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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不想让犹塔公爵看到他这副表情，毕竟如果再被追问发生了什麽事的话，到时候无地自容的人可是他。
　　站起身，终於正眼看向雷蒙德的他，却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雷蒙德显然仔细打扮了一番，一身华贵得体的礼服，领口还特地加戴了穗式花结，咖啡色的圆帽不见了，原本张扬不羁的红发被梳得整整齐齐，发油亮得可以比拟水晶吊灯上反射出的光。
　　本来，英俊帅气的海盗头子这样一打扮，瞬间就可以升级成风度翩翩的贵族，只可惜，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肿的嘴角淤青严重破坏了他的形象。
　　阿尔瓦瞪著自己的杰作，半天回不过神，最後不可思议地问：“您打算就这样去参加宴会？”
　　这家夥，难道是怕自己还不够引人注目？
　　雷蒙德摸了摸嘴角的伤口，耸了耸肩，“没办法，您下手太狠了，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消肿。不过您放心，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不会说这是您造成的，免得您成为众矢之的。”
　　“您对自己的魅力还真是自信，您难道没有考虑过，或许大家知道後会觉得是您活该？”
　　“以我的经验来说，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毕竟，贵族的话大家见多了，但海盗可是稀有物种。”
　　“看来，今晚的宴会非常值得期待了。”
　　唇枪舌战了一番的两人，看著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满了自信和挑衅，只不过，雷蒙德挂著一脸懒散的笑意，而阿尔瓦则维持著冷峻的傲气。




☆、海之镇魂歌　12

　　对视了片刻，雷蒙德抬手指了指衣柜，戏谑地开口：“带您来的时候没有给您准备行李的时间还真是抱歉，只能请公爵将就一下，暂时穿我的衣服了，好在您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是其实身材并不比我差多少呢。”
　　“要接受您的品味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但是为了给犹塔公爵面子，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阿尔瓦神色如常地回了话，拉开衣柜後嘴角却禁不住抽搐了一下，整整一柜子崭新的华丽衣物，就算说这是国王陛下的衣橱，大概也不会有人怀疑。
　　雷蒙德脸上浮起了骄傲，摸著下巴得意地说：“还好这次出来之前刚刚更新过衣橱，应该不至於让您十分为难吧。”
　　阿尔瓦暗暗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再和这脸皮比城墙厚的海盗计较，更何况，他在仔细看过衣橱之後，不得不承认雷蒙德的品味还真的不赖。
　　挑出合意的衣服，转眼却看到雷蒙德还站在原地，阿尔瓦挑起眉，冷冷开口：“赤之王，您还不出去，是要在这里当偷窥狂吗？”
　　“我是光明正大看，好像担当不起那个‘偷’字吧？”
　　“看来您并不急於出发，既然如此，您就继续光明正大地留在这里吧。”丢了手里的衣服，阿尔瓦转身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还优雅地交叠起双腿。
　　雷蒙德吃了瘪，知道眼前的人软硬不吃，僵持著也不会有什麽结果，当下笑了笑，单手抬至胸前朝阿尔瓦弯腰行了一礼，识趣地退了出去。
　　十分锺後，阿尔瓦出现在众人眼前，当即引得一甲板的海盗目瞪口呆，一个个都变成了石雕。
　　紫罗兰色的华丽晚礼服勾勒出他修长完美的身形，白色金线钩边的立领衬衫上扎著与外套同色的花结，一头海蓝色的长发扎在脖子後，虽然少了发丝随风舞动的潇洒，却愈加凸显出他耀眼俊美的精致脸庞。
　　海盗们就像是从未见过美男子般的惊豔反应，让阿尔瓦用挑衅的目光看向了雷蒙德，随後用讽刺的语调地说：“看来，对於您的手下来说，我这样的贵族也是稀有物种了。”
　　雷蒙德勾起嘴角笑了笑，脸色没变，心里却不禁为手下们的反应感到丢脸，但是要他就这样闷不吭声地被阿尔瓦调侃，他似乎也按捺不住。
　　於是，海盗头子盯著公爵看了片刻，露出一脸绅士微笑，低声道：“现在的您，何止是稀有物种，简直就是尤物。”
