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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着这个主意，齐天推着电动车就挨家挨户地问过去了，没想到一圈下来，所有店主经都是众口一辞的“没看到，没注意”。咬着牙忍住没当面骂娘，齐天才不信这么多人就没一个看到的。看他们那一个个不等自己说完就挥着手打发自己走的表情，明显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反正跟他们无关。
　　努力压了压火气，齐天又转战到马路对面的小区外面。这边路边旁支着个棋摊，挤了七八个脑袋在围着看棋。对于这个棋摊齐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棋迷们看棋还觉得眼睛忙不过来了呢，哪有功夫往别处瞅。果然，刚上前问了一句，就被一串不耐烦的“不知道”给打发了。
　　冷，齐天的感觉就是冷，从心里往外的冷。
　　慢慢推着车子转了身，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虽然是暖冬，但还没打春，太阳下山后气温肯定不会高到哪去。
　　缩了缩脖子，齐天跨上车，脚支在地上一时没有动。想到医院里中年男人摆明讹诈的嘴脸，胸口就跟堵了二斤棉花一样，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小伙子，你这是找什么呢？我看你这马路两边都问遍了。”
　　齐天一歪头，看到说话的是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比冤枉他们撞人那位怕是还要大上个一二十岁的样子，真是个名符其实的“老”爷爷了。
　　老爷爷挺富态的，膝盖上搭着条军绿色的毯子盖着腿，由一位看样是保姆的四十多岁的中年阿姨推着轮椅停在了他旁边。
　　“找什么？”齐天自嘲地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天真了：“帮老天爷找眼睛呢！”
　　“话里有话啊小伙子。”老人摆了下手，示意保姆把他往路边上推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挡住了齐天的去路。
　　“遇到什么麻烦了？跟我说说，说出来也许心里能痛快点。”老人笑得很慈祥，年纪虽大，声音倒还中气十足的。
　　既然有人愿意听，齐天反正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就跟老人吐起槽来。
　　老人开始还是笑咪咪的，然而越听越严肃，等齐天说完，老人半回头对着保姆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句：“让我猜着了不是？”
　　这话让齐天就是一愣：“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刚才你在马路那边打听有没有人看到下午那人被撞时我就听见了，想叫住你问一下，结果你骑得飞快就跑这边来了，我这轮椅也追不上你。”老人每天这时间都由保姆推着下楼转转，正好最小的曾孙女说橡皮擦找不到了，他就答应帮着买一个带回去，就这样在小卖部听到齐天满世界的打听有没有人看到下午的事。
　　当时看到齐天脸色那么急，他就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因为下午他坐在自己家六楼阳台上晒暖的时候，刚好目睹了两个小伙子扶起个被别人车撞倒的老人上了出租车往医院方向开，他心里还感叹过这两个助人为乐年轻人真是不错来着。不过这会儿看见齐天火烧火燎地跑回来，到处找目睹事情经过的目击证人时，老人就觉得有点不对了，跟保姆揣测怕是这俩孩子遇到了什么麻烦。
　　“爷爷，您真看到那老头儿不是我们撞的啦？那您愿意帮我们作证么？”齐天兴奋了，跳下车子撑住就蹲在了老人旁边拉住了老人的手。
　　拍了拍他的手，老人一笑：“不想帮你我就不叫住你了。”不过被叫爷爷齐天多少有点攀辈了，作为一个一九一九年生人的老八路，老人那个叫他太爷爷的大曾孙都快三十了。
　　“真的？那太谢谢您了！”齐天要手舞足蹈了，还以为全都是些各扫门前雪的冷漠看客，没想到终于还是遇到了位不怕麻烦愿意帮忙说句话的好心人。
　　“看见那个了么？”老人抬手往马路对面一指。
　　齐天回头：“团结街小学？”
　　“那个校门两边有两个摄像头，正好对着校门口你们扶人的那段马路。”为了安全，现在很多学校门口都加装了摄像头。
　　“我明白了！”齐天噌地站了起来：“我这就过去问他们借拍下来的视频用用。”有了这个不止可以证明人不是他们撞的，也许还能找到真正肇事者的线索。
