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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到底是怎样一种森罗万象的魔物？
　　
　　德拉侬感到自己坠入了宇宙之中。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的头脑中一片混沌，好似生生被扯掉了记忆，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屋顶，他躺在一张华丽的松软大床上。
　　
　　“我出来了么？”德拉侬感到空气中的压抑力量消失了，很明显，他回到了现世。房间很陌生，但是风格却是他喜欢的，极尽装饰之能。紫色的落地窗帘挡住了窗户，房间内光线微弱，只有墙壁上的宝石状小夜灯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这是哪里？”德拉侬心生疑问，不禁掀开被单，要从床上下地。
　　
　　习惯了一条腿的他在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右腿时，脑子顿时感到极为混乱——他的右腿怎么会生出来呢？按理说，这条腿被皇帝打下了烙印，再也无法再生才是。将手放在腿上捏了捏，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真实性。
　　
　　好久没有用双腿走路的他在站起来时动作都显得那么僵硬，穿上银丝绣制的软拖鞋，德拉侬开始观察起自己所处的空间。
　　这里绝对不是现实世界，大气没有那种帝国特有的污浊，反而显得极为清新，就算在他儿时，千年前没有变异的世界中，空气也没有这般洁净。德拉侬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将手放在螺旋纹的门把手上。门上雕饰着百花和女神图案，辅以鎏金和彩绘，由两扇构成，显得极为庄重。
　　
　　德拉侬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很庄重的睡衣，连头发都被精心地梳理编了起来。
　　
　　门柄被拧动的刹那，门上用小机关系着的铃铛就响了一下，一个少年立刻推门而入，手中提着水晶灯笼，照亮了昏暗的卧室。
　　
　　“德拉侬大人，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吩咐小的就好了。”少年奇怪地问，“现在不过是半夜，您要出去么？您可是即将即位法皇的贵人，现在还是不要随便乱跑的好。”
　　
　　“法皇……”德拉侬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给我弄点夜宵过来。”
　　
　　“是，大人。”少年吐了口气，果然，就算是快要成为法皇的大人，还是那么好吃。
　　
　　少年很快用餐车推来了夜宵——而且服侍德拉侬在床上用餐。夜宵包括德拉侬喜欢的牛奶，热巧克力，精致小蛋糕，还有浇了酱汁的烤小牛排，以及一点点新鲜的水果。
　　
　　吃饱喝足之后，到最后还是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德拉侬无所谓地躺下睡觉，随遇而安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所谓的黎明到了之时，天幕还是缀满了星辰，此地竟然有极夜的景观，但是温度却像是温带。许多侍从在他醒来后便忙前忙后为他梳妆打扮，使得德拉侬换上了一身和将军服完全不同的宗教长袍，每个人见到他的态度都极为虔诚恭敬，当他走出华丽的卧室之时，跟在他后面负责抬起长袍后摆、以及整齐排列的卫士，竟然足足有三十多人，可真是前呼后拥。
　　
　　德拉侬很快明白过来，他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座极为宏大的宫殿，宫殿的规模足以媲美一座都市，更厉害的是，这座宫殿根本就是建立在陡峭的高山之巅，透过廊柱的空隙可以俯瞰整个绿意盎然的大地——美丽的出乎他的想象，那绝对不是帝国境内的死灰破败之境，而是生机勃勃，大地被绿树覆盖，一片片迷人的城镇散落在原野之上，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恰如漫天繁星，清澈的江流在广袤的平原上流淌，尽管是极夜笼罩之下，清净的月光却为世界披上了圣洁的白纱。
　　
　　那个伺候他夜宵的少年随从顺着德拉侬的目光眺望，赞叹道：“不论看了多少次，从这圣都俯瞰世界，都是那么美丽壮观！德拉侬大人，听说各国的君主都已经来到了圣都，等着为您的加冕仪式而庆祝呢！好厉害，马上您就要成为领导整个世界、代表神传达上苍旨意的法皇大人了啊！”
　　
　　“哦？”德拉侬思索了片刻，“今天我有什么日程么？”
　　
　　“呃，今天大家都在忙着为明日的加冕大典做准备，不过大人您倒是没有什么事情，您前几天不是说要静心斋戒，推掉了一切事务了么？”少年眨着眼睛。
　　
