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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的故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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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神思恍惚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炸雷般的脚步声,子离连说带笑地冲进来,高声道:“流火,快跟我一块出去,外面可热闹了。”说完这些话,他已经进来了,随手点亮了烛台,他走到床边,摸了摸元流火的额头:“吃过药了吗?”
  元流火抬手遮了烛光,懒懒地说:“吃过了。”又把手藏进棉被里,很抗拒地说:“我不想出去。”
  子离伸开了双臂,很鄙夷地摇头,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斥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离了他,你就活不下去吗?何况他已经不爱你了,纵然见了也未必心疼,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元流火很头疼地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子离这番话实在是不中听。自己是因为感冒了才不出去玩的,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是害了相思病似的。
  元流火睁着眼睛看子离,很想把对方打一顿,然后他又多看了几眼子离的衣服,顿时眼前一亮。子离素来爱穿白衣青衣,今日却穿了一件极贵重奢华的紫色印花长袍,腰间一抹金色腰带束得极细,袖口和领口又有一圈紫貂绒毛,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了。
  “这衣服不错。”元流火说。他见了新鲜玩意儿,就起了一点兴致,下床穿上鞋,元流火把子离拉到身边,摸了摸领子上的一圈毛,欢喜道:“真舒服,把这一圈毛拆下来给我做个手套吧。”
  子离侧脸看他:“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想了想又说:“你想要手套,街上买的可多了,我见有兔毛手套,白白软软的很好看。”
  元流火倒不为了这一双手套,只是想到街市上的风景,有些心动,于是强撑着精神穿衣穿鞋梳头发,整理完毕后才跟子离一起去街上。
  刚出了客栈大门,就被喧闹的人群给卷走了。街上的人的确很多,而且多数都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街边的小摊贩处,也挂着各种刚画好的面具供人挑选。
  子离和元流火站在摊贩面前挑选,元流火拿着一个嫦娥的面具,爱不释手的左右翻看,觉得这面具做得很精致,但是最后却选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他将面具带上,弯曲了食指去抓子离,却见子离已经带上了一个黑乎乎的钟馗面具。
  在晃动的灯火和喧闹的人群中,子离掀开面具,将元流火拉到自己身边,轻声说:“小鬼是钟馗的,你是我的。”
  元流火掀开面具,只是笑了笑,不带任何回应的笑容,就只是听见了一句好玩的笑话而已。
  子离松开他,两人又去灯火通明地地方玩。
  越过一座石桥,柳树下面停放了几个卖点心的小车,无非是炸年糕,糖葫芦之类的小玩意儿,元流火伸长了脖子看,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炸年糕的摊位前,白生生的年糕切成方块,被小木棍穿起来,放在滚油里过一遍,再浇上甜面酱和辣椒酱,是哄小孩子的零食。
  元流火只是好奇地看着,不明白这东西冒出来的气味怎么会这样香。子离以为他是馋嘴了,一面笑,一面对摊主说炸几串来。
  热油的烟气四处飘荡,元流火站的远了一些,又很不耐烦地反手推搡了子离一把。子离从背后抱住了他,高高大大的身子俯下来,下巴搭在元流火的肩膀上,双手环在他腰上,像一只极高大又温顺粘人的野兽。
  “你吃了那么多药,怎么病一直不见好?”子离轻声问道。
  “额……”元流火艰难地站直了身体,抵抗他的缠绕,百忙之中抽空回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哎呀,你自己没骨头了是不是?”
  子离只得勉强站直,又说:“我听人间有一句话叫做,病由心生,又有一句叫做心病还须心药医。”
  元流火声音低了下来:“别提他了。”
  子离凝视着他的脸:“伤心了?”