　　“回来！”老人半转头跟保姆相视一笑：“这孩子怎么毛毛愣愣的。”
　　“您还有事？”齐天不解地转回来。
　　“学校还没开学，门锁着，你去找谁去？”老人提点道。
　　“那可怎么办？”齐天又急了。
　　对保姆一点头，老人吩咐道：“给老六打个电话。”
　　齐天一头雾水的看保姆拨通了电话递给老人，老人接过电话，完全一副长辈的口味跟手机那头的人说话，大概就是说让他找人回到学校拿一下门口摄像头拍下的视频用用。
　　不明所以的齐天只好抬头用眼神跟保姆阿姨询问，阿姨善解人意地告诉悄声告诉他，老人马上要退休的小儿子是团结街小学的校长。
　　倒了一个下午的霉连老爸都搭上了，总算是遇到了一个贵人，齐天感动的都快痛哭流涕了。等待拿视频的时间里，他反复地跟老人道了谢之后又忍不住抱怨，问了这么多的人，竟然只有老人一人愿意帮自己。
　　“风气啊……”后面的话，老人没说，只是带有些许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扛过枪打过仗的正直的老军人，他对现今社会的某些风气也比较看不惯。新闻里也时有报道，好心人帮着失主抓小偷，结果被小偷刺伤，失主怕多事反而悄悄地溜走了，让英雄连个公正的说法都讨不到，流血又流泪。
　　老人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让人心变了质？

　　两个人的情侣手机挂件

　　13、
　　幸亏有视频录像作证，齐天和苗雨阳最后成功的让那对存心讹诈的父子无话可说了。
　　讹人主谋的那位中年男人不得不翻过头来装腔作势地埋怨自己父亲年纪大了没看清楚，原本并不是那么想诬赖齐天他们的受伤老人也只能把错全都揽上自己的身，推说是撞糊涂了没看清楚。
　　这种情况下，齐天他们还能说什么呢？是诚心还是无意这种事老人父子俩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对于齐天苗雨阳他们俩来说，顶多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不幸中的万幸是遇到了那位正直的老八路爷爷，不怕麻烦的帮他们找来了证据证明了清白。
　　受伤的老人儿子借用了肇事电动车的视频去派出所报了警，能不能找到真正撞人的司机拿到赔偿，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苗雨阳昨天在齐天突然离开医院后，听老人家里来探病的家属无意提起老人的儿媳患有尿毒症，每周都要做两次血液透析，目前在等待可以移植的肾源，家庭经济负担比较重。想来老人的儿子也是担心真正的肇事者找不到，父亲被撞伤的医疗费没有着落，这才做起了把良心夹胳肢窝底下的缺德事。
　　“不管别人怎么做人，咱做人得有良心。”齐勇军拍拍儿子的肩膀，掏出了二百块钱：“爸没空，你买点水果谢谢给咱作证的那位老爷子去，要没人家，咱这次可就屈死了。”
　　“我有钱。”把老爸给的钱推回去，齐天重重地点头：“我这就过去。”
　　拿到视频后老人给了齐天一个手机号码，说要是还有什么说不清的麻烦可以找他帮忙。买了全部都是进口水果的果篮后，齐天掏出手机刚要给老人打个电话想登门去表达谢意，没想到手机却先响了。
　　陌生人的号码，齐天接了起来，竟然是苗雨阳！
　　“雨阳哥，你怎么会有我电话？”齐天是兴奋糊涂了，有雨曦在，苗雨阳问到他的电话号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其实齐天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我想跟你要一下给咱们视频的那位爷爷的电话，想给人家打个电话道谢。”如果没有人家，昨天他不知道要被那个中年男人揪到什么时候不准走呢！
　　“这么巧？我正打算去登门道谢呢，要不雨阳哥一起来吧！”齐天以为苗雨阳明天就要回B市，今天未必有时间出来，没想到对方却欣然允约。
　　苗雨阳过来后，见齐天提着果篮，自己也不好意思空手，就去旁边的超市买了盒老年人喝的保健品西洋参饮液。
　　两个人拿着东西在小区外面刚要给老人打个电话，正巧昨天那位推着老人的保姆阿姨刚好买了菜要进小区。
　　忙拉着苗雨阳上前去打招呼，保姆阿姨也认出了齐天，还很关心的打听昨天的事情怎么样了。跟阿姨说了他们俩来道谢的意思，阿姨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带不带他们上去，而是先打了个电话回去问老人的意思。大概老人在电话那头表示了欢迎，保姆阿姨这才高高兴兴地带着两个人进了小区。
　　跟着保姆阿姨在玄关换了拖鞋，阿姨把他们让到客厅示意稍等一下，自己把菜放下就进了一个向阳的卧室。
