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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失去意识？
　　“後来我让几名族人趁著黑夜小心把你带回来。”叹了口气，布莱斯继续，“幸好没让雪狼族发现，如果让他们发现了，後果不堪设想。”
　　“只有我一个吗？”柯尔担心地问。
　　点点头，布莱斯说：“发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平静了会儿，柯尔扭头问道：“可是布莱斯，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眉头深蹙，布莱斯摇头：“一言难尽。”
　　说罢，他走到旁边，拿起一个小碗。
　　附近还有别人居住的痕迹，似乎还住了挺久，柯尔还注意到，山洞周边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闻上去很奇怪，但是具有极强的遮掩气味的作用，蹲下身，柯尔望著这些粉末，悄悄愣了一愣。
　　“是被抓过来的。”布莱斯说。
　　柯尔闻声回头：“抓过来？”不可置信地挑起眉。
　　点了点头，布莱斯坐到旁边的石板上，然後眯眯眼，说道：“就在你们离开兽耳族不久，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就冲了进来，本来以为他们的目标是雌性，但是没想到他们把所有的族人都掳到这里。”
　　“其他人呢？”
　　重重叹息，布莱斯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轻声说：“不知道。”抬眼看了看柯尔，布莱斯的眼中充满无奈和悲伤，“来时的路上，很多族人都陆续消失了，不……”眼里的悲哀更甚，“是被杀死了。”
　　声音，甚至哽咽了。
　　“什麽！”不由大声。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後来，为了保护大家，有一天晚上，西格尔和几个族人带著一小群人逃跑，不过途中被发现，西格尔被杀死，洛林也没能幸免於难，我亲眼看见他们的尸体被……”猛咬唇，布莱斯似乎不愿意想起，但久久的，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被撕咬得粉碎，甚至都没有一块完整的。”
　　“……”
　　“我们不敢停留，跑了很久很久，才终於找到这个地方。”
　　静静听著，许久，柯尔突然抬头，问：“……追杀你们的人，是不是都带著面具？”
　　眨眨眼，布莱斯点头：“是的。”复又扭头，望著空荡荡的山洞，“後来，人愈来愈少……每天白天出去都会少那麽一两个人，想必都是被抓走了吧。”
　　这下柯尔的心更沈重了。
　　已经……够了。
　　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这麽多死亡，总说无法原谅谁，其实最无法原谅的人，是自己。
　　
　　心中咬牙念叨著那个名字。
　　──莱伊！
　　可这样的恨却是如此悲哀。
　　悲哀到喉咙哽咽，浑身发抖，最後无力，然後只剩无法言喻的疼痛。
　　这是比前世死去还要剧烈的痛苦。
　　自己一定是被诅咒著出生的吧，带著这样的血统，害得族人还有亲近的人一个个受伤，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当初死掉的话，就没有那麽多烦恼了呢？
　　重头再来也得不到幸福，这也许就叫做命运。
　　曾经想好好努力，曾经想改变，但最後什麽都没做到。
　　自己还是站在原点。
　　多麽的，可悲啊。
　　正自难过之时，布莱斯突然拍了拍柯尔，唤回柯尔的神智，他低头，小心地问：“你刚才说……你是跟萨拉在一起的？”
　　点头，柯尔默默垂下眼睑，说：“是的……”而突然想起萨拉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布莱斯的话，柯尔急忙跳了起来，“不行，我必须找到萨拉，他怀了我的孩子，不能让他们遇到危险！”
　　“……孩子？”
　　“啊，”柯尔说，“我的孩子。”
　　然後将之前萨拉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布莱斯。
　　“萨拉说……要回来？”微微一愣，却又仿佛马上释然似的，布莱斯收起手，久久的，垂眸说，“原来如此。”
　　“布莱斯？”不明白布莱斯的话。
