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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临阵磨枪by恺撒月-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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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启洛一身宫紫鹤氅,傲然坐在会客堂中饮茶,只略略一抬下颌,便有两名道童托着个鸡翅木箱子上前。
木箱打开时,一道浑厚灵力扑面而来。展长生定睛一看,那箱中以绿头灵鸭绒织就的青绿避水绒布垫底,其上放置了一块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玄金色铁块。
那铁块表面凹凸不平,细细观之,却有无数层分层,玄金色或深或浅,有若云纹般层层叠叠,接口处自然是天衣无缝,平整得毫厘不差。
其材质组成、灵力强弱,竟与碎刃别无二致。
展长生不觉赞道:“风前辈这手炼器的本事,只怕世间无人能及。”
风启洛却笑得矜持,口中却毫不客气:“终究是上古神器,颇耗了些时日。”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展长生不免又觉耳根微微生热。他与风启洛一别,风启洛自去炼器,他与青元匆匆见了一面,剩余的时日,便只在同展龙双修。
风启洛炼这碎刃耗费的时日,他二人便尽数耗在了床笫间。
修为固然如积沙成塔,日渐增长,只是他心思不正,自然心虚。
展龙却抬手虚虚一抓,那碎刃便灵巧一跳,落入他手中。
他如今修为深不可测,能同化神比肩,炼化碎刃更是易如反掌。那块玄金铁块便如冰雪遇了烈火,肉眼可见地在掌中倏然缩小。
直至剩了蚕豆大小一粒在掌心时,展龙再将其抛回箱中。
风启洛见状叹道:“天道终究是损有余补不足,斩龙枪已补足了九成九,唯有最后一枚碎刃,却非要亲手寻回不可。”
展长生便询问朝展龙看去,展龙略一颔首,应道:“尚缺现世之刃。”
现世之刃最擅隐匿行踪,若也同这小金龙一般生了反心,只怕是个大||麻烦。
展长生只得叹气,“左右走一步是一步罢。”
风启洛施施然起身,弓腰将剩余的一粒碎刃残破拾在手中,笑道:“这倒便宜了旁人。”
他袖中突然闪过一道金光,那小金龙倏然窜出来,衔住铁豆,高高一甩,随即飞身扑上,将其吞了下去。
而后仿佛吃了无上美味般摇头摆尾,钻回风启洛袖中。
展长生看得有趣,倒自无边沉闷中生出几分笑意,朝着风启洛长施一礼:“风前辈高义,晚辈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风启洛道:“你也不必道谢,此事干系到本座治下百万口性命,不过是自利利他罢了。”
展长生笑得豁达,安然应了,叫人丝毫看不出端倪。
风启洛在指间一抹,取出个朱红色小瓷瓶来,递向展长生手中:“青元托我将此物转赠于你。”
展龙只一扫,突然冷喝道:“不许收下。”
展长生只见眼前黑影一晃,衣袂声骤起,展龙已朝风启洛直冲而去。
风启洛反应神速,连退数十丈,直退到房门外头,灵台菊盛开的山脚下,方才堪堪避开那冲天杀气,饶是他历经险境,此时面上也是血色尽失。斩龙枪威力摄人,果然名不虚传。
展龙一击落空,也不再进逼,只立在风启洛十余丈外,身形尚未静止,天外又是一道雄浑锐利的剑气当头罩下,展龙只抬手一挡。
嘭——!!!
惊天动地的惊雷炸响,连方圆数里内的地皮被掀了个底朝天,漫天金灿灿花瓣挥洒如金雨,连头顶青天也遮住。
伴随气盖山河的一击,风雷身影犹若流星从天倏然而降,手中灵剑暴涨出玄金剑气两丈有余,比骄阳更夺目,那剑士却是面黑如铁,怒发冲冠,声若寒铁铿锵,“敢对我媳——我家少爷出手,找死!”
展龙收回手,身周一道蒙蒙微光,显出些许细若蛛丝的裂痕,转瞬便消失了痕迹,他冷嗤道:“本座若当真要取人性命,此刻他焉有命在?也罢,给本座瞧瞧你那正一剑的本事。”
他便腾身而起,行动迅如鬼魅,风雷俊颜一冷,便提剑迎上,一人一枪一剑,在半空对撞、厮杀,爆出冲天的剑光。
展长生见状只觉头大如斗,取出桃木化石阵盘,一经激发,便是橙黄、青绿、靛紫、金红四道虹光层层涨开,化作四朵四色昙花落在地上,朵朵皆有丈余大小,荧光闪闪,华丽耀目。
又自花蕊当中鱼贯飞出了无数妖艳女子,生得艳若桃李,着四色薄纱衣,露着莲藕似的手臂小腿,酥胸高耸,腰肢纤细,轻盈得犹若掌上飞燕。个个窈窈窕窕,嬉笑着朝着展龙、风雷二人靠近。
风启洛两眼略睁大了半分,会意朝展长生扫了一眼,再抬头时,便倏然变了脸色,冰冷薄怒道:“你若叫这些妖精沾到半点衣角,百年之内休想近我身!”
