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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信仰丧失的年代，这个满是谋划与阴谋利益的教会一点也不适合他……
　　“谁？”栗发的少年忽然转过身，艾洛斯怔了一下，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没有意外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
　　“我见过光明神，本人比雕像难看多了，”艾洛斯一路小跑，跑到诺曼身边笑嘻嘻地说。
　　“你见过吗？”诺曼笑着反问，觉得艾洛斯是在开玩笑。
　　艾洛斯认真的点点头：“也不算是本人啦……你知道吗，以前光明神在创造精灵一族的时候，以自己的外貌造就了精灵王，所以呢，精灵王其实跟光明神长的一样的。当然了，性格上嘛……”想到精灵王恬不知耻的赖账行为，艾洛斯不由在心里谴责光明神，怎么忘记给精灵王加上几个好性格了。
　　“说起来，我好想在文献上也看到过类似的话，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诺曼拉着艾洛斯往神殿外面走，“你怎么跑出来了？”
　　“那样的破结界还想困住我……”艾洛斯轻蔑地说，“对了，你很喜欢看书吗？”因为说起古代的事情，诺曼好想说都是从书上看到的。
　　“也不是喜欢……”诺曼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在我以前，诺曼已经空置了两代人，所以没有人教我该怎么做诺曼——这里很大吧？是我一个人住的，我从那么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他在胸口的地方比划了一下。
　　这么高的话，大概跟拉里的年纪差不多吧。艾洛斯环视了一下周围，空旷地连走路都有回音，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冷的墙壁与雕像，真难想象，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一个人在这里长大。连龙族都是在成年以后才会离开父母的巢穴，自己找地方住的。
　　“……你的亲人呢？他们不和你住吗？”艾洛斯问。
　　诺曼沉默了一会儿，站定身体：“我……我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我也不想骗你，你是我朋友，所以，如果你要听的话……”
　　“啊，也不是很有兴趣，”艾洛斯看到诺曼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立刻说，估计是一段比较艰辛的日子，他没有这种八卦的爱好，他拉拉诺曼的袖子，“说真的，我听说他们要开宗教法庭审判你？”
　　“嗯，”诺曼点点头，随即又说，“别担心，只是例行法庭而已，在我之后才是对你的盘问。”
　　“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吧？”艾洛斯不放心地问。
　　“我是诺曼，他们能对我怎么样？”诺曼微笑着反问。
　　艾洛斯还是不放心：“他们好像只需要你指控我，没关系，你说马文是我杀的也没关系，他们敢给我颜色看，我让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艾洛斯的话还没有说完，诺曼的手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有人来了。”说着，拖着艾洛斯躲到了殿柱的后面。
　　是一队穿白色祭司服的男人，但是衣服的样式又与祭司服有所区别，不像那种祭司一样宽袖长袍，而是另一种利落的打扮，艾洛斯看到他们的腰际都别着长剑。
　　“这些人是谁？”艾洛斯小声问。
　　“……是教皇的护卫队。”诺曼小声回答他。
　　“护卫队？教皇居然还敢私设军队！”艾洛斯的话还没说完，又被诺曼的手堵住，艾洛斯这才看清楚，走在教皇护卫队最前面的那个人，就是一区的主教佩罗。
　　“谁在那里？”佩罗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往诺曼他们所在的地方走过来。
　　“我先干掉他！”艾洛斯早就看这个主教不顺眼了，眼下好像正是好机会！
　　“别……”诺曼忽然闪身走了出去，低声道，“西路，照顾好艾洛斯。”
　　西路本来想反驳一下，它一只戒指，封印什么都没有解开，怎么去照顾一条龙，这个难度也太大了一点！
　　可是，诺曼已经走了出去。


☆、第九十五章

　　“你觉得有必要这样做吗？”佩罗走在诺曼身边轻声问，眼睛却看着前面的路；不是听到佩罗的声音；根本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
　　“大概没必要吧，”诺曼淡淡地说。
　　“没必要？没必要你还……”佩罗忍不住停下脚步；但是马上又往前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抓到杀害马文的凶手了；”诺曼轻声道。
