很粘你呢。”
　　他尽量装出轻松的语气，然而男人却在听到他的声音的瞬间，几乎整个人弹了起来。
　　这也未免太伤人了吧，他又不会吃人……不，就算会，那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吃”。
　　除了夸张地动了一下身子后，男人并没有别的反应的。那双在厚片玻璃后的双眼始终没有看向他。
　　“那个呢，老实说，刚刚看到你们进来的时候，我还真的吓了一跳。要是那是你的私生女该怎么办？哈哈，不过这种想法也太荒谬了。”
　　他继续扯着笑容想缓和气氛，但男人仍然没有说话。
　　“啊，还有啊，想不到你竟然不是说普通话的。我们之间的理解好像好少……我都不知道你多少事情。”
　　话说到后面就显得有点苦涩了。
　　气氛也越发凝重。
　　“下次我们好好说一次彼此的家庭情况吧。啊，其实我有个妹妹，不过只比我少2岁，已经一点也不可爱了，不像你那个外甥女，看起来肉嘟嘟的，叫人好想掐一下她的脸颊呢……”
　　声音越来越小。一个人的独角戏果然难熬。
　　杜瑞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也说些什么吧。”
　　男人仍然低着头。这种赤裸裸的逃避叫杜瑞感到心痛和……愤怒。
　　他哒哒哒地用力走到男人的跟前，双手搭在那瘦削的肩膀上。男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你不是应该有些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对方把头垂得更低了。
　　“说啊，说你这种人怎么这么厚脸皮，我都已经故意躲开你了，竟然还不要脸地追到这里来，说你已经受够我了，说不再需要我了。叫我滚开，骂我啊，打我啊。你不把话说清楚的话，我很难死心呢！”
　　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却也把自己伤到了。
　　声音渐渐颤抖起来。感到越来越凄楚的杜瑞蹲了下来，从下而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在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男人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同时眼角也红了起来。
　　苦涩和甜蜜的情感瞬间填满了内心。
　　语调变得怪怪的。
　　“你不会真的讨厌我了吧。”
　　男人摇了摇头。
　　“但你想和我撇清关系吧。”
　　男人犹豫了，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杜瑞苦笑，“你竟然就这样跑掉了，还真是干脆呢。”
　　“……你好像考完试后就能再和我在一起的样子。”
　　男人总算开口了。声音小如蚊呐，不过总算是开口了。
　　“明明……明明我说的是在考完试之前让我冷静一下，但你好像只是约定了一个期限，在那个期限过了以后，一切就会变成原来那样。可是我后来还是决定……分手算了。”
　　“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吧。”杜瑞冷冷地说道，“一开始你不是说了两个月的限期吗？其实那不就是等到这个学期结束嘛。我还以为在这个期间，你好歹会稍稍改变一下想法，但你果然是个死心眼得可笑的家伙。不过你就没有想过被抛下的我的感受吗？始乱终弃可是很不道德的。”
　　“……从一开始知道你是高中生后，我就说别在一起了。”
　　“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我在缠着你，就算被甩了也是自作自受吗？”
　　男人没有说话。感到生气的杜瑞也不想说话。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然而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随着一秒秒的流逝，原本满腔的怨愤渐渐变质了。
　　没有开空调，也可能还有紧张的缘故掺杂其中，男人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汗水。汗水滑下，顺着优美的颈部曲线滑进男人的衣襟里面。被汗水沾湿了的衬衫紧贴在那瘦削的胸膛上。诱人的淡茶色突起若隐若现……
　　杜瑞咽了一下口水，甚至感到喉咙有点干裂。
　　“那个，要开空调吗？”
　　男人惊讶地侧了侧头，似乎对他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还提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感到不解，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杜瑞此时萌生的邪恶念头。这样更叫杜瑞感到难以自禁了。
　　“因为你看起来很热嘛。”
　　他说着轻轻摸上对方的胸膛。熟悉的触感叫他心中的欲火越烧越旺。
　　想直接触摸这个人……
　　修长的手指解开了那碍事的纽扣，探了进去，像在抚摸上等布料一样，细细地触碰对方的每一寸几乎。
　　这下子男人总算从惊讶中回国神来了，一边挣扎着，一边用几乎要哭出来的语气抗议道：“什么啊，在这种时候还……”
　　后面的话被啊的一声惊呼代替了。对应付男人的挣扎感到不耐，杜瑞干脆把对方压到床上。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这种久违的亲密感使他更加兴奋了。他把自己的欲望抵在男人的大腿上，在听到任何把抱怨的说话之前，就吻住了那两片略显苍白的薄唇。
　　即使是被吻住了，男人仍然生气地大睁着眼睛。感到扫兴的杜瑞只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