　　阿尔瓦闻言狠狠瞪了雷蒙德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雷蒙德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越勾越大。
　　这时，就站在雷蒙德身边的米勒格？犹塔公爵朝阿尔瓦伸出了手，笑著说：“索鲁公爵，许久不见，您愿意参加今晚的宴会，我感到非常荣幸。”
　　阿尔瓦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客气地和米勒格握手，同时抬眼看著对方。
　　第一次在这麽近的距离观察犹塔公爵，他觉得男人和他之前的印象有些微妙的差别。
　　米勒格的五官端正斯文，但或许是因为戴著单片眼镜的关系，近看之下显出特别有城府的感觉，那让阿尔瓦觉得有些麻烦。
　　他不喜欢这种看起来有心机又敏锐的人，因为这种人很容易坏他的事。
　　“犹塔公爵客气了，能受邀参加您的生日宴会，才是我的荣幸。”不动声色地回了米勒格的话，阿尔瓦的表情和平日无异，客气，却带著疏远和冷漠。
　　米勒格微微笑了笑，转身正式邀请阿尔瓦和雷蒙德去他的豪华游轮。
　　雷蒙德朝阿尔瓦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在阿尔瓦迈开步子之後，才抬步走至他身侧。
　　三个人上了游轮，一走入宴会大厅，立刻引起了一阵尖叫和抽气声。
　　尖叫声大多是因为雷蒙德，而抽气声，不用说，是为了阿尔瓦。
　　议论和赞美声顿时如潮水般四溢，迎面扑向两人，维持著各自形象的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第一回合，他们算是打了个平手。
　　“安德里亚先生，您的嘴角是怎麽了？是谁这麽狠心，居然舍得在您这麽英俊迷人的脸上留下伤痕？”
　　步入会场不久，就有女人端著酒杯围了上来，雷蒙德脸上的伤口，果然很快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面对无数双灼热美眸，雷蒙德笑得满脸邪气，朝不远处正和其他贵族寒暄的阿尔瓦看了一眼後说：“是我和索鲁公爵比武时被公爵误伤的，不碍事。”
　　“天哪？索鲁公爵？不会吧，看起来那麽优雅的公爵大人，居然有这麽好的身手？和他的外表不符呢。”
　　“并不是您想的那样，事实上，我们当时是在比剑，公爵阁下输了之後有点闹脾气呢。”
　　雷蒙德脸不红气不喘的谎言立刻引得淑女们倒抽冷气，开始议论纷纷。
　　“这麽说来，是索鲁公爵输了比试之後报复您吗？天哪，太不可置信了。”
　　“索鲁公爵不像是会作出这种粗鲁举动的人耶……”
　　“安德里亚先生，您实在是太可怜了，看到您脸上的伤口，我的心简直都要碎了，不过我相信，索鲁公爵一定也不是故意的。”
　　事实证明，虽然经常出现在犹塔公国的雷蒙德有著超高的人气，但是初来乍到的阿尔瓦，也在顷刻间就俘获了小姐们的芳心。
　　雷蒙德听著她们的话，嘴角禁不住有点抽搐，不远处阿尔瓦也早就把对话尽收耳中，此刻回过头，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双目中隐约带著得意。
　　雷蒙德差点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互动，笑著说：“安德里亚先生和索鲁公爵看起来感情很好呢，你们一定认识很久了吧。”
　　看起来感情很好？他们有吗？雷蒙德有些诧异地眨了下眼睛，那边，阿尔瓦的神色也变得若有所思。
　　打发了围著他的贵族後，阿尔瓦端著酒杯走了过来，淡淡开口：“您说的不错，我和安德里亚先生已经认识七年了。”
　　被搭话的小姐抬头朝阿尔瓦看了一眼，双颊上立刻浮起了红晕。




☆、海之镇魂歌　13

　　阿尔瓦的视线笔直落在雷蒙德的脸上，後者亦然，他们就这样大方地看著彼此，目光中都带著复杂。
　　可以说，他们已经认识了七年，但事实上，他们认识还不到七天。
　　遗忘了过去的阿尔瓦，以及从未将过去的阿尔瓦放在心上的雷蒙德，对於七年前的事，可以说都不曾留下什麽印象。
　　而七年後的重遇，火花四射般激烈碰撞的背後，却让对方的影子深刻地根植在了脑海中。
　　宴会厅的灯在这时突然熄灭，对视中的两人倏然回神，却只觉得幽暗之中，那个人眼中锐利的光，仍然那麽清晰。
　　明亮的眸光在暗中相撞，又局促地转开，那一刻，他们同时感到心脏的跳动和平时有了些微的不同。
　　仅余的光束打在了一处，犹塔公爵站在光束下，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希望下面这个游戏，能让大家尽兴。”
