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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侍卫的熊先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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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下套?”不是梁青不自信,在一个能剥灰熊兽皮做衣服的人面前他的这些小手段实在是不够看的。果然男人只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番,便下了决定:“明天晒药草。”
言简意赅,梁青心领神会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吃力的杵着拐杖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屋子。
借着门外微弱的光线粗略打量一眼,梁青就看到房屋虽然只有一间却还算宽阔。屋中布置简单至极,草草分了两边。一边是挂了满墙的兽皮,堆了一地的兽骨、药草,另一边则是一床一桌,连多余的凳子也没有。
梁青还在心中盘算可以在哪里划出自己的落脚之处,男人抬手指了指靠窗的床就转身出去了。梁青还没明白过来赶忙追了上去,那人已取下挂在竹廊下的兽皮披上了。
他心中诧异更甚却也识趣的没有多嘴,只是迟疑地问了句:“这位……壮士,不知该如何称呼?”“熊。”丢下一个字不等梁青再问就阔步跨出了院子,徒留梁青在原地独自为难。
熊?也不知是姓熊还是名熊。那叫熊大哥?又不是如此亲密的关系;熊壮士?怎么说也是要寄人篱下的,不好这般生分;熊恩人?梁青不禁抖了下鸡皮疙瘩,自己都觉得矫情……算了吧,这种事还是明日再作打算吧。
赶了一天崎岖的山路,何况身上还带着伤,梁青实在有些撑不住,仰身倒在床上,一合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连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一概不知。
男人回到竹屋,已是深夜,四合漆黑一片他却能行动自如。进了屋子阖上门才想起什么似得朝床上望去,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冷硬的脸庞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而后个不随手将一大的包裹朝角落丢去。许是闻见了淡淡的血腥气,熟睡中的梁青不自觉得皱了皱眉头。
☆、第六章
6
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以致第二日天已大亮,梁青饿得实在不行才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还没等他彻底醒来,砰地一声又被一包沉甸甸的东西砸懵了,一个踉跄差点栽回床上。
他抬头茫然地看了看颇有气势地挡住门口大半光线的男人,“醒了就干活。”熊说,话音一顿,又说:“先去后面水潭收拾一下。”大概背着光,梁青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也无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喜悲,只好利落地拣起男人给他备好的衣物向屋后寻去。
虽然男人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梁青也不多问,至少男人不爱说话他还是知晓的。梁青不是个长袖善舞、处事圆滑的人,却也不会鲁莽强硬偏于固执,寄人篱下的觉悟还是有的。
掂了掂托在手里的包裹,底下的那层东西圆滚滚硬邦邦的,些微沁凉透着指尖传进手心。他想,也不全是那样的。
等他七拐八绕地寻到那处从被藤蔓掩盖住的一人宽的石缝里延伸出去的水潭子时,已是日上三竿了。果然是个小水潭啊,像他这样的下去两个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吧。
梁青嚼着野果打趣的想着,若是男人那样魁梧的一个就能塞得满满当当的,倒真像个澡盆子了。眼前似勾画出那样的好笑场景,心情反倒舒畅了些。
伸手探了探水温,有些偏凉却不突兀,便很是痛快地除了身上的衣物,背向水潭,双手撑在潭边,发觉右臂还有些吃力便将身子往左手边倾了倾,再把右腿慢慢放入水中,受伤未愈的左腿便搁在岸上。