  元流火摇头:“我一直都在伤心,跟提不提他没有关系。只是我这会儿要高高兴兴地吃点东西,你别扫兴了。”
  那边的摊主已经炸好了几串年糕,洒上调料,用牛皮纸包住一端,递给了元流火。元流火兴致勃勃地接过来,又转身说道:“付钱。”
  身后只有拥挤而陌生的人群,子离却不见了。
  元流火愣了一下,顿足朝四处喊道:“子离,你去哪了。”
  自然得不到任何回应,子离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似的,元流火有些傻眼,他出门前刚换的衣服,并没有把钱袋带在身上。那边的摊主也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又强调了一句:“承惠一共是五文钱。”
  元流火无奈,把炸年糕放回了摊位,食指一点,严厉地说:“放在这里不要动,我过一会儿付账。”然后他气急败坏地走了。
  明明两人刚才还在说话,一转眼人就没了,元流火估计他没有走太远,而且他今日所穿的衣服十分显眼,很容易就能认出来。穿过了一个亭子,远处的湖畔停滞着三三两两的行人,湖边的柳树上挂着灯笼,投下来朦朦胧胧的光影。
  元流火很容易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紫色长袍的青年,彼时灯火阑珊,他一人站在湖边,负手而立,沉静悠闲,宛如一尊神像。
  元流火提着两个小拳头,战车似的轰隆隆开过去,一把攥住了那人的后衣领子,往后拽了几步,然后才当胸打了一拳,吼道:“你跑什么跑!给我五文钱!”
  男人带着钟馗面具,长身玉立,却只是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
  元流火急的乱蹦,白净的手掌摊开,平放在男人面前:“快点啊,我的年糕要被人拿走了!”
  男人终于回过神来,他缓缓地摘掉了狰狞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英俊而满含笑意的脸,他握住元流火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拽,低声问:“这么凶啊?”
  元流火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林惠然,他先是一喜,继而倍感心酸,他也不答话,拔腿就走。
  林惠然岂会容他离开,老鹰抓小鸡似的,快步走上去,将元流火整个儿环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像还怕他离开似的,林惠然双手使了劲,下巴压着元流火的头发,说话的时候气息都不稳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嗯?”又想到元流火回来后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望他,林惠然简直要火冒三丈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刚才以为我是谁?你又认识了什么人?多大了?家里是做什么的,长的怎么样?”
  元流火还在跟他赌气,螃蟹似的手舞足蹈地要挣开林惠然的拥抱,眼睛里存着一汪泪水,嘴巴也委委屈屈的扁着。
  林惠然见他这样,猜测两人之间大概有什么误会。不过那没什么要紧的,两人既然见了面,有的是机会解释,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跟他的小情人多亲近亲近。
  趁着月色朦胧,林惠然一口一口地亲元流火的嘴巴,疼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在接吻的间隙抽空说几句话:“瘦了很多。”“脾气倒是渐长了,敢跟我大吼大叫。”“声音闷闷的,感冒了吗?”  
  元流火的嘴巴本来是坚硬地抿着的,后来渐渐地软了下来,他张开嘴小声回应道:“你好像是没刮胡子,扎到我了。”
  林惠然今夜出来是散心的,万没有想到会遇到元流火,于是满城的灯火对他而言已毫无魅力,他紧紧地抱住元流火的腰就要往家里去,毕竟只亲几下是不够的。
  元流火茫茫然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阵暴风卷住了,当然这暴风其实是温暖和煦的,但他总觉得自己心里还落下了什么事情,想了想,他终于开口:“我的年糕还没有付钱呢。”
  林惠然无奈地笑,朝远处停留着的人喊道:“老陈,过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溜烟跑过来,手里牵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林惠然吩咐管家把钱付了,然后和元流火一起上马,过了一会儿,管家小跑着过来,含笑把一串年糕递到元流火的手里。
  林惠然双手环抱着元流火,抖动缰绳,选了一条僻静的道路回家。灯火与喧嚣渐渐远离,元流火手里拿着一串金灿灿的年糕,他无意间回头。在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安静伫立着的子离。
  子离穿着和林惠然一模一样的紫衫,手里握着钟馗面具,漂亮的桃花眼中,流露出浅淡而温情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退让

  林惠然的马是一匹膘肥体健的蒙古马,完全可以承载两个成年男人。林惠然双手环住元流火的腰,整个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嘴唇在元流火的脖子上细细地蹭了几下,又在他脸颊上咻咻地闻,疑惑地问道:“什么味啊?”