　　“那孩子，不论再怎麽装作冷漠不在乎，终究还是无法放下。”轻轻的，宛如叹息似的说著，布莱斯回头望著柯尔，伸手抓住柯尔的，然後摇头道，“萨拉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族人的平安吧。”
　　“什麽……？！”
　　“因为怀上你的孩子，他自知时日不多，所以才这麽强烈要求要回来……”
　　“等一等，”忍不住打断布莱斯的话，“什麽叫做自知时日不多？”
　　紫色的眼瞳幽幽望向柯尔，直视的目光深邃而充满怜悯，布莱斯淡淡地说：“你知道麽，萨拉小时候曾经被外面的兽人捉走，并且……”说到这儿，他停了停，“经历了一些难以想象的事，他被虐待得很惨，虽然依靠著阿多玛活了过来，但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生孩子，更何况是……加尔德族的孩子。”
　　“……不是说需要我的血就可以麽。”
　　“他会舍得麽。”布莱斯抬起悲哀的眼瞳，苦笑说道，“那孩子可是我见过最爱撒谎，却也是心地最善良的一个……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阿多玛，所以自责至今，他如此珍惜你，我想，除了内疚，多半……还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吧，他根本舍不得伤害你。”？

☆、（14鲜币）第一百零八章　污染的白（上）

？　　“他是喜欢的你。”布莱斯说。
　　默默低著头，柯尔一边聆听，一边若有所思的咬著唇，然後抬头，说：“为什麽布莱斯也要说这些话呢？”
　　帕兰奇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萨拉，喜欢自己。
　　当时被刻意忽视，或者说被刻意转化成责任感的这种感情，在见到诺曼之後，柯尔并没有考虑太多，他对萨拉，有的只是责任感，更多的，也许还有一些愧疚和感激，但……仍是有罪恶感的。
　　罪恶感。
　　其实罪恶感很多时候并不是来自於自己的内心，而是别人的话语，人家无心一言，却导致终於无法回避。
　　无法回避，所以痛苦。
　　“可我……喜欢的人，是诺曼。”柯尔缓缓抬头，望著布莱斯。
　　“诺曼？”好奇的目光。
　　“嗯，是诺曼。”说起诺曼，心里会变得非常平静。
　　然後露出印记，是自己给与的那一个。
　　看到印记的瞬间，布莱斯就立马明白了，他定定看了柯尔好一会儿，眼里不知是什麽表情，然後上前抓住柯尔的手，摇头，叹息似的低低说道：“为什麽你也要做这种傻事。”
　　也……？
　　“不过，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也不能说什麽。”轻轻抬起眼，布莱斯收回手，可以看到他的眼里似乎闪著泪光，“总而言之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萨拉，待他好一些，毕竟那孩子……时间不多了。”
　　“啊。”
　　郑重的承诺，柯尔却有些发愣。
　　突然，山洞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柯尔立马从怔愣中回神，抬手挡住布莱斯，沉下目光，盯著山洞外的人。
　　“已经发现我了麽。”来人笑笑，走了进来。
　　“你没有隐藏气味，我当然知道是你。”柯尔紧绷著神经，开始小心注意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埋伏。
　　似乎看出柯尔的想法，来人耸肩一笑，无奈说道：“这麽防著我，是出自本意的吧，呵呵，真令人感到伤心。”
　　金色的眼瞳望过来，柯尔霎时又带布莱斯退後一步：“我不能让你伤害我的亲人。”
　　“是麽，”眯眼微笑，斜睨过布莱斯，莱伊说，“来时听说他是你的祖姆，看来是真的呢。”
　　哽了一下，柯尔皱眉道：“你要做什麽。”
　　莱伊却仰起头，看了看山洞内，然後苦笑几声，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哦。”
　　蹙额，柯尔冷著脸：“当然，被你发现了，还能安全麽。”
　　“你……”动了动唇角，莱伊欲言又止，而後轻轻吸口气，转过身，说，“你们赶快离开吧。”
　　看模样是要离开。
　　怎麽……今天就这样离开麽？
　　柯尔非常不明白，但是，他趁著莱伊准备走出洞外的时候，叫住了他：“等一等。”
　　“嗯？”回头，莱伊静静望著柯尔。
