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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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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他痛苦地咳了一声,牵动伤处禁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粘腻的呻吟,“你要去伺候那位小贵族吗?”
  那个洁净、美丽、高贵的小男孩?他是值得被宠成那个骄纵样子的存在吗?
  德拉加停住脚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沼泽吗?那些受伤的狼,他们在里面打滚,或者死在里面。夏天的沼泽是最美的……你还记得吗?雨水的外壳是热的,芯子是冷的……你闻到那种活生生的香气没有?它……多浓多酽啊,就像龙舌谷的火葬礼一样。”
  德拉加打断他,“每一个气泡里都有一个鬼魂。”
  “对,”埃米尔微弱地说,“每一个气泡里……都有一个鬼魂。”
  要么是你,要么是我。
  德拉加回到他身边,半跪下来,伏在箱沿上,他握住埃米尔的手,那只手凉而滑,有着打磨过的云纹石一样洁净刚硬的冷漠,形状却是鼓鼓软软的,他有孩子一样圆圆的手指和指甲,手背上甚至还有一两个小巧玲珑的肉涡。
  “我不会忘了的,埃米。”
  要怎么忘得掉?我们都是被沼泽的鬼魂缠身的妖魔,要怎么忘掉曾经被遗弃在生死之间的一线之隔上的触感?你抓住了我,我抓住了你,我们一起生长成这个扭曲沉默的样子,没有被拯救的理由,也没有替自己辩驳的借口。
  埃米尔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一点血沫,德拉加立刻起身,“你必须喝药。”
  这一次埃米尔没有试图阻止他,德拉加推门的时候,听见神志模糊的他仍然反反复复念叨着那一句,他垂下头,强忍着那股狠狠一拳捶在门框上的冲动。
  “……别忘了沼泽。德拉,别忘了沼泽。”
  
  龙牙会规矩是四年一大选,内部遴选则是每年一次,年轻的卓根提斯距离萧撄虹上次来时已经换了两批,狼林也是一样。
  安布罗斯觉得,自家老哥说不定对此会略感欣慰,毕竟这样一来,狼林中经历过七年前这位小勋爵折腾的卓根提斯差不多少了一半,不必让太多人见景生情,触及那段郁闷回忆。另一方面……他咕咕笑了,这小孩子已经长大了,能搞出的祸事,只怕更是变本加厉的精彩。
  他其实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脾气,只是碍着自己哥哥就是狼林总管,实在不好燎他的眉毛,只好强忍着。尤佳是个细密安静性子,长相身手也秉承了历任大多数狼林总管风格,白皙瘦弱,刀术却精湛,从小温和谨慎,安布罗斯天不怕地不怕,对这个哥哥却是服的。
  按理说龙牙会三位御使都在,凭那位小勋爵金尊玉贵的出身,实在轮不到狼林出场。维琴秋却专门点了他来贴身保护萧撄虹,尤佳非常担心,背后没少教训弟弟小心警惕,安布罗斯倒不太在乎,虽然他承认当年萧撄虹闹的那一出确实非常吓人,直接把龙牙会和狼林的自尊打击了一个透。
  但没经过那件事的卓根提斯俨然不这么想。
  萧撄城在罗马尼亚只停留了三天就返回瑞典,萧撄虹一听到自己不被允许去克卢日…纳波卡送机,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他说哭就哭,安布罗斯实在有点吃不消。萧撄城愁得没法,轻声细语哄劝,又许了百般的愿,直到霍雷亚忍笑过来请,这才依依不舍地上马走了。
  萧撄虹坐在门口台阶上呜呜地哭,细长手脚摊开来像只蜘蛛猴,安布罗斯忍不住笑,“行了,毛头,别抽风了,你还以为自个儿是小娃娃呐?”
  萧撄虹哽咽,“我哥不要我了。”
  安布罗斯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喂!这是人话嘛?!”
  萧撄虹不理他,闷头继续淌眼泪,安布罗斯看不过眼,去房间里摸了盒纸巾丢给他,“别闹了,归齐说好了就一年,你实在不喜欢,过几天跟主上哭去,怕不送你回去?”
  萧撄虹响亮地擤了下鼻涕,低着头笑笑,“呵。”
  他垂低了头,肩头有规律地左右摆动起来,安布罗斯看他一眼,又一眼,不知这小子摆个小僵尸稻草人一样的姿势是闹什么。
  “小安。”
  “嗯?”
  “我回不去了。”没有刘海之后,他一双漂亮丹凤眼自下而上直直地看人时,显得格外直接,“他们是真的不要我了。”
  头顶传来细微嗤笑声,俨然光明正大不避人,安布罗斯抬头看,几个龙牙会的卓根提斯斜签着坐在二楼阳台上,都不过二十几岁,一看就知是新人。
  安布罗斯笑了,拉起萧撄虹,“走,回去喝茶。”
  楼上的人笑咪咪喊,“小爵爷,要不要一起玩?”