梁青幼年时就进了王府,自小一直跟着大师傅学武,虽不似他人筋肉虬结、膀大腰粗的,平时看着反而偏于瘦弱,衣服下却是精肉内敛,力量非凡,且头脑灵活善变,一般几人联手都奈何不了他,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是王府的二等侍卫了。
此时摆出的这个别扭姿势也没让他有多为难,绷起筋肉的双臂牢牢托住了他的身体,眼见着清澈的潭水一寸一寸自身下漫上,没过了精瘦结实的小腹,停留在宽阔硬朗的胸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这时他的右脚似是踩到了底,便慢慢收回双臂,稳当的站立水中,而袒露在外的左腿牢牢架在地上毫不吃力。
梁青感觉到有水流从右脚面淌过,心道怪不得潭水这般清澈鲜活想来源头不会是地下暗流,不然水温不会如此适宜。这样一想,梁青的脑子又活泛起来,若是能寻到地表的水源,沿着河道就能走出去了。虽然有那熟悉山林的男人在,不过做好两手准备总不会差的。更何况他实在摸不清那男人的脾性也是无奈。
美美洗了个澡,几日来堆积心头的抑郁总算清了干净,梁青很是愉悦。好好拾掇过的梁青也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略显清秀的脸庞因一双不过分粗厚的剑眉平添了几分英气。
潭水滋润后的薄唇红润了许多,形状姣好且唇线柔和。而那对丹凤眼依旧如初见般幽深明亮,只是光彩更甚。换上短袖短腿的粗麻便衣后更显身材挺拔、四肢颀长,裸露在外的肤色如蜜,怎么看都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回到木屋已近晌午。没有见到男人的身影,便径自在屋子另一边拣了些药草重新包扎伤口,心想反正堆了一地暂先取用几颗也不碍事,到时候多做些活补回去就是,这边想着,那边三下五除二就手法利落地处理妥当了。
从地上爬起时刚一转身,差点撞上正好回来的男人,眼神竟有些心虚地飘开了。男人的目光在梁青身上顿了顿,即刻便不着痕迹地滑开,将手里的事物举到他的跟前,抬着下巴偏头指了指竹廊那头。梁青鬼使神差地接过刚断气的猎物,先是瞄到了男人线条刚毅的下巴与喉结,而后才注意到竹廊尽头的简易灶台。
异样的感觉让他不敢多想,赶紧提了猎物,扶着围栏向灶台走去。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男人一直用幽暗的余光目送他一扭一扭地离去,别扭可笑的动作却透着别样的风情。
☆、第七章
7
王府众人除了对梁青的身手、机智赞不绝口外,都还要夸一声好厨艺。要说他的掌勺功夫有多妙,且看欢儿便知一二。欢儿本就生得高大威猛、气宇非凡,作为少有的猎血,驯犬场自然亏待不了它。
但自从跟随了梁青,它那点青黑如墨的毛皮越发显得油光水亮了,其他猎血站它边上,绝对是相形见绌,这更是助长了欢儿得意忘形的劣性。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经了这一遭,也不知欢儿还吃不吃得惯不是他做的食材。摇了摇头暂且将那点凭生的小惆怅丢到一旁,将已经收完汁的野兔肉出锅。虽说深山老林没什么调料,但好在食材新鲜,还有现成的草药做香料,甫一出锅便是肉香四溢,细闻还有药草的清香,对自己的手艺,梁青还是颇为自信的。
只是这菜做好了,可眼下除了一锅一勺,连一只碗筷盆盘都寻不到,让梁青很是犯难。想了想,还是求助屋主人吧。又扶着墙拐回门口。
此时男人正在门前空地上处理皮毛兽骨,梁青站在他身后,虽看不清他的动作,梁青却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利落大气、熟稔自如的。才要开口才发现,昨晚思量一半的称呼此时都还没着落呢,于是又是一阵苦思冥想。
许是站的久了让男人有所察觉,男人便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青年薄唇半启,浓眉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只一眼便瞧出了梁青在犹豫什么。一出声,低沉的嗓音便打断了梁青的沉思,“熊。”
“熊?”梁青不由地重复了一遍,见男人点头才明白过来。可这称呼倒让他有些新奇,不能说有多亲昵自然,但也不像是陌生人间的称呼。或者说,更像是一种表明身份的称号。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这个称号却也恰当。
这一打岔,梁青差点忘了正事,赶紧言简意赅地表述了一番他遇到的用餐麻烦。熊听完他的话,难得紧了紧粗犷的眉头,沉吟一会儿才听他说道:“先用锅吃。”
梁青着实惊了一下,回头想想觉得也实属平常。自称“熊”的男人常年独自生活于山林中自是不会那般讲究。幸好不致茹毛饮血,还有锅勺让他有余地发挥。
最后两人竟真盘坐在锅前以手代筷将整只肥硕的野兔分食殆尽。熊是早已习惯所以吃的自如,而梁青实在是快饿昏了,即便烫手也舍不得放下。他的胃已经许久未填进这般火热的熟食了,所以此时既痛苦却也享受。