　　并没有上前，柯尔仍是警惕地护著布莱斯，沉声问道：“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淡然一笑，莱伊说：“因为就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呀。”
　　“什麽？”不可置信地睁眼，柯尔不由得低声问，“……为什麽是你。”
　　“为什麽不是我？”莱伊好笑反问。
　　“就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这样问。”
　　“需要理由麽。”莱伊却答。
　　以前是不需要理由，但现在不一样。
　　莱伊，不是想杀死自己的麽？
　　摇摇头，摒除杂念，柯尔吸口气，继续问道：“那……萨拉和诺曼，在哪里？”
　　“他们。”金眸微闪，嘴角亦出现诡异的笑容，“……很好啊。”
　　“认真回答我。”不理会莱伊朦胧的答案，柯尔登时拉下脸。
　　对视许久，莱伊先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并没有死。”
　　这算什麽回答。
　　冷著眉毛，柯尔带著怒意望过莱伊，而莱伊则眯眼笑了笑，说：“在怀疑我麽？”
　　……明知故问。
　　“也对，”扭过头，莱伊微微一笑，“你怎麽能相信我呢。”
　　然後便走了出去。
　　柯尔想追，布莱斯却拦住了他，而後布莱斯稍稍低著眉，小声问道：“柯尔，你认识他吗？”
　　奇怪布莱斯这样问，柯尔眨了眨眼，却还是点了头：“啊，我认识。”
　　“他是谁？”
　　“他是莱伊，”停了停，柯尔转身，扶布莱斯坐下，“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人，也是……想要害死我的人。”
　　而没料到，布莱斯竟瞪大眼，不可置信般的大叫起来：“那孩子。。。。。。。。？可他一直都在保护我们啊。”
　　布莱斯的话令柯尔惊讶了。
　　“保护你们？”
　　点了点头，布莱斯说：“就在我们逃到这里之後，那个孩子就出现了，起初我们以为他是跟雪狼族一夥要害我们的，但没想到，他却给大家送来了一些吃的和用的，不仅如此，他还送了一些掩盖气味的药粉给我们，帮助我们掩藏行踪……”
　　是方才见到的那些白色粉末。
　　早就觉得熟悉，但柯尔没往那个方面想。
　　莱伊为什麽要帮助布莱斯？
　　难道……是另一个为了引出自己而设的圈套麽？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为了死去的自己而制造那麽多杀戮，现而却露出这麽温和的表情，还帮助了自己的亲人，他刚才的眼神，就好像。。。。。。。。。最开始遇到他那时一样，而自己时至今日，仍无法忽略那抹悸动。
　　然而，就像他说的。
　　自己，怎麽能相信他。
　　越温柔的话，也许就是越尖利的刀锋，最终会扎得自己的心不停流血。
　　所以，不能相信。
　　这麽劝解自己，柯尔冷静下来，对布莱斯说：“现在我们还是另外找到藏身之所吧。”
　　莱伊如此专程来告诫，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吧。
　　虽然并不可信，但柯尔十分担心布莱斯，况且，这里什麽都没有，还是另外找地方做打算的好。
　　於是，柯尔想到之前帕兰奇带自己去的那间小屋。
　　那里还算暖和，也很隐蔽，是转移的好地方。
　　认真思考了之後，柯尔便同布莱斯商量，布莱斯当下决定离开，而这时，柯尔望了望四周他人生活过的痕迹，低声询问：“那其他人呢？”
　　摇头苦笑，布莱斯说：“哪里还有其他人。”
　　“诶？”
　　“他们已经很多天没回来了……”
　　“去哪儿了知道麽。”
　　“说是要回去。”淡淡的语气，布莱斯苦笑，“可是这冰天雪地的，他们哪里知道路，不过，还是想要去闯一闯，或许运气好也说不定。”
　　“所以扔下了你？”柯尔不悦地问。
　　布莱斯显得很平静，他说：“带上我会是累赘，是我自愿留下的。”
　　“可是……”
　　“柯尔，这就是现实。”说罢，布莱斯指著自己，“我已经老了，能坚持来到这里已经非常不容易，如果没有他们的照料，我恐怕都不能活到现在见你，所以不要去埋怨什麽，如果留下我能让他们活下去，我觉著没什麽不好。”
　　可柯尔还是很生气。
　　然後布莱斯抱住了柯尔的脑袋，轻轻摸了摸，说道：“况且又能见到你，我感到非常高兴。”
　　粗糙而冰冷的手指令柯尔有些难过。
　　“祖姆，等我找到他们，我们就一起回去。”
　　“啊。”布莱斯拍了拍柯尔，笑笑，“一起回家。”
　　抬起头，不知为何，却看不大清楚布莱斯的神情。
　　然後，柯尔背著布莱斯，穿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路，来到那间隐藏於丛林的小屋子，意外的是，刚一推开门，就发现里面坐著一个人。