  萧撄虹停住,“玩什么?”
  他满脸是泪,一张小脸无端添了几点闪烁,墨蓝色的眸子显得更亮更深,黑洞似的幽暗。
  略老成厚道些的卓根提斯过来阻止,“别逗他,小孩子你都好意思欺负?弄哭了怎么办。”
  “小孩子?十六岁在咱家也好算小孩子?”最早撩闲的年轻小子哼一声,他身姿轻盈,小腿勾着栏杆坐着,半个人都挂在阳台外面,摇摇欲坠非常惊险,却镇定自如得很。
  “他又不是咱家的人,你别这样。”
  “所以为什么咱们非陪着个娇娃娃不可啊。”撂下这句,他翻身掠出阳台,轻飘飘一个团翻落到楼下,安布罗斯立刻护着萧撄虹后退一步。
  萧撄虹盯着这二十出头的年轻卓根提斯,“你叫什么名字?”
  “阿德里安,阿德里安?维奥雷拉,喂,你要去告状吗?”
  “阿德里安。”把这名字默念了一遍,萧撄虹抬头一笑,“德拉的中名也叫阿德里安。”
  不待安布罗斯打圆场,他一口应承,“玩什么?我也来。”
  卓根提斯们对视一眼,悄悄笑了,“好啊,下午,去射箭?”
  安布罗斯轻斥,“别胡闹!”
  萧撄虹捅捅他,“好像很好玩啊,为什么不?”
  安布罗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他们玩的不是你知道的那种!”
  “咱们是野人,没那么多规矩。喂,小子,你到底来不来?”
  “阿德里安,是吧?”萧撄虹眯眼一笑,极慢地转过身去,姿势似乎有些疲惫,“我可什么家什都没有,你们备好了东西,下午等我。”
  他边走边说,走得慢也说得轻,声音却清晰明锐得像插了银燕鸥的翅膀,冷飕飕冰汪汪地渗进在场卓根提斯耳中。
  “不来我是你儿子。”
  阿德里安愣了愣,随即和着其他人的哄堂大笑一起笑痛了肚皮,“我可不敢撬公爵大人的位置!”
  想一想他又大喊,“喂!你妈漂亮吗?”
  在场围观的卓根提斯益发笑得要疯。萧撄虹只简单挥了挥手,安布罗斯气得冒火,追上去捉住他肩头,“你小子……”
  仰起的那张心字小脸白如莹玉,斑驳泪痕早已干了,他唇角微微抿成两丝殷红细线向上挑去,和着萧家标识性高挑斜飞双眉的风流节奏,竟然是极其秀丽嘲讽的一个笑。
  他不由得松了口,轻声问,“你要干嘛?”
  “不是玩射箭吗?陪我去吧。”
  
  下午他果然到了训练场,刑塔学徒已经离开,上午那群卓根提斯抢先占了位置,满地或坐或卧,坦然说笑。萧撄虹远远瞧着他们,笑了一下。他勒住马,对已经下马的安布罗斯伸出手,“小安。”
  “干嘛,要老子抱啊?”
  萧撄虹一本正经,“扶我一下就成。”
  安布罗斯气结,“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下马都不会?!”
  他无辜地回答,“太高了啊。”想一想又补充,“在家都是我哥扶我。”
  安布罗斯服了,“你哥说的没错。”
  “唔?”
  “你就是欠打!”
  拖沓着走进草场,萧撄虹随意踢了几下石子,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笑,“我来了。”
  阿德里安耸耸肩,“放心,你不来我也不会认这么大个儿子。”
  他随手抄起一张桦木弓。萧撄虹好奇地看,那张弓果然和他看惯熟悉的完全不同,学校里也有射箭课程选修,柄柄复合弓都精致昂贵,全是比赛水准,一张弓配足了各种专业部件,瞄准器、夹箭器、弓震吸收器、弦距调整器等等等等一应俱全,握把和箭座更是种类多样任君选择。阿德里安手里的却只是张普普通通的木头弓,只在弓背和弓角上镶嵌了打磨光滑的琥珀色兽骨,弓弦是深褐色坚韧皮子,安布罗斯轻声说:“牛皮弦,你拉得动吗?”
  萧撄虹耸耸肩,喊过去,“怎么玩儿?”
  阿德里安一指五十公尺外一棵死掉的老槭树,树身箭痕处处,“站那前面去。”
  安布罗斯揪住萧撄虹衣领就走,“你们吃多了撑的!”