　　拘谨地坐在沙发上，齐天觉得浑身都有些僵硬。老人的家很大，复式结构，齐天不知道屁股下坐的沙发真皮来自阿尔卑斯山下的十八头小牛，更不知道他脚下一个平米的木地板几乎等同于三线弱城市一个平米的房价。之所以僵硬，单纯只是因为这份干净整洁。他们爷俩生活的家永远乱得无处下脚，现在坐在这样的一个与平时生活格格不入的环境里，齐天有点不在了。
　　“小齐来啦？”被从卧室推出来的老人神采奕奕：“这位就是小苗吧！”
　　“叶爷爷。”齐天忙跟苗雨站起来打招呼。
　　“坐、坐，别拘谨。”摆手让两个孩子坐下，老人一面吩咐保姆去倒茶，一面让他们吃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
　　“叶爷爷，昨天的事多亏了有您帮忙，我们是特意来道谢的。”苗雨阳感激的正式跟老人道谢，虽然齐天昨天已经谢过无数遍了，但他这是第一次。
　　老爷子不让他们客气，还热情地挽留他们中午一起在这吃个便饭：“怎么样？不会觉得陪老头子吃饭没意思吧？”
　　齐天本来是不愿意的，他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惯了，人家家里这么整齐，他不好把脚伸到茶几上去放着，着实有点别扭。不过叶老爷子风趣的挽留着，再三拒绝又显得不识抬举了，连苗雨阳这样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人都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只好答应下来。
　　老人闲聊着就问起了两个人的学习情况，苗雨阳自然不用说了，从小学到大学，读过得学校学习的成绩，说出来都是让人挑大拇指的。
　　但问到齐天，反差就实在有点大了。
　　“我去年七月初中毕业就不念了，成绩不好，这半年一直帮我爸卖猪肉来的。”不能说一点惭愧没有，但惭愧的原因是因为苗雨阳太优秀了显得他很笨，决不是因为他觉得卖肉丢人而惭愧就对了。在齐天眼里，只要能赚钱，职业无贵贱。
　　“嗄？”没想到齐天这么小就已经不念书了，更没想到他说的这么坦然，叶老爷子先给了吃惊的感叹词后，继而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小子，你十五岁帮你爸卖猪肉，我十五岁给地主家养猪打猪草，我们也算半个同行了。”
　　他们聊得倒是挺开心，就是期间保姆阿姨接了好几个电话。但用眼神询问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无一例外的都摇了摇头没有接，而保姆也都无一例外的跟对方说上一句不在就挂了电话，显得多少有些神秘。
　　很快保姆布置好了餐桌，叫他们吃饭。
　　“不知道你们要来，都是家常便饭，有点简单了，别客气啊！”苗雨阳帮忙把老爷子推到餐厅里在桌边坐好，老人看着他笑道。
　　“爷爷您客气了，四菜一汤可是当年周总理定下的国宴标准呢！我们两个都已经是元首级待遇了。”苗雨阳跟老爷子打趣。
　　宾主尽欢的一顿饭刚吃完，门铃就响了，叶老爷子似乎不太高兴的用鼻子重重地出了口气，保姆阿姨就过去应门了。
　　“叶爷爷，您有客人，那我们就先走了。”两个人看到这种情况立刻懂事地起身告辞。
　　“那好，有空常来玩。”老爷子这里就是最小的曾孙女没事过来住几天，平时孩子们都忙，除了周末聚到一起热闹热闹，平时还真是挺闷的。而且他也是从心里喜欢齐天苗雨阳这俩孩子，热心，率真，这些早几十年原本很寻常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可贵了。“对了，把拿来的东西带走，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们人来就好。”
　　到底拗不过老人，齐天跟苗雨阳只好把带来的东西又拿了回来。两个人告辞出来，才发现叶老爷子家来的两个客人并没有被让进去。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表情犹豫的往电梯方向走，好像准备离开了。
　　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被保姆送出来，其中拿着个很精致的箱子的男人还侧目多打量了他们几眼。
　　不认识这两个男人，齐天跟苗雨阳也站在一边等电梯准备下楼。
　　很快电梯到了，叮地一声打开门，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结果很客气地示意他们先进去，弄得齐天他们一头雾水。
　　其实先进后进差不了几秒钟，只是突然被陌生人这么对待有点莫名其妙。狐疑着进了电梯，齐天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从老爷子家换了鞋出来鞋带没有绑好，就把果篮放在一边，蹲下来绑鞋带。
　　蹲着可以看到两个男人膝盖下的裤线笔直，皮鞋亮得可以当镜子照，明显是条件不错的样子。
