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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变奏　楔子

　　“啊啊……唔……”
　　“宝贝，你真棒！啊……”
　　“你真讨厌……嗯啊……”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一室旖旎，床上的女人大惊地睁开眼，正在动作的肥胖男人却不管，把她按回来继续。
　　“打扰了。”自动自觉地扭动门把，一个懒懒的男音随之走进房内。
　　
　　
　　“妈的，随批准你进来了，没事快滚！”正兴致高昂的男人头也不回地骂道，也不管来人是谁。
　　
　　“有事情啊！”懒洋洋靠在门边一身夏威夷装扮的男人闻言咧嘴一笑，忽地从背後拔出两把枪：“来杀你的。”
　　
　　语毕对著回过神来满脸惊恐的两人一阵乱枪扫射，那两人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就葬身枪下了。
　　
　　“我越来越有艺术感了。”双手各握著一把冲锋枪，啸鹰望著满室的弹孔感叹了句。
　　门外，倒了一地的西装保镖，旁边掉下几块监视器的碎片。啸鹰随手把枪扔在地上，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直到他离开後那些远处的保镖才赶到，然後是一片混乱。
　　天主教堂，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地祈祷著什麽。
　　
　　忽地，一顶帽子罩上她的头，一个有点懒散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
　　
　　“恭喜你，你的愿望成真了。”
　　“大哥哥？”小女孩讶异地抬头，湛蓝色的大眼下犹挂著两道泪痕，随著眼睛的眨动掉在地上。
　　“呐，给你。”啸鹰拿出一份报纸，在她面前随意地扬了扬。
　　
　　小女孩不解地接过，上面记载著某个商户昨天在家中‘办事’被杀的事情。
　　“天主保佑！坏人死了，爸爸妈妈终於可以安息了……”控制不住满眶的泪水，小女孩抱著报纸泣不成声，脸上却渐渐地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
　　
　　那是喜悦的泪水。
　　
　　“天主？”轻笑一声，啸鹰按低小女孩的头部，在她耳边道：“那是不存在的东西，能够办事的，只有人！”
　　
　　没有理会小女孩疑惑的目光，啸鹰直起身子看著教堂中的天主像，懒散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角，透出性子中的淡淡惬意。
　　
　　他双手插在沙滩裤的口袋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谁能想象，他就是昨天闯进一个富豪家中杀了十多人，被报纸上写为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的家夥？
　　
　　一个月前他无聊来这边度假，在教堂打瞌睡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个小女孩的祷告。
　　
　　家业被夺，父母被杀，众叛亲离，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始终逍遥法外，法庭判他无罪释放。小女孩每天都会来到教堂，一遍遍地祈祷天主能够惩治那个坏人，而他听到的不过是其中的一次罢了。
　　
　　他身为一个杀手，自认不会是正义使者。之所以出手，无非就是说这麽句话而已。
　　
　　鬼神之说，本来就是谬论。
　　
　　阳光洒进教堂带来清新的味道，落在他的身上为他一头浅褐色的卷发蒙上淡淡金光。
　　
　　啸鹰微眯起浅绿色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迈开修长结实的大腿走出教堂，随意拨了个电话。
　　
　　“有事？”电话接通後传来一个温雅的男音，对方直接问道。
　　
　　“看今天报纸，你去收尾。”啸鹰说。
　　
　　“你又干了什麽丰功伟业？”男人问话的声调微扬，然後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小事件而已，难不倒你的。”懒洋洋地说著，啸鹰打了个哈欠。
　　
　　昨夜没睡，有点累了。
　　
　　“你就知道劳役我。”对方叹息一声，颇为无奈。
　　
　　“呵，能者多劳。”戏谑地轻笑一声，某人毫无悔改之意，“累死，我挂了。”
　　
　　“等等！”
　　
　　对方开口叫住他，顿了顿後道：
　　