　　“斋戒？”德拉侬嘲讽地笑了一下，说得好像自己是僧侣似的，“那今天就让我安静地单独呆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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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圣都的图书馆极为肃穆庄严，书架整齐地排列在辽阔的空间内，几乎看不到尽头。德拉侬走入大门，却被门旁长长书台后的管理人叫住了。
　　
　　“即将成为法皇的贵人，连老师都不屑打声招呼了么？”说话的人是个白发苍苍的长须老者，身穿灰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抱歉，老师，我刚刚想事情想的太走神了。”德拉侬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这老头对于他来说，和其他人一样陌生无比。
　　
　　“进来坐吧，小子。”老人伸出手指了指大门，沉重的大门就自动关上，显然是使用了某种力量。图书馆内并没有其他人，别人都在为加冕大典而操劳，倒是当事人本人，却在这里悠闲地和业已退休的圣教长老闲聊。
　　
　　长老让德拉侬在长长的阅览桌前坐下，自己则在一边准备起饮料，一边准备一边还絮絮叨叨起来：“现在想想看，收你为弟子的时光就好像昨天发生一样——那时候你才不过六岁，但是已经拥有了被神选中作为法皇的征兆，于是我们几位长老决定，将你强行从东方伊西斯国带到了圣都，成为了我的学生，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你的真实身份，让你以普通僧侣的身份在圣都成长……但是也因为这个缘故，你失去了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德拉侬，也许你到现在还在埋怨老朽吧？”
　　
　　“那是上天给予我的责任，老师您不要自责。”德拉侬垂下睫毛道。
　　“你总是那么平静，从小就老成得不像是个小孩子一般……哈哈，但是我还记得，你顽皮地烧焦了奎恩老勇者的长胡子，惹得他雷霆大作，还有私自带那几个民间的少年进入圣都，闹出了很多乱子，若说惹祸，你倒一点也没少惹。不过，你现在终于长大了，成为要领导整个圣教的尊贵法皇，我不担心你的能力和善心，我只是希望就算当上了法皇，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毕竟，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一直把你当成……咳咳……”老人有点感伤起来，“我不希望看到，你被那个位置压得喘不过气来，你太紧绷了，德拉侬。”
　　
　　老人把热茶放到桌上，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候，我真不希望神把你选中，背负着整个世界这种重大的责任，实在是……”
　　
　　“老师，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尽到我的义务。”德拉侬抬起头，目光发亮，好像真的拥有虔诚的信仰一般，“我想再读一下圣都的历史。”
　　
　　“怕明天的祷告词出错么？所以我说你太紧绷了。”
　　老人嘟囔着为他找来了一本厚重的大书。
　　
　　“这还是帝国的文字？”德拉侬看着书上的字迹就疑惑起来。
　　
　　“帝国？你是说尤金帝国么？不，这是使用的世界文字。你忘了么？”老人迷惑地看着他。
　　
　　德拉侬则自顾自地翻开书页，查看上面的内容：
　　
　　创世传说的起点，神，也就是我们的天帝创造了世界，被神抛弃的污浊之物形成了魔界，世界因此被一分为三——天帝统辖的天界，人界，和魔界。
　　
　　为了防止魔界侵扰大地，神在人间设下了结界，并每隔三百年，选出一位带有神赐祈祷之力的法皇，负责为世界祈祷，通过祈祷的力量加固结界，守护大地。
　　
　　因此，所有国度的君主，都必须臣服天帝在人间的代理人——法皇，而为了保持大地的结界，法皇一生都必须居住在圣都之中，寸步不离地为世界祈祷。
　　
　　当上一任法皇力量枯竭之时，被神选中的孩子就会降生，由神镜指示孩子降生的方向，将之寻来后在圣都进行教导养育，直至继任。每一代的法皇，都以初代法皇的名字命名，名为德拉侬？凯苏？X世。
　　
　　“初代？真是太可笑了！”德拉侬合上这本好像是童话书一样的历史书册，却遭到了长老的非议：“不可以取笑神赐的名字，德拉侬，这个名字本身就饱含着神圣的力量……”
　　
　　“哦？我倒只看到了饱含着某种虐恋情深的意味。”德拉侬那女王调调不由自主就出来了。
　　
　　神？天帝？
　　
　　“神还活着么？”德拉侬不禁道。
　　
　　“神是永恒的！！德拉侬！！你太大逆不道了！！”长老越发惊骇。
　　
　　“希望他是永恒的。”德拉侬目光深沉起来。
　　
　　那么，这里是，
　　
　　遥远的未来。





第72章　隔世

　　德拉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容貌上看，确实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是这身体真的是他自己的么？他的一头垂顺的秀发，再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有触手的功能，只是普通的头发而已。身体里也没有力量的流动，只有一些些许、与众不同的能量，大概就是所谓的祈祷之力吧。