　　银白色的头发，熟悉的气味。
　　帕兰奇。
　　柯尔惊讶，然後是惊喜，放下布莱斯，率先进去，他愣愣看著屋里的人，轻道：“帕兰奇？是……是你麽？”
　　刚想迈开脚步进去，却被突如其来的骨刀划破了脸颊，然後整个人被推到门板上，被死死扼住喉咙。
　　“柯尔──”布莱斯在外不停拍门大喊，想要冲进来，门却被紧紧摁住。
　　鲜红的血液顺著脸庞缓缓流淌下来。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柯尔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不再是银色的眼瞳。
　　而是血红色的，毫无机质的眼瞳，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光彩。
　　冷冰冰的眼瞳，已经完全失去光泽。
　　所幸的是，帕兰奇的容貌并没有改变，但柯尔注意到，帕兰奇颈子後面有一道深深的，泛黑的区域，像是伤口一样。
　　泛著腐烂的气味。？

☆、（15鲜币）第一百零八章　污染的白（下）

？　　“帕……兰奇……”视线模糊，喉咙被死死扼住，只得艰难的呼唤。
　　然而，对方却没有一丁点儿回应，紧紧扼住自己喉咙的手依然那麽紧，血红色的眼瞳静静的，静静的看著柯尔。
　　毫无感情的。
　　布莱斯仍在门外敲著门，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住了。
　　透过缝隙的昏暗光线，不见踪影，而偶尔透进来的几缕光芒，刚好照在帕兰奇银色的头发上，血的气味，渐渐染上鼻息。
　　身後的桌上，还有一束已经枯萎的白色小花。
　　是……帕兰奇花。
　　“为……什麽。”
　　无法相信，愣愣抬头看著，嘴唇微微颤抖，而手不由自主想要伸过去。
　　却在快要碰到对方脸颊的时候，被再次袭来的骨刀扎至肩头，毫无犹豫的力道，仿佛要将自己置诸死地般。
　　
　　伴随著血液的流淌，疼痛由肩头传遍全身。
　　然後，帕兰奇狠狠咬了过来，在流血的地方，拼命啃噬著，就像那些失去理智的活死人一样。他的力道非常大，柯尔几乎推不开他，然而就在推拒之间，柯尔赫然碰触到帕兰奇颈後的伤口。
　　脊椎快断了。
　　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伤，而自己……竟然没有发觉。
　　想起之前曾经望见过帕兰奇颈後的黑痕，莫非那时候他就已经……柯尔被这个想法吓到，但仔细想想，也并非不可能。记得那时候，帕兰奇说要独自去找萨拉，然後就失去了消息，再见到他，竟然是潜伏在关押萨拉的牢里……依照雪狼族的嗅觉，不可能没发现藏匿於里面的帕兰奇，而巴顿却好像没发现似的。
　　因为，已经是活死人了，所以才不理会的麽。
　　而那时候的帕兰奇，分明是记得自己的。
　　因为还没完全变成活死人？
　　想要保护自己？
　　所以……宁愿忍著痛苦，什麽都不说麽。
　　
　　──帕兰奇？
　　──嗯？
　　──你的脖子受伤了吗？　
　　──啊，没关系的，我经常碰到，会受点儿小伤。
　　──不疼麽？
　　──不疼的……谢谢你关心我，柯尔。
　　
　　当时温柔的笑容，帕兰奇佯装著若无其事的表情，如今後知後觉，胸口犹如被什麽压制著，更觉著难以忍受。
　　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这麽告诉自己。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望著拼命在自己肩头啃噬血肉的人，柯尔心中一恸，用力环住帕兰奇，尽管对方已经没有自我意识，变成只是依靠本能的怪物，但是柯尔仍忍不住悲从中来，等回过神，已经留下了眼泪。
　　“对不起……”哽咽的声音，“对不起，我竟然什麽……都没发现……”
　　没有心跳，没有体温的躯壳。
　　“你一直在等我吧……”缓缓睁开眼，柯尔揉揉帕兰奇的脑袋，“你一直都在这里等我吧。”
　　没有反应，只知嗜血的人。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哦。”明明知道这样说帕兰奇已经听不进去。
　　可谁都不能阻止心底的悲伤。
　　当下之间，布莱斯从窗户闯了进来，他望著屋里的情况，震惊不已，然後准备抬起桌子朝这边挥过来，然而就在这时候，帕兰奇突然放开柯尔，一个箭步冲向布莱斯的方向。
　　他……握住了那一束快要落地的枯萎的花，紧紧收在怀里。
　　布莱斯同柯尔惊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