　　“6月14日深夜3点，老地方见。”
　　“哦？什麽事？”有些意外，啸鹰便问了句。
　　
　　“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倒是快。”啸鹰笑著赞了句。
　　“不然怎让你满意？”
　　
　　“行啊，那到时见。”
　　挂了电话，啸鹰伸手挡去额上的光芒，回首看了眼那个小女孩，迈步朝自己的临时落脚点走去。
　　
　　先补个眠再说。
　　
　　*******
　　6月14日凌晨
　　某商业大厦高层
　　“为什麽？”
　　
　　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啸鹰抬头望向前方的投影电视，对著里面的清雅人影淡淡问道：
　　“为什麽背叛我？”
　　
　　电视中的人优雅地托著下巴，一手拿著红酒，嘴角挂著的微笑让他看起来如贵族般俊美典雅。
　　
　　“杀手本无情，你我不过一场完美的游戏而已。”
　　“你的演技又进步了。”啸鹰赞叹了句，似乎并不意外。
　　
　　“你也不差，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相信我的。”那人也笑了，似在感叹：“尽管有著十年的交情，无数生死之间相互协助，你看来还是不为所动。”
　　
　　“杀手本无情，不是吗？”啸鹰慵懒地笑著，用他那句话来反问。
　　
　　“也是。”电视中的人闻言莞尔地笑了，朝他挥挥手，“现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我送你一道。”
　　
　　“不劳费心。”啸鹰摇摇头，勉强支起身体，“我说你啊，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小了呢？”
　　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十米外围了一圈的黑衣人，个个手执枪支全神贯注，就是对著他这个被算计下药的人也毫不放松。
　　
　　“对你，我可不敢大意。”男人靠向椅背无奈笑笑，直言道：“你知道的，我习惯万无一失。”
　　
　　“我知道，多年老朋友嘛！”啸鹰也笑得大方爽朗“我就是死了，你也会多补两枪的。”
　　
　　“总算没有白相识一场。”男人赞赏了一句，对那些黑衣人下指令：“动手吧！”
　　
　　“是！”黑衣人应声，对著啸鹰齐齐扣动扳机。
　　
　　“相识一场，你怎会忘了？”轻笑著，最後瞟了电视中闻言乍然变色的人一眼：“就是再信你，我还是会留下最後一手准备。”
　　
　　子弹射进体内的同时，啸鹰按下一直放在手中的按键，脸上是畅快的笑容。有这栋大厦和这些人陪葬，也算够本了！
　　
　　“轰──轰──”
　　
　　巨大的响声突地而起，路上行人纷纷走避，愕然抬头，都被顶上的轰轰烈焰吓了一跳，顿时尖叫声警笛声响成一片。
　　
　　红红烈焰从楼层的窗户爆破而出，碎片从半空中洒落，仿若一层茂密的雪花。冒出的浓烟在大厦顶端堆积成一片墨黑色云层，隐约可见酸雨在密密洒落，似在为一代枭雄的死亡奏送葬歌。
　　
　　世界事报：
　　西元20**年6月14日凌晨3点，美国A市一栋商业大厦发生强大爆炸，消防员仍在努力扑救……
　　
　　6月17日，大火燃烧两天两夜後被成功扑灭，在楼内发现41人具尸体，尸体焦黑难以辨认，身份有待查明，事件已移交FBI作进一步调查，初步怀疑为恐怖袭击……




黑白变奏　01

　　太阳自地平线上升起，缓缓为大地笼罩上一层金色光芒。一缕微光透过窗户射进房内，洒在床上睡的正酣的青年身上。
　　
　　“嗯……”低吟一声，青年微微皱眉，无意识地伸手挡著刺目的阳光，翻个身继续睡。
　　
　　不对，这个感觉！
　　
　　猛地睁开双眼，刺目的阳光让他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这里是……？
　　
　　映入眼帘的是清一色的白，白色的墙白色的窗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白色的门白色的柜子……除了床边用於观察治疗的心电图外，这里的一切无一不是白色的。
　　
　　是医院。
　　
　　茫然的神色一闪而逝，渐渐回想起之前的一切。记得自己引爆了早前埋在大厦的炸药，然後……自己居然没有死？！
　　
　　“少爷？”
　　
　　正惊讶於自己犹自生存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门外，满脸狂喜地朝他奔来：“少爷，你终於醒来了！”
　　
　　啸鹰看见有人进门，第一反应就是把他击下。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不禁愣了愣。
　　