熊看在眼里却不作声响,有意放慢速度,好让饿丢了吃相的青年多抢到几块。终于吃饱喝足的梁青显得有些慵懒,脑子也不似平日的灵活,席地而坐靠着竹栏消了半天食才想起什么似的朝男人望去。
熊已经开始干活了,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大半个侧脸。像是有人用刀比着量尺刻出来的冷硬线条衔接起来却是意外的自然,张弛有度且不突兀。
想了想还是略带紧张地开口问道:“那个,熊,今天的菜你觉得怎样?”声音不大,熊却听得分明,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惜字如金地回道:“以后你做。”梁青的心莫名地雀跃了一下,这算是对他厨艺的肯定了吧?随后一直都保持着不错的心情打扫清洗了灶台、厨具。熊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
男人看梁青忙得差不多了,起身丢给他一包新采来的药草。熊的要求不算苛刻,只要做些初期处理便好。这对梁青来说并不困难,该剥皮的剥皮,该晾晒的晾晒,做得井井有条。偶尔遇上不熟悉的草药,熊便直接扔过来处理好的样本,实在麻烦才会开口指点两句,即便问的多了也不见他面露不耐。
梁青有些得意的发现,熊不过是看着吓人、不爱说话罢了,其为人还是相当和善的,于是越发心安理得起来。自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至于熊到底是怎样的为人,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第八章
8
两人一忙便到了日落西山,黄灿灿的夕阳像一场金雨撒进了这片清风摇曳的竹林,落到熊的手心。他放下手头的活计,回屋取来一把厚重的砍斧钻进竹林深处。
梁青正疑惑着,就听得“卡啦”一声巨响,林子里炸起一片惊鸣。不消片刻,熊便单手拖着大腿粗细的长竹哗哗地一路扫荡出来。近十米高的竹子散开的枝叶几乎将空地完全笼罩,梁青搬着东西赶紧撤回了竹廊。
熊的力量惊人梁青是能猜到的,但亲眼所见他这般举重若轻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赞叹佩服。沉重的砍斧落在熊宽大的手里像把玩的刻刀,不过刷刷几下功夫就将多余的枝叶处理个干净。
看着熊行云流水的动作,梁青不禁想到自己身处的这座竹屋就是他这样独自建造而成的吧,果然很强大。梁青眼中的敬佩之色愈浓,男人总能被强大的事物所吸引,好强的梁青自不例外。
熊这头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梁青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光溜溜的竹子躯干已被大卸八块,只有较纤细的那端大半还是完好的。熊提着砍斧一阵咔咔作响,如变戏法般从他斧子下生出一只只惟妙惟肖的碗盆来,稍稍打磨雕琢一番就一股脑全扔给了面露讶色的梁青。
梁青有些难以置信,刚刚那幕就像一只看上去颇为笨重的大灰熊捏着绣花针给他绣了幅锦绣江山图,还满脸不以为意的神情,还真是小看他了。梁青抱起一堆还带着苦涩竹香的碗筷盆盘默默感叹一句便赶去清洗一番。
等梁青回来时竟发现熊还在忙活,且手中的物件已大致成形。材料用的便是剩下的那截小孩手腕粗细的竹竿,虽然还是细长的模样,但看得出有过明显的修整。整个竹身都要圆润许多,相比较粗那端有些改动,看上去更适合抓握,较细的的一端则要锋利些,似乎可以当做武器一般。
梁青仔细看着,不禁冒出一个想法。没等他多想,熊已将处理好的东西随手丢了过去。梁青下意识伸手接住,触感是光滑温热的,应该刚刚被男人的手心捂热的,他朝熊点头致意,熊不以为意的撇他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梁青自认不会说什么漂亮好听的言辞来取悦对方,他能做的便是记下这份人情,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对方传达的善意。
修长圆润的竹杖握在手中很是舒适趁手,杵在地上的高度也很适宜,杖身上天然的斑纹似被简单修饰过,显得愈加自然、大方,且又是可攻可守的好武器,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熊精湛的做工手艺梁青算是真切好好领教了,这样的人才竟埋没在深山老林里,实在可惜啊,他一面唏嘘着,一面仍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竹杖。
因着梁大厨的愉悦心情,这晚的饭菜也要丰盛许多,一荤一素一鲜汤,碗筷瓢盆码放齐全,却是熊未曾见过的阵势。新竹的苦涩还未褪尽,混着竹香品味佳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熊一向不露声色的冷俊脸庞上浮起不易察觉的柔软,这让梁青很是自得。心满意足地扫荡了饭菜,等他清理完碗筷、简单洗漱后,天色也暗了下来。