　　在答谢过大家光临生日宴会以及说了简单的客套话後，犹塔公爵宣布接下来要举行一个有趣的游戏。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公爵夫人将从箱子里依次抽出大家入场时随机发放的号码，被抽到的人将临时组成搭档进入舞池跳交谊舞，随後由余下的人作为评审，选出最出色的搭档，获得今晚由公爵送出的大奖。
　　在公爵解释过游戏规则後，在场的男男女女纷纷激动起来，尽管大厅中光线昏暗，舞池仍在第一时间被让了出来。
　　灯光很快被重新打开，犹塔公爵夫人笑盈盈地开始从箱子里抽出号码牌，随後由公爵亲自报出号码。
　　十五组游戏搭档很快有了十四组，由於号码是随机抽取，所以会出现搭档同性的可能，但是大家显然都并不介意。
　　“最後一组搭档是97号和111号的先生或者小姐，请下舞池。”
　　当犹塔公爵报出最後一对搭档时，没有被抽中的人全都失望地叹了口气，但是，当他们注意到因为号码而有所反应的人是谁时，叹息在一瞬间变成了兴奋的低呼。
　　几乎同时抬起头并且表现出惊讶的两个人，是雷蒙德以及──阿尔瓦。
　　“亲爱的米勒格，你还是重新为索鲁公爵抽一位搭档吧，你知道我不会跳舞的。”
　　雷蒙德在反应过来後就笑著开了口，语调慵懒，脸上的微笑却迷倒了场内数不尽的淑女贵妇。
　　犹塔公爵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确实清楚雷蒙德不会跳舞，正想请夫人再抽一个号码，那边阿尔瓦却迈开了脚步。
　　“尊贵的赤王，小小的交谊舞怎麽可能难得倒您呢？如果说您不会跳舞，一定是之前没有人愿意充当老师的角色吧？不如今晚，让我获此荣幸。”
　　径直走到面露诧异的人面前，阿尔瓦潇洒地朝他伸出一只手，微微一笑，换来全场的抽气声。
　　雷蒙德直觉地想要拒绝这个提议，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把手放在了阿尔瓦的手上，而等他反应过来，宴会厅里的女人已经兴奋地尖叫了起来。
　　阿尔瓦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看著雷蒙德的双眸中却透著明显的戏谑。
　　两人就这麽下了舞池，宴会厅里渐渐安静下来，不管是场边的观众还是舞池中的选手们，全都一瞬不眨地看著他们。
　　阿尔瓦朝雷蒙德行了一礼，随後拉起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自己的手则好整以暇地扶住了雷蒙德那和女人比起来粗了不止一圈的腰。
　　“就算不会跳舞，但是想必您看的也不少，那麽，等一下您只需要根据我的指示移动脚步就可以了。”
　　做好了准备，阿尔压低的声音透过人群的起哄声，清晰地传进雷蒙德耳中，他扶著雷蒙德的手微微用力，像是不许对方逃开似的。
　　雷蒙德嘴角抽搐，左右看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苦笑著开口：“公爵阁下，您实在太狡猾了，如果您真心想教我跳舞，应该让我跳男步才对吧？”
　　华尔兹在这时响了起来，优雅柔和的曲调在宴会厅中跳跃，阿尔瓦轻勾嘴角，手上一用力，就带著雷蒙德跳了起来。
　　“赤之王连布满了险恶危机的大海都不放在眼中，难道还会害怕跳女步吗？您的领悟能力这麽强，学会了女步，男步还会有困难吗？来，右脚。”
　　“呵，真是说不过您啊，公爵阁下，不过您的话并没有说错，所以这一次，我就听您的了。”
　　“您能这麽听话，我感到很欣慰。换左脚。”
　　“啊，不过容我提醒公爵阁下，什麽事都是有得有失的，公爵阁下想必也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要为此刻的得意付出代价了吧？”
　　“喔，赤王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得意，我只是不想破坏您在广大拥戴者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形象罢了，说起来，您还应该感谢我呢。”
　　一边斗嘴一边慢舞的两人，节奏明显落後於其他的搭档，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他们举手投足间对视的目光，以及嘴角含笑的神色，却意外的适合回荡在耳边的美妙华尔兹。
　　舞池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一对搭档是同性，但是此刻所有观众的目光，都惊喜地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其他原本在跳舞的选手全都渐渐停了下来，很快，舞池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在跳著，但是不管是阿尔瓦还是雷蒙德，都没有在意身边人的反应。