　　而且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受到来自过去的诡异力量的牵扯，他推断就算是在这个平静的未来世界，自己也不会支撑到三天，就又会被扯回过去。
　　这算什么？意料之外的“假期”么？
　　德拉侬自嘲地笑了起来，这得是多遥远的未来啊，那时候，自己和洛文还存在么？或者说，他们还是原来的德拉侬和洛文么？
　　悲凉地笑了一阵，德拉侬再次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就算是只有三天，就算是在这宝贵的三天里，依旧看不到那暌违千年之久的太阳，他也要做点什么。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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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德拉侬大人！！这样太乱来了！！您真的要把头发弄成那种大·波·浪卷儿吗！！啊啊啊啊！！”侍从们都惊惶起来，法皇大人继任的时候，不应该庄重而保守么！
　　“少废话！给我把头型弄好！莫非身为法皇，我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么？”德拉侬呵斥道，使得那些侍从都不敢吭声了。
　　于是，德拉侬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拥有了一头华丽的大·波·浪卷发，还按照他的要求被染成了灿烂的金色，那种染发剂是整个大陆最珍贵稀有的，里面掺了真正的金粉，德拉侬的一头金发，用掉了一公斤的纯金，在继位大典召开前几小时还要进行补染，上面还要点缀名贵的细碎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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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继位大典召开的地方是圣都最神圣宏大的圣殿，各国君主都早早就等在那里，期待神圣一刻的到来。
　　因为德拉侬大胆地改了造型，使得圣乐响起后，身穿盛装的法皇闪瞎了众人的眼睛———每个人都傻了眼，甚至忘记行礼——天啊，那是多么奢侈而又荒唐的造型，法皇大人不仅顶着一头灿烂的金色大卷发，还穿着改良过的法皇圣袍——衣摆拖地极长的纯白金纹竖领大衣，过膝的纯白高跟靴子，那圣袍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他最钟爱的德氏改良将军服。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圣都的人允许他乱来，以这种前所未有的造型出现在最神圣的仪式，莫非要表达什么不满的意思？
　　反正，狗眼早就被闪瞎了。
　　“德拉侬大人！！你不能以这种样子接过那神圣的职责！！”终于有位老主教忍不住大叫出来。
　　德拉侬不以为然地继续前进道：“看来经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人类的美感都被消磨殆尽了。”
　　“德拉侬大人！请您回转，不要为神圣的都城制造尴尬了！这是对天帝大人的亵渎！”一名骑士团长冒死跪在德拉侬前进的道路上，声嘶力竭地阻止。
　　“请不要挡路。”德拉侬连停都不停下来，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全场人都哗然了。
　　在大殿的最中央，矗立着由金子和宝石雕琢而成法皇圣座，宏伟的圣座由黄金群雕组成，形似盛开的莲花，人坐在上面都显得极为渺小。德拉侬仰望着圣座，随着他来到座前，自屋顶射下一束刺目的光芒，落在圣座之上，随即光之洪流即刻湮没了大殿，整个大殿、不，应该说整个圣都都被光流掩埋了。
　　在那宏大的光之河中，一只手轻轻握住德拉侬的手臂，有些难掩激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焰璃，你竟然会来到这种时代。”
　　“洛文！”德拉侬被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从指缝中大致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像。
　　“我的焰璃……虽然我很想挽留你，但是，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逆转时间……对不起，眼睁睁地看着你又要回到那污浊的黑暗之中……对不起，不能使得这里的记忆留在你的脑海里，为你在黑暗中点亮一丝希望……请你原谅我，焰璃，你只要相信，总有一天……黑暗会被驱散……我在这遥远的未来……等着你……总有一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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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时，迎接我的是噩梦，还是其他的异境？