展长生亦是颔首,应道:“师兄,你听见了。”
风雷、展龙二人自是如临大敌,暂且鸣金收兵,转身各自一击,风声凛冽,剑气森寒,那些莺莺燕燕的妖精们却几乎不受影响,仍是巧笑嫣然靠近。
展龙方才察觉上当,怒道:“不过是些幻象,沾到又如何?”
展长生却耍上了无赖:“幻象也算。”
风雷却早已避开蜂拥而来的美人幻象,落回风启洛身旁。
风启洛笑吟吟将那朱红小瓷瓶放在展长生手中,“总算不负所托。”
展长生道:“这是什么东西?”
风启洛尚未开口,展长生已被身后一人猛扣住肩头,展龙不知何时也落回他身后,皱眉道:“这是霸王丹,天下剧毒。”
风启洛蹙眉,冷道:“霸王丹是上古奇药,服食者但凡筑基,无论修为强弱,都能一口气进阶大乘。”
展长生倒抽口气,他如今不过金丹中期,金丹、元婴、化神,而后大乘,此时距离渡劫升仙,不过半步之遥。
这奇药功效断难叫人相信,却又听风启洛道:“自然,持续时间有限。”
展龙续道:“一着不慎,就会爆体而亡,与剧毒何异。”
风启洛仍是不肯让步,瞪了展龙一眼,转而对展长生笑道:“你放心,青元肯留给你,自然笃定神泉能护你周全。有这一粒药傍身,也多一条退路。”
展长生一路修行,却总觉步步危机,不是神王,便是大能,个个修为都远在他之上,经历久了自然憋屈得慌。他又细细问过,服用霸王丹的后遗症如何,风启洛也钜细靡遗同他分说清楚。
却是要修为尽散,倒退到筑基以下,等同跌落凡尘。
展长生却不惧,左右他大限就在眼前,谈何修为?若有这灵药护身,却是再好不过。
他自然收了那小瓷瓶,再撤了那幻象阵法,同风启洛、风雷二人致谢,随即道别。
风启洛道:“最后一枚碎刃,想必就在起源之处,你二人还是早些回去。”
展长生笑道:“自然。”
展龙只沉着脸看他,展长生便硬起头皮,去握他手腕。
第一百零七章 不归路
展龙也任由他握住手腕,并不作声。
展长生只得先取出鲛王的血鳞,注入灵力,那血鳞顿时爆发出一圈接一圈红光,向上朝着天际延伸,向下则笼罩了二人。
展长生同展龙便离了原地,被吞没进红光光柱之中。
风启洛仰望了一阵,直到红光散尽,面上便浮现出些许哀伤神色。
风雷道:“启洛,我知道你同长生一见如故。只是大劫之后,总有见面的时候,何必依依不舍。”
风启洛微扬头,一时怅怅,过了片刻方才应道:“大劫之后……果真……”
他语焉不详,风雷却也不追问,反倒是正一剑蹲在风雷肩头,一脸痴态,仿佛正沉溺在美梦之中,“老夫、老夫竟然……同斩龙枪打了一场。”
风雷伸出两指,轻轻拂过那刺猬小小头颅。
通天梯悬在东极海上,仍旧是一片通红。
展长生初时以为那光芒是受血鳞影响,随即便察觉一阵浓郁血腥味铺天盖地袭来,犹若一块浸饱鲜血的湿布蒙上口鼻。
枫燃岛赤红轮廓隐隐约约,难辨分明,滔天巨浪同样猩红刺目,连绵千里的海域,尽被血色染红。
展龙不待师弟开口,已抱着他从高空的通天梯一跃而下,风声凛冽,仿若也被这血腥地狱染上不祥的音调。
展长生更是心惊肉跳,咬牙强自镇定,神识铺展开来,朝四周细细查探。
东极洲、枫燃岛、东临国、百狱岛、黄崖岛……方圆千里之内,全无半点生气。
血红波涛不时卷起些残肢断臂,抛向岸边礁石。
顺着蜿蜒海岸线,尸骨堆积成山。
展龙甫一落在东极洲南岸边,展长生便挣脱他怀抱,踉踉跄跄几十步,颓然跪在五尺外一具尸身旁边,缓缓将他翻过身来。
那尸首原本伏在半截枯木上,两腿浸泡水中,海浪一波接一波拍打沙滩,将他通身血水冲洗得干干净净。肌肤同胸膛伤口断层呈现出骇人尸白,骨骼交错,犹如断掉的刀刃,直指天际。
一双浑浊眼珠愤怒睁大,却早已茫然了焦点,不知瞪着何方凶手。
展长生指尖颤抖不止,哆哆嗦嗦为他合上双眼,两手紧攥成拳,过了许久,方才嘶声喊出来:“阿礼……阿礼——!”