　　对视的目光仿佛被什麽胶著了般无法转开，紧握著的手即使隔著手套，也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灼热，他们投入到了这场舞中，仿佛遗忘了所有。
　　直到曲子将近，阿尔瓦打算拉著雷蒙德做结束动作，却没想到，原本应该转圈的雷蒙德，居然在那瞬间强行改变了动作。
　　原本扶著他肩的手移到了他的腰上，胳膊夹住了他的手臂，就这样用蛮力，强迫他往後弯下了腰。
　　一直在跳男步的阿尔瓦，就这样在最後关头被雷蒙德卑鄙地变成了女步。
　　“公爵阁下，您的腰果然如我想象的一般柔软。”
　　近在咫尺的狂野男人口中吐出含笑的嘲讽，手却还紧紧禁锢在阿尔瓦的腰上，不愿意轻易放开他。
　　事实上，雷蒙德惊讶於自己此刻的反应，阿尔瓦放大的脸就紧挨著他的鼻尖，他们的唇相距不到五公分，而这样近的距离，让他产生了吻他的冲动。
　　暧昧而意有所指的话让阿尔瓦的脸充血般微红起来，他怒火中烧地狠瞪了雷蒙德一眼，毫不客气地抬脚用膝盖顶上了海盗的腹部。
　　脑中正拂过昳丽联想的人当即闷哼一声，手也迫不得已放开了。
　　阿尔瓦直起身，瞥他一眼，转身离开舞池，声音冷冷往後传：“您有些得意忘形了，赤王。”
　　雷蒙德揉了揉肚子，朝周围紧盯著他的观众们笑了笑，也跟著迈开脚步。
　　结果大奖毫无悬念的落入雷蒙德和阿尔瓦这对搭档手中，当犹塔公爵宣布结果的时候，阿尔瓦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会场，而雷蒙德嘴角含笑，风度翩翩地上台领奖去了。




☆、海之镇魂歌　14

　　第五章
　　
　　阿尔瓦回到赤魂号上，就回房洗澡去了。
　　之前被雷蒙德一刺激，向来情绪波动不大的他居然後背出了汗，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自发顶流遍全身，他闭著眼睛，眉却禁不住微微皱了起来。
　　他应该是憎恨那个人的，就算没有七年前的记忆，就算对雷蒙德？安德里亚这个人毫无印象，可是自醒来起就被灌输的思想，让他觉得他应该恨。
　　声名显赫的贵族，却被一个海盗害得家破人亡，这是莫大的耻辱，更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他醒来後接受的一切艰苦训练，全都是为了复仇。
　　是的，他确实不记得过去的自己，却记得迪巴将军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其实知道，过去的阿尔瓦？索鲁是多麽的软弱无能。
　　正因为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丢脸，他才咬牙忍受了那些非人的训练，他不想继续背著乌龟壳，让世人瞧不起他。
　　七年的时光，他做到了改头换面，变成了人人敬畏的公爵阁下，可是对雷蒙德？安德里亚的恨意，却依旧是那麽的模糊。
　　他本以为只要再次见到那个迫害了他的海盗，恨意就会自动滋生，可是没有，不但没有恨意，初见时莫名的悸动还在随著与雷蒙德的相处增加。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温热的水珠在皮肤上跳跃，而几近沸腾的陌生情绪，在他胸腔中崛起。
　　阿尔瓦猛地睁开眼睛，脑海中，雷蒙德略含讽刺的笑脸，犹如刀刻般挥之不去。
　　拳头渐渐握紧，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头莫名而起的情绪，不，他不能被海盗风雅的表面所迷惑，那个人冷酷残忍，是自己要手刃的敌人。
　　十五分锺後，阿尔瓦围著浴巾走出了浴室，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卧室中，此刻却被另一股已经不能算陌生的气息占据了。
　　雷蒙德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单手支著下颚，敲著二郎腿，正目不斜视地盯视著他。
　　暴露在外的皮肤因为那肆无忌惮的目光而起了一层战栗，阿尔瓦冷眼看著雷蒙德，不快地开口：“赤之王，就算这原本是您的卧室，您也不应该在我洗澡的时候擅自闯进来吧？”
　　雷蒙德耸了耸肩，指了指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笑著说：“虽然我也想在门外等您，但是拿著这样的东西站在外面，也太过高调了吧。”
　　他指尖所向，是一只足有男人拳头大小，精雕细刻，镶嵌了无数钻石珠宝，还配以黄金底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