　　“那又怎么样……他还是伪王，”佩罗淡然道，“这一切还是不会改变。”
　　“既然能证明艾洛斯与这次杀害主教的事情无关，那么审判他是否是‘伪王’这件事情就可以交给皇室自己去解决，毕竟近百年来，皇权与教权已经互不干涉了，我们也不应该先违反了这条默认的规矩。”诺曼轻声说。
　　佩罗怔了怔：“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
　　“我知道他们另有图谋，但是在法庭上，既然我有证据，那么他们在光明神的注视之下，还会继续诬蔑陛下？”诺曼反问道。现在把持皇室权力的，左右不过亚罗将军与撒克洛公爵，在三区的时候，这几个人显然都是知道艾洛斯是“伪王”，但他们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应该不会为难艾洛斯，更何况，撒克洛现在也没办法来插手这档子事。
　　“既然您这么坚持……”佩罗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只能这么做，”诺曼轻声说道，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光明神赋予我的使命……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佩罗沉默着看着诺曼走进开庭的等候室，叹了口气，让护卫队的人在门口把守，自己转身离开了。
　　诺曼听着远去的脚步，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把玩着一枚浅蓝色的宝石，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里面层层叠叠涌动的黑色阴影，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卡尔……”
　　明明没有一丝的声音，连窗帘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诺曼当做没有听见一样，指尖翻弄着宝石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与紊乱。
　　“我已经让卡米拉把魔物交给教会的人了，”那个男人轻声说，“是不是……这里结束以后，就跟我回精灵之谷去？”
　　“嗯……”诺曼轻轻地应了一声。
　　银发的精灵走近诺曼，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宝石：“不要忘记你的承诺，再一次。”
　　“我知道。”诺曼轻声说，“你放心在外面等我吧，加百列。”
　　×××
　　“别跟我装傻了，”恩波一拍桌子，“我知道你肯定知道！”
　　“你这种奇怪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干嘛在我这里大呼小叫，”财政大臣嫌弃地看了宰相一眼，“我年纪大了，就算你这么大喊大叫的，我耳朵听见了，但是有些事情却忘记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恩波压低声音，“你知道的吧，皇女的事情。”
　　财政大臣抬起眼皮看了恩波一眼：“我只知道，现在整个皇都都在皇女的掌控之下。”
　　恩波怔了怔：“你说我们都被监视了？”
　　“要不然你干嘛觉得你想跑哪去就跑哪儿呢？”财政大臣拿起茶杯轻轻地啜饮了一口，“不过呢，被你一喊，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不是被监听了吗，你先别说……”恩波连忙道。
　　“你想起的事情，我倒是想听听。”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会客厅里响起，恩波明明记得来的时候，已经让护卫将所有的仆从遣开了。他转过头，看到一位贵妇轻轻地推开们，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衣着华丽，金色的长发高高盘起，但是容貌上却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让她看起来竟然有种不符年龄的苍老与沉静。
　　“殿下。”恩波与财政大臣互看一眼，起身行了标准的宫廷礼仪，虽然艾洛斯以前不爱这套，不过现在非常时期，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看起来，你们还是没有把我当国王看啊。”的确，陛下与殿下的叫法是有很大差别的，虽然现在皇女已经控制了皇都，但是想要成为国王，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恩波与财政大臣互看了一眼，沉默地承认了皇女的话。
　　皇女叹息了一声，让他们坐下来：“宰相大人是我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不过我想莱顿公爵家的长子挑选的人，应该不会有错，你们能告诉我，现在那个人在哪里吗？”
