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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
　　
　　回头看，说话人是叶魏晨。
　　
　　“什么意思？”
　　
　　叶魏晨没有回答。
　　
　　地面上，路法斯和殷旭就这样站着交谈，不认识的还以为他们是朋友。
　　
　　“不过，为了自己的野心就这样牺牲了整个殷家，你也算不上是个负责的人吧？”
　　
　　“就算我不这么干，殷家也撑不了多久的。你知道的吧？”殷旭脸上有一丝落寞与疲惫。
　　
　　“啊。”路法斯承认，“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一定能赢。说不定，再早个五十年？”
　　
　　殷旭苦笑：“那个时候就不行了，殷家这么多年都只是表面上死撑着。”
　　
　　“真是没想到啊，当年的那个殷家居然已经剩下了一个空架子，但是查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真的很意外。”路法斯坦白地说。
　　
　　“哼，何止是外界不知道，连本家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殷家的现状，还以为自己一生无忧……其实，也瞒不了几年了。”恐怕是想到了什么很讨厌的事情，殷旭脸上难得的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么多年，分家越来越多，本家又不重视与时俱进的发展，只是坐吃山空。连殷家在政治上的根基都基本没有了，现任的政权一直在打击殷家——不然的话，路法斯你今天可就是在与一个国家战斗啊，”殷旭抬头损路法斯，但那笑容看起来更像是自嘲，“在这种时候，唯一与当年空间结点有关的殷家，只要能够让恶魔界重新与人界接触，势必会对现任政权造成冲击，殷家就有一切重来的机会。而且，这么多年，对萝蒙森林的研究也已经相当深入……
　　
　　就差一步了……
　　
　　不过，我做这么多事，除了为了挽救殷家之外，也不排除自己的野心就是了。”
　　
　　或许就是对着路法斯，殷旭才会说出这么多的事。
　　
　　计划失败，反倒让他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从年少时接手整个殷家之时，他有了这种责任，带领整个家族繁荣。
　　
　　他一直在努力，希望找出逆转殷家局面的方法，最终孤注一掷，把本家所有的力量都投入这个计划，只要成功……
　　
　　他一直身处高位，所有事情，都等着他下达命令，也因此，他要负责，对所有的人。
　　
　　或许就是输了，对着比自己处于更高位置的路法斯，他才会说了这么多。
　　
　　路法斯沉默了一会儿。
　　
　　“这种感觉我也能理解，”五百年前希望给自己的种族找到出路而鼓起勇气寻求恶魔王的协助的自己也是这样，“但是伤害法尔我不能原谅。”
　　
　　“法尔？啊，他没事，好得很呢——出乎我们所有人预料。”
　　
　　“诶？”本以为虽然自己已经尽快破坏了‘龙脉’，但是法尔还是会多多少少地受伤。
　　
　　“技术部一直在监控他的状态啊。你和法尔是到现在唯一发现能够成功与萝蒙森林的魔法属性匹配，然后作为一个‘桥’将萝蒙森林的魔力导出的生物，本以为强行接入会对‘桥’造成伤害，但是他一点事都没有。”
　　
　　桥？
　　
　　路法斯思索了一会儿。
　　
　　啊，原来是这样……
　　
　　“就算这样，试图伤害腹诽的你我也不能原谅。”
　　
　　“但你不会杀我。”殷旭听到路法斯这样说，却完全没有害怕的神色，这种样子有时候真的挺招人厌，不过他确实说得对。
　　
　　“啊，是啊。去本家的时候把那些记录都炸没了，现在只有你知道。既然这样就快点说吧，我都等了这个事实五百年了。”路法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殷旭是个很可怜的角色……




☆、战后

　　终于从黑暗中浮出来的时候，法尔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从那熟悉的天花板可以判断，这里就是自己在人界的住所里的房间。
　　
　　终于回来了吗？
　　
　　他试着做起来，但以下就不得不倒回了床上。
　　
　　头疼……
　　
　　只要一动，这个世界就开始天旋地转。
　　
　　“啊……”嗓子的控制权确实在自己手上，但是声音沙哑，真不知道自己有几天没说话了。
　　
　　“法尔？”听到动静之后来看门进来的，是路法斯，“你醒了吗？”