　　齐天蹲着系鞋带的时候，苗雨阳的手机响了，结果他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用我的打回去吧！”说话的是两个男人中年轻的一个，很有点小精英的感觉。伸手递过来一部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机，更令人生疑的是，他那张算得上英俊的脸上带着的“助人为乐”的笑容实在过友善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不成是打算自己一伸手他就把手机扔地上，说是自己给摔坏的？
　　昨天被诬陷留下后遗症了，苗雨阳脑中警钟大作，他非但没敢接那部手机，反而保持距离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这一退撞到了在他后面蹲着系鞋带的齐天。
　　电梯里能有多大空间，脑袋被撞让齐天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苗雨阳被他这一绊，屁股整压到了他脸上，完全靠着上半身贴到了电梯壁上才没摔倒。这是齐天的脸第一次跟苗雨阳的屁股发成亲密行为，但画面是如此的不美好。
　　电梯在三楼停住了，门一打开，一个抱着只猫的少妇刚准备进电梯，但往里面瞅了一眼又退了回去。两个成年人围着两个都倒下了的半大孩子，怎么看也像是在打架。
　　递手机的男人显然也没想到弄成这样，忙伸手来拉苗雨阳，另一个人也帮着上前想把齐天扶起来。
　　苗雨阳一不压着了，齐天没等男人碰到自己已经先蹭地站了起来，还保护性地把苗雨从那个男人的手里拽出来，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雨阳哥，用我的。”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齐天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苗雨阳也正握着自己的手机戒备地盯着两个人，齐天的手机递得近了，雨曦阴差阳错给两人的情侣手机链“啪”的一声吸到了一起。都是半颗的心对成了完整的一颗，非常引人注目地闪着七彩的小灯，突兀的“I　LOVE　YOU”顿时响彻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
　　齐天跟苗雨阳不明所以，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瞪着那颗会叫的“心”发呆，倒是那两个想借手机给苗雨阳的男人突然笑得一脸了然的模样。
　　气氛，由紧张一下子变成了尴尬。
　　幸亏电梯此刻到了一楼，苗雨阳立刻转身出了电梯，两个人一分开，那手机链也不再叫了。
　　“雨阳哥！”齐天叫着追上苗雨阳，他直觉地感到苗雨阳好像生气了。
　　在小区门口，齐天拉住了苗雨阳，他们关系才刚刚缓解了一点，为什么又无缘无故地生气啊。
　　“齐天你太过分了！”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因此一只手的拉扯倒也并不那么激烈。
　　“我又怎么了？”齐天最恨被人冤枉了，可苗雨阳老是喜欢冤枉他。
　　“你明知道雨曦喜欢你对不对？”苗雨阳深呼吸了一口气：“你拒绝她我很感谢你，但是你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么？竟然让她送这种东西给我……”苗雨阳误会了，他以为手机链的由来是齐天拒绝雨曦用的借口。就算曾被齐天在街心公园的小凉亭上看到了他被叶梓枫强吻而知道了他的性取向，对方也不该通过伪装成同志追求同样是gay的自己来拒绝雨曦。毕竟妹妹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就算出柜也应该是在适当的条件下他自己对家人出柜，而不是齐天这样的乱搅合给他们留下先入为主的坏印象。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现在给父母知道了他们给予厚望的儿子是同性恋的话，他简直不敢想象会给他们这个一向和睦的家庭造成多大的打击！
　　苗雨阳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齐天的思维就要直线得多。
　　“我说你怎么突然对我态度变好了，原来是知道了我跟雨曦什么关系都没有对吧？”咬牙瞪着苗雨阳，齐天把这两天苗雨阳对他态度变好的事想通了前后因果，顿时觉得满嘴酸味，而至于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