  元流火窘迫地低下头,支吾道:“甜、甜面酱。”他慌乱地用袖子擦嘴巴,胳膊肘捅了林惠然的肚子:“你别离我那么近,我刚吃完东西。”
  俩人搂搂抱抱地,很快到了林的新宅。扶着元流火下马之后,林惠然当先一步推门而入,然后在门口站定,在迷离昏黄的灯光,他朝元流火伸手,轻声说:“快进来。”
  元流火心中有些不快,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随口道:“你换新房子了?”
  林惠然牵着他的手,穿过正厅来到了自己平常所住的庭院,院子里花木繁盛,香气沉沉,两个伶俐的小厮蹲坐在门口打瞌睡,见自家少爷回来,忙走上去迎接,开口道:“少爷,昌仆少爷。”
  元流火听了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刺心,冰冷着一张脸去看林惠然。
  林惠然怒道:“不长眼的奴才,看清楚了,这是……”他顿了一下,才说:“这是你们的主子。”
  两个小厮抬头,认认真真地瞧了一眼新来的主子,然后争相打帘子端茶倒水,又问:“两位少爷,宵夜预备下了,现在端上来吗?”
  林惠然认真想了想,道:“旁的不用,只要一碟新鲜的春卷,另外再预备热水沐浴,给新主人准备换洗的衣服,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把宅子里的仆人全叫过来,跟元少爷见上一面。”
  两个小厮记下了元少爷这三个字,又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林惠然的房间宽敞富丽,洁净舒适,很合元流火的心意。元流火心里扎着刺,却还是认认真真地把里外三间都翻看了一遍,末了他坐在外间的梨花椅上,两手搭在扶手,表情不冷不热:“金屋藏娇,这房子倒也算得上金屋了。”
  林惠然瞧他脸色不对,心里纳闷,脸上陪着笑,温柔地说:“你喜欢就好。”
  元流火冷哼了一声。
  林惠然心想,这小家伙不得了,出去一趟,还学会给我甩脸子了。不过他是有城府的人,也不细问,只是照旧很温柔走上来,把一杯新沏的香茶端起来,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递到元流火的唇边:“温度刚好。”
  元流火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目光流转,将整个房间扫描了一遍,一应生活用具却都是林惠然的,并没有其他相好遗留的东西。他默默地低下头,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小厮端上来一碟春卷,又回报说:“家里一时间找不到合适元少爷身量的衣服,前几日昌仆少爷做了几件秋装,都是崭新的,倒是能送过来,两人的身量又很合适。”
  林惠然不悦道:“穿别人的衣服做什么,把我以前的衣服拿几件出来。横竖我也没怎么穿过。”
  待小厮走后,元流火仰起脸,不笑强笑地说:“昌仆少爷是谁?你又有新朋友了?”
  “他原本是厨房里的杂役,因为很懂琴棋书画,和我很聊得来,我就在西院里择了房子给他住。”林惠然坦然解释道:“不算是很好的朋友,不过有一样倒是很奇。”他走到元流火身边,轻声说:“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元流火吃了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当真吗?”
  “面容身段几乎是一样的,不过神态可就差远了。”林惠然将他按回椅子上,轻声说:“我留他在这里,其实是怀疑他是异类。不过他在我面前表现都很正常,也没有加害过什么人。所以我想大概是我多心了吧。明天一早我叫你们俩见个面。”
  元流火低头想了想,又摇头道:“我不爱见陌生人。”停了一会儿又朝林惠然抬下巴:“他很懂琴棋书画吗?怪不得你俩那么好。”
  林惠然半跪在他面前,一手搭在他的膝盖上,哭笑不得地说:“这叫什么话?我心里只爱你一个,旁人别说是和你容貌相似,纵然比你美一百倍,我也不放在眼里。”顿了一下又轻声说:“那天离别时我记挂着父亲的病,所以说话的语气不好。后来我父亲没了,家里乱成一团,我又要守孝,不得空去找你。你别生气。”
  元流火听他这么说,心早就软了,连连摇头,急急忙忙地解释:“我不是为那个生气。伯父的病自然是最重要的,你也要节哀。”又轻声说:“我跟子离早就回来了。我那天见到你在家门口搂着一个少年,心里生气,所以一直没来见你。”扁着嘴看向林惠然。