回到屋里,熊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铜制的灯台,倒上些许素油,捻好灯芯,火石一闪,一豆灯火便亮了起来。忙完这些,熊又如前晚那般披上兽皮隐没进了竹林中。梁青还待细看,那人的身影早已寻不到了。
他突然想,那人会不会就是这片山林的王者,现在正是去夜巡的时候?又自嘲地笑了笑,简直是无稽之谈。闲来无事还是早点歇息吧,看来今晚这床又是他的了。
这一回他起得倒早,屋里屋外寻了一遍才找到正缝制兽皮的熊。见他面上并无疲态便有些疑惑,“你是昨晚回来的?”梁青问道。
男人只是点了点头,也未抬头瞧他就把他打发去做早饭了,把梁青剩下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之后的活计也如那日般处理药草罢了,梁青有伤在身也乐得轻松。偶尔熊也会拿来些兽皮来让他帮忙缝制,虽然梁青手艺还远不及熊的,但比起一般的粗糙男人要好很多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梁青这样的孤儿更是早早便自立了,打个补丁缝个裤头又哪里会是难事。不过有熊的榜样在先,他就愈发细心了些,总不好差太多了。
☆、第九章
9
日子似乎就这样平淡自然地过下去了,熊还是每日临晚出门,到第二日梁青醒来时总能在什么地方寻到他。之后便是一日三餐,让梁青打打下手活,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好像多个人也不会打扰到他生活的节奏。
再说梁青呢,受了伤的护卫就只能算闲杂人等了,所以他只好努力做好一个称职的大厨或是小工,每日勤勤恳恳只为精益求精。熊总能看到梁青的所有变化,这么说来,生活不全是与往日完全一样的。
梁青自然不会是毫无存在感的人,且这几日看着过得舒适安宁,有件事却时不时浮上他的心头。终于还是寻着机会问了出来:“熊,你不用睡觉的吗?”
“睡。”熊回得毫不含糊。
梁青发觉自己问的不太准确,想了想又问:“我是说,那你都说在什么地方?”
“床上。”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这却让梁青惊到了,不是很自然的开口:“那张床?”
这回熊只瞥了他一眼,意味很明确地表示这里只有一间屋子,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他还能睡哪里。
梁青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自在了,好一阵纠结才慢慢说道:“这么说,每晚你都是与我一起睡的?”
熊动作顿了顿,却不再做任何理会。梁青看得出他似乎有些误会,有些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倒不是真的介意与男人同睡一处,当日在王府,天气炎热的时候一个屋里的兄弟们都赤胳膊赤腿地席地而眠也算不了什么。
真让他在意的却是熊这么个大活人睡在他身旁,他居然连对方何时归来何时起身都丝毫不察,难道是安稳日子过得久了,他的感知已变得这般迟钝了吗?
男人总是好强,更何况还是王府数得上名头的二等侍卫梁青呢?虽说相比熊来说他自觉要不如些,但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如此显而易见的退步。
于是这一天,梁青很是沉闷,连带着饭菜也索然无味许多。熊依旧如往常般吃过晚饭,稍作歇息便收拾妥当,披上兽皮潜入夜色。
熊走后,梁青更加无法安然就睡了。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片哄乱,都不知装了些什么。不知不觉突然想到以前打猎下套的时候。
他记得有时候小心布置好陷阱,等上整整一天都不见得会有猎物入网。那时梁青就会像现在这样阖上眼皮,静下心来,呼吸渐渐平稳,好像随时都能沉入梦乡。可耳朵却是异常灵敏的,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轻易捕捉到。
这般想着他的心便真的沉静下来,窗外竹林里啾啾的虫鸣此起彼伏,还有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山风带着隐约的幼兽的哀嚎。
一切与从前没什么区别,这样的认知让梁青安心不少。大概是前阵子的遭遇让他的神经过度紧绷了,而后到了竹屋又太放松警惕了些,以致感知迟钝了许多。现在感知的恢复,有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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