　　德拉侬睁眼，看见的是阴霾的天空，熟悉的阴暗天幕，竟然让他觉得有几分亲切。
　　这里不是黑暗区域，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德拉侬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坐了起来，貌似他还在和瑞叶战斗的废墟地带，但是被卷入黑暗区域内的一切记忆，现在却只剩下一点点残渣，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在黑暗区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右腿的假肢不知道为何不见了，身上的外衣也没有了，令他惊讶的是，废墟四处竟然长满了野草。
　　自己究竟被卷入了黑暗区域多长时间？这些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73章　替代

　　德拉侬手脚并用地从废墟里爬起来，只有一条腿的他就算想要走出那瓦砾堆砌的废墟也是很困难的事。如果只是一介凡人的话，大概要爬着离开了，但是，他是将军，这也意味着他有的是办法迅速离开这里。
　　升上高空飞行无疑是最快捷的方法，只是他不知道现在外界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若是自己贸然飞空，很快就会被发现，思索了一下，德拉侬决定采用瞬间转移的方法。他虽然不精通这个，但是大致能控制自己转移的方向和距离，虽然不是那么精准。
　　这时候，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望不见头的废墟，再也见不到什么别的活物，倒是不远处有一具骸骨，白骨累累，孤寂地躺在地上。从残存的衣物来看，好像是艾伦。
　　反抗帝国……就是这种下场……
　　这根本和反抗命运一样茫然而无力。
　　德拉侬叹了口气，想到了反抗这个词，头脑中便浮现起一些残存的印象，好像在黑暗区域内，自己经历过什么一定不能忘记的事情，偏偏又想不起来。
　　就连他曾经见过那个奇怪的金发男子的事情，德拉侬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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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以往一样，德拉侬每次瞬间转移都是以极为狼狈的方式着陆。从六七米的半空跌到石板路面上，还是残肢先着地，痛的他倒抽一口凉气。最令他厌恶的是，此时天空竟然开始飘落不小雨点，很快就浇得他浑身湿透。而他整个身躯都贴在地面上，闻着那潮湿的石板味道，一向热爱洁净的将军大人顿时紧紧地蹙眉。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穿得破破烂烂，好像乞丐哦……”
　　周遭的路人纷纷对他抱以异样的目光，并窃窃私语地议论——此时应该是人类可以出行的“日间”，而德拉侬转移的地方亦是贵族们的街区，街道两边的橱窗透出温暖的光，穿着整齐的男女撑着伞在街上不时走过。
　　“呃……　……”德拉侬低低呻吟着，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那个黑暗区域实在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现在他累得就只想现在趴倒在地睡一觉。
　　“你这个流浪汉！不要趴在我家店门口挡路！”一个凶恶的呵斥自德拉侬的头顶响起，德拉侬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被一个中年男人一脚踢中。原来他倒地的地方是一家酒馆的门口，被人误以为是行乞的乞丐。
　　几个店内的伙计也跟了上来，一起对脱力的德拉侬拳打脚踢，呵斥他赶快滚开。当发现德拉侬只有单腿，没有行动能力之后，那几个人就把他直接拖到了远处，扔在了垃圾桶旁边。
　　“该死……”德拉侬发觉自己真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然也不会被一群普通人欺负到这种田地——方才的瞬间转移已经耗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黑暗区域对人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强烈了，在里面明明感觉才不过几个小时，在外面就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时空错位的冲击使得普通生命体连形体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