那喊声如断玉裂帛,撕心裂肺。
展龙扣住展长生颤抖肩膀,压入怀中,垂目看向尸身旁的半截枯木。
正是一株遭拦腰截断的狐尾松,亦是伏麒的真身。同样生机尽绝,断无活路。
他经历何其丰富,自然便自眼前惨状逆推出了当时的惨烈战况。
那不知何方强敌欲取许文礼性命,被伏麒奋不顾身挡下,不料对手太过强横,一击毁了两人,导致许文礼同伏麒双双殒命。
展龙见了展长生眼下模样,便决意不将伏麒的真身说破,到底也救不回来了,何必令他知晓,徒增伤痛。
展长生背靠展龙怀抱,自己却紧抱着许文礼冰冷坚硬尸身不放,又朝远处望去。
海岸线仿佛无边延伸,堆积岸边的尸身,数以万计。
风瑶、刘忠、张易……
更有无数陌生修士面孔,张张死气沉沉,上下堆叠,瞪着一双双灰白瞳孔,满怀怨气与不甘。
展长生浑身冰冷,随即便觉胸口郁结骤然上涌,气闷难耐,吐出一口鲜血。
展龙见状,飞快扣紧他手腕脉门,一股灼热灵力灌注而入,顺着展长生奇经八脉徐徐游走一圈。
展长生方才缓过气来,手掌一撑沙滩,就朝海中冲去。
展龙知晓他要潜入东临国,便默不作声跟在身旁,只将师弟的护身剑域又加上两层。
靠近东临国时,海水渐渐化作绯红色,愈是靠近,愈是红得触目惊心。无数惨白色水妖尸身在水中缓缓漂浮,游荡不去,仿佛冤魂徘徊。
那鲛王宫外有结界防护固定,如今倒是将这些死尸尽数固定在了原地,反倒令整座雪白宫殿,透出股千年古墓般的死寂阴森。
宫外玉龙门早已倒塌,美轮美奂的海底宫殿近半被摧毁,珠光宝气的珊瑚白玉、珍珠水晶之间,处处可见死鱼死兽的残肢。
鲛王镇海被一柄长剑贯穿胸膛,牢牢钉在王座之上,不知受了什么折磨,半边脸同身子血肉全无,露出内里的森森白骨。
宫中侍卫、强大海妖,尸骨横七竖八,铺满宫殿。
只是鲜血全被那结界吸走,附着在结界护壁上,仿佛一道血红帷幕包围宫殿,映得眼前万事万物都泛着一层不祥的薄红微光。
展长生在这死寂宫中寻了许久,也不见半点活物。
反倒是展龙拉住他手腕,带他前往后花园,在假山下寻到了那头担任大祭司的老鼋。
那老鼋缩在厚实壳中,却同样了无生气,只是自龟壳下沙地缝隙间,隐隐泄出极其微弱的灵力。
展长生摒息蹲下,轻轻拨开那处白沙,便见一尾桃红的神仙鱼躲在缝隙中,见了展长生,暗淡鱼眼突然亮了一亮,头颅微微抬起,奋力吐出一个珍珠大小的晶莹水泡,随即小巧头颅软软垂下,鱼鳍失了活力,气绝身亡。
那小水泡轻轻上浮,突然炸裂,幻化出不足酒杯口大小的许文礼幻象。
微小幻影中,许文礼仍是濒死的惨白脸色,却强笑道:“长生……桐生无恙。总算,不负所托……去寻……胡岩……”
话音未落,水中幻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展长生突然手忙脚乱,自怀中取出镇魂碑,朝着半空一抛。
那镇魂碑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海底海面胡乱晃悠一通,又落回展长生手中。
自然未曾寻到半丝半缕魂魄。
展龙道:“这厮有灭魂之能,却偏偏将漫山遍野的尸首留在原处不动。长生,他在示威。”
展长生只觉置身在真血龙魂的血孽业火当中,热极痛极,偏生却不知如何宣泄,只得紧扣手指问道:“只有一人?什么人有这等通天本事,能屠尽千里海域?”