  阿德里安笑了,“安布罗斯,至于嘛,大家不就是玩玩吗?”
  年纪分明差了五岁开外,他却直呼安布罗斯名字。安布罗斯没理他,拖着萧撄虹,“走走走,少掺和没用的。”
  萧撄虹随他拖着,低声问,“他瞧不起你吗?”
  “你少管没用的!”
  “因为他在龙牙会,你是狼林?”
  安布罗斯终于怒了,“你他妈怎么废话这么多!”
  萧撄虹反手握住他手腕,“谁给他们立的这规矩,维锦吗?”
  “不关主上的事……诶我说有你什么事啊!毛头!”
  “因为我喜欢你啊,小安。”他一扭手,身子绕了个圈,自安布罗斯手臂下灵巧地钻了过来,顺势推开安布罗斯的手,悠哉游哉走了回去。
  “站那东西前面给你当靶子吗?好呀。”
  他慢悠悠溜达过去,安布罗斯呆在原地,接收了一片诡异目光,有素日关系不错的卓根提斯靠近过来轻声问,“这孩子脑子不正常吧?”
  安布罗斯叹口气,“多少有点儿吧。”
  对方同情地拍拍他,“没事,别紧张,阿德里安就是嘴欠,手上有分寸的。你知道他,小孩子看外来人总有点儿不顺气。”
  安布罗斯喃喃回答,“我倒还真不太担心他顺不顺气。”
  “咦?”
  安布罗斯收住话,“手下留情哈,别真弄哭了,跟主上和侯爵大人没法交代。”
  视线瞥到场内,萧撄虹已经踱到槭树前面,仰头来了个深呼吸,懒洋洋靠上树身。他今天穿了件素气的米白色棉布小袍子,束着外衬银丝流苏穗子的小牛皮腰带,长得瘦巧,一把细腰束再紧也有点松垮,倒拖沓得很好看。衣裳款式和各家有职位的维奥雷拉都很像,只是服制颜色不同,家族权位里从没这个色。他这批衣裳正是家族中负责内务后勤的地典司接到维琴秋吩咐,一天之内就替他准备下的,穿着倒和地道维奥雷拉人没什么区别。
  他连鞋子都换成了这个家里惯穿的紧窄猄皮短靴,虽然安布罗斯知道,长袍下面他还是一条旧牛仔裤搭一个法国牌子的白衬衫。亚麻灰的细碎发丝没长起来,远远看着简直像个漂亮的小秃头。
  舒舒服服靠在树上,他笑了,“喂,这树是倒霉给射死的吧?”
  阿德里安抬手就是一箭,快到安布罗斯几乎都没看清他如何挽弓抽箭搭弦瞄准放手一气呵成,钢镞“夺”一声狠狠嵌进萧撄虹腋下,擦着他身体射进树身。
  安布罗斯直了眼,“你妈的,玩带镞的箭?!”
  萧撄虹看了看还在颤动的灰色箭羽,叹口气,动也不动地喊回去,“我忘了问,一轮几支箭啊?”
  阿德里安一抹笑冻在脸上,咬着牙根回答,“五支!”
  他本以为这一箭就能吓得那小孩尿了裤子!
  “哦那你继续。”萧撄虹换个姿势,伸手挠挠头,就在这时阿德里安一咬牙又抽箭上弦,他本来就擅长这个——否则也不敢轻易逗弄了,真伤到外人,不是玩的。二十岁就进了龙牙会,他骄傲的是一分钟四十箭连射的腕力和准头,比起来三箭连发简直容易如抓痒一样。
  胯下、颈间、头顶三个位置,箭镞擦着肌肤掠过,萧撄虹咧咧嘴,“呼,好凉。”他肤色本来就细白如冰,看不出脸色变了没有,音量却照旧不小,“喂!你妈的,射我小弟弟干嘛!我还没结婚呢,断子绝孙了难道你给我当儿子嘛!”
  卓根提斯们哗地哄笑起来,阿德里安气得脸色发紫,他实在没想到这小子胆子恁大,嘴又恁坏,气急败坏之下回手又抽一支箭,直指萧撄虹眉心。
  气归气,他还不至于当真没了理智,箭尖一偏,瞄着他新长出来的一点鬓角,暗自想,这回给他再剃点头发。攒足劲道刚要放手,附近卓根提斯眼光一斜,瞥到身后树林里慢慢走出来的人,顿时失血脸色从额头蔓延到后颈,话都说不清了,“耶、耶雷米亚大人!”
  阿德里安呼吸顿时一乱,箭在弦上,全靠他指尖一点均匀力气控着,气息一乱,抵在牛皮弦与箭之间那股平衡顿时坍塌,不由自主一松手,长箭疾飞出去,他惨叫,“啊!别!”