  林惠然微微直起腰,在他嘴巴上亲了几下:“你也太小心眼了,我外出跟人家谈生意,一块儿喝酒赌牌,喝醉了也会搂搂抱抱,你往后吃醋的日子可长着呢。”
  说说笑笑了一阵,夜已经很深,隔壁间的洗澡水早已经预备好了。林惠然催促他去洗澡,又嘱咐道:“洗完澡把身上擦干净,衣服穿整齐了再出来,外头风大,你还正病着呢。”
  元流火很觉不好意思,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宽宽大大的浴桶里,加了几味草药,闻起来有一股沉静的香味,大概是驱寒之类的东西。元流火匆匆忙忙地洗了澡,拿起桌子上的衣服匆匆套上,一溜烟地跑回了房里。
  小厮们都已经睡下了,林惠然在亲自铺床叠被。床是非常宽大结实的红木床,床头雕梁画栋,是龙凤交缠的喜庆图案。床单和棉被都是林惠然素日所用,浆洗得干净柔软,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味道。
  林惠然抚平了床单,拿出两个枕头放在床头,一扭头见到了站在地上的元流火,不禁皱眉:“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
  元流火浑身湿淋淋的裹着林惠然的旧衣服,满不在乎地说:“反正还要脱嘛,穿那么整齐干啥。”
  林惠然叫他脱了衣服坐在床上,拿出一块半旧的软呢毛毯将他裹住,掀起毯子一角,给他擦拭头发。
  元流火脸颊微红,两手紧紧地扯住毛毯边缘,盖住自己的身体,心不在焉地跟他闲聊:“你家的院子好大。”
  “是咱们家。”林惠然耐心地纠正他,又轻轻地朝他头发上吹起,自语道:“不该让你洗澡的,恐怕明天感冒又要加重了。”
  元流火裹紧了毛毯,摇头晃脑地抖动头发,然后拉开林惠然的手臂,温柔地趴在他怀里,低声说:“林公子。”
  “嗯?”林惠然微笑,在他耳边亲了一下,随手扯下床帏上的金钩,红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地垂下来,将他们两个笼罩在幽谧而暧昧的小空间。
  林惠然本来打算清早给众人介绍元流火,但是早上的突发状况却很多,首先是元流火趴在床上困得跟一团泥似的,死活叫不醒。其次是昌仆竟然不高而别,潇潇洒洒地走了。他没奈何,叫众仆人好生伺候流火,自己去母亲家里请安了。
  元流火又睡了一个时辰,从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外面的佣人忙忙碌碌地挑水浇花。他很为自己的懒惰不好意思,隔着半开的窗户,他拥着棉被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看见了在晨曦中安安静静站立着的子离。
  子离的身影很淡,大概是用了什么法术。一般人若不是刻意瞧,是发现不了的。
  元流火支起身体,伸出手朝子离微微一招,脸上带着笑意。
  子离可笑不出来,他飘飘扬扬地走进了屋子,坐在床边,一张脸宛如被冻结了似的。
  元流火歪着头看他,双手按住子离的肩膀,仰起脸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淡淡的药香味在两人的发间和衣服上缭绕。
  “谢谢你。”元流火认认真真地说。
  子离脸色稍缓,停了一会儿才说:“他其实是很专情的男人,我想之前的事情大概有误会,现在解释清楚就好了。”
  元流火跟他说了昌仆的事情,又说:“那人一大早就逃走了,我虽然没见过,但是阖府人都说和我一模一样。”
  “那就是他了。”子离非常重视,神情厌恶地说:“原来他叫昌仆,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咱们并没有招惹他,他怎么老是缠着咱们不放。”气愤愤地站起来:“我去找他。”
  “他这会儿恐怕早就走远了,”元流火拉住他的衣服,又笑道:“别去了。我这会儿懒得起床,咱们靠在一起说话。”说罢拍拍旁边林惠然睡觉的位置。
  他们俩之前倒是常常歪在一张床上聊天,都是很懒散的人,聚在一起却能聊个天昏地暗。这会儿子离却迟疑了:“不好吧,这毕竟不是我家。”
  “没关系,他给林老夫人请安,要一个时辰才回来呢。”元流火满不在乎地说。
  子离低头想了想,慢慢脱掉了鞋袜,掀开棉被倚在床头。这张床都是温暖而舒适的,很有青年夫妻的味道,恩爱缠绵,但并不激烈。
  元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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