　　
　　“路……咳咳……”无法完整说出他的名字，法尔捂着喉咙纠结。
　　
　　“不要勉强，身体的上有不适的感觉是自然的，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路法斯将一杯水递给法尔——还非常细心地插上了吸管。
　　
　　“三……”法尔说到一半，换成了肢体语言——竖起三根手指，以表达自己的惊异之情，我怎么了？还有殷家的事情呢？
　　
　　“我会告诉你。”路法斯看懂了他的肢体语言。
　　
　　当听完整件事情，法尔的情绪陷入了低谷。
　　
　　“是在担心我吗，我没事的。”路法斯看起来很高兴。
　　
　　法尔摇摇头，继续失落。
　　
　　“……你肯定在担心叶魏晨。”路法斯沉默了一会儿。
　　
　　看到路法斯的黑脸，法尔翻了个身，背对路法斯。
　　
　　“……他没事。”路法斯妥协。
　　
　　法尔转过来，用那双渴求的眼睛看着路法斯，要求详细说明。
　　
　　路法斯叹气：“他不住在这里了，这里本来就是他的临时住所，殷家的家主因为不想让他参加最后的决战所以让他搬到这里来，远离殷家一阵子。有殷家的家主罩着呢，他怎么可能有事？”
　　
　　可是殷家都倒了！
　　
　　“殷家没有倒，”路法斯看着法尔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没有对殷家怎么样，准确的说应该是帮了他们才对。”
　　
　　真的？法尔表示怀疑。
　　
　　“……真的。”路法斯愈加不爽。
　　
　　“盯着萝蒙森林的空间结点，想要利用它的人多了去了。我没有必要专门针对殷家。”不过也不可能让他们好过就是了。
　　
　　好吧。法尔这才释怀。
　　
　　“你先休息一会儿，很快就会好了。”路法斯说完离开了房间。
　　
　　等……
　　
　　法尔本想拦住他，问问关于自己在“梦”——可以说是梦吧——里看到的那些场景，但是还是决定之后，至少等到自己能正常说话了再问。
　　
　　“总督？”
　　
　　“不要叫我总督，叫我殷旭。”三天前还是悲惨的失败者的殷旭此刻正坐在电脑前工作，看起来甚至有些高兴。
　　
　　你十年前说过完全相反的话。叶魏晨腹诽。
　　
　　“殷旭，”叶魏晨将殷旭交给自己的工作递到殷旭面前，“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这里白纸黑字写的意思。”殷旭头也不抬。
　　
　　“……你是打算放弃殷家吗？”叶魏晨挑明了问。
　　
　　“没有放弃，我有没有丢下一堆债给殷家然后一个人逃跑。”
　　
　　“但是你确实准备离开殷家，难道不是吗？”
　　
　　殷旭终于抬头：“我确实准备这么干，但是我会在走之前把事情处理好。”
　　
　　叶魏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殷旭。
　　
　　说实在的，他不反对，但是对于殷旭会做出这个选择还是有些意外。
　　
　　“殷逸松怎么说？”
　　
　　“我想他应该是最支持这种做法的。”
　　
　　叶魏晨笑了。
　　
　　“你也会跟着走的。”殷旭用的是陈述句，他也笑了，这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他露出的最轻松的笑容。
　　
　　路法斯对于殷旭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三年内让殷家消失，但是他并没有限制殷家消失的方法，也就是说，只要让这个巨大的家庭团体彻底解散，就算达到要求。
　　
　　更何况，路法斯给的期限是三年。
　　
　　如果路法斯说的是真的，他将会在不久之后打开空间结点，然后借着这个机会，殷旭可以达到他最初的目的，让殷家的实力重新得到恢复。然后，在殷家从伤痕累累的状态恢复过来之后，殷旭再解散它，那么，这不会造成任何不幸。
　　
　　当然，路法斯不是一个慈善家。他这么做确实有过去的自己与殷旭同病相怜而留情了，但是也不会这么单纯。
　　
　　不过，这对于殷旭来说不要紧，这是他从巨大家族的枷锁中解脱出来的最好机会。
　　
　　“你说要去的那个翼群山脉，是天使一族居住的翼群山脉吗？”法尔无法相信。
　　
　　“除了这个还有哪个翼群山脉？”
　　
　　法尔的身体刚刚恢复，路法斯就宣布了这个消息，甚至让他连问问梦中内容的时间都没有。
　　
　　“为什么突然要去那里？”
　　
　　“回自己的家乡有什么不对吗？”路法斯看起来理直气壮。
　　
　　“……没有。”
　　
　　“那不就行了。”
　　
　　真是……够随性的。法尔无语。
　　