　　机会消纵即逝，就这麽愣神间，老人已经三两步跑到他的床头，神情激动地道：“你睡了整整三天，可吓坏裘叔了！”
　　
　　因为来人的反应，啸鹰缓下了杀著，波澜不惊的眼睛静静移向来人，几许疑惑闪过期间。
　　难道，不是那家夥的人？
　　
　　这是一种很本能的认知，在来人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做戏的成分。当然，来人更不像一个看守者，弱的他都看不过去了。
　　
　　尽管他的身体虚弱，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束缚，真要反击还是能够做到的。
　　垂下眼帘，啸鹰没有理会来人的问话，自顾自沈思。
　　
　　说起来，自己没有死，本来就是一个奇迹，至於救了自己的人……想来也不会是那个人。毕竟自己对那个人最大的价值就是死了，能够让他死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让他生！
　　
　　那麽现在的情况是……
　　
　　“少爷，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上一点啊？？”
　　
　　来人是一个满头华发的东方老人，脸上一片关切紧张神色。啸鹰抬眼看向他，虽然看著有些歇斯底里，不过救了自己的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先不管爆炸的後果如何，光是能够在那种地方救下自己就够耐人寻味。那个人蓄谋以久摆下天衣无缝的阵仗杀他，明摆著就是要他十死没生。偏偏他就是让人救了，还悠然自在地躺在这里。那说明什麽？难道这人背後的势力会比那个人强？
　　
　　啸鹰收回视线，才想了会头就开始抽痛，这事还是暂且先放到一边，以後再想。
　　
　　说起来，那些人该不会也没有死吧？那他不就亏死了？想到这里，啸鹰多少对没拉那些人一起陪葬感到遗憾。毕竟一赔四十加，怎麽算怎麽划算。
　　
　　连人都炸不掉，想来威力也有限，该不是炸药放太久过期了吧？
　　
　　不禁在心里叹息。
　　
　　罢了，不管死没死成，报复目的应该算是达到了。那样的地方发生爆炸，就算不是太轰动，想来也不会是能够善了的事情，该够那个人忙个焦头烂额了。
　　
　　“唉，我说少爷啊！你怎麽就这样想不开，为什麽要自杀呢？”没发现他的异常，老人检查了一下发觉他安好後便开始发挥他老人的特质，一脸痛心疾首地道：“我曾答应老爷好好照顾你，现在却发生这种事，你让我九泉之下还怎麽面对仙逝的老爷啊！！”
　　
　　老人说著就哭了起来，看那捶胸顿足的样子，要不是见他躺在床上恐怕就会给他一个狼抱了。
　　
　　“人家跳海珠桥，你也要跳海珠桥！人家不过装装样子而已，你倒好，直接就跳下去了！真的想裘叔白头人送黑头人啊？是不？”裘叔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的恶行：“有什麽不平申诉的直接找裘叔说啊！人家人民警察又不会管你私事，你跑桥上凑什麽热闹？居然还磕碰的一身伤！哦，我的小心肝啊！”
　　
　　正在想事情的啸鹰被老人全情投入的演出勾回注意力，不禁嘴角抽了抽。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疯癫老头？
　　
　　啸鹰上下打量著冲出来唱做俱佳的老人，对於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自动忽略了。
　　
　　“少爷，你心里有事情可以跟裘叔说，裘叔一定尽力帮你的，就是请你别再吓唬裘叔，裘叔老了可禁不起吓啊！”这边，自称裘叔的老人还哭哭啼啼呢！
　　
　　毕竟不知道对方的背景，而自己暂时算是人在屋檐下。啸鹰拿出自己仅剩不多的耐心，勉强挑些自己懂的字眼出来单独解读。
　　
　　少爷──这个他懂，只是他什麽时候多了一个东方老仆了？还有什麽自杀的──
　　
　　是认错人了吧？
　　
　　啸鹰艰难地动了动，身体依旧软绵绵的虚软无力，想来那些炸药就是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想来也是不差的。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啸鹰发现自己无法做更多的动作，干脆放弃地闭上双眼继续休息。
　　
　　“少爷？！你累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天！医生啊──”老人见自己的少爷就这麽闭上双眼，不由大惊失色地尖叫起来。
　　
　　被刺得耳朵不舒服，啸鹰皱了皱眉。或者他该先把这个歇斯底里的老头拖出去？
　　
　　不一会儿医生进来，略微帮他检查了一下，对焦急等在一旁的老人道：
　　