　　“撒克洛公爵他……”恩波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听同行的亚罗将军说，公爵大人现在行踪不明，似乎是在三区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危险。”
　　“是吗？”皇女蓝色的眸子一黯，“我与撒克洛从小一块长大，没想到这次回来却没有见到他。”她说着转头看向财政大臣，“大人刚才说想起一些事情，那是什么事情？”
　　她那双蓝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财政大臣，恩波也立刻看过去，而财政大臣坐在那里，却像是睡着了一般，连眼睛都没有张开。
　　“大人？”皇女轻轻地开口催促。
　　财政大臣抬起脸，看向皇女：“是以前的事情，七年前，殿下，您的确没有派人刺杀国王陛下。”
　　皇女怔了怔，随即眼角泛起了泪光，她的呼吸有点儿急促，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用手帕掩住口：“……可您当年……什么也没有说。”
　　财政大臣那双混沌的眼睛看着皇女：“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殿下，我知道事实很难接受，但是这一切都是国王陛下设计的。”
　　房间里一片静默，所有的人都屏息着消化这个惊天大秘密。
　　“八年前，国王陛下带着几个孩子进入皇宫，他们都是国王陛下的亲生孩子，虽然是和外面的女人所生的，身份固然低贱，但是却流着皇家的血脉，”他低头继续说，“陛下只是想将这几个孩子养在皇宫中，让他们接受好的教育，等他们成年以后，赐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回自己的领土上去生活。但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几个孩子相继死于意外。”
　　“大人不会觉得那是我做的吧？”皇女轻声说，“那些乡下来的孩子，掉进池塘，或者从树上摔下来，一点也不奇怪。”
　　“您出席了多少位弟弟的葬礼呢？”财政大臣忽然轻声说，“他们虽然出生低贱，但是仍然都是您的兄弟啊。”
　　“我没有这样的兄弟。”皇女冷着脸说。
　　财政大臣叹了口气：“还要我说下去吗，殿下？”
　　“说下去，”皇女的声音不复之前的亲和，冷硬地像是冰块。
　　财政大臣摇了摇头：“最后的一个孩子，陛下拼命地保护着，甚至已经打算将他送走了，但是……依然死去了。不过这次的死亡却留下了线索……至于是什么，国王没有提及，但是他肯定凶手是谁。”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后继的事情即使财政大臣不说出来，恩波大概也能想象出来了。国王陛下痛失几个孩子，觉得皇女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弟弟竟然不留活路。于是便想要惩治皇女——也许当时是抱着想要杀死这个女儿的心情也不一定，于是假装是皇女派刺客来暗杀自己，想要杀掉这个女儿。
　　当然了，皇女之后肯定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排，让这项罪名无法完全坐实，所以只能是流放了她。
　　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国王陛下冤枉了皇女，但是如果皇女之前不是杀了自己的几位兄弟，国王陛下肯定也不会这么冷酷。
　　“这是不可避免的，皇家的争斗，您还见的少吗？”皇女反问。
　　“但是这不能成为弑亲的借口，并不是身为皇族就有可以随意杀人的权力。”财政大臣淡淡地回应，“这也是国王陛下的原话。”
　　“呵……哈哈哈哈！”皇女忽然笑了起来，那双原本沉静的蓝色眼睛里充满了疯狂与憎恨，“谁说没有！你看看，现在他死了，那些贱种也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流放？我还不是回来了！”
　　皇女疯狂地笑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她用手帕轻轻拭去：“那么多年来，我终于知道了，父亲就是想要杀死我，就是想冤枉我，就是不要我继承皇位！我偏要做给他看，我要让他看看，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殿下！”财政大臣忽然站起来，“国家不是泄愤的物件。”
　　皇女的唇轻轻地上翘：“你说不是就不是吗？”
　　财政大臣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皇女站起来，对侍卫吩咐道：“暂时不要让他们离开这里。”说完，她转身走出会客厅。
　　五区的总阁克兰德公爵正等候在会客厅外面，看到皇女，连忙迎了上去：“殿下。”