　　“之前没去是因为人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作为一个没有正式退位而失踪了五百年的族长，回去看看自己一组的现状也是合理的吧，而且，我找那群混蛋长老有些事。”
　　
　　“……一个无故失踪了五百年的族长，路法斯，说实话，这听起来可不太好。”还有那个“混蛋长老”是什么意思？
　　
　　“我好歹也算是受人暗算的。”
　　
　　“恩，我也不是不想去翼群山脉，就是觉得有些突然而已。”法尔解释，“比起这个，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怎么了？”难得看到法尔这么严肃。
　　
　　“路法斯，你记得，我在基地里被当做配体的时候对吧？”
　　
　　“记得。”谈到这个，路法斯有些不爽。
　　
　　“我不是生气，”法尔不想给叶魏晨带来麻烦，尤其是听说他曾试图阻止把自己接入龙脉之后，“就是，我在那里失去意识的一段时间里，我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某个人的身体，然后看到了一些不属于我的回忆，而且，那里面还有你出现。”
　　
　　“你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路法斯看起来很震惊。
　　
　　“呃……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
　　
　　“……那你知道自己在回忆里是什么样吗？”
　　
　　“恩，那我倒是有看到。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短发恶魔，个子很高，很帅，而且，他可是恶魔王！”法尔故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准备吓吓路法斯。
　　
　　“恶魔王？”路法斯看起来真的被吓到了。
　　
　　“是啊，我看到了他参加一个登基仪式一样的场景，还有和你谈话的，你还亲口叫他恶魔王来着的，哦，我是说记忆里。”
　　
　　路法斯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本来是不准备告诉他这一切的，但是现在貌似是不行了。
　　
　　“吶，路法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尔，接下来我和你讲的东西，你要有心理准备。”
　　
　　“诶，什么东西这么严重？”法尔看起来有些害怕。
　　
　　“也不是很严重……呃，好吧，确实挺严重的，和你看到的回忆有关。”
　　
　　法尔第一次看到路法斯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但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
　　
　　“说吧。”他咽了口口水。
　　
　　“记得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被封印在萝蒙森林里的吗，法尔？”
　　
　　“恩，我记得是因为和恶魔王大战……恶魔王？难道就是我梦里的那个？”
　　
　　“是的。我和他当年是很好的朋友，我刚从天使界出来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但是五百年前，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要与我同归于尽，我们的战斗结束之后，天使一族的自救功能把我封印，然后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过，萝蒙森林里的魔法结晶又是怎么回事？”
　　
　　“恩，怎么回事？”
　　
　　“那是维持萝蒙森林的结界的魔力来源，而这些魔力，来自于我和恶魔王在战斗中释放出的巨大魔力——我们当时几乎都把魔力耗尽了，还有，就是来源于那里所有的生物体内的灵气——因为魔法本就来自于自然。
　　
　　所以说，其实就算恶魔界和人界都不努力打开空间结点，最终有一天它也会因为魔力耗尽而消失。
　　
　　那么，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只有我们两可以进出结界，那就是因为，我们，就是这片结界的魔力来源。”
　　
　　“哈？”法尔没有理解。
　　