他甫一出口,便似有所悟,抬眼同展龙对视。
二人眼神交汇,便明白彼此想到了一处。
除了神王伏羲,难做他人想。
海面又传来一阵异常灵压,展龙略一皱眉,沉声道:“瞧瞧去。”
展长生应声是,便随展龙化身的黑龙破浪而出,立在血海上方。
黑龙盘曲面前,四十万魂兵如阴云压境。
为首者坐在高大黑马上,手中一柄雪亮长剑,笔直指向西南方。
正是永昌国的方向。
展长生突然间情绪如雪崩,失了全身力气,颓然跪坐在黑龙后颈,潸然泪下:“将军……凡人时我守不住清河村,入道时我守不住长宁州,如今步入金丹,却也守不住东海……我……我生有何益!”
“长生。”那魂兵首领,往昔的永昌王子,护国神盾将领声音飘忽,仿佛自云层振动间传来,不似人声,却分外温柔,如潮如水,将展长生悉数包围,即柔和,又殷切:“长生,快去。”
那面色青灰却难掩俊挺的夏元昭,仍是嘴角带笑,长剑所指,分毫不动摇,见他迟疑,又再度柔声催促,“长生,快去。”
展长生渐渐止了泪,便觉出了些许尴尬,匆匆举起袖子擦一擦,便对夏元昭抱拳道:“谢将军提点。”
他又单膝跪在黑龙后颈,低声道:“师兄,走罢。”
那黑龙金睛扫过群魂,仰头一声悠长龙吟,震撼云霄,随即长尾一甩,便朝着西南方向飞驰而去。
黑龙行程极快,不过半日便抵达了琼英州外。
这一路风驰电掣,展长生神识扫过人间疆土时,却愈发触目惊心。
无数村寨城镇皆被摧毁,处处尸横,民不聊生。
展长生在心中将那名字念了千遍万遍,恨不能咬碎吞下:“伏羲……”
待琼英州琼英城映入眼中时,那青年已收了满腔酷烈仇恨,面沉如水落在城门外。
琼英外层层防护结界,结界内侧军队集结,如临大敌,人人神色紧张,却在见到展长生现身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只怕是将展长生当作了另一位强敌来犯。
展长生一跃而下,那黑龙化了长||枪,落在他手中。这青年修士便单手持枪,一步一步稳稳朝城门走去,沉声道:“胡岩风何在?”
为首的将领三缕长须,约莫年过半百的模样,一身灰褐衫,玄铁甲,自一头高大的枣红马背上跳下来,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王爷有令,请仙师稍候,王爷俗务缠身,即刻便来。”
展长生神色一凛,胡岩风显是知晓他迟早杀来,故而行军不见丝毫惊慌。他心头隐隐有猜测,夏桐生料想便是被胡岩风所救,如今倒不便杀上门去,便颔首道:“展某在此恭候。”
王府之内,却是另外一幅剑拔弩张的场景。
胡不归立在王府大门前,提着长剑,横在颈侧,朝着胡岩风同墨先生怒目而视。
一只不过铜钱大的三足金蟾焦急蹦跳,却碍于身材娇小,虽然跳上胡不归手臂上也于事无补,只得呱呱叫道:“小龟,小龟!堂堂世子,从哪里学来的无赖伎俩,还不放下剑!”
胡岩风眉峰深锁,语气已带上不郁:“不归,放下剑,为父旧疾早已痊愈,你担心甚么?”
胡不归冷笑道:“休要骗我,父亲同墨先生前几日密谈,却忘记避人耳目了。”
胡岩风面色便愈发黑如锅底,又是悲愤,又是不甘,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还是墨先生见机得快,急忙上前一步,拦在胡岩风身前,笑道:“世子多虑了,王爷能痊愈,全赖世子寻来的神泉精同香贤圣主赐下的灵药,何时同在下密谋……”
胡不归冷冷一哂,一字一句缓缓道:“乾坤九炼,五行已成。上斩天,下斩地,斩鬼斩人,而后九炼圆满。”
墨先生不为所动,只使个眼色,在一旁潜伏已久的两名修士突然发难,两道符咒激射而出,一道贴上长剑,锋锐长剑立时化成钝铁条,一道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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