  身为一个极优秀卓根提斯,一箭出手,他连中到哪里伤害度多少甚至血能溅起多高都了然,这一箭丢了准头,就算那小孩闪再快,只怕也得洞穿。
  安布罗斯腿一软,差点坐倒,回头看见耶雷米亚,嘴唇发抖,愤怒恐惧紧张抓狂搅在一起,他突然想吐。活到三十岁,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忘了这是什么滋味。
  耶雷米亚飞身而起,几步向萧撄虹冲了过去,所有人大梦初醒似的,也飞跑着跟上去。
  冲到近前所有人都懵了,萧撄虹直直站着,左手里握着那支长箭,掌心鲜血淋漓,他却不在乎,正好奇地抬起右手,在右耳轮上沾了沾,拿下来仔仔细细打量指尖上一点血迹。
  看见耶雷米亚,他慢慢把手指举过去,“看,耶拉,我流血了。”
  ——这是人吗?!
  安布罗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他没有动,狼林中他也算目力超群的异端,看清萧撄虹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后他更没法动……这孩子是人嘛!
  箭镞呼啸迎面而来,他睁大着眼睛,只在即将射穿面孔瞬间猛一转头,同时扬起左手握住箭身。
  他大约是戴惯了护手指套,飞箭狂速射去,如火如刀,顿时割得左手血肉模糊,虽然他稳稳地抓着,箭镞还是在右耳轮上轻轻擦出了一个细微伤口。
  他又强调了一遍,“耶拉,我流血了。”
  耶雷米亚睁着妖绿眸子看他一刻,忽然做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的举动——他单膝跪了下来。
  御使大人屈膝,龙牙会属下不知所以,本能也跟着跪倒一片。安布罗斯呆呆看着,耶雷米亚盯着萧撄虹,缓慢举起双手捧住男孩手指,送向唇边。
  绿阴阴眸子渴望地盯着冰白指尖上一点殷红,他连嘴唇都微微发起抖来。
  安布罗斯看得整个人都傻了。
  耶雷米亚轻轻合上眼睛,嘴唇还没沾上那滴血,萧撄虹突然抽回手指,自己抿了一口,他抛下耶雷米亚,左手提着长箭,大踏步走向阿德里安。
  有没跟过去的卓根提斯陡然回过神来,一推还在发呆的阿德里安,“快跑!”
  安布罗斯同时醒悟,大喊一声,“别动!”
  阿德里安转身就跑——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双墨蓝色深沉幽邃的艳丽瞳孔转向他时,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安布罗斯一闭眼,萧撄虹手起箭出,近一公尺长箭直直投掷出去,去势竟然呼啸如电,安布罗斯恍惚觉得,激起的风声比长弓射出还响亮了一点。
  阿德里安只叫了一声,短促而痛楚,随即扑通倒地,安布罗斯恐怖地睁开眼,脱口而出,“别杀他!”
  他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一出——那孩子会杀了阿德里安吗?
  耶雷米亚已经起身,一把扯住萧撄虹拎了起来,男孩一回手肘撞向他喉头,迫使他不得不松手,萧撄虹一步跳向另一个卓根提斯,劈手夺过长弓,一旋身自另一个人箭壶里抽出三支箭,挽弓搭箭看也没看,手一松直射出去,一气呵成得流云飞瀑一样,半点来不及阻止。
  安布罗斯跺脚,“阿德里安,别乱动!”
  龙牙会从没听过他的话,这会儿自然也不惯,刚那支箭戳入小腿,阿德里安忍痛坐起来伸手去拔,听见安布罗斯这一嗓子,怔了怔,想回头去看,三支箭两前一后,几声撕裂肌肉的嗤嗤细响,换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尖锐嚎叫。
  安布罗斯冲过去挡在他前面,怒吼,“小宝你给我住手!”
  回头看了一眼,他对阿德里安使个眼色,年轻卓根提斯咬牙忍痛,一声不吭,双臂和一条小腿都被长箭钉在地上,他仰面朝天躺着,额角上一丝血迹,是一支箭插在脑门边上擦出来的伤口。
  耶雷米亚已经抓住萧撄虹,拦腰抱了起来,萧撄虹却不挣扎,舒舒服服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吐了口气,“我懒得走路,耶拉,抱我过去。”
  在场所有卓根提斯都看见御使大人身上一僵。
  这五十公尺的距离似乎格外遥远,他冷着脸走到安布罗斯面前,放下萧撄虹,看了看地上的阿德里安,突然笑了,声线依旧低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人了。”
  阿德里安咬着牙,“御使大人恕罪。”他心知肚明,这次纯属自己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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