　　“就像液体相溶，我与自己的魔力属性肯定是完全匹配的，所以能被结界接受，而法尔你——我想你已经从被选为配体这件事里知道了——也与结界的属性相配。”
　　
　　“……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就是除了我以外结界的另一个最初的魔力提供者，你就是恶魔王。”
　　
　　法尔目瞪口呆，看起来他已经完全迷失在这段话里了。
　　
　　“呃……法尔你想，我与恶魔王的能力相当，那么当年既然我活了下来，恶魔王也有可能活下来——剩下的是我的推测——恶魔王也在最后试图保住自己，但是他的求生系统明显不像天使一族的这么完善，他失败了，他只能做到将自己的最后魔力保存，然后化成了新的生命体，也就是你法尔。
　　
　　你说过你没有父母，是捡来的对吧。那是肯定的，因为本来就不是谁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学，然后我要期初考试，暂时更不了了（至少考试这几天）
　　但是开学之后还会更，虽然不一定是日更……
　　




☆、存在感

　　你说过你没有父母，是捡来的对吧。那是肯定的，因为本来就不是谁的孩子。”
　　
　　“……这不科学。”
　　
　　“……哈？”
　　
　　“呃……没什么，继续说。”
　　
　　“说完了。”
　　
　　冷——
　　
　　“你这个算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难道我听说我是恶魔王之后应该很高兴地欢呼‘好帅’吗？”
　　
　　“……事实上，你之前确实这样做过。”
　　
　　“……”
　　
　　法尔一言不发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怎么了？路法斯看着法尔的背影疑惑。他考虑过把这件事告诉法尔之后对方的反应，虽然确实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冲击，但是以法尔的性格，最多以一句“好帅”结尾，就像之前听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一样。
　　
　　这样沉默的法尔，路法斯只见过一次，当时他正在因为自己的隐瞒生气，但是这回的沉默却又有不同的感觉。
　　
　　所有有自主意识的生物，他的大脑都永远是个谜。路法斯不知道法尔到底是为什么沉默，但是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房门已经关上，路法斯的耳朵还是可以捕捉到里面发出的声音，他听见法尔把自己扔到床上，然后是寂静。
　　
　　真是的，不说出来，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路法斯突然有些恼火，但他说不出理由，只是看着紧闭的房门生气。
　　
　　——确实，内心的想法不说出来的话别人就不会知道，但是如果真的关注着对方，有的时候还是能够理解的。
　　
　　他这么说过的。
　　
　　亚麻色的头发，短短的，看起来有些扎人，狂放不羁。总是带笑的脸，一点都不像王。
　　
　　但是他确实是王。
　　
　　不论是初次见面的还是多年的深交，他从来不让对方直接叫自己的名字，他的称呼方式只有一个，恶魔王。
　　
　　真是体现了他狂妄的本质啊……
　　
　　法尔的描述勾起了路法斯的一些回忆。五百年都在沉睡中，战斗时他狰狞的脸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但是，自己的理智已经将他分到了过去。
　　
　　五百年，虽然对于天使和恶魔这种长寿的生物来说没有多久，但是也足够忘掉很多事情。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为了天使一族在不断融合的各界中的新的出路而向他求救，那时候的自己，说是要让天使一族学着与外界交往，自己却也还是个新手。
　　
　　一直到现在，很多待人处事的方法里，还留有他行为的影子。
　　
　　但是却不想把他仅仅当成学习对象或是合作伙伴。
　　
　　他就是个平时相当细心的人，短暂的会面里，他就可以大致判断出对方的性情。有的时候，他也能准确地预测对方的表层想法，让自己表现得很贴心，抑或是很恐怖。
　　
　　当然，这是通常是为了在交涉中取得更大的利益。
　　
　　不过，隐藏在表象下面的，一个人的更深层的想法，心思，就不一定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