　　皇女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克兰德公爵只好跟在后面：“有罗杰的消息了吗？”
　　“还是无法通过浓雾，我找了几个黑市上的法师去调查浓雾，”克兰德低声对皇女说，“他们说这种浓雾可能并不是魔法造成的。”
　　“不是魔法？”皇女停下脚步，“那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魔法，为什么会有人在那里迷路，为什么联络不上黑暗商人？”
　　“他们说，这种浓雾可能是……”克兰德顿了顿说道，“可能是来自亡者之地。”
　　“那是什么地方……”皇女忽然停了下来，亡者之地？她好像听到过这个地方。似乎是亡灵归寂之地，那里既不属于光明之神，亦不属于黑暗之神，是中立之神的领域。
　　这是谁说的呢……？她微微地眯起眼睛，对了，是一个银发灰眸的男人——噢，是休斯。


☆、第九十六章

　　“这是……什么？”坐在审判席上的两位审判长困惑地互看了一眼。
　　在他们眼前摆放的是一个银色的盘子；它的中间有几条血红色的虫子，它们大概有食指那么粗和长；正挤成一团；看起来有些像蚕宝宝。它们外层的皮肤是一种透明的白色，却可以看到里面流动的红色血液；跟蚕宝宝不同的是，它们长了一张大嘴。大嘴占据了一半的身体，甚至可以看到嘴张开来的时候，里面密密麻麻的尖锐牙齿。
　　银色的盘子应该是加了什么光明系的结界，所以这几条虫子跑不出来；可是尽管挤在一起；它们还是试图吞掉对方；其中一条已经将另一条吞了一半；透过透明的皮肤，甚至能看到被吞掉的那一只还在肚子里挣扎……
　　“这到底是什么啊？”坐右手位的审判长转过头去，不再看这些东西。
　　“是‘蚕’，”站在被告席上的诺曼轻声说，“不是普通的蚕，你们能看到它们会互相吞噬，我本来有半盘，可是等到你们看到的时候，只剩下这几条了。”
　　“我们不关心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诺曼大人，您给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左手位的审判长出声询问，“不过显然，它们是属于魔物的一种对吗？”
　　“也称不上魔物，它们是由黑暗商人豢养的一种宠物虫子，黑暗商人们会用它们来控制和驱使为自己做事的人，”诺曼看了那个盘子一眼，他倒是有点儿担心盘子里最后只会剩下一条，作为证物好像单薄了一点，“我是在马文身体里发现的，它们杀了马文。”
　　“噢，你的意思是，这些恶心的虫子杀了马文，而不是那个‘伪王’？”
　　说话的那个人坐在两位大审判长的更高位置，他穿着华丽，猩红色的长袍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图案，胸口用金色的十字做教会的标记，冷淡的看着诺曼。
　　“我是这个意思，教皇大人，”诺曼轻声回答，“这种虫子被寄生在马文的体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黑暗商人用它来控制别的种族的方法是在一段时间中定期给一种‘饵食’，这样可以控制这些虫子在一段时间内不去咬宿主。而宿主为了这种‘饵食’会不顾一切完成黑暗商人的任务。”
　　“马文主教被黑暗商人收买了？”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主教啊！”
　　法庭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这样的说法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从这个国家成立的三百年来，马文主教是第一个被揭发出这种事情的主教。
　　“也许只是虫子长得相似而已，并不能证明马文被黑暗商人收买了，”教皇忽然轻声开口，“诺曼，也许是你认错了这种虫子……”
　　“这种虫子在文献上有详细的记载，”诺曼冷淡地打断教皇，“可以派人把书取过来，详细比对一下。”
　　教皇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是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他冷冷一笑：“既然就是黑暗商人的东西，那么那个‘伪王’的真实身份就是黑暗商人呢？佩罗可以证明他不是人类。”
　　“如果是黑暗商人的话，杀掉马文就有一百种方法，这些虫子对黑暗商人来说，也是很宝贵的。真的打算杀马文的话，不需要用虫子，”诺曼回答道，“我的猜测是，马文到教廷来一定是有别的事，也有可能他可以在教廷拿到‘饵食’，否则投饵的时间将近，他也不会跑到教廷来。至于马文的死有可能是意外，他或许联系不上黑暗商人，也许是‘饵食’放在另一个人的手里，他没有给马文，所以马文就被这些虫子从里面到外面都吃掉了。”
　　这样的推论又在教廷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所有的人都激动起来。
　　“怎么可能呢，难道黑暗商人的爪牙在教廷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