　　“裴先生，请别担心。曲先生只是失血过多比较疲累而已，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够康复了。”
　　听医生这样说，一直显得过度紧张的老人才放下心来，在医生走後轻声对啸鹰道：
　　“那少爷就好好休息，裘叔改天再来看你啊！”
　　
　　听著老人离开的脚步声，啸鹰再次睁开双眼，侧首慵懒地望著房门缓缓合上，神情若有所思。
　　
　　这里的人说的全是中文，清一色的东方人，可不记得附近有那一间纯中式的东方医院啊……还有医生口中那句曲先生，指的难道是他吗？
　　
　　这些人到底是想扰乱视听，还是单纯的在角色扮演？真想不透。
　　
　　收回思绪，啸鹰把自己的情况暂时定义为安全。要杀他早动手了，何必救他？何况这里也不像监牢，包括那个老人和医生在内都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忽然想起那个老头好像说过自己睡了三天……就是那些炸药真的过期了，凭爆炸的伤势也没可能三天就好全，想来该是中途转的医院吧？自己应当睡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都锈了。
　　
　　“嗯~”轻轻地伸个懒腰，不少心扯动身上的伤又是一阵皱眉。啸鹰打个哈欠闭上眼睛，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该好好地睡觉。
　　
　　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吗？他既然没有死，该担心自身安危的就不是他了。
　　对吧？阎龙。




原2…3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便觉得身上的虚软退却很多，只是依旧软绵绵的，让人想好好的继续睡下去。
　　
　　喟叹一声，啸鹰慵懒地舒展了一下，床铺正对的地方就是窗边，略微抬起眼帘，外面的景色便尽收眼底。
　　
　　医院的草坪上方，天色早已暗沈下来，月亮被云层半掩著，几点亮光零星点聚在天边。
　　
　　他这一觉，居然睡到了晚上。
　　
　　看来这次真把自己折腾得惨了，竟然睡得这样沈。啸鹰试著动了动手脚，虽然仍有些吃力，不过并不妨碍身体的动弹，基本算是无碍。
　　
　　探手过去揉揉太久没动过分酸软的肌肉关节，顺著肌理揉了两下感觉不对，不禁顿著动作。
　　软软滑滑……自己的手有这麽细嫩吗？
　　
　　不由眉头微颦，啸鹰低头顺著手臂看去。
　　
　　天啊，这是谁的手？！
　　
　　被入目的景象吓了一跳，啸鹰瞪著眼前陌生的手臂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皙修长，一看就知道被保养的很好，甚至连手掌指节间都是那麽完美，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玉石。完全不像他，即使在坐上那个位置後细心处理过，依然抹不掉掌指间那厚厚的茧。
　　
　　把手递到面前，认真地看了又看，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熟悉的影子，啸鹰难得地愣住了。
　　
　　这会是他的手？不是开玩笑吧？！
　　
　　难道炸弹已经把他炸得完全无法补救了？居然严重到连他的原型都弄不回去，他怎麽还能活著？！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啸鹰撑床跃坐而起，伸手拔掉旁边心电图的电视线。然後，他在那一片墨黑中看到一张同样愣住的脸，一张不属於他的脸，一张纯东方的脸！
　　
　　俊美绝伦，温润如玉。
　　
　　这是……他的脸？！
　　
　　颤抖著手抚上自己那张陌生的脸，倒影中的画面亦随著他的动作而动作。啸鹰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与其被整容成这个样子，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无奈叹息一声，啸鹰坐回床上。最初的震惊只是一刹那，心理素质明显过硬的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对自己现在的样子终究有些怨念，想他当初就算不是威武也算英挺，怎麽就整成小白脸了呢？
　　
　　不，或者不止整容，还有整形。瞄了那只引起他疑虑的手臂一眼，啸鹰忽然很有杀人的冲动。就知道，那炸弹就是炸不死自己最少也能把自己炸个面目全非，这种情况真不该感到意外。
　　
　　不过……这怎麽看都一个东方人的面孔吧？怎麽就能够弄到自己脸上了呢？啸鹰抚著下巴啧啧称奇，难怪那个老人和那些医生会叫他‘曲先生’，